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姑娘快进来,我这破屋子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吴大嫂一边打着灯笼,一边引着她们二人望屋里进。青柳在一旁与吴大嫂攀谈道:“哪里哪里,大娘你这里干净着呢。再说大娘不介意我们深夜打搅,我们主仆二人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谈得上嫌弃。”
许凝欢也随声附和着,其实青柳说得不都是奉承话,这吴大嫂家中确实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屋子里是简陋了些,但绝对能看得出来她是个持家的好手。
“你们二位姑娘就是老许的主人家吧?”这吴大嫂一边请她们两人在马扎上坐下,一面赶紧倒了些茶,又道:“你们两个姑娘家肯定到现在还没吃法,不嫌弃的话,我去把刚刚做的饼子拿来。”
她一面起身,一面忙活道:“老许已经和我说了,城中又造反了,你们这才有家不能回。多少年了,又弄出来这种事!咱们老百姓的苦日子看来又不远了。”吴大嫂说话间早已把一盘面饼呈了上来。
青柳是早就饿了,她用眼神看了看许凝欢,许凝欢点点头,青柳立马道:“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婆子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平日里除了老许过来看看,再没别人了,我也好久没有和你们年轻的说上话了。”
吴大嫂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青柳和许凝欢这两个姑娘,叹口气,缓缓开口道:“如今朝廷征兵,我看多少的年轻人都被拉到战场上了,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也走了大半。尤其是年轻小伙子,更是少见。这几年真是作怪,好端端的,让这些人又白白送了命。”
“但是姑娘们你们不要怕,要是有需要我老婆子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这些年反正是在动乱里历练出来了,只可惜我家那口子,年纪轻轻就丧了命,撇下我一个。”
在烛火下吴大嫂的神情忽而落寞了,她久经沧桑的脸上印着的深深褶皱,让许凝欢没由来的想到了士兵在战场上受的刀剑伤,看上去很疼很疼似的。
“后来我遇到了许雄,就是你们秦府的车夫,一块搭伙过日子过了这么些年。他前些天对我说过秦府的小主人娶亲的事,那么我想,新妇人就是这位夫人了。”
吴大嫂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望向许凝欢,微微笑道:“还没恭喜你们夫妇二人白头偕老,可是没想到现下又发生了这种事。”
许凝欢刚想开口安慰安慰她,话未出口,却听到这座小屋的竹门外又隐隐约约响起了马蹄哒哒的声响。
青柳兴奋道,“是不是老车夫回来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去开门,吴大嫂却道:“再等等。”
果然不过一会,更多杂乱的声响响起来了,门外好似来了一群人。
吴大嫂立即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扫下,色变喝道:“快去地下的谷仓里躲着。”
许凝欢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立刻拉着青柳掀开了屋子里一处隐蔽地方的地窖盖子,一起藏身在地窖之中。
几乎是与此同时,这座小小茅屋的竹门被一伙人用力的踹开,木板随之倒地,扬起了一阵灰尘。
“呸呸,头儿,我说这屋子还有什么查看的必要吗?破成这样,还有什么人住?”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兵扯着嗓门喊到。
“呦呵——还真有人住,不过是个老妪,看上去老得都快入土了,这儿哪里来的什么官员家眷,头儿,我看我们还是继续回青州城里好好搜查一番。”
这小兵自顾自说了这一连串话,却换来对方不耐烦的一句暴喝:“闭嘴!”
