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斯音乐奖的颁奖礼结束后,我本应该继续专心于学业和音乐剧的打磨还有リリ新专的制作,然而某家粉丝真的有毒。那个叫JT的心机婊竟然在社交媒体上发动态暗讽我们耍大牌,随后The Lamons的账号评论区便被他们的粉丝攻陷了,连我的私人账户和リリ的官方账号都不能避免。
普通粉丝的战斗力肯定比不上偶像粉。不过凛在Up团的时候吸引了一批死忠粉,而リリ的粉丝更是常年混迹于互联网,两边加在一起疯狂对外输出——韩流和日系的粉丝本身便不太对付,最后竟然演变成两派交战。
我原本是很生气的,但是看到粉丝在每条动态下都吵来吵去,最终只觉得厌烦。这种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凛,她不用社交账号,所以完全没有关注这件事。
我为此戒断了社交媒体,不想被那些乌烟瘴气打扰,可是事态没有像其他热点一样逐渐平息,反而从线上转到了线下。
“这件事太过分了!我已经发表声明了,一定要告她们。”佩吉来到了我和凛租住的住所。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粉丝?!”艾玛气愤地说——我们租住的地方正是她家的房产,而她为了方便和我沟通音乐剧,也住在这里。
凛帮我擦着刚洗好的头发。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她的怒气值已经破表了。
“我只庆幸泼的不是什么危险液体。”
今天我刚下课,便在教学楼门口被三个年轻女生围住,然后她们用各种难听的话辱骂我,其中一个甚至向我泼了动物血。目击此事的同学很快报警了,他们还帮我抓住了想要逃走的犯人。
“泼什么都过分!”佩吉双手叉腰。
“我想先发The Lamons的二专。”经历过这种事之后,我没有心思搞什么リリ的概念专辑,只想用最原始的声音把不满发泄出去。
“你在日红的个人专辑怎么办?”
“反正我年底才能回去,就到时候再发吧。”
リリ二专的主题已经定好了,主要展现被围观的“奇葩”,名称拟订《怪咖秀》。然而我现在想写的歌不太适合收录到自己的专辑里,但是The Lamons追求每首歌的多变——其不同的风格和不同的主题,仿佛是我的实验田——更适合发行我要写的歌。
“亮会同意吗?”佩吉问。
“我去跟他说,他肯定会同意的。”我本来就不想太早回国,最好等10月份京音大开学的时候再回去,这样能少和凛分离几个月。
“一年两张专辑也太忙了吧!而且音乐剧的试读会怎么办?”艾玛担忧地看着我。
“试读会主要有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了吧?然后再找朋友凑一个小型乐团。难点在咱们能请到什么人——”
“咳咳,”佩吉清了下嗓子,“你们是不是忘记我了?”
“佩吉不是乐队的经纪人吗?”艾玛疑惑地看向佩吉。
“我之前带过音乐剧演员,而且Lena也和我签了演员合同。论人脉虽然比不上你们家,但是肯定比得过你。”
艾玛撇撇嘴——她家人知道她写音乐剧的事情,可都不看好,认为她只能做个单簧管乐手。
“总之,你去邀请你家那边,我再去联系别人。咱俩尽快把这件事敲定。”
佩吉又转向我,“你现在时间紧迫,要不要先发单曲?”
“要!还要MV!”
“我早说给你们拍MV了,结果你们各种没时间。”
“现在也是挤出来的啊!MV不需要多复杂,但要按照我的想法拍。”
“知道了,控制狂!”佩吉翻了个白眼,“这次宣传要提前,起码英吉利斯这边要充分。阿美利卡的通告仍是给你们排到暑假?”
“复活节假期有两周多,期中假期也有差不多一周。”
“不休息了?”凛掐了掐我的脸。
“假期可以安排拍MV。有好的表演机会的话,我也会给你们安排。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把专辑给录出来。”佩吉抱胸。
“这次的事情给了我灵感,我现在马上能写出一首新歌。再说了,我手上有不少歌没能挤进一专,弃之可惜,而且我还有些从个人专辑里拿掉的弃曲,可以再改一下。”
“好,总之你自己安排吧。你们一专卖得不错,唱片公司那边估计会很高兴这么快出二专。”
“在英美的销量不算高吧……”
“这里不是日红国,你们实销能过十万就是很好的成绩了,”佩吉顿了一下,“这样安排的话,你们没有时间回国宣传了。”
“要不推迟日区的发售时间?”
