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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贺新年

“我只是想问您,您真的甘心吗?”

甘心在无人问津中消逝,甘心在寂静无声中终结,甘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甘心在无人挂念及的瞬间,就此被遗忘,再无人记起。

你真的甘心吗?

“你问我,是否甘心?”莫思量的声音淡漠,却隐隐透着一丝戾气,“甘心与否,如今再提,又有何益?我未曾目睹那些繁华,亦无从得知,”

“未曾经历,何来不甘”

命运无情,它从不给人选择的余地。许多事情,不是他愿意,而是他必须接受。

苁蓉的眼神在黑暗中逐渐变得坚毅,她用力擦了擦眼泪,“总有事情可以做,总有希望……”

他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有些事,从一开始便已注定,不甘又能如何。你能帮我什么?你帮不了我。你该想的,是如何在这里活下去。我的路,已成定局,无可转圜,你亦无法左右”

“我只求您信我一次,我能改变”

莫思量在黑暗中静静望向她,她的眼眸亮得惊人,像是在无边的夜色中燃起的一簇火,带着十成的笃定,仿佛真能将他从命运的泥沼中拔出。

空气凝滞,苁蓉知道他在犹豫。她的心紧紧揪着,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打着耳膜。她只盼他能松口,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这一生,有太多未曾经历之事,那些好玩的、好吃的,都未曾好好尝过。哪怕他终将离去,哪怕他不得不走,她多希望他能在尝过这些后,毫无遗憾地离开。

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报答。

不要带着恨意离开这世间,带着笑,带着希望离开。

莫思量沉默了许久,最终垂眸,声音低沉而冷淡:“信你一次,又能如何?”

他微微侧脸,目光在黑暗中划过,仿佛带成一层冰冷的薄霜,冷冷地落在了苁蓉的脸上,深深的无力与疲惫交织其中,却又被他藏得极深,只余下一片淡漠。他的唇角抿起,似是在隐忍,又似是在克制,声音愈发冷淡:“你的话,我听着。但别忘了,这世间事,从来不是仅凭心意便能左右”

莫思量一顿,语气淡然,似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软化,却又瞬间被冷峻掩盖:“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仅此一次。若做不到,那是你的劫数,与我无关”

苁蓉的心一颤,她知道,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她用力点头,眼中闪过坚定:“我不会让您失望”

莫思量心中清楚,这一步已迈出,命运的轨迹便有了裂痕。

“记住,”他低声说道,“这世间,没有永远的不变,也没有永远的希望。你若想改变什么,就先从改变自己开始”

“是”苁蓉微微福身,正欲退下,却被莫思量低沉的声音叫住:“等等”

她身形一顿,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地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你要回草房睡?”他的声音冷淡,似是随意一问,却又带着几分探究。

草房简陋至极,本是为那些初来乍到、尚未驯服之人所设。苁蓉如今所住的,正是她初来时的那间草房。她本该住得离他近一些,方便侍奉,然而他待她冷淡,她便自觉搬了回来。

苁蓉一愣,试探着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莫思量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唇,目光淡然,似在等她自己明白。

苁蓉却突然福至心灵,从沉默中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质问。

莫思量的沉默,像是在无声地问——

不是说要改变吗?

不是说要照顾我吗?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离我那么远?

她的脑补实在有些过了头,甚至不自觉地为他的沉默添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公子,我看您住的院子旁还有一处偏房,我可否收拾出来搬进去?这样也好侍奉您”她轻声说道,手心有些出汗,不知自己是否猜中了他的心思。

“若无必要之物,不必再回去。偏房里一应俱全,无需多费周折。我这还有一床被子,若你不嫌弃,便拿去用,是干净的”

苁蓉心中微微一喜,面上却敛去笑意,匆忙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她走得极轻,关门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

“公子,祝您好梦”她低声说道,语气诚挚。

她正要关上门的刹那,莫思量忍不住抬眼望去——

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

门轻轻合上的那一刻,屋内重归寂静。

莫思量从床上起身,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月光从门缝中透进来,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清冷而寂静。他微微垂眸,眼底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随即被他敛去。

他本不该如此,但终究还是给了她一个机会。他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更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然而,这一次,他却忍不住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能如她所说,改变自己,从而改变命运。