吴大嫂用余光扫了扫这打头的一位,只见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面上附着一块表情狰狞的恶鬼面具,在他身后还缀着十几个身着软甲的士兵。但他们的穿着打扮都与本朝有异,而是更像传说中的胡人装扮。
她心下不禁沉了下去。
看来眼前这个一看就不是能够轻易糊弄过去的。
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是。
“各位君爷夜半三更的来我一个老婆子的住处,不知所谓何何何事啊?”吴大嫂一副颤颤巍巍受惊不小的样子,拄着拐杖问道。
“别说那没用的,就问你见没见过两个姑娘,长得应该是如花似玉的,坐着马车打这里经过。”那贼眉鼠眼的小兵已经毫不客气的大喇喇坐在桌子上。
“老身在这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了,哪里见过什么年轻姑娘,像我这样老掉牙的妇人倒是常见”,她低眉顺目的说道。
“头儿,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咱们不必费力不讨好的来这么老远的地方,根本就是白跑一趟。哪家的夫人小姐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个人来到这种荒村里避难,依属下看,咱们还是回城抓两个姑娘顶上去交差算了。”
那小兵一会儿又转到为首的那男子身边,喋喋不休道。
“王五,你还想不想活着回去了?你要是想的话,就最好给我闭上嘴。”那玄色锦袍的男子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刃,插在桌子上。
王五见此赶紧闭上了嘴,但是吴大嫂的心里却暗暗心惊。她何尝不知道这把利刃明明是拔给自己看的,因此她适时的装出浑身吓得发抖的样子。
“搜”,伴随着那人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人进入这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查找了起来。
其实这房子实在简陋,根本不需要搜查就已经一览无余了。别说窝藏什么人,就是老鼠也藏不住。前提是,没人发现这座小屋的地下还有一个秘密通道。
许凝欢从他们一行人进屋就一直提着一颗心,并且仔细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任何动静。
好在她一直害怕的事没有发生。
但是听到地面上翻箱倒柜的搜查声,她的心又提起来了。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青柳的手,两个人紧紧依靠在一起,在黑暗里,几乎可以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
漫长的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上面传下来的声响才渐渐小了。
“启禀大人,什么可以之处都没有发现。”那几人几乎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向他们的头子回禀道。
“没有可疑之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齐望川看向这批未经训练的蠢货,要不是事发突然,他怎么样也不会用那群人批给他的什么歪瓜裂枣来搜人。
从他进屋的第一刻起,就发现了不下两三处破绽,而这群蠢货竟然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本来他是不想淌这趟浑水的,挟持官员的家眷容易遭到报复不说,还费时费力。要不是看青州城现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正方便下手,从中获渔翁之利,他是没功夫做这样不捞油水的事。
没想到上头给他的人没有任何助力也就罢了,还如此蠢笨。
想到这里,他用剑挑起放才在搜查中被打翻在泥地上的一把茶壶,他方才进门时便观察过,这老妪背后的毯子里鼓鼓囊囊的似乎盖着什么东西,他还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的。
现下他知道了,那些东西原来是方才他进门时,来不及撤下的招待客人的茶盏。
至于客人现在跑去了哪里?他望了望那老妇人脚下踩着的一块土地,心里面有了些猜测。自从他进门开始,那老妇一直都佝偻着身子站在那一块地方。
起初他还以为这老妪不过没胆识的村妇,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于是怕得不敢挪动一步。
可是从她的答话来看,事实好似截然相反。
他一向欣赏有胆识的人,只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何况这老妪活得够久了,他只是提前送她一程而已。
想到此处,齐望川于是别有深意的望向吴大嫂,慢条斯理道:“老人家,你现在还不说实话,一会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吴大嫂深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老婆子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东西。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齐望川并不理会,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剑,嘲讽道:“你一个老妪竟如此有雅兴,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品茗,真是奇也怪哉。不过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你为何脚下生了根似的不肯挪动半步,难道下面藏着什么东西不成?”
说着他便把剑直指向对方的方向,再次开口道:“我这个做事一向没什么耐心,老人家。你现在再不让开,我可就真的动手了。我数三个数,三、二……”
在地窖里听着这一切的许凝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她挣开青柳的手,想要拍打头顶上的木制盖子,弄出声音,反正事已至此,让吴大嫂不要做白白的牺牲。
就在她掀开与青柳掀开那木制盖子的一刹那,她感觉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溅在了她的脸上,带着鱼腥味,让她几乎不敢再想那是什么。
头上一阵撕裂的疼痛,紧接着她与青柳被人拽着头发从地窖中提了出来,两个人一起被扔在泥地上。
在眩晕中她听到那个令人作呕的声音道:“头儿,果然抓住了,现下怎么处置?”不远处,她还恍恍惚惚看到了一地的血,血的尽头,躺着那个满头银发的吴大嫂。
紧接着,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一个人站在了她面前,她感觉自己久违的怀念秦聿,之后许凝欢就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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