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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陈长江作势要咬千层饼的手,吓得他赶紧收回爪子,悻悻地盯着朋友:“真是恶毒啊。”

“谁恶毒,”千层饼说,“我要是恶毒,早趁着你昏迷的时候宰了你了。”

“我睡了多久?”陈长江直觉得头晕脑胀。

千层饼面容悲戚地伸出一个巴掌,抽抽着下巴说不出话。

“五……五个月?”陈长江伸手去摸下巴,微微磨手,只有一层细小的胡茬,眼见着千层饼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尖颤了两颤,“五……年?”

没等千层饼回答,旁边的陈东“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长江原本揪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抓起霹雳弹丢到老友脸上:“混蛋你。”

千层饼控诉着医生:“什么时候笑不好,真实的,好不容易能戏耍他一把。”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这次醒来,陈长江的脑海里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记不得了。

千层饼仍旧举着巴掌。

陈长江试探着问:“五天?”

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千层饼回答说:“五个小时。”

一旁的陈东好心帮他拨开头顶凌乱的刘海儿:“天刚刚亮。”

陈长江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呆滞,像停尸一样栽回床上去。

千层饼和陈东俱是一惊,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陈长江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任凭另外两人在自己脸上上下其手,我自岿然不动。

和千层饼的紧张不同,在简单地检查完后,陈东放开手不去管他。

千层饼却打开了一盒披萨直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说:“抱歉,我太紧张了,必须吃点东西压压惊。”他怀里的霹雳弹也高兴地伸出爪子抓着披萨饼上的芝士往自己嘴里塞,“他怎么了?”千层饼紧张兮兮地嚼着披萨问道。

“他是累了。”陈东放手说。

陈长江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包得更紧了:“别吵我,让我睡会儿。”

听见这话,嘴里塞满食物的千层饼直接跳起来,张开魁梧的臂膀将床上的人直接捞起来。

“你干嘛,我都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没,孩子回来了,你让我睡一会儿。”

千层饼的腮帮子被食物堵得满满的,陈长江倚在粗壮的手臂上,有气无力地哀求道:“放过我吧,让我睡会儿。”

“不能睡,”千层饼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还有好多事没做呢。”霹雳弹千层饼的手臂跳到陈长江肩膀上,和战友一起拍打着不争气的陈长江。

“你怎么也打我。”陈长江一把将猫咪拽在怀里撸着。

“混蛋。”激动的千层饼一巴掌打在陈长江左脸上,把现场的人都惊呆了,房间里唯一保持着活力的就是霹雳弹,跳起来用爪子拍陈长江的右脸。

“你们干嘛?”气急的陈长江直接把被子蹬掉。

千层饼捞起被子,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拿起可乐给自己灌了两口,抹着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你到底怎么了?”陈长江环顾四周,“肖清月呢?”自己挨打也相当于陈长炜挨打,她是不会让这幅身体受损的。

“消失了,”千层饼甩着腮帮子上的肉回答说,“你终于想起她了,从上湾村分别,她就不见了。”

“找啊。”陈长江拍着床垫,“一个大活人给弄不见了,回头我怎么跟二兄弟交代。”

“找不着。”千层饼拍着腿说,“我试过了。”

“报警没?”陈长江急急地说,“查她的证件,银行卡,还有购物记录,查呀。”

“我都试过了,”千层饼略显落寞地说,“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陈长江问。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千层饼回答说。

“怎么会这样?”陈长江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正当他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千层饼将手机交给陈长江:“是老张。”

听见陈长江的声音,老张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惊讶:“你怎么样?”

“如果你问的是我的话,”陈长江说,“我快困死了。”

“恐怕我的消息不能助你安眠。”老张说。

“你先告诉我,孩子怎么样?”

“跟她奶奶在一起,好多了,”老张咽下心上的伤感,“她和她奶奶,都好多了。”

“那就好。”陈长江说,“好好照顾孩子和家人。”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老张说,“孩子说,让我谢谢你,说等她伤好了要去看你。”

“替我谢谢她,没让你把我抓回去。”陈长江说。

“我有个不情之请。”老张在电话那头嗫嚅着,陈长江耐心地等待着,那个苍老的声波通过电话线传过来,“帮我把他抓回来。”

陈长江也知道虽然找回了孩子,但是凶手依旧逍遥法外,恶魔在人间,这并不算自己和陈长炜履行了承诺。

“我也正有此意。”陈长江回答,某天清晨并肩看街景的默契回到两人身上,在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向对方报告最新的状况。

“这边出了点状况,肖清月的身份可能是假的……”

“我们在一处空闲的居民楼里发现了郑依琳的尸体……”

陈长江握紧了手机:“你说郑依琳死了?”