她所说的景色,他从未见过。他见过雪,见过花,却从未见过那般万千气象。他只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个同伴自长安来,也曾这般描述过。于是信了,两人约定一起逃出鬼谷。

后来的事,他已记不清了。

或许是刻意忘却,太痛,便不再渴望,也不再期待。

次日清晨,莫思量被一阵奇异的香气惊醒。他起身,推开门,只见苁蓉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简易的烤炉,炭火正旺,上面烤着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他从未见过。

苁蓉见他出来,连忙起身,端了一盆清水和干净的帕子,轻声道:“公子,您醒了。我已备好帕子与清水,请您洗漱”

莫思量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帕子和清水上,那帕子洁白如雪,边缘绣着淡雅的花纹,清水在盆中荡漾,映出一丝光影。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思考什么。

苁蓉见他沉默,以为他不会,便轻声问道:“需要我教您吗?”

“不必,我知晓如何洗漱”

莫思量接过帕子,轻轻擦拭脸庞,动作轻缓而有条不紊。一切做完之后,他的目光在苁蓉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转身便进了屋,像是刻意要将苁蓉拒之门外。

苁蓉站在原地,浅浅地笑着,笑容里带着些无奈。

她转身,坐了回去,继续烤那深色的栗子。炭火微微噼啪作响,栗子在火上变得越发焦香,她轻轻翻动着,动作轻柔而熟练。

片刻后,她将烤好的栗子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栗子的外壳在炭火的炙烤下变得焦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将碟子推到一旁,在院落里轻声喊道:“公子,栗子好了,我还煮了些白粥,您若饿了,就出来吃吧”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但苁蓉并不意外。她知道,他自有他的节奏,无需过多打扰。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炭火旁,偶尔抬头望向紧闭的门,眼中带着期待。

许久,门轻轻开了,莫思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来,拿起碟子里的栗子,轻轻咬了一口。片刻后,他将栗子放回碟中,声音低沉而冷淡:“粥呢?”

苁蓉一怔,随即起身,从屋内端出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她轻声道:“粥还温着,趁热吃”

莫思量的目光落在粥上,那碗白粥,粥面上漂浮着几片翠绿的葱花,显得格外清雅。他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慢慢品尝。

阳光透过院落的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苁蓉站在光影中,递给他一个栗子,“公子,栗子烤好了,尝尝看,我烤栗子的手艺可好了”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微微笑着,眉眼弯弯,脸颊两旁带着自然而健康的红润,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带着生机与温暖。

那栗子的外壳已被剥去,露出里面嫩黄的果肉,散发着淡淡的焦香。莫思量心中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抿了抿唇,不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栗子。

她轻声道:“公子,若是不合口味,我再去准备些别的”

莫思量摇头,声音依旧冷淡:“无妨,这便很好。”听见他这样说,苁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片刻后,他问:“栗子是什么?”

她一愣,随即轻声笑道:“公子,这栗子乃是山间常见之物,外壳坚硬,内里果肉香甜,烤熟后更是焦香可口。您方才所食,便是栗子”

莫思量的目光下移,落在手中那颗剥开的栗子上,栗子的果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晶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栗子为何如此香甜?”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认真。

苁蓉轻声道:“公子,这栗子生于山野,吸天地之灵气,沐日月之精华,自然香甜可口。它虽生于幽谷,却也能在人间烟火中,寻得一份温暖”她说话时,手指轻轻捻起一颗栗子,轻轻一剥,露出里面嫩黄的果肉,递到莫思量面前。

“你倒是会说话”他的手指接过栗子,放在唇边,轻轻咬下,栗子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

“这栗子倒是不错,”他轻轻开口,“只是,甜的多了,也会腻”

“如果您腻了,我就给您换别的,每天不重样”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显得我太过挑剔?”

