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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天台上端着高岩泡的咖啡,田肖铭连连发出感叹:“警局天台的景色居然这么好。”

“有杜伦大学好?”

“哎呀大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田肖铭拖着腮帮子手肘磕在栏杆上撇了撇嘴,“我在英国就没好好上过学,你又不是不知道,故意的吧。”

高岩不由得想起那个曾经和自己海誓山盟,后来不顾一切跟随田肖铭出走英国的女人,眼底不由得一红,低头小口嘬着热咖啡说不出话。

面向朝阳的田肖铭并没有错过身边人最微小的表情,迎着阳光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英国啊,还真是有很怀念的人呢。”

高岩被点中心事,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他急切地想要结束这场令人糟心的会面:“爷爷说什么了?”

“爷爷说,”田肖铭抿嘴一乐,“他老人家很喜欢你的礼物。”

高岩瞬间明白了田肖铭来的目的只是嘲笑他,看他失败落魄的样子。

未婚妻被抢走后,他确实度过了一段至暗时刻,他哭过吼过疯过,在午夜在黎明幽魂一样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可他从未耽误过半天工作,他的难过也从未让家人知道。

想着何家父子的事,高岩不愿意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田肖铭在他身后怪叫一声:“人家大老远来看你,都不问候一声吗?”

高岩不得不停下来,面对表弟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困惑,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每天黏在自己屁股后面吵吵闹闹的表弟总是和自己针锋相对?

曾经无数次他试图找出缘由都被对方以更加激烈的反应打断,到如今,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讷了半晌:“你父亲怎么样?”

“挺好的,自从被你们局的家属咬过之后吃得好睡得也好。”田肖铭笑起来,偷瞥着高岩,“怎么提起我父亲也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他老人家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呢。”

见高岩没有搭话,田肖铭径自说下去:“当警察的人看起来怎么这么落魄呢,当年在警校你年年都是第一。”

“没有谁当警察是为了光鲜亮丽。”高岩转过来直面他,脸上已有微微的怒气。

“啧啧啧,说话的语气和我家那个老头子一样,真不明白你们这些自豪感是哪儿来的,”田肖铭踢走脚边的碎石,“我中途被退了学,改学医的时候,他的样子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对你就好得不得了,有时候我都好奇到底谁是他儿子。”

“请帮我转告你父亲,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会亲自去看他。”高岩别过脸去,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他也没注意到田肖铭阴沉无比的脸。

然而在下一秒钟,那张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要说自己去说,”恢复吊儿郎当样子的田肖铭晃荡着悠闲的八字步越过高岩,嚷着埋怨的调子,“又不是没有腿,又不是没有嘴,一个个的非得麻烦我……”

听着表弟离开的脚步声,高岩靠在栏杆上,被突然出现的田肖铭搅起的心事浮现在眼前,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好让那个模糊的影子变得更清晰,生动。

田肖铭也并未走远,在街角处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流浪猫脚边,轻柔地抚摸,感受着脖颈下血脉的流动,回忆着掐下去的快感。

他的脸上不由得狰狞无比,就在手指收紧的一瞬间,身后响起的摩托声打乱了他的计划。田肖铭的脸恢复了之前的和顺,手下是小猫咪柔软的皮毛,他仰起头对着警局楼上的身影轻声说:“表哥,我们的战役,正式开始了。”

高岩猛地打了个激灵,眼前的人身上披着朝霞朦胧的光晕,和记忆里柔美的轮廓重合,他忍不住伸出手触摸那份不可言喻的美好。

李生瘪着嘴,一脸酱色,用颤抖的声线提醒他:“高……高队?”

高岩猛地收手,搓了搓眼睛:“是你啊。”

“不…… 不然呢?”李生抱起胸左右环顾,“还有谁?”

“没谁,”高岩在他贼溜溜的脑门上敲了一记,“有事?”

