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忘记卸掉妆容了，姜晓想到，于是去河边，在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实不算太丑之后，双手捧起清水草率地清洗了一番
之后发现如果只是随意地洗根本洗不掉，于是他叹了口气，开始很努力的搓
在搓了半天，确定没有残存的痕迹后回了驻扎地去找时玦
“师尊，你要花吗？路上采的，我看很适合你”
“好啊”
自己也是有徒弟关心的人了
时玦欣慰地想着，接过来花，看到对方脸旁湿漉漉的头发与已经洁净的面庞，愣了一下
“怎么卸下妆了？”
“不想让别人看见。”只给师尊看
这话到了时玦这里，便是自己徒儿虽然爱化妆，但是却碍于别人的眼光所以不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就因为男女之分而被强制赋予和剥夺了权利呢
于是时玦抱着陪着徒弟，让他大胆做自己的心思，把花递给了姜晓，点了点自己的头
“既然适合，那阿晓帮忙看看，戴在哪里好？”
“我吗？”
姜晓虽然嘴上质疑着，但是还是拿起花绕到时玦背后，在对方的头上比划着，思索了片刻后还是插在对方耳后侧旁的发丝里
他的师尊有些许不拘小节，插到比较牢的地方会方便对方行动，这样就不怕掉了
他放下了手，转到时玦身前细细端详着
时玦看对方注视着他，特意地用手挑起一撮头发，摆了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问道
“好看吗？”
……
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句缱绻的诗猝不及防地闯入姜晓脑海中，当他尝试阻止时显然已经来不及，思绪顺着咽喉来到心脏处，堵住了逃离的出口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像马蹄一样悠悠地踏过了春草，留下不浅不深的印记，被压倒的小草慢慢地起身，弄的心里痒痒的
冷静一点，不要乱想，什么成不成婚……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八字？良辰吉日是不是都是通过八字算出来的？男子与男子不好成婚该怎么办？
等等，再想些别的，今天天气真好，今天太阳真大，今天有太阳吗？良辰吉日……
等等等等，再再想些别的……这个帐篷真是依山傍水，自己与时玦拜不了高堂，如果以山川为媒，天地为证是不是也可以……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别乱想了
冷静一点
冷静两点
冷静三点
姜晓有点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应该干什么
于是他木愣地点了点头，开始莫名其妙的鼓掌，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配合啊？”
时玦被逗笑了，笑声潺潺如溪水，笑得姜晓脑子里的“等等”更加肆虐，像在水下呼吸被呛到时吐出的泡泡一样密集又迅速
“怎么还鼓起掌来了？有什么有意思的？”
夏南归听到些许动静，从另一个帐子里面掀了帘出来问道，时玦的手在空中绕了一圈抚摸过鬓边花，炫耀道
“你有小徒儿送花吗？”
“……呵”
夏南归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正欲转身离去，姜晓想到了之前那个路过的男子，突然想到对方也姓夏，于是问道
“南归姐，你认识夏……令新吗？”
他努力回想着对方的名字，断断续续地说
“不知道啊，或许是夏氏旁支？我父母是私奔逃出来的，我对这个不清楚”
夏南归对于夏家的人不抱什么好感，甚至语气中带了十成十的冷漠
姜晓听到这件事可能并不要紧，于是也就没再管，百无聊赖地等着天黑，等待着时玦通过星星来判断第二天的方向
这里的夜空与外面大概相同，但是比外面的星星要少上许多，稀稀疏疏的均匀分布在夜空中，他看着时玦专心致志辨别方向的样子，也尝试着去看那些星星，但是都是一样的闪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在看什么？”姜晓终于忍不住问
“看咱们现在在哪，你看”时玦指着天空的星星为对方讲解“咱们现在正对着牛宿和女宿之间，每当七夕节的时候，这两个星宿就从东方升起来了”
“那咱们要去哪？”
“向着壁宿走，嗯……”时玦指着远处的星群，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更好的通俗易懂
“晓啊，能在天上看出来玄武的图案吗”
“师尊，我应该不太能看出来”
他看着天上纷杂的繁星，努力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但是什么都想象不出来
“确实有点为难阿晓了……算了，跟着师尊走就好”
“师尊，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炼丹，画符，摆阵……几乎没有时玦不会的事情
“这个……说来话长啊”
时玦心虚地拖着长音，在姜晓眼里一副
“快来问我吧，我心里有鬼”的模样
于是他善解人意地等着对方的下文
“没关系，师尊慢慢讲，我慢慢听就是了”
“……好吧，我说就是了，”时玦笑着叹了口气，他徒儿的要求他一般不会拒绝
“之前夫子讲课的时候啊，我和师兄师姐们就在底下画小人玩，但是临近考试时，我们什么也没听，于是我们就乱学一通——我们当时玩得连考试科目都不知道，只知道要考试，就只能把目光所及的全都学一遍”
“他不会发现你们有小动作吗？”
“有的时候也会，然后夫子忍不了了啊，虽然我们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这种行为还是不好啊，于是他就把我们叫起来，让我们站到后面听，我们就厚着脸皮在后面继续聊”
“我师兄总是没个分寸，还憋不住笑，总容易在课堂上发出动静，然后就被夫子叫到前面打手心，明明也不会特别疼，但是他还是被打的滋哇乱叫的，大家又都笑他，连夫子也被气笑了”
“我师姐更过分啊，她总是带着我们在最后一排悄咪咪地坐着，他们两个坐在两旁，方便他们出去，我坐在他俩中间，等老师讲到一半的时候，她就转过头对我说
‘小柿子啊，你跟你师兄商量商量，咱们逃课吧’
然后我师兄耳朵尖，就也转过头来说
‘太好了，我早就想跑了’
我就一边说‘这不好吧？’一边很高兴地跟着他们从后门溜出去”
时玦回忆起年少时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又摇摇头可惜地同情起姜晓
“可惜我一直盯着阿晓学习，阿晓连溜号的机会都少，太可怜了，要不等你哪天你也试试？我努力不发现你”
姜晓不会去逃时玦的课，因为时玦知道他不想听这个便会换别的讲，虽然无论对方讲什么姜晓都很喜欢听
“为什么要逃课呢？”
“大概是因为看向窗外的时候，风把柳树吹得哗啦啦的响，然后就会在心里萌生出来
‘今天天气真好啊，不做点什么可惜了’
的念头？”
“所以你们跑出去都会做些什么？”
姜晓看着时玦，只希望他能多讲一些他在年少时的事情
太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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