苁蓉随即真诚地说道:“哪里会挑剔,只是世间万物,皆有其味,若能多尝些不同的,或许能寻得更多乐趣”

莫思量站起身,“我有些累了,要去午睡”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拘着你,只是动作轻一些,不要吵醒我”

苁蓉微微躬身,声音轻柔恭敬:“公子放心,我绝不会打扰到您休息”

莫思量走进房间,轻轻掩上门,房间里一片安静。他靠在门后,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方才的对话。

片刻后,他听到院落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苁蓉在收拾东西。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他转身走到床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午睡。

外面,苁蓉轻手轻脚地整理着炭火旁的杂物。她将烤炉上的灰烬清理干净,又将剩下的栗子小心地收好。她知道莫思量需要安静,所以动作格外轻柔。她一边收拾,一边轻声哼起了一首简单的山歌,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温暖。

莫思量在房间里醒来时,阳光已经西斜。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光影变得柔和。

他起身,推开门,看到苁蓉正坐在院落的角落里,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在专注地阅读。

苁蓉抬起头,连忙起身,朝他微微一笑:“公子,您醒了”

“我差点忘了问你,那些栗子与粥,从何而来?”

苁蓉站在一旁,坦白道:“我向鬼谷人提出,说是为公子补养身体,他们便同意了。只是,始终有两人远远跟着,监视我的行踪。我在集市上挑选了几样栗子,是从深山里摘来的,味道清甜。还买了些米,明日我打算再添置几张桌椅”

莫思量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扫过,似是探寻,又似是思索。他眯起眼睛,语气依旧平和:“他们应允了?”

“他们虽严苛,但公子在此身份特殊,他们也不想让公子过得太苦”苁蓉说道,“我只是想让公子过得舒适些。这里的日子虽清苦,但也无须过得毫无生气”

院外的竹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莫思量的内心居然莫名的平静,他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莫要让自己太过辛苦”

苁蓉心中一暖,说道:“公子,我不觉得辛苦。只要能让您满意,让我做些事情,我心里也踏实……”

莫思量轻轻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他身上的素色长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显得格外从容。他咳嗽了几声,才缓缓说道:“你做得很好,只是万事皆有分寸,切莫过劳”

莫思量的目光一转,落在苁蓉身旁的书上,那本书的封皮有些泛黄,这是她方才正在看的书,他忍不住问道:“你方才在看什么?”

苁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侧过身,伸手轻轻抚过书的封皮,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这是一本旧书,在草房里偶然发现的,讲的是一些山间的传说”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带着羞涩,语气一顿,仿佛有些难以启齿,“只是我不太识字,只能看看里面的画。那些画面很奇特,我从未见过,觉得很有意思,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如果公子觉得我耽误了活计,我……”

“你喜欢就留着,有喜欢的东西,可以自己做主。不必事事过问我。不过,山间传说虽多是虚妄之言,但也并非全无道理。若是你能看懂,或许也能从中悟出几分道理,增长几分心智”

苁蓉低下头,她的脸微微泛红,显得有些局促,低声道:“但我不是很认得字……”

“你可以来问我。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苁蓉抬起头,眼中瞬间亮起,她的眼眸清澈而明亮,像是被月光洗濯过,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期待。

“但需要交换”

“我没有什么可以跟公子交换的东西,我身上的东西大多不是很值钱”

“你只需要说一件外面的趣事与我听即可”

“可我自幼在大宅院里长大,见得大多是一些不堪之事,有趣的事也是极少的……”

莫思量沉默片刻,似是难以忍耐,终于开口,声音却异常平静:“你不妨说些寻常乐事。比如夏日煮茶听雨,窗外荷塘月色,知了声声,或大或小,或赢或输。冬日堆雪人、打雪仗、荡秋千。不必刻意寻些稀奇之事”

苁蓉的眼睛微微睁大,原来他都记得这些。原来他并非毫无渴望,只是将那些渴望深深埋藏,按捺着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

“我答应您,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寻常的开心的事都告诉您”苁蓉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眼眸中却闪烁着泪光。

莫思量一怔,他又不太懂她了,他分明没有说任何刺人的话,可她又差点落了泪。

紧接着,苁蓉又道:“不必交换,若您有一日不想教我识字,也无妨。只要您愿意听,告诉我一声,我便会过来与您说”她的声音愈发柔和,带着近乎倔强的温柔,仿佛在承诺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莫思量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最终只说道:“我不会失约”

苁蓉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笃定,“您不会失约,我永远相信您”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公子,您可知何为新年?”

莫思量一怔,这个词显然在他意料之外:“新年?”

