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红电视剧学院奖每个季度都会颁发，重要程度虽然远不及电影学院奖，而且没有颁奖礼，但是对电视剧最大的肯定。每位获奖者会拍摄获奖感言的视频或提供文字的谢辞。
《最后的信息》收视率每次都能超过10%，而在今天公布的获奖名单里它也成为大赢家，夺得了最佳作品、导演、编剧的奖项。莉莉获得了最佳配乐，《想传达给你的事》荣获最佳主题曲。利达拿到了最佳男主，而我如他所言，真的拿下了最佳新人。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看着利达录完获奖感言。
“你去录吧。”利达下来后对我说。
“好。”
我起身站到白墙前，用营业状态对着录像机说完枯燥的感谢，然后鞠了一躬。
“莉莉不录吗？”利达问站在一旁的莉莉。
今晚是真斗的舞台剧《深夜离奇死亡事件》的首演，我们团加上莉莉都会在台下支持他，而我们三人下午便提前到了，借了一间空休息室拍获奖感言。
“我不用吧？一般没人会在意配乐的人。”莉莉犹豫地说。
“但经过上次的绯闻之后，很多人都关注到你了，你可以趁这个机会正式亮相。”
“唔……那好吧。”
莉莉深吸一口气走到摄像机前面。
“大家好，我是坂本莉莉。这回我给《最后的信息》的配乐有幸获得了电视剧学院奖的最佳配乐——”
我和利达不约而同鼓起掌。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这部作品的故事真的有触动到我的内心，我也希望能把这份感动通过音乐传递给大家。这是我身为作曲家的第一步，而今后我会给大家献上更多更好的作品。再次真心感谢大家。”
莉莉深深地鞠下躬，然后对面摄像的工作人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之后就麻烦你了。”利达吩咐收起录像机的工作人员，对方礼貌地应声，随后便离去了。
“我看过MV了，没什么意见。”利达对莉莉说。
距离莉莉首专的第一支MV《芽》的发布还有五天，这回是她用勾线笔和水彩绘制的动画。她自制的手绘MV一直是PPT的感觉，而实际上也是用PPT制作的。虽然听起来很简陋，但每幅画都有自己的特色，而且和她的歌非常匹配。
“我总觉得能再改一改，毕竟以后没什么机会做了。”莉莉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上。
“是的，我个人认为你不必在动画制作上浪费太多时间，专辑封面仍没开始画吧？”
莉莉尴尬地避开了利达的眼神。
“你以后给封面和歌词本画就行，这次和南方之星工作室的合作不好吗？”
莉莉的第二支MV《Redline》是和她喜欢的独立动画工作室合作的——由她提供分镜故事板，而对方进行制作。
“他们一直按时给我发稿件，而我提的地方也及时修改了，有些改动甚至比我预想的要更好。”
“这样不是蛮好的吗？你要考虑自己的机会成本。”
“可是其他人不一定能展现出我想要的东西，第三支MV的导演到现在都没定下来。”
莉莉的三支MV是从二维走向三维，讲述了一个连续的故事。
“我这边有一个人，你应该会满意，而且她对这事很感兴趣。”
利达看了我一眼，又说：“莲和她联系过，就是我推荐的那个音乐餐厅的老板。”
“新垣小姐？”我挑眉。
我在她的店里给莉莉制造过弹唱的惊喜，可惜最后被真斗弟弟破坏了氛围。说起来，那小子今晚也会来支持真斗，他本身想约莉莉一起从学校出发，不过我抢先了一步。
“对，她是独立电影的导演。明年上半年我预定去主演她的电影。”
“亮哥终于要进军电影界了吗？”莉莉兴奋地问。
“我对拍电影没那么执着，但她写的剧本真的很好，之前拍过两部电影都属于叫好不叫座的那种。我们认识的时候她正在拉投资，而我看过剧本后便决定直接带资进组，真斗应该也会和我共演。”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人，那她怎么会对拍我的MV感兴趣呢？”
“呃……”利达居然双颊泛红，“反正她无意间看到了你的分镜，觉得很有趣。”
“亮哥的保密工作不行呀！”莉莉捂嘴偷笑，显然和我一样怀疑这两人有什么暧昧。
“咳，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明天就能见面。”利达装作没听见莉莉的打趣。
“好啊，我明天下午没课。”
“嗯，我和她确定时间再回你。”