“那又阻止不了你的粉丝提前听到歌曲,到时候反而会影响本地销量吧?”
“那还是同步发售吧……”我回忆了一下,“当初我出个人专辑的时候没有暴露真实身份,所以只出席过线上的宣传活动,但最后卖得不错呀!”
“没暴露真实身份?把神秘感当卖点吗?”
“本意不是如此,只是我想平凡地度过大学生活。”
佩吉挑眉,摆出我在逗她的样子。
的确,我成为大学生后事业像开了火箭一样,如今说这种话反而给人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莉莉没想过自己出英文歌吗?”
我扭头看向身后的凛。
“可是你唱的比较好听啊!”
“谢谢,”凛微微一笑,“不过我觉得你既然能在国内取得那么好的成绩,那在这边也一定可以吧。”
“但是一个人太寂寞了。”The Lamons的音乐活动增加了我和凛难得的相处时间。
“嗷!”艾玛发出“磕到了”的声音。
“那你可以以The Lamons的名义发,不能老是让我主唱吧?”
“啊?但是我唱歌的时候,凛要做什么?”
凛主唱的时候,我不仅仅是伴唱,而且还能负责鼓或是键盘。
“我也可以负责键盘。”凛无奈地说。
——哦,我差点儿忘了凛会钢琴了。
“可你不是好久没练了吗?”
凛轻轻掐住我的脸,“是谁上周让我弹唱哄睡来着?”
我拍开她的手,“那又不是练琴!”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艾玛看起来很遗憾。
“我先去忙了,”佩吉拿起包,“黑粉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尽管专心创作吧。”
为了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嘲讽无脑粉丝的歌曲《Robot Army》在一个月后随MV一起上线。
这支MV是和南方之星工作室合作的:一部分是把实拍处理成涂鸦风格,而另一部分则是涂鸦的纯动画——两者融合后完美展现出我脑海中抽象的画面。
MV上线Y站的首日突破了一千万的播放量,是The Lamons目前最好的线上播放成绩。巧合的是刚好那个倒霉韩团也在同一周发MV,他们的粉丝把首日播放量刷到了三千多万,然后来嘲讽我们。
我发了一条动态呼吁自己的粉丝不要做数据女工之后,那边的粉丝更加疯狂地攻击我们了。我在小蓝鸟上转了一圈,才发现又是那个JT在内涵我们——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
自家粉丝刷播放量的缺点是后劲不足,而且自欺欺人——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人看过,只是一部分人一直在后台挂着罢了。B榜和各大音乐软件的成绩同样如此,我们的单曲在分类榜上能空降第一,但在总榜上被他们压过一段时间。
这种情况对于J社粉丝的我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区别只在于国内更注重实体市场,所以我们这些粉丝都是真金白银地复数购买昂贵的实体碟。
凛为了防止我整天盯着数据,直接把我手机上的APP卸载,甚至把账号的密码都改了。我对她这种多此一举十分无语——如果我想看的话,完全可以上网页看。但是我本身也没有时间关注了,毕竟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艾米莉·狄金森》第一次试读会上。
“桑佬竟然来了!!你们竟然真的把他从阿美利卡请来了?!”我松开侧面的帘幕,扭头过头,惊讶地看着艾玛和佩吉。
桑佬是音乐剧创作的大佬,我非常喜欢他写的歌词,而他的作曲也十分不错,但我钟爱伯恩斯坦的曲。
“我的确发了邀请,可是他没回复啊!”佩吉纳闷地说。
我又从帘幕后面探出头,确认自己没看错。
“那他怎么会——”诶?“我父母怎么来了?”
“我和他们说的。”凛摸了摸鼻子。
“慢着!为什么我父亲和桑佬很熟的样子???”
我震惊地看着父亲和桑佬亲切地交谈。
老妈看到了偷看的我,招手让我过去,而我赶紧拉着凛和艾玛一起来到他们面前。
“这是我女儿Lily,曲作者;边上是她妻子Lena,音乐剧演员,”父亲介绍我们,“你一定是Emma吧!这次的词作者。”
我们仨诚惶诚恐地和桑佬问好。
“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桑佬打量了我一下,“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将将到我膝盖。”
我小时候见过音乐剧大佬吗?!!!