苁蓉点了点头,语气耐心平和:“新年,乃一年之始。人们燃放鞭炮、张贴春联,阖家团聚,共享年夜饭,庆祝新岁之至”

“倒也热闹”

“新年寓意辞旧迎新。雪景之中,满街小巷皆是红色,红白相映,很是好看。我想陪您共度新年,只是不知您是否愿意”

莫思量微微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开口,“你想陪我过新年,又如何改变我的境遇?”

苁蓉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公子,新年是新的开始,或许它能带来新的转机。至少,它能让我们暂时忘却那些无奈与束缚,感受一点儿人间的温暖”

莫思量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审视她的决心。“你似乎很笃定,新年会有所不同?”

“世间万物,皆有其时”苁蓉轻声说道,“或许新年只是一个契机,但只要我们愿意去尝试,或许就能找到不同的路”

“你倒是会给人希望。只是,希望这种东西,多了只会让人失望”

“那便试试看,哪怕只是一线希望”苁蓉语气坚定,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在说服他。

莫思量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试试看”

……

几天后,新年将至,苁蓉在院落里忙碌着,她从集市上买来了一些红纸,准备亲手写春联。

莫思量站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微微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写春联”苁蓉轻声回答,笔尖在红纸上轻轻滑动,“新年要贴春联,这是习俗”

“这种东西,真的有用?”莫思量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或许没有实际用处,但能让人心里暖和些”苁蓉抬起头,目光清澈,“有时候,心里的温暖,也是一种力量”

莫思量的目光落在苁蓉手中的毛笔上,语气淡然:“你会写?”

苁蓉轻轻摇头,声音低缓:“我不会写,只是记得。看着别人写春联,字迹飘逸,心里总是羡慕。在我们那里,只有文采斐然或德高望重之人才能执笔,我自然排不上号。可心里实在向往,便偷偷练了几笔”

莫思量不动声色地撇了她一眼,“偷偷练着?”

苁蓉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羞涩:“是啊,虽然写得不好,但总觉得亲手写下这些字,心里会踏实些。春联,是新年的祝福,也是对未来的期许。哪怕笔法不好,也能寄托一份心意”

莫思量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毛笔上,笔尖在红纸上略微颤抖,却透着一股认真。他伸手,语气依旧淡然:“你写得如何,我看看”

苁蓉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拿起毛笔,蘸了蘸砚台中的墨汁。她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每一个笔画都显得格外用心。她写下了几个简单的字:“岁岁平安”

莫思量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他轻声道:“写得不错,心意到了,便是好的”

苁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莫思量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虽稚嫩,但有情,已足够”

苁蓉很少见到他笑。自她来到这里,除了初来时的片刻温和,之后他便很少露出笑容。他的笑容极为罕见,仿佛被他刻意隐藏起来,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刻才会流露出来。

这几日他心情似乎不错,咳嗽少了,夜里也不再发烧,气色好了许多,脸颊上甚至透出一丝红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苁蓉的心跳不禁加快,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悸动。她见过许多世家公子的笑,或张扬、或风流,但莫思量的笑却与众不同。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疏离的温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她的心跳不仅仅是加快那么简单,简直要停住了。眼前的少年郎实在惊艳,只是流露出些许柔软,就已令人心神荡漾。若是他完全柔软下来,又该多么美好呢。

“公子觉得好,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写得不好,只是心里喜欢”

“喜欢就好,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苁蓉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谢谢公子”

“不必谢我,是你自己写得好”

苁蓉将笔递给莫思量:“您试试看,说不定比我写得更好”

“我不懂春联,怕坏了这样的习俗”莫思量的目光落在那张红纸上,仿佛在权衡着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疏离,却又透着几分认真。

“春联本就是寄托心意之物,公子若有所思,不妨一试。哪怕写得不好,心意到了,便是好的”她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若公子担心坏了习俗,那便当作一次尝试,不必过于在意结果”

莫思量的目光扫过苁蓉,又重新落在红纸上,静了片刻,他点了点头,提笔写道——

旧梦随风散,新程待月轮。

但愿人长久,岁岁皆安顺。

苁蓉看着那几行字,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莫思量的字迹清冷而有力。

“公子的字,当真清雅”苁蓉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只是随性而写,不必过誉,练字于我而言,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方式罢了”

苁蓉从未见过莫思量如此坦诚地提及自己的过去,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为何如此说?”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练字能让我的心静下来”

