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今日不知有何进展啊?”
夜晚,秦府之内,秦聿一边将外袍脱下随手挂在木衣架上,一边踱步至许凝欢身旁的椅子上边坐下。
如豆的烛光中,他的妻子披着墨色的长发,看上去好似一副古代仕女图。只是当许凝欢转过脸来看着他时,秦聿不禁勾起了嘴角。
因为此时此刻许凝欢脸上的表情可以说和贤淑贞静的仕女图没有任何关系,反而苦着一张脸,愁眉不展的。
但是秦聿却觉得她这副样子比一动不动的端着表情时生动多了,让他感觉到眼前是一个鲜活的人,一个总是不自觉的就吸引别人目光的人。
“别说进展了,我现在简直是一筹莫展。”许凝欢双手拖着腮,没有什么兴致去应付秦聿的调侃。
她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堂前,很认真地看着秦聿控诉道:“你不知道今日那个县官多么可恶,他简直就是欺软怕硬,无所作为的一把好手。我希望他赶紧结案,他却因为害怕得罪那个姓王的一家而故意拖延这个案子。”
秦聿一边学她支着下巴,一边看着她在堂下焦急的走来走去。
许凝欢又道:“四姐姐好不容易才在客房睡着了,我让青柳去看着她,好让她在陌生的环境里也安心些。”
说到这里许凝欢才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等秦聿是要干嘛,急忙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要不要帮帮我?”
秦聿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点点头应承道:“当然。”
“不过我现在好累,最近从兵部回来之后,每天都觉得好像筋疲力竭了。”秦聿又慢悠悠的补充道。
许凝欢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暗示,赶忙上前替秦聿捏着肩膀,谄媚道:“是为妇疏忽了,没有体谅到夫君。你看这个力道还可以吗?”
秦聿很是惬意的点点头又道:“可以是可以。”但又话锋一转,故作愁眉苦脸道:“不知道打点李县官要多少两银子呢?为夫我的俸禄上交之后就不剩多少两银子了。”
许凝欢心想秦聿说的也有道理,还不知道王家为了纠缠四姐姐要砸多少钱进去呢,既然她要就四姐姐脱离苦海,就不能不下血本。
因此她很是爽快的接过话茬,大手一挥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个月的俸禄你可以不用上交了,另外我还从上个月的家里支出一些补贴,应该就成了吧?”
主要是许凝欢之前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送礼送多少合适她也不知道,怕送少了不起任何作用,送多了她也会感觉白白脏了钱。
许凝欢自顾自说完,却发现秦聿的肩膀在她的手下止不住的颤抖,因此很是不解的低头看着他。
秦聿松开了捂着脸的手,烛光下他眼里是盈盈的笑意,秦聿望着她这才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还当真了。”
“我在和你说正事呢?”许凝欢一板一眼道,这个人怎么这时候还有闲情雅致捉弄她呢?
“许小姐,我要在这里告诉你,如果我们只想着用这一样手段是行不通的。”秦聿想了想道:“这样吧,父亲应该与王监军的上峰有些交情,我写信去问问情况,或许这件事很容易就被解决了。”
“我只希望但愿如此吧。”许凝欢依然忧心忡忡的,长叹一口气之后她又转向秦聿道:“那你好好休息,也不要太劳累了。我去看看四姐姐,她一个人我还有些不放心。”
“等一下,你……”秦聿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口中,许凝欢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转身已经离开了。
他原本还想和妻子聊一聊闲天呢,这些天她总是围着她的四姐姐转,他们夫妇二人好久都没有好好谈谈心了。
也罢,当初要不是这件事,他也不会遇到她了。也许冥冥之中这就是一种缘分,等把这事好好解决之后,有什么话再说也不迟。
许凝欢却暗自庆幸自己溜的够快。每次她与秦聿单独呆在一起总觉得整个气氛都不大好,总是感到拘束与不自在。
倒不是秦聿有什么问题,或者哪儿做的不对。只是她自己心里总是变扭,她或许根本就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就稀里糊涂的嫁了,因此她与秦聿的相处,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友朋。
秦聿现在可以事事帮助她包容她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认识她。
如果有朝一日他看透了她这整个人,会不会觉得她其实也没什么好的,会不会很后悔娶了她,会不会觉得她也就是庸人一个,什么见识也没有?