“真不敢相信我要发专辑了，之前忙得没有什么实感，现在有些空闲就焦虑到掉头发。凛，我要是秃了，你还会喜欢我吗？”莉莉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可怜巴巴地望向我。
“不会秃的，”我揉了揉她的头，“而且你单曲碟的成绩很好，热度还在，没必要担心首专。”
《小小的木偶》的单曲碟已经发行一个半月了，首周销量便突破了40万，一个月达到70万张。与一般CD不同的是，她的碟子除了通常版之外，没有初回限定A和B，而是改为了木偶版和绘本版。
木偶版封入了一个木偶的钥匙圈，背面刻着的“＜20 L.K”是首专发售的暗语——前面是专辑名《Before Twenty》，后半可以根据字母表顺位转换为数字12.11，即发售日期。绘本版里面则封入了莉莉手绘的超短篇故事。
为了支持她的销量，我每个版本都买了5张。同一个版本只留一张和之前买的《最后的信息》OST一起放到收藏柜里，然后再拆一张自用，其余的都拿来“传教”。
“莲说的对，这次首批的出货量会按100万准备。”
“啊？卖不出去怎么办？《Jump Up！Rebirth》卖了四个月才突破100万，而且那已经是我望尘莫及的好成绩了。”莉莉靠在我身上叹气。
“你对自己的人气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首波试听的PV公布后，线上的专辑预订就超过10万了。那商品页面上只分了三个版本，封面和特典的图片都是空着的，详情都十分粗略。等到MV和全曲试听放出去，再加上实体店开预约……”利达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唔……即使亮哥这么说，我也完全没有实感。”
“你那是不准备跑宣传——”利达改口问：“你真的不去宣传活动吗？”
“我需要上学诶！而且多参加一次，不就多了一分被爆出身份的可能性吗？”
“你可以线上直播，或是连线音乐广播节目。”
“说的也是。”莉莉思考中。
“你不可能毕业之前都不现场表演，也不开演唱会吧？”
“演唱会的话，只能放在暑假了。”
利达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真担心你完全不想开，毕竟合同里没有强制要求，而我不想勉强你。”
“你们这次专辑也没开始巡演啊？担心我不如先担心自己。”莉莉嘟囔。
“我们的巡演有专人负责安排，已经定在明年7月夏巡了，到时候大家都有时间。”
“好晚呀！”
“没办法，要等你家凛。”
“嗯？为什么？？”莉莉看向我。
“我又破坏了你们的惊喜吗？”利达也皱眉看我。
“没有，是你消息太灵通了。我都是今天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松本姐之前就帮你把那段日子空出来了，我以为你早过了。”利达无辜地说。
“她那是对我有信心，实际上今天才收到导演的最终确认邮件。”
“到底是什么啊？”莉莉晃着我的胳膊。
“之前说的那个漫改电视剧，我试镜通过了，明年春季档。”
“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莉莉抱紧了我，然后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那你音乐剧巡演结束便要进组了吧？”
我目前排练的《两个人的谋杀》会于明年1月2日首演，先在京府演两周后再到其他城市去巡演，等全部结束也要3月初了。
“应该不会无缝衔接，但这部剧需要提前排练舞蹈，所以中间没那么多空闲。”
“到底是什么漫画呀？”莉莉从我身上下来。
“少女漫画《离别双人舞》，不知道你看没看过。”
我准备试镜的时候已经把漫画都补完了。里面的男女主是芭蕾舞的搭档，然而有一天女主发生车祸，以后都不能再跳舞了。她因此陷入了人生低谷，而男主帮她找寻新的人生目标，重拾自信。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的心越来越近。
“没有，你知道我几乎不看少女漫画。情情爱爱的太多了，没意思！”
“那珍塚剧团的剧不都是情情爱爱的吗？”利达不解地问莉莉。
“你知道我为你牺牲多少了吧！”莉莉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知道莉莉是因为我才入坑的，而且即使入坑了，她也主要看歌舞，每次都要吐槽剧情——她是那种很反感浪漫主义的人。
我笑着理了理她的碎发。
“啊！”莉莉突然立直身子，“你这回是不是要真亲了？”
“呃……”其实的确有这样的情节，而我不确定导演会允许借位。