“有。”李生猛点头,“何立业招供了。”

高岩二话没说,放下咖啡杯往审讯室赶。

*

“好久不见。”这次的寒暄是高岩先开口的。

何立业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好久不见。”

尽管距离两人上次会谈只间隔了短短几个小时,心态和立场却已迥然不同。何立业已经从高坚定“嫌疑人”身份的转变为合作者。这一句好久不见里包含的意味,两个人心知肚明。倒是给负责记录的警员添了许多烦恼。

孟勤伟歪着一颗卤蛋一样的脑袋,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句话记进去。

“听说你准备好招供了。”高岩不愿意再浪费时间,选择单刀直入。

何立业盯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儿子会怨恨我的。”

“你是在帮他。”

何立业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凄楚:“可他不这么想。”

这个情形让高岩想起田肖铭父子俩,明明是那么在乎对方,那么关怀对方的家人,却总是在不经意的问题上针锋相对,最后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对于父亲早逝的高岩,对于从未享受过父子情的高岩只能背着手,拘谨地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那份可望而不可及的情感。

他拼尽全力追随着叔叔的脚步考进警校,最后如愿以偿当了警察,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机会跟那个在他心里像父亲一样的人有更多的话题而已。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努力,他的上进也在不经意间成为那对父子隔阂间的一丛无形的罅隙。

何立业的话将高岩拉进现实:“我说出来,你们会放过我儿子吗?”

“查清案件真相是警察的事,根据情节轻重量刑是法官的事。”高岩说,“我总不能越俎代庖承诺做不到的事,但是请你相信,你正在做的事,对你以及对你儿子在审判上都会有倾斜。”

“我的儿子身体有残疾,”亲口承认自己儿子的缺陷让何立业心痛不已,可是他仍旧选择继续说下去,“我儿子身体有残疾,那些事不是他做的,他只是被别人推到前面替罪羊而已,请你们相信我,也相信我的儿子。”

高岩拍了拍肩膀上的徽章:“也请你相信,警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何立业点点头:“我相信你,可是我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其他的呢,职业,年龄,外貌特征?”高岩引导着他,“你儿子一定有在不经意间透露过对方的信息。”

“我儿子,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何立业咬了咬牙说,“他是为那个人改了名字。”

高岩回到办公室,将最新的进展通告同事:“调出何宇宁改名字的时间点,以此为中心排查何宇宁接触过的人和事,务必尽快找到幕后黑手。”

“老大老大,有廖辉的消息了。”李生端着笔记本电脑跳过来。

“他在哪儿?”高岩问道。

“这个还不确定。”李生大囧,朝高岩挤挤眼,“我们,和他取得联系了。”

“我们是谁?”高岩略显恼怒地问。

*

床上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窝在角落里给霹雳弹修指甲的千层饼一跃而起,激动地握着对方的手:“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呃……”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床上的人蓄积全部力量试图推开拉着自己的手。

千层饼感受到对方的回应,更加大力地握着。

沉寂过后,是喉咙撕裂般地吼声:“好……好痛……”

“痛?”千层饼看看手上,立刻跳后一步,指着床沿,“血血,好多血。”

陈东医生赶过来帮病患处理锉刀引起的刺伤,一边处理一边说:“你就不能小心点吗?他才刚醒过来而已。”

“我这……”千层饼抱着猫,用毫无底气的音调说,“我怕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帮他试试。”

“我谢谢你。”床上的人虚弱地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呢?”

陈东和千层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悲戚的表情。

“他……”床上的人颤抖地举起血淋淋的手指,“他不会是……”

霹雳弹喵地一声从千层饼怀里探出爪子去挠,吓得床上的人一跃而起。

“怎么了?”千层饼赶紧收回猫,面露关切,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你不会把它也忘了吧?”

“怎么会,别开玩笑。”床上的人支撑着坐起来,神色慎重地问,“他怎么样?”

“他啊……”千层饼哀伤地撸着猫,忽然冒出了大大的笑脸,顺手把霹雳弹塞进对方怀里,“他没事啊,活得好好的呢。”

一旁的陈东也配合地给出如释重负地笑颜。

“真的吗,陈长江,真的……没事吗?”像是久病初愈的人再次确认着说。

受不了被忽视的霹雳弹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儿,挠着对方的胸口想要吸引注意力。

“当然,那个讨厌鬼已经回到他自己那儿去了。”千层饼戳了戳陈长炜的脑袋说。

“他的状况不是一直不好?”陈长炜担忧地问,之前就是因为指标达不到所以意识体始终没有回植。

“各方面的数据都很不理想,但是当时的状况太过危急,如果不手术剥离的话你们两个恐怕都有生命危险。”陈东说。

“手术条件不理想的话,你们也应该先救陈长江啊,”床上的陈长炜垂下头说,“我是个没有用的家伙。”

“这是陈长江的选择,”陈东说,“手术前他拉着我的手拜托我一定要救活你,比起自己,他更在乎你。”

“他怎么样了?”陈长江放不下心地追问道。

陈东把胸膛拍得直响:“放心吧,有我这个金牌主治医生你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虽然各项数据还达不到标准水平,但是他的状况很稳定,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我能去看看他吗?”陈长炜问道,说话间温柔的他还不忘安抚撒娇的霹雳弹。

“恐怕不行。”千层饼啃着苹果说。

“怎么了?”不明所以的陈长炜问道。

千层饼从兜子里拿了另一个苹果塞进他嘴里:“先吃点维生素补充体力,有事情需要你做。”

*

一个硕大的墨镜将视窗堵得满满的,负责收银的值班员不得不再次跟对方确认:“请问您要挂哪个科室?”