到那个时候也许两个人便相看两厌,然后秦聿也许会娶妾,就像爹爹一样。
可是她怎么办呢?她又不能再移情别恋了,这个世道现在就是这样,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最好从一而终。
那个时候怨气也许会让她做第二个太太,一边嫉妒着那些更加年轻貌美的姬妾,一边害她们的孩子。不,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有理智也控制得住自己,她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许凝欢每每想到这里就按住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虽然在家中时也读过书认过字,可是她对于这整个的世道并不真正认识。
只是恍恍惚惚觉得不能想这么多,思虑过度很可能会陷进去,再也不能平静度日了。
她只要在家中绣绣花,算算账,结交一些闺中的密友。再与她们一起谈谈当下哪个铺子又出了新款式的珠宝,什么样的装扮最时兴。
有朝一日生了一儿半女,再全心全意照顾一双儿女,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几日之后,那李县官终于又派遣人来传唤。
许凝欢此次前来便不似上次那般心中忐忑了。
一是秦聿上次说到要写信帮她问问的,后来果然传来好消息说:“原来那王监军平日里形式作风太过分了些,终于被有心人检举了,
此时此刻他自己也正身陷囹圄,更遑论来管儿子的烂摊子。”
二是这些天四姐姐与她说了,无论如何她许凝珠绝不会想不开,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会因为遇人不淑从此就自怨自艾,自伤自怜。
有了这两件事,许凝欢很是安心了些。
再到了堂上,李县官果然不似上次那般犹犹豫豫的。
他看着堂下的王义道:“你与许氏夫妇二人成婚不过一年有余,却屡次殴打妻子,按照我大渊律法,情节严重者可根据义绝法判你夫妻二人和离。你夫妇二人对本官的裁决可有不满?”
许凝珠当下表示要和负心人恩断义绝再无纠葛。而王义也没有了之前的话里话外隐隐约约透露出的跋扈,只是颇为恶狠狠的道:“许凝珠,我倒是要看看离了我,你还能去哪?希望你被弃之后不会让我在怡红楼里又见着你这个贱妇。”
“你还是先想想自己会不会进牢里吧!”许凝珠边说边向他走去,走至他面前时,用力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打完这一巴掌之后,许凝珠虽然还是忍不住的怕,却不似从前一样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她回头看看,看到许凝欢依然和从前一样站在她的身后,一下子安心了许多。
被抽完耳光之后的王义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狠狠瞪着许凝珠,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发疯似的要去拽着许凝珠的衣角将她拖过去,却被衙役紧紧拉住了。
很快李县官就拟好了一道文书,先呈到许凝珠的面前让她按了手印,又按着那王义摁了手指印。
见事情终于成功了,许凝珠几乎是猛然松了一口气,身子一摊便昏了过去。
许凝欢见状赶紧扶着她,并叫门外候着的青柳找人来。谁知李县官却摆摆手道:“不用麻烦,这里就有现成的。”
说着叫来一个大夫,那大夫把许凝珠安置在后堂后把了脉道:“无事,只是情绪太过紧绷着而已,休息休息便好了。”
许凝欢行礼道谢之后也感觉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地。
她还没走到堂前便听到王义依然赖在堂前不肯走,在那里放开声大骂。
许凝欢仔细听了一会,发现他大致在那里骂的是,“许凝珠与她那个挑唆闹事的妹妹迟早不得好死,不安安分分在家待着,反而出来惹是生非。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今日他把这妖妇休了也好,是给他们王家积福了。等到来日再娶高门贵女也不迟。”
一套听下来,不觉哑然失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音渐渐消失了,许凝欢暗暗想那王义可能是走了。便叫青柳出去看看,果然不错。
恰巧此时四姐姐也慢悠悠醒来了,许凝欢赶紧吩咐马车夫准备启程回去。
谁知车水马龙之中又另外停了一辆马车,只不过那马车悄悄停在一排柳树之后,显得有些隐蔽而不易察觉。
许凝欢扶着四姐姐的手时感到她整个人顿了顿。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一身黑色短打的青年从那马车后出来,直勾勾的望着这边。
许凝欢于是知道这就是四姐姐那个这些天里不曾露面的表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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