“你果然要亲别的女人了。”莉莉重重地拍了我一下。
“都是演戏——”
“我不管！我心理不平衡，”莉莉别开头，“我也要去演戏亲别人。”
“你这纯属报复，而且你忘记以前为什么被安排去演树了？”
莉莉初中的时候，班里决定在文化祭演话剧。本身她随机抽签到演女主，但她演戏实在是太愣了，同学都看不下去，最后换她去演一棵树。当时我还帮她排练过，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便能成功的。
“我那是因为擅长演树，才和别人换了角色。”
“嗯嗯，”我敷衍，“你明明唱歌的时候能投入感情，可演戏怎么和机器人一样呢？”
“你才是机器人！”我又被拍了一下。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凉介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宫野润。
“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凉介挑了个空位坐下。
“她怎么也在？不懂得避嫌吗！？”宫野润扫视了一眼莉莉。
“莉莉是我带来的。”我皱起眉头，盯着他说。
“啊，抱歉……一会儿看演出的时候，我是分开坐的。”莉莉缩在我身边小声道歉。
一提到这个我就心烦，她的票是和真斗弟弟连座的。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腿，然后狠狠瞪向宫野润——这家伙不会说话就闭嘴。我和他的关系虽然不像一开始那么敌对，但也只是不得不合作的同事关系。他有不满大可以冲我来，对莉莉发泄恶意是做什么？
“你们倒是方便，一起出现都不会传绯闻。”宫野润讥笑一声。
“事情没你说的那么容易。”我想起身对峙，可被莉莉按住了。
“宫野哥——”凉介的话被打断。
“润，别这样。你最应该理解这种事。”利达冷着脸说。
“理解什么？我可不好这口儿。”宫野润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地下恋情，”利达挑了下眉，“你不能因为自己现在单身，便把怨气发在别人身上吧。”
“哈？谁说我单身了？我只是没那么招摇而已。”
“哼，你那些是女朋友吗？前段日子公司里又有新人爆出床照了，最终导致直接推迟出道，你可给我小心些。”利达严肃地看着他。
“没事的，我都不过夜，”宫野润耸了耸肩，“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你和坂本的绯闻可不是澄清便能消除的，现在仍有不少人认为她是傍上了你。其实我能理解那些人，毕竟你之前从来都是单打独斗创作的，可这回却拉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我拿开莉莉压着我的手，猛地起身抓住宫野润的衣领——他只比我高半头，所以这不是什么难事。
“你要是不懂何为尊重，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我压着怒火说。
宫野润企图推开我，但我用另一只小臂压在他的胸前，直接用全身力量把他按到墙上。多亏莉莉推荐我去增肌，否则他这个体格的，我真的控制不住。
“凛——”莉莉犹豫地叫我的名字，但好像被人拦住了，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现在恶狠狠地和宫野润对视，无暇顾及身后的情况。
这种男的我小时候见多了，和他们说话是说不通的，只能用武力压制，并且不能露出一丝胆怯。可惜现在没办法打架，而我也多年不动手了，否则我早揍他了——打架这种事，力量虽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要命的狠劲和对身边“道具”的巧用。
宫野润放弃了挣扎，移开视线，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于是我松开自己的手，并借着最后一推的力量后撤了两步，全程都没有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啊……”莉莉低声惊呼了一下，然后响起椅子拖地的声音。
我扭头看见她正好站在我身后，刚才应该是给我让路，所以碰到了边上的椅子。我伸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拿起她放在旁边的挎包，带着她离开房间。