“以前你父亲在宽街当指挥的时候,指挥过他的剧,”老妈给我解释,“你当时去看过排练,不记得了吗?”
我的确记得去看过父亲工作,可我完全不知道他指挥过古典音乐之外的曲目。
“那你为什么讨厌流行歌曲?”我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谁说我讨厌?”父亲依然是严肃的语气。
“可——”难道是我误会了?
“你也不看看你平常都听些什么流行歌曲?!单调又乏味,我的耳朵都受不了。”父亲嘲讽。
……原来他只是不喜欢我日常听的歌。
我们稍微和桑佬寒暄几句,又去和佩吉一起欢迎其他业界人士,然后回到后台,准备开场——佩吉则到观众席的后面调整摄像机。
这次我们除了请管弦乐队和流行乐队的朋友来帮忙,还找了几个有音乐剧经验的友人来负责配角和伴唱。
主人公艾米莉·狄金森的部分由凛负责,而其恋人苏西的部分则由我扮演,这对没有演戏经验的我来说是个挑战,但试读会主要是展现故事和歌曲,而不是演技。
其他人就位之后,我在观众的掌声下坐到了钢琴前面,然后开始演奏开场曲。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上台前我的手都在抖,可凛的亲吻让我平静下来。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的时候,我能看到反射着聚光灯光线的玫瑰金婚戒,而一想到我现在是嫁给了爱人的哥哥的苏西,心中便无比酸涩。
我念着滚瓜烂熟的台词,明明在排练的时候都觉得这些是别人说出的话,可在正式上场的时候我抛弃了那层距离感,让自己像写歌时一样沉浸其中。
“我别无选择,艾米莉……只有嫁给你哥哥,我们才能继续在一起!”
《Don’t You See?》这首歌是苏西残忍地把残酷的事实摆在艾米莉的面前,唱出自己的无奈和妥协。我带着哭腔唱完这首歌,然后用钢琴指挥乐队演奏幕间曲。
我很庆幸自己没在这首歌哭出来,否则声音更难控制,但是我显然高兴早了。
最后一幕是艾米莉去世之后,苏西为其撰写了讣告。随后妹妹文妮委托苏西编辑那成堆的诗稿,并拿去出版。苏西看着那一篇篇诗稿,每次只能整理一小部分——她无法承受那么多的思念。这最终导致文妮去委托哥哥奥斯汀的情妇,而苏西则去四处旅行了。
我唱起苏西的最后一曲《The World Is Quiet》,把无数情感和思念都注入歌中。在那一刻我是失去了伴侣和挚友的苏西,而在法律上我只是灵魂的另一半的嫂嫂。歌中穿插着凛演唱的艾米莉写给苏西的诗歌,好像艾米莉从来没有离开苏西的脑海。
闭幕曲是一首多重合唱,展现后人阅读艾米莉的那些诗歌,而主旋律则是重复艾米莉写诗时候的歌曲,但是有比她的独唱更宏大的作曲制作。
随着我的返场音乐,艾玛和演员们集体返回舞台鞠躬谢幕。观众席响起掌声,并纷纷起身致敬。
我收回琴键上的双手——它们依然颤抖却不是再是由于紧张——松开右脚的踏板,然后缓缓站起来。我仍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
在演员们的注视和单手介绍的手势下,我走到了舞台的中间,站在凛的身边深深地向观众鞠了一躬。
“怎么这样沉默?在想桑佬说的话吗?”凛在我耳边柔声问。
我们已经回到了住所,正窝在床上休息。
“没……”
桑佬夸赞了我们的剧,尤其赞扬了我的努力,毕竟现在的作曲家很少同时负责管弦乐的编排。然而我只是习惯一手包办了——按照佩吉的话来说就是控制狂。他还提出我们的剧在第二幕缺一首歌。如果是平常的我肯定会纠结这件事,但是现在却没有心思。
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总觉得那里缺了一块。
“我在这里,”凛握住我放在心脏的手,从后面抱紧我,“是苏西失去了艾米莉,而不是你失去了我。”
“我知道,只是——”理性无法控制我的感情。
“看着我,”凛呢喃,一手托住我的下巴,“你在结束后一直都没有看我。”
“我哪儿有——”
“即使你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也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一般。”
我看向凛——透过层层叠叠的睫毛望进她闪着光亮的眼睛,随后目光扫过她高耸的鼻梁,最终落在她的薄唇上。
她勾起嘴角,低头亲吻了我,仔细吮吸着我的双唇。我张口邀请她,任由自己陷入她的温柔之中。
“莉莉有没有想过去上表演课?”凛抵着我的额头说。
交换的这段时间,我去修了声乐,但没有学表演。排练和试读会上饰演苏西完全是我的私心——我不想看见凛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暗送秋波。
“你完全有能力当苏西的正式演员。”
“哼,我可是带本进组!就算能力差了些,只要我不主动退出,估计也没人提议换我。”宽街不是没有唱功差却当主演的剧作者,而我的唱功比那位神人好多了。
“这么说你是真的想演?”
