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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灯塔海滩

三月,单梓曦去了S市上学,冯鑫还是在Z市。他们靠着微信联系来维持着这段本就不坚固的异地恋。单梓曦还和之前一样,和刘莹莹一起上课、吃饭,只是分出了一些和冯鑫偶尔打个电话说说日常的时间。

刘莹莹是单梓曦在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兼舍友,她很外向,平常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没事就刷刷短视频、追追剧,很爱讲八卦,每天有很多话可以说。单梓曦被动,刘莹莹主动,她从认识单梓曦开始,就爱拉着她一起上课、吃饭。宿舍里一共四个人,只有单梓曦和刘莹莹玩得最要好,另外两个也是友好相处的关系。

起初冯鑫每天都要联系单梓曦,晚上总想打个电话聊一聊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一次,单梓曦正在宿舍午休,冯鑫打了个电话来:“在干嘛呀”,单梓曦接起电话才意识到耳机在书桌上。即使没开免提,在安静狭小的宿舍里也能被清晰听见,还好宿舍里只有刘莹莹在。

刘莹莹在床上刷着手机念叨着好无聊,就听到了冯鑫的声音,兴致来了:“在刷手机啊”,正当单梓曦走去书桌拿耳机的时候,刘莹莹直接隔空对着手机回答道。

单梓曦知道刘莹莹无聊所以来逗一逗他们,于是笑了笑,对冯鑫说,她是刘莹莹。之前单梓曦就有和冯鑫说起过刘莹莹,简单介绍过这个目前最要好的朋友,冯鑫听到也不意外。

冯鑫笑了笑说道:“知道了,吃午餐没有?”

“吃了”单梓曦还没开口,刘莹莹就回答道。

冯鑫:“吃的什么啊?”

刘莹莹:“饭堂咯,单梓曦爸爸给我打的饭”

冯鑫噗嗤一笑:“谁给你打饭就是爹啊”

刘莹莹:“不然呢,单梓曦就是我爹,你是妈妈”

冯鑫:“??什么鬼我又不是女的”

……

冯鑫和刘莹莹你一言我一语,单梓曦反而一句话都插不进,刚找到的耳机也用不上了。于是也没多说啥,提到自己才能说上一嘴。到后面昊宇几人来到冯鑫家里叫他出去坐坐,便结束了通话。

刘莹莹笑嘻嘻地对单梓曦说:“好久没听过男人的声音了,妈妈真不错。”单梓曦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了,笑一笑过了。

冯鑫联系单梓曦的频率慢慢降低了,他开始没有消息大半天、一整天,问起他都在做什么,他常常回答在家睡觉。有一次,冯鑫断联了快两天,他说要回一趟老家处理事情,单梓曦没有多问。

在下一次电话聊天的时候,单梓曦聊起了向晓曼:“那天我们在彭丽商圈吃饭,向晓曼给你发了消息,你后面和她怎么说?”冯鑫也没有隐瞒,说向晓曼约他去按摩,他刚好从老家回Z市,全身又脏又累,想着那边能洗澡和放松一下肌肉便去了。不过那地方男女是分开的,所以也就一开始碰了个面,之后就没再见到也没再联系。

单梓曦听完之后,开玩笑地说:“向晓曼那么好看,你不会爱上她吧?不会吧不会吧,我男朋友要消失啦?”

冯鑫听出单梓曦的玩笑,轻笑着:“你更好看,比她好看多了。我一直都会在。”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冯鑫越来越频繁的断联,单梓曦还是体会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落,而且开始在细枝末节中寻找他爱自己的证据,开始感受到患得患失。

她在出现负面情绪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沉默、回避,所以在冯鑫没有回应她的话语时,她会识趣的没有再发,也会悄悄对这段感情扣分。之后再收到对方的消息,会特地不回应对方以达到内心的“平衡”。

冯鑫能意识到单梓曦偶尔的冷暴力,他总会立刻道歉三联:“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单梓曦依然没回,冯鑫也就没有消息了。到了第二天,就会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发来一句“早安”,晚上就是一句“吃饭了吗?”单梓曦的则是自我安慰一番,矛盾也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翻页了。

单梓曦明白冷暴力是个很糟糕的处理方式,但是很多时候她都控制不了自己,很想逃开一切,躲回一个人的世界里,总觉得那样才会安全些。有一次,单梓曦梳理清楚自己的情绪和需求,和冯鑫好好的聊了一次。

单梓曦:“其实好多次我都想着要不就到这里算了,真的很想分手。”

冯鑫:“啊?不要啊”

“很多时候我会克制自己想找你说话的冲动,因为我觉得你没有联系我是因为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我没有经常打扰你。但是我很需要回应、需要对方的主动,你总是不回或者轮回,有时一条消息也没有,让我感觉你其实并不想念我,也没有那么重视我。”一滴清泪滴落在打字的手指上,打开了所有回忆和情绪开关——那些漫长等待所带来孤寂、那些期待扑空所带来的失望又重新席卷而来。

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反复回看和冯鑫的聊天记录,盯着对话框发呆;一听到消息提醒就满怀期待的打开手机,结果是系统消息、应用推送……她在忘记冯鑫的日子里通过让自己努力变得更好而苦苦支撑起的自尊被泪水冲塌了。

冯鑫:“单梓曦,对不起。我担心自己会打扰到你,所以很多时候都不敢主动联系你。我也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很多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你可以和我说这些我真的很开心,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天晚上,冯鑫在电话里轻唱着歌将单梓曦哄睡。第二天起,单梓曦一起床打开手机便看到了冯鑫的早安,并叮嘱她天气冷记得多穿一件。她不禁侥幸地想:有没有可能他是真的喜欢我呢?有没有可能这段关系会好起来?

