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哼着小调，回家路上，却总觉得背后像是有人盯着。他悄声运转玄决功，调整状态，准备蓄势待发。
走至条孤僻的小巷，身后仿佛有脚步声，沈凉回头，见到空无一人。
天色擦黑，这条巷子是他专程为了等人而来，旁边的防护栏腐朽生锈，发潮的排水管落下水珠，跟地面碰撞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除了这个，安静得要命。
沈凉紧了紧拳头，又松了开来。直觉不会错，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提高音量道：“既然前辈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
周遭掀起一阵妖风——沈凉听到身后，似乎传来带着靡音的笑声，那嗓音不像人，带着机械，有点耳熟。黝黑狭小的巷道里依然毫无动静，只是作为修行者，能感觉得到异样的流动。
气氛压抑，又或许是沈凉的心理作用。他生气了，大罗金钟刚刚召出将自己护住，结果召出来的一瞬间，轰地巨响，那是硬碰硬发出的惊天共鸣！
沈凉抬眼看去，大罗金钟那头的一只拳，连接着某个身形修长，个头很高，带着黑眼带的年轻男人，嘴上挂着邪魅的笑。
黑眼带？单行一！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沈凉头发发麻，短暂恍惚，那头的黑眼带再是一拳，直接把他的大罗金钟给砸碎了！眨眼之间，又是一个顶膝，踢到他的胸口，又颇使他闷出口血来！
“我去……”沈凉跪地咳血，“爷爷辈的，这怎么打……”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天赋。”黑眼带捏了捏指关节，发出几声脆响，但他却并不打算用写魔眼，而是直接肉搏。
黑眼带又一个俯冲奔来，沈凉眼神一暗，唾血像是家常便饭。柔拳暗藏杀机，趁黑眼带逼来的一招，绕过手臂，直接对他的下腹重重一击。
然后只在下一秒，黑眼带也用起了柔拳，借力在他肩膀上撑起翻身跳起，也是一拳命中了沈凉的后背！好深的内力，沈凉险些被这一打给敲碎背脊骨。
他干咳两声，难以置信地看去黑眼带，只见他竟然也在运气，而那眼熟的流动分明是——玄决功！
“你怎么会正德寺的内传功法？”沈凉心里错综复杂。
“你还真是命大啊。”黑眼带笑得残忍天真，说：“上次开车没撞死你，这次，可没人救得了你了，玄玉。”
上次车祸？沈凉脑子一转，是他在校门口那次，没出大问题完全是因为许观抢救及时。
沈凉笃定道：“你不是单行一！那么早就想杀我了。你是为了写魔眼而来的吧？”
“写魔眼，呵，那种东西……”黑眼带掀开了眼带，“我也有啊。”在那双清秀的脸上，沈凉看到了双瞳孔一黑一白的眼睛。
那张脸，分明是他的爷爷，白长生！
沈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么多年了，他真的长生不老！他也真的一直没有死！
黑眼带眨了眨眼，比了个嘘的手势，白色瞳孔泛起淡淡的金色。
仿佛有根细如游丝的金线凭空浮现，一击即中，破入沈凉的眉心，他昏迷倒地。
再醒过来，他看到了明亮的天花板。沈凉意识到，他回家了，这里是全都别墅，许观坐在旁边跟人通着电话，神色肃穆，而居然是诸葛渊在随侍自己。
他手里捏着一面小镜子，另一只手双手指尖点在沈凉的眉心上，闭目念念有词。
许观对电话那头的人带着不耐烦，说：“意思是说，监控显示现场根本没有任何人。唯独检测器探测到有异样的气流动，像是幻术？”
这边的诸葛渊收起了明镜问道，回答他：“不错，是幻术。而且这种级别的幻术，只能是咱们爷爷辈的人才能施展。这普天之下，对这方面算得上大家的人物，我只能想到你们青城山的紫阳真人了。
“紫阳师叔？”许观脑子里浮现起那个风骚老女人的形象来。
“是……写魔眼单行一。”沈凉虚弱不堪道。
许观挂了电话，过去坐了沈凉床边，好声问他：“那是幻术，一般都是恐惧于你内心投射的景象，不能当真。”
沈凉气急了，红着眼眶情绪激动，一字一句道：“我的直觉不会错，那个绝对是写魔眼！我的爷爷要杀我。真的，许观。”
没想到他的心魔居然是这个。
许观唉了口气，搂了搂他的胳膊，安慰：“你别害怕。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我真的这么招人恨吗？”沈凉陷在恼恨里无法自拔，喃喃自语道：“我妈嫌弃我，我爸讨厌我，就连我根本没见过面的爷爷，也恨不得杀我而后快……为什么我会过得这么苦？难道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存在吗？”
沈凉说着说着，泪流不止，原来他心里一直很压抑。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积德行善从不惹是生非，拼了命地想摆脱命运带来的不幸，却还是步步惊心处处沾惹小人。
许观想说话，诸葛渊却示意让他来。