这层的小剧场没有演出，因此走廊里空荡无人，甚至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便是中空大厅的吊灯。
“凛。”莉莉的声音里透着担心。
“我没事，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是针对我，你只是被连累了。”
“唔，我不能说是完全不在意，可我更在意破坏了凛的团内关系。”
“不是你的错，他从我加入的第一天便看我不顺眼。你别看他在节目里总是笑嘻嘻的，其实私下里脾气很差。凉介和真斗对他也没有那么亲近，都不会直呼其名。”
“可凉介和真斗本身就是后辈吧？也许只是礼貌。”
“他们共同加入这个团之后，便成为集体的一部分。利达和宫野润同岁并且同一年入社，然而他们会像你一样管利达叫亮哥，真斗甚至会直呼‘亮’——礼貌的背后是距离感。”
莉莉看上去有些失落，我摸了摸她的头又说：“总之，你只需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只是……”
“只是？”
“有一句话说‘永远不要见你的偶像’，我现在有种幻灭的感觉。”
我轻笑一声，接着说：“宫野润什么时候成你的偶像了？你不是一直单推利达吗？”
“但我爱屋及乌，喜欢Up团啊！我最不愿看到团内关系紧张了，尤其是出于我的原因——”
“都说不是你的错了！你要怪可以怪我进了这个团。”
“怎么能怪你呢？！其实我早希望你出道了，而且也是走现在的风格，不过是个人出道。”
“……那以后有机会的。”
当初应下这个荒唐的提议，一方面是为了能做喜欢的工作并赚到钱，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莉莉喜欢J社，还在追Up团。我那时要是知道两人会在一起，肯定不会答应松本姐去当偶像，而是去宽松一些的事务所以歌手和演员的身份出道。
虽然那样一来我便放弃了很多优质的资源，大概不会有现在的人气，但是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喜欢能搂在怀里的人。我对事业的追求不在于功成名就——那是附带的——而是到死之前都能一直站在喜欢的舞台上，给来宾们带来最好的演出，让他们从现实的烦恼中脱离，享受一段美妙的时光。
“Up团现在已经是人气男团了，很难会有人员变动。你们的前辈男团不是解散了，就是后劲不足。松本姐明显想把你们捧成第三个国民男团，要知道J社前两个男团都是熬成大叔了才解散的。你想抽身可难了……”
莉莉的话给我提了醒。松本姐非常看好我，绝对不会允许我离开。退团还有一丝丝可能性，退社根本想都不要想。若是我硬要毁约，不仅是违约金的问题，J社大概率会对我进行打压。
我揉了揉前额，其实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怎么都好，甚至完全不会考虑退团退社。然而我现在有了莉莉，不想她受到委屈，也不甘心两人的恋情成为见不得光的存在。
“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吧！大不了我们去国外发展。”莉莉抱紧我，安慰道。
我紧紧回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虽然前路充满了荆棘，但起码这一刻我们能相拥在一起。
莉莉的首专《BEFORE TWENTY》预定在今天，也就是她生日的前一天发售。提前发布的三支MV的播放量都非常可观，而当初的那首《小小的木偶》的MV在Y站的累计播放量已经过亿。
第三支MV《躁动的青春期》虽然上周才发布，但播放量早已突破500万——我估计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大家想目睹莉莉的真容。我不知道新垣小姐是怎么说服她出演MV的，可这无疑是个成功的决定，没有人能比她自己更适合展现她的故事。
虽然我嘲笑过莉莉的演技，但她在MV里面的表现非常有感染力，再加上破败人偶的造型，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差点儿没认出她。故事的主人公是她，却也不是她。通过特效化妆的技术，她转变为自己内心中另一个“人格”，而这个“人格”引起了无数在现实中自我压抑的人的共鸣。