“如果有合适的演员试镜——”
“你想演便不要顾虑其他,”凛打断了我的话,“等你毕业可以去参加我们学校的短期表演课程。反正我们今年的行程都排满了,音乐剧的内部预演只能安排在你明年回来之后。”
“我不想给大家拖后腿……”我仍记着以前在学校演戏剧的尴尬。
“你看不到自己今天的表现有多好吗?”凛抚摸着我的头发,“明明排练的时候还没有投入,正式上场却完全沉浸在角色中了。莉莉现在缺乏的只是一些技巧,通过学习便能自由运用自己的潜能。”
“不知是谁瞧不起我演树来着!”
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原本不是演朱丽叶吗?当时我没发现你不喜欢那个角色所以才演不好,对不起。”
凛竟然真的为这种事和我道歉?!我其实很清楚自己当年演得如何,她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帮我排练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换我肯定做不到。
“凛真是个笨蛋……”我嘀咕。
“对不起。”凛讨好地抱着我摇晃,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叫她笨蛋。
“我不是因为那种事说你笨的!”我翻了个白眼,“明明不是你的错却道歉,这难道不是笨蛋吗?”
凛抿嘴笑了出来,然后把我压到床上再次亲吻了我,这次恐怕不是仅限于嘴唇了。
——我很期待。
试读会结束后,The Lamons开始了繁忙的二专宣传活动。复活节假期拍摄的两支MV如期上线,我却没有再去关注那些数据和评论——我的生活中有太多精彩的事情,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到无聊的东西上。
那几个围堵我的黑粉最终受到了民事处罚,并公开向我赔礼道歉。她们有去网上卖惨,说我的律师欺负弱小。然而佩吉把教学楼外的监控片段放出去之后,所有网友都在指责她们,甚至去批评那个韩流男团。最后那个男团不堪舆论,也为极端粉丝的行为发表了道歉公告。
追星本身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大家都会对特定的人产生崇拜和喜爱之情——这个人有可能是艺人,也有可能是身边的人。但当这种感情变成盲目的追随和愤怒的排除异己,那自己便会化为暴民。
名人虽然无法管控每一个粉丝,但却可以尽力去引导他们,而不是煽风点火。珍塚剧团的粉丝能有规矩的“守护”行为,不仅是个人素质造成的,也是最初的演员和粉丝共同引导并代代传承的结果。
看到有些人罪有应得的确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我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开心。7月份,The Lamons的二专《The Sound of Your Heart》发布后,终于放假的我和凛转战阿美利卡进行宣传和巡演,期间我还在酒店和房车里录制了リリ的二专《怪咖秀》。
“你这样身体怎么撑得住?!”凛摘下我的耳机,严肃地说,“快休息了。”
“哎呀!你别打扰我!10月就要发售了,我现在真的很赶!!”
其实我已经把一些歌发给亮哥让他帮忙制作了,但最终调整的仍是我。
“你非要赶在今年发吗?而且巡演的企划怎么又是你自己在做?有些事情交给专人不行吗?”
“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凶我!!!”我的话染上了哭腔。
我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是贪多嚼不烂了。可是我不想辜负粉丝,又不想和凛分开太久。如果这次回国不发专辑的话,那起码要等到凛毕业并且我们的音乐剧顺利上演之后才有时间——这样一算,我的一专和二专之间能有五年的空白,而我可不觉得自己有Adele那样的粉丝号召力。
“我没有凶你,只是心疼你,”凛叹了口气,“你没发现自己瘦了很多吗?”