“肖清月是假的?”

“什么时候死的?”

“一个月前。”老张拿着法医的报告说,“肖清月人在哪里?”

“失踪了,从上湾村出来就找不到她了,”陈长江回答说,“那委托我找男友的女人是谁?”

“报案了吗?”老张问,回答陈长江上一个问题,紧接着开启自己的询问,“你对那女人的身份有什么设想吗?”

陈长江用口型跟千层饼确认过:“还没报案。”将电话换了另一只耳朵,“如果你问的是我和女人的瓜葛的话,我不认为有魅力惹下这么大的感情债。”

“要我用警方的资源查一下吗?”老张说,“如果不是你,那他呢?”

“你能帮忙当然好,只是我希望以私人的方式,”陈长江说,“另外,如果你是指陈长炜的话,他最大的感情债大概就是被自己教的女学生喜欢上。”陈长江脑海里浮现出莫瑞瑞蛮横青涩的模样,心想,感情债陈长炜是不可能沾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过也说不准吧,肖清月的失踪不知道和陈长炜多少关联,毕竟陈长江认为她对这幅身躯主人的感情是真实的。

“我会让李生跟千层饼对接的,”老张说,“陈长炜和你之间,总有一个是她的目标,我们首先要确定她要报复的人是谁。”

“也许是我,也许是他,也许是我们两个人,”陈长江回答说,“这么长时间,有时候我都很难分清彼此。”

“最好不要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这是老张的忠告,可惜,这一声提醒来得太晚了。

“那女人,那个声称自己是郑依琳的女人,曾经因为在酒吧捣乱被抓到警察局,在那个案子里有没有留下过她的指纹或者笔记?”陈长江想起那天她劫持Lydia的场景。

“因为受害者当场撤案,所以警方这边只有出警记录,对于涉事人员没留下资料。”老张将之前的调查结果悉数告知。

陈长江回想起另一个自己第一次见肖清月的场景,那是在陈长炜的厨房里,肖清月告诉她姐姐从警局被接出来情绪不好,难道说那时候就是“肖清月”谎话的起点,又或者说,她本身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漩涡。

“你想起什么了?”

老张的问题将陈长江拉回现实,然而对于肖清月的事情,他还是决定暂时不要透露那么多,如果深究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似乎只是下意识地说:“只是有点头疼。”

“老规矩,分开调查,”老张说,“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陈长江放下电话在脑海中浮现起肖清月,郑依琳“两姐妹”的样子,在心中发出疑问:“你,到底是谁?”

千层饼瞧见陈长江眼睛里情绪的变化,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十指在胸前翻腾着,心想他不会是准备报刚刚被甩了一巴掌的仇吧。依照自己的身型跟他对打肯定会吃亏的,可是如果不对抗一下直接认输会不会太怂了。

正当千层饼复杂的大脑里进行着周密盘算的时候,一块披萨皮塞到他嘴里,陈长江在他耳畔温柔地说:“放心啦,我不会报复你的。”

“你说什么呢。”千层饼继续着自己不太高明的演技。

“你打我的事,我不会计较的,”陈长江酷酷地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千层饼掬一把感激的热泪时,陈长江悠悠地补充道:“我只会在你找到老婆的时候横刀夺爱。”

“那不可能。”千层饼安心地说。

“说不定哦。”旁边的陈东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插话道。

“不可能,”千层饼笑容可掬地说,“因为我喜欢男生。”

陈长江把霹雳弹丢给他,穿上鞋,以最快的速度退出病房。

陈东和拖着大包小裹的千层饼跟在后面:“哎你别跑,我说着玩的。”跑到一半又想起来霹雳弹还在病房里,又呼哧带喘地跑回去接猫。

千层饼跑回病房的时候,腿脚利落的陈东追上陈长江:“你的状况很不好,我建议还是留院观察……”

“我没有时间休息,”陈长江直视他的眼睛,压低声音,“这件事根本超出陈长炜的能力,我必须在我的时间里解决这件事。”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允许可是。”陈长江拉着老友的手臂,“药呢?”

“什么药?”陈东心里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之前你给陈长炜的,可以抑制我出现的药。”

“你要那个干嘛?”陈东明知故问。

刚刚苏醒的陈长江并没有发现老友的异样:“老实说,我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我怕这样下去,他会彻底消失。”

“药都给他了,我手里没有现成的”陈东说,“我可以着手配制,只是需要时间。”

“麻烦你了,这是他的身体,我先去做事,一定要把他身上的嫌疑洗干净,我必须把清白和他的身体还给他。”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陈东想劝他,却不知如何开口,在犹豫间闭上了嘴。

“我懂,药的事就拜托你了。”

此时千层饼追了上来,搀着陈长江离开了,陈东望着两人一猫的背影,刚刚有一个问题他和陈长江默契地回避着,如果陈长炜回来,那他怎么办呢?