“美容科,美容科,美容科!”墨镜大幅度抖动了两下,对方呵斥着说,“说了八百遍了,你是聋了吗?”

收费员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好的,美容科挂号费5元,请缴费。”

“我不要5元的,我要挂45的专家号。”戴着墨镜的女人甩过来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不好意思,今天的专家号已经满了,”收费员说,“可以给您挂普通号,或者专家号挂明天的,您看哪个可以?”

“我要专家号,今天,right now,立刻要!”女人吼道。

“不好意思,今天的专家号满了。”收费员保持着和颜悦色的职业表情说。

忽然,墨镜被砸在收费的窗口上,镜片碎屑四溅,一张化着浓妆艳丽无比的脸怼了进来,脸颊上有一块三厘米长的新鲜擦伤,外面的人指着自己:“你看这张脸,能等到明天吗,我要技术最好的医生,现在就要。”

“可是陈主任真的没有时间,今天的号已经挂满了,专家号要提前预约的。”收费员耐心等地解释着,闻声而来的安保人员已经开始介入,而那女人仍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因为这场骚乱,医院收银台前很快排起了长队,队伍最前面的女人依旧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就在收费员盘算着要不要报警处理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人影介入到骚乱中。

问明情况后安排收费员办理挂号手续。

“可是陈主任,您今天的号已经满了。”

“有一个约好的病人不能来了,你给她挂一个明天的号,然后对掉下。”交代完后陈主任对女人说,“美容科在8楼,你的状况急需处理,办完手续后请尽快到。”说完便乘电梯离开了。

女人抽出钱包里的身份证丢到收银台上:“快一点。”

收费员手脚麻利地办完手续,站起身将挂号票和找零一起交还给女人,笑容可掬地说:“祝您看诊顺利。”

坐回去的时候旁边的收费员都吓傻了,瞪着眼睛问:“你怎么对她态度那么好?”

收费员看着电脑上和警务系统联网的后台说:“这次,不报警都不行了呢。”

*

“老大老大老大,不得了了,找到了,找到了!”孟勤伟举着座机跳起来。

“找到何宇宁背后的人了?”高岩问道。

“那倒不是,”孟勤伟兴奋的火苗瞬间矮了几分,“是邢方媛,冒充死去的郑依琳,拜托陈长炜寻找‘前男友’的女人。”

“她在哪儿?”高岩激动地几乎变了调子。

“在在在第二医院,”孟勤伟抓着听筒说,“美容科。”

“出动,全员立刻出动,务必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带队整装集结的时候,高岩在心中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还陈长炜清白。

斜阳照进车里,为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亮,把头倚在车厢上的李生发出叹息声。

“你小子干嘛,出任务呢你在这儿伤春悲秋?”高岩毫不容情地在李生脑袋上拍了一下。

李生捂着被打的地方,不叫不闹,感叹着说:“真怀念啊。”

孟涵摸了摸他的脑袋:“傻了?你小子疯了吧。”

李生不去理会战友的嘲笑,径自说下去:“那天,接到熊孩子绑架案的报警电话,我和老张也是坐着这辆警车出任务的,当时就是这样的天气,我说了好些浑话,他一边打我一边教训我,那时候没人知道被绑走的是楠楠。老张的电话一直响,为了查案他都没有接,我们像豹子一样冲到事发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轻声说,“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的确,楠楠被找回,老张顺利退休,东泰警局刑侦一科在以后出任务的过程中再也看不到那个腿脚不甚灵活的警戒老油条了。

车内的气氛被他的一席话搅得有些沉闷,高岩拍着队员的肩膀:“前辈不在了更要好好干啊小子们。”

李生和孟涵玩笑似的在彼此胸前砸了一记。

在这样有些难过有些感伤的氛围里,警车驶入第二医院的停车场,随后鱼贯而下的几个警员面容坚毅,像无声的猎豹一样冲进医院里。

“SHIT,”女人呲着牙骂道,“怎么还会疼?”眼神直朝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扫去。

“还疼么?”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戴着一次性防护手套的手指在她脸颊上的伤口边沿按了按,被患者一把推开。

“都说疼啦,”女人吼道,“你聋吗,听不到吗?”