新垣小姐在MV中非常巧妙地没有拍莉莉的正脸特写，不过我觉得那个造型即使拍了正脸，也不会暴露莉莉的身份。我去片场探班的时候，拍了好几张留念，甚至设为手机背景。
我解锁手机，盯着背景的人偶莉莉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给她发消息：
‘结束了吗？’
过了十分钟左右，莉莉才回复：
‘来了来了！！！！！ヽ（”｀▽＇）ノ’
我抬头望向咖啡店的门口。几分钟后，一个衣服码数和身高不成正比的女生匆忙推门而入。她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扫向我的时候，我对她挥了挥手。她愣了一下，然后和迎宾的服务员打过招呼，便向我走来。
“呼，那些人真可怕。”莉莉坐下之后呼出一口气。
我示意服务员可以端上热可可了。
“利达是撑不住了，才安排你们见面的。”
红白歌会的工作人员一直在联系莉莉，然而她明确表示过不想出演电视节目，所以事务所那边婉拒了好几次。最终红白的负责人直接找上了利达，而利达实在拒绝不了，这才安排了他们和莉莉在事务所见面。
为了隐藏身份，莉莉委托当初MV的特效化妆师，把那时的发型做成非破旧版的假发套。上粉下紫的渐变发套非常适合她的娃娃脸，而同色系的眼镜和厚重的头帘也成功掩盖了她的真颜。
本身我是完全不相信靠假发套和眼镜便能转换成另一个人，可她给我发自拍的时候，我真的心服口服了。
热可可端上后，莉莉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小口。
“小心烫。”我慌忙说，可还是晚了一步。
“唔——”莉莉捂住嘴，而我直接抽纸让她吐出来。
“又着急了。”我擦干她嘴上的痕迹，看着微肿的嘴唇有些心疼。
“外面太冷了，我想暖和一些嘛！”
我起身坐到她身边，然后把她冰冷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揉搓。
“不戴手套，也不知道揣兜里吗？”
“袖子长到都盖住了，我就没想那么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冻麻了。”
“唉，我知道你喜欢宽松的衣服，但这个尺码也太大了吧？！”
“这是潮流！再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注意到我的身材。”
莉莉是属于发育得又早又好的类型——主要指胸部。正因如此，在第二性特征开始展现后便受到了学校里男生的骚扰。她当时非常讨厌学校的西装衬衫，所以经常在衬衫外穿上宽松的卫衣，导致被老师说了好几次。
“可你连袖子都懒得挽，”我无奈地开始给她挽袖子，不挽的话，她能一直往上撸，“你说这是潮流，但为什么送我的衣服都是西装？”
“我自己穿不了，还不能看你穿过过瘾吗？”
“……我以为你不喜欢西装。”
“我从来没有不喜欢，只是我穿上不好看！而且几乎买不到胸前不崩扣子的衬衫！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的身材。”
“你这话可是要气死许多贫乳的女性了。”
“包括凛吗？”
我摇摇头说：“不，看起来很重。”
莉莉抽出手，狠狠拍了我一下。
“好了，快坐回去，别又被拍了！”莉莉低头推我，但我没有挪开，反而把自己的咖啡端到这边。
“不是只有你会变装好不好？！”
受到莉莉的启发，我也弄了一顶假发，还网购一身淑女风格的衣服和金丝边的平光镜。今天的我久违地穿了长裙，虽然不太习惯，但能看到真斗和凉介惊愕的表情真是太值了。
“你还敢说……我刚才差点儿没敢过来。”莉莉瞪了我一眼。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穿裙子。”我皱眉。
难道她果然是把我当男性才交往的？我刚冒出这个想法，脑海中便闪现出第一次过夜的画面，然后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反而感叹莉莉的先见之明。
“那都是在台上诶！凛对自己女装的杀伤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莉莉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来的路上没有发现别人在看你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来的路上好像也没有什——哦不，今天的回头率比我戴帽子和口罩出行的时候要多。可能是习惯别人的视线了，我走在路上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个气场强大的漂亮姐姐招呼我过去，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有退缩的冲动吧？！”莉莉无奈地解释。