意识回植的条件一直不达标,手术做不了,如果陈长江的意识体无处安身怎么办?

陈东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即便问了,某人也会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无处安身就无处安身,烟消云散就烟消云散……”

那个把信义和承诺看得太重的男人,一贯把自己看得很轻很轻。

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陈东暗自握紧了拳头,转身进到实验室里。

霹雳弹丝毫没有因为赶不上两脚兽的行走速度感到悲伤,反而乐颠颠儿地跟在后面喵喵叫,一会儿冲个刺,一会儿弹跳,实在累了就扒在铲屎官的裤脚上装柔弱。

“事情太乱了,”千层饼抓着所剩无几的头发说,“我们该从哪儿开始?”

陈长江一时间也没有头绪:“把现有的资料整理一下,把重点放在熊孩子绑架案的侦破上,我必须给孩子一个交代。”

“可是肖清月和廖晖的事情……”

“我相信这也是陈长炜的选择,”踏入阳光里的陈长江用手挡住正午的阳光,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照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如果他说得说出来的话。”

“说吧,”文件夹狠狠地砸在桌上,问话的人满脸疲惫,“你在组织里负责什么?”

对面的人名叫姜熊,绰号橄榄熊,有着贩毒贩子一脉相承的觉悟,无论面对何种审问技巧,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几个小时的审讯除了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外号和一丁点不知真假的信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此刻,他正打着哈欠用熊掌一般的大手揉搓着脸,力道之大,直接给自己蹭掉一块皮下来。

“你这是自残?”李生有气无力地指着墙角的摄像头,“我们这儿可是有录像的,你可别想耍无赖啊。”说完,起身去医务室取碘伏。

“不是,”姜熊望着自己的手掌,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

“你也上瘾了吧。”高岩盯着他脸上的脓包和溃烂说。

“我,”姜熊仍旧是打着哈欠说,“我没想吸毒,我只是,我只是帮着验过两次货。”

“能骗过自己的话,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说话间,李生带着药物和纱布回来交到姜熊手上:“可以自己擦吧。”

看着他抖动不已的手,一时间同情心泛滥,主动为他抹上药,一边抹嘴上像老妈子似的絮叨说:“以后去了戒毒所,可得小心照顾自己,不能再受伤了。”

李生真么说,完全是出于儿时自己弄了一身伤回家时候外婆给自己敷药时候像崩豆一样絮叨个不停的习惯模仿,谁知道那个油盐不进的男人竟然真的听了进去,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关怀话,在四面围墙的封闭审讯室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

“我的天啊,”李生身上连日奋战的疲惫登时间被突如其来的被哭嚎声吓得烟消云散,推开两步,躲开摄像头的路径,让嫌疑人再度回到监控中,举着两只手,“天地可鉴,我可没打你啊!”

“傻蛋。”两天两夜没合眼的高岩忍不住骂了一句。

审讯椅上的姜熊哭得更凶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唧唧地用变型的音调说:“我妈,我妈临走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要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不然会受伤的,我不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了……”

李生把手放下来,略微僵硬的手臂落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着:“没事了,没事了。”

壮汉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泪水像瀑布一样刷过伤口,将药品一起冲掉,露出粉红色的嫩肉:“晚了,太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晚的,”李生收回落在他背后的手,用酒精棉帮他擦掉眼泪,重新敷上药,“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法官会给予适当的量刑的。”

姜熊抬起肿胀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量刑是不可能的,踏上这条路,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你别那么悲观,”李生说,“你还很年轻。”

“我没有孩子,”姜熊说,“我不敢生孩子,我的人生已经完了,不想祸害下一代,父母也早已经去世了,如果我死了,没人会悲伤也没人会记得我,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早就有承受审判的准备了。”

“你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高岩道。

“人生,从来就是一条不归路。”姜熊回复说。

“所以呢,你是想好了死后再见你母亲的时候,仍旧以毒贩的身份吗?”

“我还以为你们做警察的都是无神论。”姜熊的眼睛在李生和高岩脸上来回转动。

“是无神论,”高岩回答说,“我只是认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

那一刹那,姜熊伪装出的强硬外壳在对亲人的怀念中碎成千万瓣:“可是,我不能出卖蔡哥,我家人死后是他收留了我,给了我安身之处。”

“他是害了你。”沉不住气的李生犀利地指出来。

“即便是害了我,他也给了我一个遮雨的棚。”

“我们先不谈上湾村的事儿,我们谈谈孩子的事儿。”说话间,高岩的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孩子的事儿?”姜熊挑眉。

“对,”高岩说,“被绑去上湾村关在地下室里的孩子。”

“那孩子的事我不大清楚。”

“你都知道些什么?”