“瘦还不好?!胸都不会那么显眼了。”
我讨厌除了凛以外的任何人注意到我的胸部。
“你最近经期都停了。”凛烦躁地揉了揉前额。
“那种烦人的东西不来才好。”
“以前我累到月经不调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哼唧一下,心虚地不去看她。
“你这样怎么有体力撑住演唱会?”
“反正我是坐着的!当初从钢琴改学架子鼓而不是其他乐器,就是为了能坐着演奏!”
“今天下场的时候,你起身后都没站稳。要不是我及时扶你一把,你早摔了。”凛的声音里压着怒火。
“我马上忙完,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我向凛撒娇,试图夺回耳机。
“你这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哪次做到了?”凛把耳机拿出我能够到的范围。
“你和我争论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浪费我的休息时间。不如让我早些做完,那便可以早点儿休息了。”
“你这是今晚能做完的吗?!”凛紧盯着我,完全不准备让步。
“你好烦……”我一边嘀咕,一边继续用笔记本电脑工作。
“坂本莉莉你真行!”凛把耳机扔到床上,然后摔门离去。
我默默地掉着眼泪并把耳机捡回来,随后努力沉浸在工作中,不让自己去思考别的事情,也极力不去担心凛的安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最后导致根本不能集中精力工作了。
凛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要是像我之前那样遇到枪击事件怎么办?万一她和别人打架了呢?万一她去买醉然后被绑走了呢?
我赶紧拿起手机联系她,结果惊慌地发现她根本没有带手机。我匆忙装好房卡、证件和钱包,走出房间去找凛。
凌晨的酒店静悄悄的,楼下的酒吧早闭店了,而我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吵这么凶,我都不确定自己能把人哄回来——以前有矛盾都是凛哄我的。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声音,一声爆炸的巨响把我吓得一哆嗦。我绕过酒店大楼,看到了不远处的浓烟和火光。
——凛不会被卷入什么事故吧?
惴惴不安的我向那栋着火的楼走去,远远地便能看到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消防员正在极力灭火,而救护车和警车也就位了。
小孩子的哭声穿透人群的嘈杂,我转头望去,发现凛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跑到救护车前面。
“她可能吸到了一些烟,而且还有些扭伤。”凛把小女孩抱给急救人员看。
在急救人员给孩子处理的时候,我快速跑到凛身边。她的衣服脏脏的,露出的肌肤有一些划伤和乌青。
“凛?没事吧?”我打量着她。
“有事的不是我……”凛看起来十分忧郁。
经过医护人员的检查,小女孩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肌肉拉伤。我要了碘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帮凛消毒伤口。
“发生什么事了?”
凛看了一眼埋在她胸口的小女孩。孩子已经不哭了,只是静静地看着着火的大楼,像是在等待谁。
“我看到浓烟便跑了过来。当时这孩子的母亲把她吊在三楼的窗外,尽量不让浓烟熏到她,”凛用日语缓慢地讲述,“我顺着外墙的窗檐和管道爬了上去,把孩子先接了下来。在我准备返回去救她母亲的时候……”
凛抿了抿嘴,然后颤抖着说:“爆炸发生了……大火把孩子的母亲吞噬……”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清理好凛露出来的伤口,轻轻抚摸小女孩的头。她没有看我,而是继续盯着那栋大楼,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凛的衣领,另一只则搂着凛的脖子。
警方走过来给凛做了笔录,然后说会尽快找到孩子的亲人。在儿童福利中心的社工到来以前,警方同意我们把孩子带回酒店暂时照料。
回到酒店后,我帮着凛给小女孩洗了个澡,然后给她扭伤的地方上了药。
交流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小女孩只会说西语,而我俩都没学过西语。我本想求助网络翻译,但最后是凛凭借着意语的功底听懂了她的话——西语和意语不愧是一个妈生出来的兄弟语言,发音、词汇和语法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小女孩没能告诉我们太多有用的信息,只说她叫洛拉。
安顿好洛拉之后,凛也洗去了身上的灰尘,然后换了一身新衣服。
“现在商店都没开门,我拜托酒店把衣服洗了,等她醒来就能穿上。”我一边说,一边给凛重新消毒并上药。
洛拉沉沉地睡在大床的中央。凛给我解释她的名字的意思是悲伤,而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我们沉默地看了洛拉一会儿,最终默契地睡在了她的两侧。
低低的交谈声吵醒了我,大床上只有我一个人。
我起身走到外面的客厅,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在和抱着洛拉的凛交谈,而佩吉也站在一旁。
“这是我妻子莉莉,”凛介绍我们,“这是儿童福利的社工凯特。”
“你好。”我伸手和凯特握手,然后坐到凛身边。
“你好。”凯特礼貌地问好。
“她准备把洛拉送到非法移民的收容所。”凛向我解释。
“非法移民?”