“我又不是外人。”
“是长在我○点上的人……”莉莉扭头嘟囔。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词，不由得脸颊发烫。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真斗在我出门的时候欲言又止了，他还提醒我戴好口罩。不过我在进地铁的时候，因为眼镜起雾，便把口罩摘了。
“你今天不是想去巡店吗？我不想躲躲藏藏，最后仍然被人发现。”
莉莉之前和我说专辑发售首日想去各家CD店看看销售情况，刚好我最近不是很忙——《两个人的谋杀》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上个月PV发布之后，抽选剩下的票也在最终轮的贩售中售罄了。我便特意腾出时间陪她，连带着明天给她过生日。
“你以为这副打扮就不会引人注目了吗？”莉莉翻了个白眼。
说实话，我本身真的这么想，毕竟珍塚剧团时期，男役私下不会穿所谓女性风格的服装，所以没人见过我这个样子。
“你后辈的泳装照。”莉莉提醒我。
我懊悔地闭上眼睛，拍了下前额。之前在珍塚剧团的时候有男役后辈被爆出比基尼泳装照，虽然她最后只是受到了警告，但毕竟成为了当时的大新闻，被不少粉丝骂。
“不会那么巧吧……”我赶紧戴好口罩，乖巧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谁知道呢？！即使手机相机有声音，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远处拍照。”
我感到心情沉重，而莉莉露出怜悯的眼神。
“你怎么都没问我见面的结果？”莉莉转换话题。
“你肯定答应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你忘记之前歌谣祭的时候说想和我一起参加了吗？”
“可参加也是各演各的呀！”
“那你为什么答应？”我挑眉。
“我——”莉莉双颊泛红，“我本身的确不想去，但亮哥说可以要求和你们安排在同一个舞台，并排在你们后面……四舍五入算是一起表演了吧。”
我一扫烦躁的情绪，嘴角压抑不住地翘了起来。
等莉莉喝完热可可之后，我们便开始了巡店之旅。不过可惜又可喜的是去的几家店都没有莉莉的新专辑了。
“如果不是要去和红白的负责人见面，就能看见大家买碟的样子了吧。”莉莉略感失落地望着空空的货架，印刷精良的展牌上贴着手写的“售罄”。
“人家店员说上午便卖完了，连你的单曲碟都没了。你那时候不是在上课吗？”
莉莉这次新专的线下宣传非常用心，不仅有给CD店制作独立展架的物料，还在人流量大的地铁站等地点投入灯箱广告，而线上则是依靠视频和音乐网站的精准投放。虽然这次没有在传统媒体上投放广告，但电视台和报纸依旧争相报道了改年号之后第一个现象级单人歌手。
“好可怕……”莉莉抖了抖。
“不应该开心吗？你这次没准能超过我们的团专。”
“一般而言，单人很难竞争过偶像团体的，粉丝的购买力不是一个量级。”
“你又不是一般人。”
“不要再这样说了……”莉莉看起来脸色不好，呼吸也开始加重。
“怎么了？恐慌症？”
我连忙拉着她走到店外的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脖颈，一只手捧起她的脸。
“跟着我深呼吸。”
我紧盯她的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再长长吸入一口气。如此循环好几次之后，莉莉逐渐平静了下来。
“好些了吗？”我轻声问她。
“嗯……”莉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能和我说说为什么害怕吗？”
她踌躇片刻，随后结结巴巴地说：“就……感觉压力很大……这次我把积压的创作差不多都发出去了，要是以后再也写不出新的——不，更可怕的是未来创作的歌都没有一开始的成绩……”
“你是为了什么创作的？”我认真地看着她。
“一开始只是自我宣泄，把压抑的情感全部放到音乐的世界里。随后变成了一种逃避，无论现实如何，起码在创作的过程中我是自由的。最近因为和亮哥合作的原因，我更偏向于寻找一种共鸣，制作出让人有归属感的歌。”