*

高岩的电话打来的时候,陈长江和千层饼正坐在豪华大的私家车后面大快朵颐,霹雳弹在两个人的肚皮上跳来跳去,捡着两人掉落在肚皮上的食物残渣吃得不亦乐乎。

那私家车主倒是不甚在意,在陈长江被噎到的时候地上了矿泉水。

“谢谢。”陈长江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拧开瓶盖的时候裤兜里的电话响起来。

并排坐着的千层饼全神贯注地吃着,霹雳弹半倚在他松软的肚皮上啃脚趾,陈长江忙着喝水,倒是前排的司机好心地提醒他:“警官,你手机响了。”

没错,正如你想的那样过,从实验室出来的陈长江和千层饼由于囊中羞涩没有坐车的钱,于是轻车熟路地继续假装自己是警察的戏码。可能是演练了太多遍,演技锤炼道炉火纯青的地步,对方在没有出示证件的情况下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话。

当然,如果这件事深究起来的话,两个人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因为此刻他俩不仅没有老张的警官证当掩护,两个人兜里甚至连张长得像证件的饭卡都没有。

“警官,你的手机,”见后排的人对铃声毫无反应,司机只好再次提醒,“你的裤兜里。”

“哦,”陈长江赶忙接起来,“是高队啊,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一口咬在披萨上,酱汁四溅,“别跟我说是想我了啊。”

“你把最新款电话卖掉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电话那头高岩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刺耳,陈长江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知道电话的事?”说完,他立刻想到,“那电话登记在你名下?”

高岩发出傲娇的嗯哼声。

“我去,”陈长江烦躁地呲着牙,“说好是买给我的,居然还挂在自己名下,你这小子也太抠了吧。”

“抠不抠的你可没掏一分钱。”高岩提醒他。

“所以你找我就是来比谁花钱大手大脚吗?”陈长江提高声调,说出两字评价,“低级。”

高岩懒得和他打嘴仗:“关于孩子的事都是蔡老五亲自安排的,这边的小喽喽对于楠楠什么时候到上湾村被关在地下室的事情一无所知。”他问,“你们当时是怎么找到孩子的?”

“是蔡老五带的路,”陈长江牛气哄哄地翘起拇指戳向自己,“再加上你大爷我的聪明才智。”

高岩仅仅通过声波便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欠揍模样,轻骂了一声:“你大爷的。”

“警察怎么能骂人呢,”陈长江怪叫着控诉道,“你还是不是人民的公仆了。”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高岩轻描淡写地敲打着他。

陈长江立即明白高岩的意思,现在他还顶着陈长炜的脸,而那张脸还印在警方的通缉令上。

“你是警察,”陈长江提点他,“这样说话太不厚道了吧。”

“起码我是真警察,”高岩说,“不像某人装警察,到处都是目击证人。”

从电话那头传来李生的叫喊声:“每天都有你假装警察的举报,局里都快为你的事儿成立专案组了。”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陈长江妖娆地笑起来,想象不明就里的数学老师抱头鼠窜的样子,一股喜悦之情打心眼儿里生出来。

“爽够没?”高岩问,“爽够了说正事。”

“我哪有爽,”陈长江窃笑着,用手指背刮着鼻梁骨,想说就说嘛,又没人掐着你脖子。”

“目前抓获的嫌疑人全部审了一遍,总结来说,关于孩子的事情是蔡老五一手操办的,手下的人对于楠楠是什么时候到上湾村,又是什么人带来的完全不知道。”高岩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担忧。

“那你愁个屁呀,”陈长江气得直接把嘴里的披萨喷了出去,唾沫横飞地说,“蔡老五不是抓到了吗,让他说啊,让他指认,你是个刑警队长,不会连这点事都搞不定吧。”

“我是刑警队长,”高岩说,“那你也得给我留个活口啊。”

陈长江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我,我杀人了?”