“小时候,我常常被困在屋子里,无法自由活动。练字成了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苁蓉有些难过:“那一定很难熬”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他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苁蓉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她轻声说道:“公子的字写得这么好,想必是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随性而为,谈不上什么功夫”

大部分时间,他都被困在那张冰冷的床上,被人当作试验品。

他见过许多人在剧痛中挣扎,抓耳挠腮,将自己的皮肤都挠得血肉模糊。

或许他真的有些天赋异禀,是个天生当药人的料,他的症状比旁人稍好一些,却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最初因痛而拿起笔,只是不愿像旁人那般,痛到抓耳挠腮,将自己挠得满身伤痕。

然而这练字的过程,实则痛苦万分。疼痛来袭时,他常常咬紧牙关,咬到满嘴鲜血,甚至多次因用力过猛而将毛笔生生掰断。

那些毛笔的笔杆多为硬木制成,他手劲又大,木屑常将他的手磨得鲜血渗出。很多时候,痛到极致,他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只见宣纸上斑斑血迹。

但即便如此,他身上的伤痕确实比旁人少了许多。于是,练字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也成了他唯一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

苁蓉看着他,心中有些不好受。为了打破这沉默的氛围,她主动开口说道:“不如我给您讲一个故事吧?”

“请”

莫思量的目光平静,等待着她的讲述。

苁蓉清了清嗓音,开始娓娓道来——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年’的怪兽,它住在深山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到人间作祟。每到岁末年初,它就会出山,吞食牲畜,甚至伤害人类。人们都非常害怕它,到了岁末,大家都会躲进深山,不敢回家”

莫思量挑了挑眉,“那后来呢?”

苁蓉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有一个勇敢的老人来到了这个村庄。他告诉村民们,年兽其实害怕三样东西:红色、火光和巨大的声响。于是,村民们按照老人的建议,在新年那天,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纸,挂上了红灯笼,燃放起了鞭炮。当‘年’再次出现时,它被这红彤彤的景象和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吓跑了,从此再也不敢来骚扰村庄”

“原来如此,这便是新年贴春联、放鞭炮的由来”莫思量应承了一句,转而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若是我见到了年,或许不会赶跑它”

苁蓉心中一愣,“为什么?”

“新年本就图个热闹,若连这唯一的怪兽都赶走了,岂不显得过于冷清?或许它在,才显得有些热闹温暖”

苁蓉思考着他的话,“公子的意思是,有些热闹,哪怕带着些危险,也比冷清好”

莫思量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世间之事,往往如此。有些热闹,哪怕带着些危险,也比冷清好”

苁蓉听完他说的话,心里头仿佛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又疼又温暖又感动,总之是很多很好的词,没有一样是不好的。

小时候,府中常有小姐公子们玩赶跑年兽的游戏。孩童们总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然而,扮演年兽的苦差却无人愿揽。那些金贵的小姐和公子们,怎会让自己沾染这“不祥”的角色?于是,这个任务便落在了孤苦无依的她身上。

她总是扮演那年兽,被众人追赶。那些小姐少爷们嫌不过瘾,常常拿着长长的竹筒杆子,驱赶着她四处逃窜。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而那些孩子却因此更加兴奋,打的越狠,越能证明自己的英勇。

那些竹筒杆子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的痕迹,可她却只能咬着牙,忍着疼,继续扮演那个被众人驱赶的怪兽。

这算不得一个很好的回忆,何况苁蓉早就忘了,但今日听他这一番话,又瞬间勾起来童年的回忆。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讨厌一个怪兽,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欺辱她、赶跑她。如果她小时候扮演年兽来找他,他或许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而是会接受她,然后问她,他们要一起玩什么游戏。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努力保持着平静:“公子的见解,确实与众不同。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心里觉得……很对”

她抬起头,目光与莫思量相遇,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像是感激,又像是释然。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悄然凝聚。莫思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在她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迅速蔓延至她全身。她默默在心中发誓,要一辈子守护这样一个好的人。

莫思量不自觉地伸出手,为她抚去发尾尖上的雪花。他神色自然,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苁蓉身形一顿,耳朵上迅速爬上几抹红,幸亏有长发遮盖,不叫他看见。

她的心跳得厉害,像是有一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可她又觉得无比安心,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了。

她又想,守护这样一个人,陪他生,伴他死,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哪怕世间风雨无常,她都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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