凛改用日语和我说:“她母亲已经去世了……而且是非法偷渡过来的,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这孩子是在这里出生的,所以国籍不明。”
“不能把她送到收容所,那里环境很差。”我也用日语回她。
之前新闻上曝光过那种收容所,里面十分简陋——许多孩子挤在一起,盖的都是锡纸被子。
“在找到她的其他亲人之前,我们能代为看管她吗?”凛问凯特。
“我们这边有暂送寄养家庭的系统,但只适用于双方都是本国人的情况。她的话只能送到临时收容所,等待法院判决她的去留。”
“那要多久?”我皱着眉问。
“说不准,”凯特为难地说,“如果能找到亲人的话,法院会更容易判决,但是现在这种案子太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排到她。”
凛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凯特说:“我们会给她请律师,也会雇私家侦探找她的亲人。”
“那对她而言的确是件好事,不过现在我仍需要把她交给移民局。”凯特带着歉意说。
我担忧地看向洛拉,她依旧像昨晚那样紧紧地抓着凛。
“我已经联系律师了,”佩吉突然开口,“我们会亲自去和移民局协商。既然她不属于你的工作范围,那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凯特的表情有些难堪,她最终起身向我们道别,然后便离去了。
“你这宣传可厉害了,都上本地新闻了。”佩吉调侃。
“我不是为了宣传。”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但结果是一样的,”佩吉耸了耸肩,“你准备拿这孩子怎么办?”
“最好能让她回到亲人身边……”凛思索着说。
“那这期间都把她带在身边吗?移民局可没那么好说话,而且你可是在巡演途中,明天我们就要换城市了。”佩吉提醒。
“即使没办法留在身边,也要给她安置一个好地方。”
“这我同意,”佩吉说,“律师过会儿到,争取赶快解决,你们晚上还要演出呢!”
凛缓缓地用简单的意语和洛拉交流。洛拉摇了摇头,然后又把脸埋进凛的怀里。
佩吉找的律师给我们争取到了临时看管洛拉的权利,不过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她的亲人或是能领养的人的话,她依旧会被送到非法移民的收容所。
我去拜托父亲联系当地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想要领养,而凛也雇了私人侦探寻找洛拉亲人的线索。
然而,随着我们在阿美利卡的巡演和宣传活动接近尾声,两边都没有传来好消息。现在我即将要返回京音大,而凛也要回兰登上学。
“啊,终于结束巡演了,”我扑倒在酒店床上,“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凛在忙着给洛拉洗漱,没有回应我。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完全适应照顾孩子的角色了。她细心的样子让我对生下彼此的孩子更加迫不及待。
“等我们的音乐剧在西区和宽街驻演,我们就要孩子吧。”
凛手上顿了一下,无奈地说:“你真的要生?”
“不然呢?反正是我生,你只需提供个卵。”
“你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于生孩子?而且你这么不重视自己的健康,月经都不调了,怎么会适合怀孕?”凛不满地说。
“到时候我会放下工作好好调理的!”