“那你创作的时候有考虑过会有多少人听到吗？”
“当初刚开始投声术曲的时候，几百点击都能令我开心好久。能有更多人听到肯定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可也有一种被人窥探到内心的羞耻感。我深知自己的歌不可能打动所有人，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人听到。”
“然而现实是大家都很喜欢莉莉的歌。”
“那才更可怕呀！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莉莉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我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我真是个笨蛋。
“你既然已经知道不可能取悦所有人了，那何必害怕令人失望呢？莉莉继续写自己想写的歌就好，反正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也绝对不会觉得失望！”
莉莉平复了一些。
“你真的不会觉得失望？也不会觉得不好听？”
“我肯定不会失望，但好不好听另说……”我故作思考地转了转眼珠，然后果然被莉莉拍打了一下。
我冲她笑了笑，说道：“有人花钱让你做喜欢做的事情，这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吗？反正你之前说没灵感了便退休，过上靠版税的生活。现在的好成绩都是在积攒你以后的‘Fxxk U Money’。”
“Fxxk U Money？”
“之前看一个亚裔女星采访时候说的。以后如果有人想勉强你做不情愿的事情，这笔钱就是你对那个人说‘Fxxk U’的底气。”
莉莉噗嗤一笑，俏皮地问：“那多少钱才能给凛赎身呢？”
“赎身之后我可能要失业了。”我叹了一口气。
“那我可要多赚一些，否则连老婆都养不起。”
“谁要当你老婆……”虽然有口罩挡住我的脸，但我仍是伸手捂上，生怕被看出脸红。
“耳朵都红了。”在莉莉的提醒下，我又去遮住耳朵，这举动引得她笑个不停。
“别笑了！那是冻的！”我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脸。
“嗯嗯……”莉莉用无辜地眼神看着我。
我松开手之后，她又憋不住笑出声，最后在我严肃的目光下才终于止住。
“抱歉，”莉莉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无所谓啦！反正以后都是要私奔的。”
“私奔？”
“对呀！国内还没有那么开放，等被爆出性取向之后，大概率是会挨骂的。因此，要早一些准备好后路，到时候和凛一起私奔。”
“你这么确定我会和你私奔？你想去哪儿？”
“你到时候受到的冲击肯定比我大，不和我私奔还能做什么？去哪儿不重要，是个安全又包容的国家就好。”
“然后呢？直接退休吗？”
“Nope！”莉莉露出神秘的笑容。
我不解地望着她。
她又说：“当然是继续做喜欢的事情，我能靠网络发家一次，那就能发家第二次！到时候我写音乐剧，给凛主演。”
“你知道一部音乐剧要多少投资吗？”
“不知道，但也不需要多大的制作，到时候拿去外宽街甚至是外外宽街碰碰运气？”
“于是我们便流浪在宽街街头了……”
“考虑到治安问题，不要在街头逗留比较好。”
莉莉竟然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被发现之后真的要去国外发展吗？”
“准确地说不是国外，而是西方世界。在很多人眼中西方，尤其是阿美利卡，便是世界的中心。我们若是在欧美取得成功，那就获得了所谓的‘国际’认可，进军了‘世界’。以国人崇洋媚外的心理，到时候我们的作品肯定会被引进国内。”
莉莉这个说法虽然充满讽刺，但也并非行不通。韩流这几年席卷阿美利卡，看得国内很多人眼红，甚至连J社都有派男团过去“研学”，实则参加了当地的热门选秀节目。
“之前有个韩流音乐剧在宽街才演两周便被砍了……”我皱起眉头，莉莉这个想法着实有些大胆。
“那说明宽街还有救。这可不是什么靠粉丝能刷上去的榜单！”
“你这么说是已经想好要写什么了？”
“就写我们的故事不好吗？”莉莉对我微微一笑，可笑容中却包含苦涩，“你现在依旧没有和青木阿姨和好吧？”
我沉默了。