邻座的千层饼没来得及反应,司机一脚刹车将保时捷卡宴911停在马路正当中。

收了惊吓的霹雳弹一高跳到前座的椅背上,身上的猫都扎扎起来了,不停地在真皮座椅上磨爪子,对着司机呲牙咧嘴。

“你……你到底是……”

陈长江没空理会眼前的小事儿,他自己也是满心的焦虑,他只记得自己发疯之前的事情,对于蔡老五的结果自己脑袋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依照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办法跟陈长炜取得沟通,加上从警方嘴里得到的消息,他几乎相信自己是杀人凶手了。

“还没死透。”高岩的声音此刻听在陈长江耳中不抵于像是仙乐。

“你说什么?”陈长江急切地追问。

“还有气儿,”李生略带埋怨的声音通过信号传过来,“不过蔡老五离死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陈长江把站在高处示威的霹雳弹抓在怀里,揪着它背上的毛皮给它顺气儿,奖状没看见司机因惊恐张大的瞳孔,刻意抬高声音说:“即便是卧底我也是有底线的,我绝不会害人性命。”

高岩料到陈长江的虚张声势是说给旁人听的,在通话中继续刚刚的话题:“所以,你是怎么找到蔡老五的,在之前的交流中他有没有透露过什么消息?”

“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绝不会告诉你这个猴崽子!”陈长江骂骂咧咧地挂掉电话,不解气似的继续骂着,“混蛋,老子在龙潭虎穴出生入死,居然往我身上泼脏水,”然后一脚踹在椅背上,“开车。”

“哎哎哎,”司机乖乖地踩在油门上,始终放心不下车上的乘客,趁着等红绿灯的机会,侧过头来搭讪,“你是卧底呀?”

“怎么,”陈长江抖着翘了一路的二郎腿,“不像?”

司机哪敢说不像呢,大幅度地点着头,竖起大拇指:“像,简直太像了。”

“我可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说话间,陈长江把霹雳弹举过头顶,在半空中摇晃着。旁边的千层饼听得直翻白眼儿,心想这货要是一身正气,那世界上基本上就没有坏人了。可是他没有说出来,保持着同样想法的司机也选择缄默不语。

陈长江把霹雳弹放在脑袋上,忽然露出凶恶的面目:“这件事如果给别人知道。”

“我懂我懂,”司机说,“保密嘛,配合警方打击罪恶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是公民,我是公民。”

“好的,”陈长江发出指令,“向左转。”

司机依言而行,根据陈长江的说法转了几个弯之后,被各种突发状况弄得措手不及的司机苦着脸问:“警官,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我记不住。”陈长江回答说。

司机打定主意认为陈长江是报复自己刚刚把他当成杀人看待故意找茬。

又走可一会儿,陈长江一拍脑袋,转向旁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披萨饼的千层饼身上,一把将对方搂在怀里。

“干干干……干嘛?”千层饼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了手上的食物。

“之前你带人救我和肖清月的地方在哪里?”

“你要干嘛?”

陈长江朝朋友眨眨眼:“这是高度机密,一会儿再解释,你先把地址给为我们提供车子的热心市民。”

司机将地址设在导航上,然后抓起耳机扣在自己脑袋上,用能震聋人的音量强调说:“你们谈你们的,不要因为我影响破案,我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啊……”

“喂啊,你这样不安全吧。”千层饼抗议的声音被陈长江打断。

“别管那些了,”陈长江把霹雳弹挂在千层饼脖子上,“刚刚高岩来电话说楠楠的事情是蔡老五自己接手的,底下的人对孩子的事情知之甚少。”

“那问蔡老五啊……”话一出口,千层饼抓起脖子上的尾巴堵住嘴,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蔡老五,还好吧?”

“你觉得呢?”陈长江反问。

千层饼当时虽然在谷仓坚守,但是后来抬人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看到了当时的情形,蔡老五浑身上下都是血,已经被打到没有人形了,可是这会儿瞧着陈长江的脸色,吐出嘴里的猫毛儿:“我觉得他一定很健康,而且经历过这件事,我相信他会更加珍惜生命的。”

“他没事,”陈长江挠着鬓角说,“只是不太能招供而已。”

千层饼长舒一口气:“没死啊,吓死我了,以为他遭遇什么不测了呢。”

“能有什么不测。”陈长江假装凶恶地反问道。

“就是……”委委屈屈的千层饼突然睁大眼睛,“你看什么?”

前排的司机露出委屈至极的表情:“警官别激动,”他指着车窗外,“到了。”

“到了就到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千层饼挥舞着小粗手指,几乎跳起来,“你什么时候拿下来耳机的?”

“我耳机没拿下来。”司机晃着脑袋说。

“那你怎么答话的?”

“什么?”司机一脸迷茫,“警官你说什么?”

陈长江一把将千层饼揪下车,临走前没忘拍拍自己的肩膀:“感谢你对警方工作的支持,今天的所见所闻请一定保密。”

司机翘翘自己的胸口,在陈长江和千层饼转身离开的瞬间,抓起手机拨给朋友:“说了你都不信,今天我碰到了卧底,就像《无间道》那样刺激……”

千层饼一步一回头,被陈长江推进胡同里:“你看什么?”