凛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
“自己不生,难道真的去领养吗?!国内的话只有夫妻才能完全领养,个人领养的孩子仍然和亲生父母保持着法律关系。”凛提到领养后,我便去调查过了,最终感觉不如自己生。
“我是不想你经历那么痛苦的过程。”
凛拉我起身,然后把洛拉安顿在床上——小朋友已经在犯困了。
“只要是怀你的孩子,那我便痛并快乐着。”
可能是繁衍的本能在作祟,我真的很想要拥有和凛的孩子。孕育生命的过程一定很奇妙,而我想和爱人一起分享。
凛看了我一眼,随后边叹气边摇头,显然是不赞同我的话。
她帮我卸完妆之后,又卸下自己妆,然后在我的撒娇下,认命地抱我去洗澡。
“洛拉之后会怎么样呢……”我一边享受着凛的服务,一边感慨。
凛给我洗头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她终于回应:“我向律师咨询过领养事宜了。”
“诶?找到人领养了吗?”我仰头看她。
“嗯,我。”凛静静地说。
“哈?”我虽然想说自己很惊讶,但是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的事情,凛的确和洛拉建立起了深厚的关系。
“你回国之后刚好帮我去户籍处提交一下手续。”
“能行吗?那你要在阿美利卡陪她到手续办好吗?”领养孩子又不是领养宠物,怎么可能马上办好?!最后不知道要花多久。
“视情况而定。”
“你不上学了?”
“如果需要我在这边陪她的话——”
“不行!”我打断了她,“你救下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又不是你的责任!”
凛在大事的决断上总是过于感性,退出珍塚剧团和J社的时候都是如此,这次竟然还想为了别人的孩子休学!!!
“如果我当初能救下她的母亲——”
“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自责!!!”
想起这事我就后怕,万一凛去救的时候被爆炸波及——不行,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
“不行!我们可以把她安排到寄养家庭里面,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凛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帮我洗完头。
我能感觉到她有些失落,也理解她的不舍,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的。
洛拉最终被安排到了一个寄养家庭里,这可比收容所的环境要好多了,而我们雇佣的律师也会继续帮她争取到合法身份。
离别之时,洛拉拽着凛不放,号啕大哭的声音让我的心中有一些烦躁。凛也在默默地流泪,口中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安抚洛拉。
每次凛要走到时候,洛拉便发出刺耳的尖叫——这一刻我确信如果是领养的孩子,我不会有耐心忍受这些。
我用日语建议凛骗骗她,给我们创造跑路的时机。然而凛不赞同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和洛拉说话。
在我快要站累了的时候,洛拉终于松开凛,只是伴随着微弱的抽泣声,沉默地掉着眼泪。凛把手表摘下来递给她,然后又和她嘱咐了几句。
我听不懂她们说了什么,只看见洛拉点了点头。凛亲了亲她的脸,随后起身走到我旁边。
“走吧。”凛哽咽地说。
我们一起坐车去了机场,一路上凛都没有说话。明明我们也要分开了,她却完全被那个小鬼吸引了注意力。
“航班延误了,我们要不要去咖啡店坐坐?”凛取好票,终于和我说话了。她的眼眶仍是红红的,可惜不是由于我。
“你不应该去取自己的票吗?”我们又不是同一个航空公司。
凛给我展示两张回国的票。
“你什么时候买了两张??”我印象中凛订票的时候是一张去日红、一张去英吉利斯的啊!
“陪你回去还不好?我也该回国看看了。”
“那你们学校?”
“我今年又不是新生了,不用参加欢迎周。”
“你竟然不早告诉我!”
虽然只是多了几天的陪伴,但这仍然是额外惊喜。
凛勾了勾嘴角,可我能看出她没有真的开心,只得在心里盼望她能早些放下洛拉。
回国之后我的二专《怪咖秀》便正式发售了,而我的课余时间全部被演唱会的排练挤满,最终也没和凛共处多久。
工作的繁忙令我没有太多时间想念凛。虽然我没有参加《怪咖秀》的宣传,连打单的MV都只是给南方之星提供一个简要的故事板,但是成果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好,甚至有许多我都想不出来的绝妙点子。
这次的专辑除了初回限定版和通常版,还有一个小丑面具版——面具是设计师根据我给专辑画的封面和插图设计的。我原本没有想过要做这种特典,但看到实物之后就被折服了,完全是我的风格!