“即使是阿美利卡那种貌似很包容的社会，也有许多保守党，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很多出柜的电视剧和电影演员在那里都戏路受限，或是根本接不到戏了。宽街相比之下包容很多，而我想把女同面临的困境和女性的困惑搬上舞台。”
我静静地看着莉莉。透过她娇小的身体，看到她巨大的野心。那种决绝、那种愤怒，正是她自己的歌里展现出来的东西，也是受这个社会压抑的人们所追捧的呐喊。
真的——好摇滚！
莉莉笑了一下，语气轻快地说：“但我可没写过故事，最后可能和那些虎头蛇尾的经典歌剧一样，只能指望歌曲够打动人了。”
“那不正是你擅长的吗？”
“即使我听过那么多，也不能说拿捏住宽街观众的喜好了。”
“明明那么多元。”
“再多元也接受不了声术曲风，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我们现在有时间尝试。”
“尝试？”
“我和亮哥说过咱们Y站的账号了，也说了以后去国外发展的计划。”
“你在和我谈过之前竟然先找他说？”即使知道他们俩没什么，我依然有些不爽。
“我只是想向他咨询一下，但又不擅长说谎，结果被他戳穿后便坦白了。是他自愿要当我们的仙女教母！”
利达知道自己变性了吗？
“他准备怎么帮忙？”我挑眉询问——我不觉得这种事利达能帮上什么忙，但多一个帮手总是好事。
“他说可以把我们事务所的业务扩展到海外去。”
“你们事务所总共没几个人，他还要做这种没前景的买卖？”
“当然是有条件的！”莉莉翻了个白眼，“我得有些成绩，他才会去扩展业务。”
“……所以你是给他开拓海外市场试水的。”
利达虽然人好，但不是傻子。
和国内市场相比，海外主要以流媒体为分发渠道，而实体市场早已萎缩。利达他们事务所与J社相反，本身更注重网络宣传，包括莉莉在内的几个艺人都是通过网络红起来的。因此，他这个决定不难理解。
“总而言之，我又要养小号了。哦不，应该说是我们俩一起养小号。”
“Y站那个号？”我大概理解他们的思路了。
“不止，还会在声云开号——一个独立音乐人发歌的平台。”
“即使利达支持，你的唱片公司没问题吗？”
“我是以别的名义发英文歌，唱片公司管不到。亮哥说等有人气了，可以去找他们在阿美利卡的兄弟公司发行。”
“你没有法律纠纷就好。”
“我是没事，但你呢？”
“嗯？”我不明白怎么还有我的事。
“凛忘记自己也在这个组合里了吗？”
“哈？咱们这就组合了？”我只是想满足她秀恩爱才提议匿名投稿。
“怎么？都叫The Lamons了！你难道想把自己摘出去吗？Lena Lamon！！！”莉莉喊着我的意达利亚名字，一副我要始乱终弃的委屈样子。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头，“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以为我说给你赎身是开玩笑的吗？！”莉莉双手叉腰，像训斥孩子的家长一样，但这姿势配上她的童颜又显得有些滑稽可爱。
我不敢说话，生怕说错话。
“亮哥给我分析过你的情况：最坏的结局是你被爆出性取向之后退团并且被雪藏，你支付违约金退社后也可能被打压——不过现行法律不支持这种行为，所以对你的影响有限。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你只能被迫独立，自负盈亏。我有信心断言我们绑定是增加你的工作机会。”
莉莉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郑重地说：“凛，请你相信我。我会拼尽全力写出畅销的英文歌！”
我的心仿佛都要碎了。明明是我的失误导致两人陷入这样尴尬的局面，可现在却要莉莉把我们从泥潭中拉出来。
我无法拒绝她。
即使没有这样一番话，我也无法拒绝她。
我想拥抱她，更想亲吻她，然而在这看似无人的街角，我也由于害怕被拍到而无法行动。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过你。正如你愿意为我拼搏那样，我同样想为你做些什么。因此请务必答应我，不要一个人抗下两个人的担子。你要记住你永远排在那些工作的前面。”
我抚摸她的面庞，然后调皮地笑了一下又说：“即使天塌了，也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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