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席席。司马家的人走了,送客人诸葛卿回上海去了,只留了许观陪沈凉说是让他安慰他。
沈凉一个人站在窗户,望着窗外司马家的庄园,他猜想,应该是绿油油的吧。
可惜,他的世界里再没有任何颜色,只有一团团模糊的气勾勒出来的形状,他能认出来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但觉得死寂。
他整个人变了些许,内敛沉寂。因为心里千疮百孔,哪怕只是简单地呼吸,都能抽痛到灵魂深处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沈凉,饿了吗?来吃点。”许观站他身后喊了一声,手上端着碗刚才叫外卖点的酸辣粉。
沈凉没回头,乖乖“嗯”了一声。他摸了摸旁边的椅子,找准了,慢吞吞小心地坐了下去,翘了个二郎腿侧对着许观,发呆。
许观端过来,摆在他旁边矮桌,蹲在他面前牵上了他的手,问:“你会不会记恨我?我早该提醒你上官木她……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会让她姐弟俩付出代价的。”
说到后面,许观像是哽咽。沈凉看不清他,只能感受到他的气很杂乱,想必是情绪也很不稳定,他伸手去摸他,然后抹了抹他的泪。
他这个人其实有点纯良,恐怕真让他去动手杀人,他也干不出这事来……沈凉默默地想着。
他轻轻地说:“我没怪你,但我也不是圣父。我做不到原谅你家人,你能理解我吗?司马观。这两天发生了好多事,我特别特别累……我,我觉得,没人能像我一样这么大度,居然还可以坐在这里跟你聊天,我觉得我特别能忍……”
“我,我真的好窝囊。”沈凉越说越来气。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眶泛红,泪流滚滚。他哽了两声站起来,猛地踹了旁边矮桌一脚!
轰隆作响,酸辣粉哗啦洒了一地,味道飘香。
“我真的!”沈凉吼了一声:“真的好倒霉!怎么可以这么倒霉!怎么什么破事都能让我给撞上!我为什么一直这么懦弱这么卑微!”
他闻到了倾洒在地上的味道,更觉得心里悲凉,跟许观第一次出去吃饭历历在目,往事如烟。
“哦,对不起。”沈凉擦了把脸,还分神对许观道歉说:“打翻了你的好意,真的对不起……”
“我们……”许观站起来,欲言又止。
又被沈凉拦手示意他别靠近自己,他喉咙滚了滚,深呼吸一口气,吐了出来说:“我命不好,真的。你别了。我们分手吧……我累了。我没办法跟你继续下去了,司马观。真的,我没开玩笑。”
他以前根本不会叫许观司马观的。
许观觉得心口像被剜了一刀,喃喃:“为什么,你是不是怪我没及时来救你?我刚赶到浙江就立马进何门算了一卦,我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上官木和你的!”他想去抓沈凉,却被沈凉漠然地推搡开了手。
“没有。真的没有。”沈凉边说边后退,“我只是觉得太辛苦了,跟你在一起我压力相当之大。对不起,可能是你的家人,可能又是别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会从你家搬走的,别担心。工作,别墅,戒指,我都会还给你的……钱!一定会还!再见,就这样了吧。”
沈凉夺门而出,几乎是逃了出去。
寒风凛冽刺骨,这里的冬天特别冷,沈凉一跨出门就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他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订了回家的机票,然后联系上了江怜问他自己的东西在哪儿。
“你要回四川?”江怜在电话那头显得很随和,“都这个点了,你怕是订不到票了。你东西在我办公室里,你不着急,先搁着吧。”
“我订到了。你在哪儿?我直接来找你吧。”沈凉好累,哭得好累,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江怜笑了声,问:“你是不是跟司马观吵架了?想跑路,那你就不怕订到了驷马航班,万一观少爷直接在飞机上把你给扣下来。”
沈凉揉了揉眼睛,“我想回家。”他切换手机界面一看,还真是他们司马家名下的驷马航班。
“你在哪儿?”江怜的语气轻快,“我来接你吧,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收留你一晚。”
“啊?算了吧。”沈凉话音未落,被江怜柔声打断,说:“别拒绝我哦,我很难得这么好心的。”
沈凉挂断电话。一回头,看到许观杵在不远处,双手插兜,眼眶泛红,身上单薄连外套都没穿,看来是冲出来追自己,也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话。
许观喉咙滚动,看着沈凉一言不发。