リリ二专的首周销量竟然突破了70万,直接达到我一专一个月的销量,这让过去一年都没在国内活动的我有些心虚。
顺便一提,The Lamons的二专在国内发售三个月了,销量也才将将超过50万——不过其已经刷新英文专辑在日红的首周和首月销量了,我们还是有本土优势的。
11月,我正式开启冬巡。这次我没有执拗地参与所有的设计,只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大家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超乎我的想象——不愧是公司请来的一流制作团队。
在我巡演的第二周,阿美利卡最著名的音乐奖格拉米公布了提名名单,而The Lamons竟然有五项提名。除了最佳新人外,《The Sound of Your Heart》提名了年度制作和最佳另类音乐专辑,而《Robot Army》则提名了年度歌曲和最佳流行乐队/组合演唱奖。
整个日红都沸腾了——虽然之前不是没有本国人提名并拿过格拉米奖,但都不是关注度高的奖项——而The Lamons二专的销量再次迎来高峰。我如今深陷全民狂欢之中,并且由于要巡演的原因,完全躲不掉。
“唉……”我躺在后台的躺椅上,任由劳拉给我做发型。
“你来之后都叹气多少次了?”亮哥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
“为什么非要我们表演这首呢?”
The Lamons受邀在格拉米颁奖礼上表演《Robot Army》,而这首歌是我主唱,凛在副歌部分才加入。
“这句话也说过无数遍了,”亮哥放下手机,“在别人那里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你怎么总是那么丧?我羡慕都羡慕不来。”
“别这么说。亮哥要是想闯美的话,肯定比我们成绩好。”
“不用安慰我。你算是抓住合成器流行乐的精髓了,我可做不到。”
“没有啊!很多P主都比我擅长用合成器,我也是偷师。”
许许多多有才能的人却并没有被主流看到,仔细想来真是可悲。但名气和商业认可正是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它们无法代表作品的水平,只能证明被选中之人的幸运。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那就开心接受。”
其实《Robot Army》要不是因为我被黑粉攻击的事情,估计没有那么大的关注度。我们二专在阿美利卡的销量提升,也要归功于凛的火场救人事件——事后许多新闻节目想要采访凛,但是凛都拒绝了,最终只接受了几个深夜秀的采访加表演的邀请。
“我的舞台表现力完全不如凛,要是她能唱全场该有多好!”
“你这话去和外面的几万观众说,看看他们乐不乐意。”
“那不一样,待会儿站在台上的只是我的一个人格。”
“那站在格拉米舞台上的为什么不能是你的一个人格?The Lamons巡演的时候你是怎么表演那首歌的?”
“坐着表演啊!打鼓或是键盘。”
我能自豪地说The Lamons的现场表演,我压根儿没站起来过。
“那莲——凛不唱歌的部分,她在做什么?”
“看我啊!不过她开始用肩背式键盘了。这样鼓和键盘重复的时候,我便不需要二选其一演奏了。”
“直接那样去格拉米表演不行吗?”
“不少鼓手当主唱之后,为了演出效果都不打鼓了。坐着演奏的确缺乏一些表现力,我又不能像以前行进乐队时候那样背一套鼓上去。”
或许我可以尝试背着鼓,可是那样做的话鼓会不全,而且我估计没多余的力气唱歌了。
——真是麻烦……
“唉。”
“我倒是觉得不需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那不是The Lamons的风格,重点应该落在音乐上,比如你可以加一些鼓的solo之类的。”
这倒是提醒我了。The Lamons不是リリ——我们只需要展现最纯粹的音乐,而不是视觉盛宴。
经过亮哥的点拨,等12月我们接到英吉利斯音乐奖的表演邀请的时候,我没有再唉声叹气——今年我们依旧提名了最佳国际组合和年度国际歌曲。
The Lamons获得的提名当然不止这两个知名音乐奖,只是我们俩都在上学,不可能全部都去,所以有些是提前录的获奖感言,而且连感言都是分屏录的。
我没有清高到不屑于任何名誉,但真的尝到它的滋味,却又有些退缩。
我能明显感到身边的很多人对我的态度转变,甚至同校的师生都对我或称赞,或不屑。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3月的毕业典礼上演讲。但是我1月底便要开始参加凛的学校的短期表演课程,而且The Lamons的英吉利斯巡演又要开始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要讲什么。
回想四年前,我仍是个在弹幕网站投声术曲的P主。即使那时在圈内小有名气,也比不上现在的知名度。直到现在我依旧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自己身处梦中——事业和爱情双全的美梦。
明明刚要毕业,我想要退休的愿望却愈发强烈。然而我们的音乐剧仍需要打磨和排练,争取明年能成功试演。仔细想来,我需要做的事情像山一样多,估计一时半会儿没机会退休。
如果退休的话,就能时刻黏在凛的身边了吧……
——我真的好想念凛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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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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