不到一周,冯鑫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步步地减少联系。有天晚上他打了个电话给单梓曦,说自己的手机坏了,现在暂时用一台按键机来联系,没办法用微信,先提前说一声,不是故意不回消息。

第二天,单梓曦在课间时突然想看看冯鑫的朋友圈,点开后,第一条是一首歌曲分享,发布时间就在昨天冯鑫和自己说完“没办法用微信”之后。

……

五月有个小假期,单梓曦提前一周和冯鑫说周五就回Z市了,定了晚上八点的高铁票,可能要十一点多才能到站。冯鑫欣喜道:“到时我来接你!”

到了周三单梓曦将提前就买好的一串成色较好的佛珠精心地包装起来。想到每次次和冯鑫出去约会都是男生买单,单梓曦便想着给冯鑫回送个礼物。现在的冯鑫已经不像曾经年少时那般有朝气,常常听老歌、泡茶喝,没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他很“佛系”,于是她选择送他佛珠,可以无聊的时候在手里盘着玩,即使不喜欢也不会太惹眼、不占太多空间。

还在收拾着,冯鑫的对话框弹出了一条:“分手吧。”

过了一阵子又弹出几条:“不是我发的”、“是昊宇回来了和我碰面然后抢了我手机捣乱”、“刚刚手机不在我手里”、“我现在回家了”……

昊宇以前就很喜欢捉弄单梓曦,喜欢跟她斗嘴打闹,喜欢拿小虫子吓她。初中的时候,昊宇学了些街舞,班里有个文艺汇演,单梓曦是文艺委员要准备节目,于是让昊宇教她街舞。怎么求昊宇都不肯教,单梓曦就放弃了,思索别的节目。没想到后面昊宇又主动过来说要教了。单梓曦觉得他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学了一些动作就和班上的几个女同学一起排练准备了。

单梓曦看着冯鑫回复的这一条条消息,内心没有波澜,也没有兴致回应其中任何一条。

关机。

睡觉。

第三天,单梓曦照常生活,只是不再回复冯鑫的任何消息,也不再胡思乱想。直到周五她在回Z市的高铁上,距离到站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才点开冯鑫的对话框发送:“嗯嗯,你在干嘛呢?”

冯鑫:“你干嘛不理我(哭泣.jpg)”、“我在老家呢,和家里人回去看望奶奶”。

单梓曦:“什么时候回Z市?”

“明天就回来了,刚好明晚去接你。”

“你可能记错时间了,我是今天回。明晚去灯塔海滩走走?”

“啊?不是明天回来吗?我想好明天来接你的。”

“明天见?”

“好吧,明天我去你家楼下接你。”

“好”

夜晚十一点四十六分,地铁站里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女生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向出口走去。就在大前天她还在幻想着和喜欢的男生双向奔赴到出站口然后紧紧相拥,在灯火通明的夜景下互相诉说着这段时间里对彼此的思念。月亮格外明亮,像一把弯刀嵌在柔软的天空里,群星暗淡。

她家在比较偏的城中村里,公交的末班车早已开走,的士司机都嫌地方偏不愿做这个生意。她继续拦的士,直到一位的士司机让她上了车:“你的定位太偏了,做这一单不划算,要不是看这么晚就你一个小女孩不安全,我也不愿意接。”

她淡淡地回应一句“谢谢”后再也说不出什么。下车时多给了司机二十块。

……

第二天,冯鑫接上单梓曦先去了一家餐厅吃饭,冯鑫扫码点菜,将手机递给了单梓曦,让她先选自己爱吃的,自己则先去上个洗手间。饭后就一起去了灯塔海滩。

灯塔海滩是单梓曦的“秘密基地”,她会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看着大海发呆。这是一个不用语言做载体就能吐出情绪的地方,海是安静的,海是包容。

来到这里,大家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走着。单梓曦越走越快,将冯鑫甩在了身后都没发现,海风吹来,很冷,她缩了缩身子,冯鑫走向前搂住了她的肩膀。

他们沉默以对,他们相顾无言。

直到冯鑫将单梓曦送到家楼下,单梓曦拿出了包装好的那串佛珠塞在他手里:“这个送给你,回到家再拆开哦。”冯鑫顺势将单梓曦扯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

单梓曦有些说不出话,哽咽了一会儿,轻声说到:“希望你喜欢。我得回家了。”

冯鑫回到家拆开礼物盒,一张明信片掉落在地,盒子里面是一串他一直很喜欢但舍不得买下的佛珠。他捡起那张印着灯塔海滩的明信片,翻到背面只有一句话:“我们分手吧,这七十三天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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