沈凉眨了眨眼睛,鼻头又开始发酸,皱了皱眉,想别过脸当没看见走掉。
“你要是敢跟他走的话,我立马绑了你把你关屋里。”许观的嗓音在冷冽的风中微微发抖。
“我……”沈凉叹了口气,回头看他。却发现,从来在他面前吊儿郎当死皮赖脸的许观,哭了。
沈凉动作一顿,想跑却又觉得没有理由。他还是不够狠心,单单是看着这个人就心里发涩,那一汪苦水涌上来,几乎又让他湿了眼眶。
好烦啊,哭得头昏,真的不想哭了。
“你拦不住我的许观。”沈凉淡淡地说。
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至极地说:“你也知道,虽然我瞎了,但我还有写魔眼,所以我才能用术看到你们。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接受了,我现在很喜欢写魔眼,我也查清楚了我爷爷当年的事,我再也不会觉得这是个负担了。”
“沈凉!你到底有把我放在心上没有?!”许观吼了声,冲过去攥住了他的手腕,深呼了口气,又平复了语气态度冷静。
道:“你究竟在心累什么,我哪里对你不好了吗?说实话,我觉得我真的很包容你,我对我爸都没有对你好,我这辈子从来没对人这么好过。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话音刚落,有辆奥迪滴滴响了两声,停在路边,江怜放下车窗取下了墨镜,嘴里叼着根烟,对他俩笑了笑:“哎呀呀,小情侣吵架了呀?那我是不是来得不巧啊。”
沈凉别了许观一眼,像是回答他:“你别多心,我只是去找江哥拿东西。”
他不想许观在外人面前丢面子。
“不准走,我要你坐我的车。”许观知道他还是顾惜自己的,卸了口气放柔了嗓音对他说:“等我一起去。”
沈凉语塞,觉得他好较真。结果是江怜伸出手敲了敲车门,招呼他俩:“后座两个位置,你俩一起来啊,小朋友们~”
许观瘪嘴,像是有点讨厌他。他跟上了沈凉一起坐上了车后座,两人气氛僵持,又有外人在这儿,很是有些无话可说。
江怜看后视镜,打量着他俩表情,莫名其妙地勾唇笑了笑。
重新又到了人事局驻点。车刚拐了个弯进去,沈凉就看到了在门口补妆的吴九儿,穿得张扬显眼,他简直是道独特的风景线,跟其他气质周正的协员格格不入。
三人下车,吴九儿看到了他们,一扫蓝色长发热情道:“玄玉,观二,好久不见啦!哎呀老江同志,辛苦你跑这一趟,我会谢你的~”
江怜斜他一眼,冒了句“今天唇彩不错”然后领着他俩进去。许观眯了眯眼睛,猜测这吴九儿跟他的关系恐怕有点不一般。
沈凉像是神游,直到江怜的办公室被递来一个文件袋,装了很多张纸,他公事公办解释:“拿回去填了吧,这就是申请当协员的报名表,然后直接寄给你们当地的安局,你的话通过率应该很大,到时候会有人打电话联系你。”
他点头谢过,刚想问自己的东西,许观已经在饮水机旁边提了行李箱推过来。而吴九儿推门而入问:“不玩玩吗?这就打算要走了?干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老江,一起来哦。”
“不想去,我累了一天了。”沈凉拿过行李箱,这就打算要去机场坐飞机。
许观拦了拦,挡他面前逼视着说:“累了就回家去歇着。你再在我面前矫情,我当着外人可不会给你面子的昂。”
“哎姓司马的,你怎么对人家呢?”吴九儿啧了一声,过了去把沈凉给搂上了,嘿他个小漂亮还真有点知心姐姐的味道。
沈凉这边不吭声,眼睛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吴九儿一看,哎呦哎呦的,捧上了他的脸,怪好笑地问:“怎么了这是,你们不是才领了证吗?这么快就感受到婚姻的残酷啦?年纪轻轻的,冲动个什么嘛,多谈几个再说结婚的事嘛。”
“你闭嘴吧吴九儿。”江怜忍无可忍。他盯着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感觉心情莫名烦躁。
“瞧瞧,都是我给惯的。”许观想替过吴九儿去搂沈凉,却听得他怨气冲冲地瞪自己,恼声:“我不想看见你,你快点滚!有多远滚多远!”
“来来,哥们还得是你来。”结果吴九儿一听,秒懂,把沈凉往许观怀里推,还贴心地把许观的手捞起来搁沈凉头发上,说你摸摸他。
“哄一下,哄一下。别愣着啊死木头!谈恋爱还要别人教你吗?快点的!”
许观照做了,还以为沈凉又要跟自己撕,结果还真管用,他攥上了衣服把头脸埋自己胸口低低地哭,一边闷声哭,一边还捶他胸口,还掐他的手膀子发泄情绪。
“你好恶心。我讨厌你观二,我看着你就烦!”沈凉嘀嘀咕咕道:“我讨厌死你了!他妈的写魔眼,老子才不稀罕……傻逼婆娘……”
厉害,直接化险为夷了这。
许观带着谢意看了吴九儿一眼。他也彻底心石落地,搂紧了沈凉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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