“总觉得不太放心。”千层饼说,“那人长了一脸八卦的面相。”

“八卦脸?”陈长江哭笑不得地问,“那是什么?”

千层饼捧起自己两颊的肉坨:“就是这样的脸。”

“虽然很想笑,但是我真的笑不出来。”陈长江越过警方拉的警戒线往房间里去。

千层饼将大包小裹放在门外,抱着霹雳弹跟在他身后:“你真的决定要进去吗,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吧。”他对阴暗,幽深的房间有本能的抗拒。

“是我被绑架,你难过什么呢?”陈长江问。

“我设身处地地为你感到难过。”说话间,千层饼直接把在查看外围环境的陈长江推进房间里。

毫无防备的陈长江刚在房间里站稳脚跟,就撞上了一对惊慌的眼睛。

反应极快的陈长江摸向腰间,做出拔枪的姿势:“你是谁,这个房间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我我我……”女人结巴着,身体本能地蹲下去,双手抱住头。

听见房间里的响声,千层饼想都没想一脚踹开门,直到看清里面的情形,抬起的脚悬在空中,直给陈长江打眼色:“这是什么个状况。”

陈长江心说:“你不知道难道我知道吗?”

只是这个时候也不好明说什么,在房间里查看了下确定没有别人,假装危机解除,对千层饼说:“千警官,麻烦给这位姑娘拿个凳子。”

“我?”千层饼不情不愿地照做了。

那人战战兢兢地坐上去,不停地偷瞄着陈长江和千层饼的脸色。

“你是谁?”陈长江突然发问,显然给她吓了一跳。

“我……我是路过的……”

“外面围着警戒线,你是路过?”陈长江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我,我不识字,我没看到。”女人下意识地拿出兜里的烟卷捏在手里。

陈长江看着她指尖的Marlboro女士香烟:“不认字很容易买错牌子呢。”说话间,陈长江向后退了一步,给她更大空间,“这里是蔡老五的落脚点,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蔡老五蔡老六的,我不认识,警官你说什么呢?”逐渐从惊吓中回神的女人翘起二郎腿。

“刚刚我没让你蹲下,也没让你抱头。”陈长江抱起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造型夸张的耳环,“从你的反应上大概猜出你的职业,我不管你跟蔡老五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告诉你,就在昨天夜里,蔡老五已经被警方抓获了,他的团伙还有他的贩毒窝点,通通都被警方查获了,如果你还顽固不化的话……”

“我没有顽固不化,”女人争辩道,“我只是,我只是被他包下的玩物而已。”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是……”女人将衣袖向下拉,盖住胳膊上的针孔。

“蔡老五做的?”陈长江努努嘴问。

泪水落下来,打湿了女人指尖的烟草。

“蔡老五是个毒枭,进去就不可能出来了,前途什么的更不可能有,”陈长江劝说道,“而且他要是真的爱你的话,是不会让你染上那个的。”

女人用颤抖的手指取出打火机点上烟,烟雾中她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凄苦:“我只是他手下夜总会里的小姐,算不上他的女人,因为他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给我们药,只是因为好控制而已。”

“我们在找孩子的线索。”

“孩子?”

陈长江观察着女人晃动的瞳孔:“你知道些什么?”

“我倒是听说过他要接个孩子,为什么人报仇之类的。”女人说。

“什么时候的听到的?”千层饼急问道,怀里的霹雳弹也跟着嗷嗷叫。

“这周,周几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毒品伤了我的脑子。”

“没关系的,你都记得什么?”陈长江放缓声音。

女人吐着烟圈:“他也受人所托,不是很情愿做这件事,虽然是毒贩也不愿意直接对孩子下手。”

陈长江想起上湾村地下室里楠楠满身是血,瑟瑟发抖的模样,那时候,他并没有看见蔡老五的怜悯之心,不过他并没有打断女人的话,任由她说下去。

“还有,蔡老五吐槽过,对方很变态,又让他教训孩子,又不能把她弄残,还得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就这些?”千层饼几乎要绝望了。

“就这些。”女人回答说。

“有没有听到人名或者时间之类的?”

“没有。”女人肯定地答道,在椅子上按灭了烟头,站起来,“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陈长江说,“前提是你给我留一个有效的联系方式。”

“没问题。”女人说。

“这个样子得进戒毒所吧。”千层饼插嘴道。

“我不想进戒毒所。”女人的声音强硬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戒备起来。

“我个人也建议你尽快把毒瘾戒了,那对你没好处,不过今天我不会抓你的,”陈长江说,“你可以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请呆在我能找到你的地方。”

“你真的不抓我?”女人将信将疑地问。

“我有比抓你更重要的事要办,而我也相信,你有比抓你更好的线索让我去追查。”

女人咬着唇角:“你确定蔡老五不会被放出来了?”