六十多岁的医生不急不躁地解释道:“因为每个人对麻药的耐受性不同,所以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我们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剂量。”

“那就快调整啊,”女人挥舞着手指隔空戳着医生的鼻梁,“老娘快疼死了,我告诉你,我的脸上要是留疤了,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压下她的手,劝说道:“生气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知道啦,你倒是快治啊。”女人把脸推过去。

“好的好的,请稍等,这就加大麻醉剂量。”

不论女人怎么催促,医生依旧和颜悦色地依照自己的速度为病患处理伤势。

终于如愿以偿地躺上手术台的时候,已经磨光了女人全部的耐心,她陈着半边脸不停地催医生快点。

“邢女士,你的脾气和真急啊。”协助手术的小护士终于看不下去说了两句。

无影灯下的女人忽然睁大眼睛:“我不是邢女士……”她推开医护人员坐起来在随身的挎包里翻找着,直到发现那张写着邢方媛的身份证,不顾处理到一半的伤口从手术台上一跃而下。

随着她“咚”一声落地,手术室的大门被一下子推开,全副武装的警察一涌而入。

“邢方媛,我们找到你了,放下所有抵抗乖乖投降。”

“投降?怎么可能。”邢方媛撤掉身上的无菌防护布,抓起台桌上的手术刀架在医生脖子上:“后退,通通给我后退!”

“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医生劝说道,“扯到伤口不容易好的。”

此刻,手术到一半伤处撕裂的邢方媛半边脸被鲜血浸染,状如修罗。

“都是你,”邢方媛骂道,“要不是你磨蹭,我早就手术完了。”她眼珠一转,手上的刀在医生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子,“老头儿,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是不是?”

“把刀放下,”高岩收起武器,高举双手上前一步,“这个状况,你逃不掉的,放开医生算你有悔过表现。”

“悔过?”邢方媛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我才不会后悔,后悔的应该是你们。”说完,刀尖扎进医生的喉咙里,逼迫着他向后退。

实在看不下去的李生撸着袖子凑了上来:“我真是没听说过,警察抓犯人还会后悔?”

“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别过来,”邢方媛挟持着医生且行且退,“再敢多走一步,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以为拉个人质就能逃得掉吗?”李生歪着脑袋提醒她,“大姐,拜托你回头看看,这里是8楼,你想什么呢,赶紧缴械投降还能混个宽大处理。”

后退的计划被无情的墙壁挡住,邢方媛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窗口,转过去朝对面的人笑了一下。

当试图以谈判解决问题的警方意识到她的真实意图时,一切已经晚了,下一秒邢方媛缠着医生一起从八楼的窗口跳了下去。

高岩带人冲到窗口,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落地。

李生抓着窗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

陈长炜推了千层饼一把:“什么事,干嘛那么严肃,又想吓我?”

“是廖辉的事。”千层饼给自己拉了个凳子坐下,满脸的忧愁。

陈长炜抱着猫坐好:“廖辉怎么了,我们不是找到他的踪迹了。”

千层饼略显为难地说:“找到是找到了……”

“那还等什么呀,赶紧报警,等警方把他解救出来好还我清白啊。”陈长炜打断他。

“你别急,事情还是有一点点复杂的。”千层饼捏了个兰花指说。

“你到底说不说了?”陈长炜拿着猫爪子去挠同伴。

千层饼小心地躲开:“好啦我说,是这样的,廖辉被何立业拿到短处,逼迫他做了许多违法的事情,后来他在国外流浪,加入了星辰,在那之后他……”

“星辰是什么?”陈长炜举着猫掌问不耻下问。

“星辰是境外的一个黑客组织,”千层饼揪着发梢,“具体的不跟你解释了,总之是很厉害的法外团体就是了,廖辉在那里呆了三年,也做了不少事,他希望有可以信任的警员对接。”

“高岩啊。”陈长炜想都不想就说。

“高岩我推荐过,”千层饼说,“可是对方说想找一个见过的,值得信赖的警察。”

“谁啊?”陈长炜道,“你快说话呀,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就是之前去网吧找他的警察。”千层饼揪着手指头说。

“去网吧找他?”陈长炜抱着头,脑袋里影影绰绰地闪过些许画面。

少卿他放弃记忆搜寻,逐渐冷静下来,一个不好的预感袭来,他指着自己:“你的意思不会是?”