“比你苦的人还有很多。玄玉。”诸葛渊化身心灵导师，“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有手有脚，也上了个专科大学，更是圈里赫赫有名的修行者，身上还傍有写魔眼这样的杀招。说起来你比我的修为都还要高，你到底又在自怨自艾些什么呢？修行一途，本来就是九死一生。更可况福祸相依，你又怎么知道今时今日所受的罪，不是在为你将来要接的福而相抵呢？”
许观沉默着点了点头。
诸葛渊看到沈凉抹眼睛，嘴角抿成个倔强的弧度，又继续噼里啪啦滔滔不绝道：“人的一生大多都是跌宕起伏的，历史上即便那些名垂千古的人，也不尽是顺风顺水的…除了观二少昂，额他也不算什么人物。总之就是，人有祸兮旦福，月有阴晴圆缺。瞧不起弱者或者是嘲笑他人失势的人，本质上都是肤浅无能的人。真正的强者永远怀着一颗慈悲的心。你我都是修行者，这些话愿咱们共勉。”
许观无奈笑笑，说：“确实，我即便做得再多，也摆脱不了我是个富二代的事实。”
“谢了，渊哥。我知道。”沈凉清了清嗓子，忍下情绪，再抬眼看去他也是刮目相看。想不到他一个天天泡酒吧的混子，说出来的话还怪让人备受鼓舞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一趟青城山吧。”沈凉清醒了头脑，翻身打算下床，“观二，我想跟你师伯张则民聊聊，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会不会同意？”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许观掏出了手机，“懒得跑一趟，我直接给他打微信电话。”
“嗯？则民老爷子不是住山洞里的世外高人吗？怎么也玩手机。”诸葛渊疑问。
“他是人，不是神仙，要吃要喝也要拉屎。”许观说，“哎呦我说你们这些，师伯只是为传我内门手段，所以平时只在山洞里偷偷教我。他有房子的，就住洞那边山脚下村里，你以为他老人家落伍得很吗？跟你说天天网上冲浪呢。而且他家wifi信号可好，次次我在洞里都能蹭网。”
视频电话通了，那头一张占满了屏幕的老脸，许观咳了声有点犹豫，小心翼翼地问：“师伯，额，没打扰您午睡吧？”
“有屁快放，我在追剧。”张则民躺在竹椅上，一摇一晃很是惬意。
“那啥，就是向您打听个事儿。”许观问，“您不是跟繁代掌门单行一打了一架后，然后就退位了么，额，我就是问问为什么？还有，您知道单行一他去哪儿了吗？”
沈凉从床上挣扎过来，也补充了一句问：“晚辈还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只是单纯的切磋还是生死决斗什么的。”
“你是……有点子眼熟啊。”张则民掀开眼皮，坐直了摩挲着胡子，“哎想不起来了。那什么，我看电视正来劲呢，晚点吧昂。”
说完挂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
“我师伯应该是不想说。”许观看出来了，“以往我问过他乾坤八门怎么来的？他就是这样，推三阻四装傻充愣，其实就是不想说。”
“一个活古董都撬不开嘴，那我不是真要背着这个恶名活一辈子。”沈凉沮丧道。
“张师伯知道不知道你俩的关系？”诸葛渊想到了什么，露出个玩味的坏笑。
许观回答：“好像不知道吧。师伯他不喜欢上论坛，我也好长一段时间没跟他老人家见过面了。”
诸葛渊点头，要过许观的手机，给沈凉拍了张照片，然后给张则民发了过去，连带着一串相当作死犯贱的文字。
-师伯，知道您道术高深，其实我就是想替我这哥们算个命啥的，最好是姻缘，您给他看看相。
-那什么，实不相瞒，如果他正缘不是异性，我想跟他试试。
张则民秒回了许观。
-？
-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许观豁出去了，冲诸葛渊比了个大拇指，清咳一声点了语音发过去，他在张则民面前还颇有点耗子怕猫，说话老实得很：“那个师伯，他吧就是我跟你提的那个难鬼命，额，他有写魔眼。”
张则民那边‘消息输入中’闪了好几次。
结果发来就三字。
-干什么？
许观：“问问您跟单行一的往事。”
-你真是个好人。[大拇指]
“哎不是，师伯～看在我也是您半个弟子的份上，您就跟我说说嘛。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是他想知道吧。
-你让他自己来啊，想找人聊天还托你发微信，这点诚意都没有。
许观比了个yes的手势，说：“走吧，我师伯同意了。明天上山，其实他老人家也喜欢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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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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