“你给我一个放他出来的理由?”陈长江哭笑不得地说。

“他曾经说过,那孩子到手之前就是个病包子,为了保险起见,他要那人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过才放心接手的。”

“哪家医院?”千层饼问道,甚至连霹雳弹也屏息等待着。

“那我就不知道了,”女人如是说,“我只是他的赚钱工具而已,这些也是在他接电话的途中听说的。”

陈长江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女人,看她按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后后说:“你可以走了。”

女人试探着走了两步,确认门外没有人埋伏自己后,从门口探身进来:“警官。”

“还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家医院,”女人说,“但是蔡老五的妻子是个护士。”

“你知道他的妻子……”

“除了这个消息,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女人把身子收回去,她的话从门缝里钻进来,“这次是真的了。”

“你能查到蔡老五的妻子吗?”陈长江问道。

“倒是没什么难度,就是这里的信号不好。”千层饼说。

“那怎么办,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就在陈长江忧愁的时候,千层饼直接拨通了警方的电话:“喂李生吗,有件事麻烦你帮忙查下。”

“顶级黑客居然有拜托我?”李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吧。”

“我总不能将违法行为进行到底吧。”千层饼任由霹雳弹在自己脖子上抓挠,“毕竟是法制社会。”

“你这么说可真让我意外。”

“我也意外在现代社会我的手机只搜得到2G信号。”

感受着千层饼话里话外的忧伤,李生只觉得一阵解气:“说吧,需要什么样的协助?”

“我需要蔡老五老婆的资料。”千层饼自信地爆出问题关键,“送楠楠去上湾村的人很可能带着孩子去他老婆就职的医院陪孩子检查过身体。”

“这可不太妙,”李生敲击着键盘对屏幕上出现的消息很不自信,“档案上显示,蔡老五的妻子两年前就去世了。”

“这可怎么办?”千层饼举着电话对陈长江转述查询结果。

“蔡老五的兄弟姐妹中有没有人在医疗系统?”陈长江问道。

听着电话那头的回复,千层饼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放下电话,两个人经历了从满怀希望到满怀绝望,千层饼嘟囔着:“就说了你不应该放她走了,现在好了吧。”

“她没走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陈长江拍打着千层饼的肩膀将重任交给他。

“你不去为什么要我去?”千层饼计较起来。

“因为你有魅力。”陈长江随口说道。

“闭嘴,”千层饼横眉冷对,“少用你糊弄女人那套手段糊弄我。”

陈长江讨了个没趣,在房间里仔细搜查过一番,只是之前李生带人来救自己和肖清月的时候对这里可能的物证都进行了封存带回局里,所以眼下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证物的东西留给自己。

见陈长江四处乱窜又沉默不语,千层饼明显慌了,不自觉地跟在陈长江屁股后头:“你在看什么?”

陈长江没理你他,知道霹雳弹用尖爪示威,才勉强出声:“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大哥,这时候你还要耍脾气吗?”千层饼气不打一出来,从口袋里翻出用油纸包好的披萨饼,气呼呼地啃起来,“线索,线索又断了,知情的女人也走了,你快打电话问问她还知道其他的线索没?”

“她没说谎。”陈长江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

“你怎么知道的?”千层饼手里最后一口披萨被霹雳弹跳起来叼走了。

“直觉。”陈长江点着太阳穴。

“你是神经病吗?”千层饼跟着陈长江在大马路上狂飙,“我们要去哪儿?”

“有信号的地方。”站在街口的陈长江忽然停下来,被拎着大包小裹的千层饼撞了一个趔趄,他叹了口气,“我们还真是没有默契。”

霹雳弹勉强站稳,发表意见:“同感。”

此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一起“出生入死”的肖清月。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陈长江脱口而出。

“是啊,”千层饼看着霹雳弹舔着自己指头上的酱汁,“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

“你说谁呢?”陈长江不怀好意地问。

“不知道,”千层饼回击道,“你说的又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陈长江坏冲到马路中央,用身体拦下疾驰的货车,没等司机骂娘,他跳到驾驶位前用生硬的语气说,“警察,现在要征用你们的车。”

坐在火车后面,享受着强风吹拂的千层饼死命压着自己的头发:“大哥,你拦车不要紧,烂货车我也不介意,”他的耳朵被坚硬的喙啄到,疼得他几乎跳起来,头撞在笼子上,里面收紧惊吓的鸡群对这个闯入者还以痛击,忍受不了鸡屎味儿的千层饼努力憋着气,捏着嗓子说,“你不考虑考虑我,你不考虑考虑霹雳弹吗,我们带着个猫,搭人家搭肉鸡的车,那不就相当于把黄鼠狼放鸡窝里里吗?”