千层饼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长江都干了什么?”陈长炜搓着霹雳弹问。

“假装警方查案呗,为了还你清白他真的豁出命了,”千层饼说,“我们也没想到啊,当时就在陈长江查证的时候,那个廖辉就在网吧。”

“那当时他怎么不站出来呢?”陈长炜提出疑问。

“当时他身边有看守,”千层饼解释说,“而且当他孤注一掷想要跳出来寻求警方保护的时候,那个看上去很靠谱的警员就昏倒了。”

“要不要这么巧啊。”陈长炜抽抽着嘴角,满心的不乐意,“我不是警察,也不是陈长江那家伙,我没办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知道知道,稍安勿躁,”千层饼用安抚霹雳弹的语气安抚他说,“廖辉在那个组织里也三年了,他说自己有脱身的办法,只需要你去接他就可以,他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那个人是,”陈长炜顿了顿,“他说的那个人是披着我外皮的陈长江,不是我。”

“不管怎么样他认定你了,否则不会现身的。”千层饼摊开手,“你说怎么办吧。”

“一定要去吗?”陈长炜摸着脑袋,“好烫,我觉得我发烧了。”

“你摸的是猫脑袋。”千层饼戳穿他。

陈长炜把手转到自己的额头上:“这个也好烫的。”

“不想还自己清白了?”千层饼问道。

“想。”陈长炜问,“我应该怎么做?”

“银隆大厦十三层的图书馆。”千层饼问,“你应该记得他的脸吧。”

“当然,”陈长炜说,“化成灰我都认识,我一切一切的灾难都是源自于他。”

“是啊,搞清楚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才能真正的给自己洗清冤屈。”千层饼摆出一个鼓劲儿的手势,“加油。”

“加油。”陈长炜有气无力地随着他说。

“完了?”千层饼瞪着他。

“还有事儿?”陈长炜回瞪他一眼。

“行动啊。”千层饼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快点!”

“现在?”

“当然是现在,”千层饼把猫抢回来,催促着说,“快点吧,自己的事儿一点也不积极,一会儿要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陈长炜掀开被子穿鞋,一边穿一边说:“好累啊,早就到就不醒来了。”

陈长炜被霹雳弹赶着出门的时候,太阳落在地平线之下,最后一缕光线也消散殆尽,天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那个女人癫狂的秘密就在她的手机里。

回程的车上出于好奇,李生隔着物证袋点开了邢方媛被摔碎了屏幕的手机。

不出所料,手机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出警的警员无不感觉到深深的挫败感,不服输的李生在手机里不断地搜寻着。

忽然间他“啊”了一声,将手机推到高岩面前,那是留在手机相册里的唯一一段影像,因屏幕碎掉而支离破碎的邢方媛笑靥如花,用清郎的音调打着招呼:“嗨,警官你好,无论你是谁,看到这段影像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视频中的邢方媛继续以嬉笑的态度叙述着既成事实,她嘟起嘴作出思考的模样:“嗯,我在想既然我们有缘,不妨告诉你一个警方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答案。”她朝镜头挤了挤眼,“可是呢,我又觉得不行哎,那样就不好玩了,我想让你们长久地记得我。”她向后退了两步,张开手臂展示一样让开身子,露出被她挡着的空地。

“疯子,真是个疯子。”李生锤打着手,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愤怒不已。

在画面的正中央,是一个被捆绑着的女人,李生一眼认出那正是和陈长炜一起行动的,冒充肖清月的女子。

“哈哈哈哈,”邢方媛的脸重新回到四分五裂的屏幕里,“开心吗,惊喜吗,这个礼物你们喜欢吗?”她踱到被绑着的人跟前,抬起手猛抽对方的脸,直到那张如花般的脸被打得肿胀不堪才停下手来,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露出兴奋的笑容。

邢方媛转过脸面对荧幕:“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请务必帮我转交。还有,”她伸手将粘稠的血抹在镜头上,视线中一下子变得斑驳且血腥,“我会回来的,哈哈哈哈哈,现在,去医院抓我吧……”

视频在丧心病狂的笑声中从猩红蜕变成黑色,握着手机的李生迭声感叹着说:“这算什么,惊悚预告吗?”

高岩深吸一口气:“把视频发给技术部,让他们根据等灯光,背景和一切可以辨认的物件分析出受害人的地理位置,我们一定要把她活着救出来。”

“是。”李生回答,悄悄地凑到高岩耳边,小声指着手机问,“这个,要不要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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