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一般“黄鼠狼”喵地叫了一声,原地弹起,一个俯冲用惯性力将鸡笼焊缝边的口子砸开,伸出爪子去够里面锁成一团的鸡,颇为急切地舔着爪子上的鸡毛。

陈长江对躲避鸡群攻击嗷嗷直叫的千层饼说:“看到这么英勇的霹雳弹,你不会觉得羞愧吗?”

“我是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超科,为什么要跟一个猫科计较。”千层饼眼见着陈长江在拆自己的包裹,“你干嘛,你个变态,就着鸡屎味儿还要吃我的披萨呀……”

“你才是变态呢,”陈长江把笔记本电脑塞给他,“看看有没有信号。”

“你要干嘛?”千层饼心疼地抱着电脑,“这旁边都是鸡屎、鸡毛,你说我这电子产品还要不要了。”

“连上网了吗?”累极了的陈长江倚在鸡笼上喘粗气。

“连上了,”千层饼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拿可乐,谁料抓了一把鸡毛回来,他厌恶地甩着手,“你倒底要查什么?”

“既然是蔡老五亲自交接的,那么他开的出租车一定会留下痕迹。”

“有道理,”千层饼一点就通,“出租车公司的云端一定有行车记录的备份,毕竟是两天前的事而已。”

“他的车牌号你还记得吗?”陈长江略显忧虑地问道。

“切,”千层饼哼了一声,“你是在怀疑我智慧的大脑吗?”

“不是的,”陈长江望着极速飞走的云彩,“我记不得了而已。”

千层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哥们,眼前的状况可不给你伤春悲秋的时间啊,他的行车记录我调出来了,可他是出租车司机,跑了太多地方,具体的时间段我们并不知道。”

“把丁文熙的行车记录和蔡老五的出租车行驶记录放在一起比对。”陈长江说,抓着张牙舞爪的霹雳弹,“不能再放肆了,否则要赔人家披萨了。”

“为什么是披萨?”千层饼不忿道。

“因为那是我们仅剩的财产了,”陈长江说,“你兜里和我兜里加起来能超过十块钱吗?”

“不能。”千层饼果断地回答说,随手把显示屏掰给他看,“在两天前的下午三点一刻到四点之间,两辆车在建阳西路和汶水路尾段都有交汇……”

“这两个路段都没有监控。”陈长江替朋友说出后面的话。

“吓,你怎么知道的?”千层饼把被陈长江抓着的霹雳弹解救到自己怀里。

“都写在你那张脸上呢。”

“有那么明显么?”千层饼摸着自己的双下巴。

“因为显示器是超大号的,所有信息都是加大加粗的字体。”

“不许嘲笑我胖,你这个没良心的,”千层饼气哼哼地说,“真后悔带人去救你,就应该让你被撕票。”

“你干嘛呢?”陈长江听见千层饼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骂够了吗?”

“没骂够,但是我可以暂时将怨气封存。”千层饼露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说。

“那就做正事,”陈长江说,“你查一下这两个地点旁边有没有社区医院或者私人诊所之类的。”

“两个旁边都有,”千层饼说,“现在这种小诊所真是普遍,我们两个地方都要去吗?”

“不,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钱跑两个地方,”陈长江在心里嘀咕着,“一定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可是有什么区别呢?”千层饼焦虑地拽着手边的东西,左侧笼子里的鸡吓得瑟瑟发抖,不复之前的威风。

“你快想啊。”在笼子的缝隙间尽可能缩小体量的千层饼催促着。

“为什么是我想?”陈长江指着自己,不明所以。

“真的想不到吗?”千层饼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把一丛鸡毛塞在他手里。

“你这是干嘛?”陈长江一眼大一眼小,不能理解朋友的真实意图。

“你写会儿公式,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千层饼握着小胖手,真诚地说。

“你把我当那个数学废物了?”

“可不能这么说,”千层饼堵住他的嘴,“听说之前他用数学征服了杀马特少年得到了丁文熙车的存储卡呢。”

陈长江眨眨眼:“这么傻叉的情节你也能信?”

“为什么不信呢?”千层饼说,“我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说着,被旁边虎视眈眈的鸡啄了一口。

“你去跟它讲讲编程和数学,”陈长江说,“看不盘死你。”

“你不信你不能耽误别人信,而且,”千层饼捂着被咬破皮的耳朵,“你有别的办法吗?”

陈长江摇摇手机:“有困难,找警察呀。”

“天啊,”看着陈长江得意洋洋的样子,千层饼适时地浇上凉水,“要不是顶着这张脸,我都差点忘记你是通缉犯了。”

“你一定要这个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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