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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穿林打叶

2003年四月的新春终于开始暖和了,一新桥的精品店生意比他们几个预计的更好一点儿,小县城的购买力也不容低估,虽然时常都有盘货与账单不符的,这个时代有些手脚不干净的,那也没办法,实在不好抓,都是些稀碎的东西。

佟老师是周瞳见过最老实的人,他到现在连颜料都没说过要自己去买,生意都是周瞳去谈,有时候要住在村里,就那种漏风的柴房里支床就睡了,睡醒就接着爬上脚手架。

“佟老师,”周瞳给他扶着梯子,说,“以后我不给您算工资了呗。”

佟老师带着厚厚的眼镜,问,“我是不是画的不好?”

“不是啊,”周瞳仰着头说,“我给你弄一个办公室,你就专门接这些东西,然后生意我去谈,你拿七成,我吃三成。”

“我,我我我,”佟老师说,“我不会,我在学校的课时费低,能有活儿干就行,我,我就画画挺好的。”

周瞳叼着烟,说,“我前一段是没钱,我跟尘在外面养着个病娃娃,有点钱都送过去了,又要开别的店,挪不出来钱给你,现在好一点儿了,你该拿就拿呗。”

佟老师从脚手架上下来,说,“你没缺我的钱。”

“没缺没缺呗,关我啥事,你这太苦了,住的都是啥地方,你从来也不找我的事儿,”周瞳说,“都小活你就都一个人干了,真的,我都知道。”

佟老师笑起来,“天天忙挺好的。”

“我给你弄个账户,完了人家钱打你那,咱就分,”周瞳踩灭了烟头,说,“你冬天那个手冻成那样,也不耽误活儿,我听尘说你有一回都摔下来了,尾巴骨挫了一下,这要是换别人不得讹我吗,你都不吱声,就按我说的办。”

佟老师不好意思,想跟周瞳握手,手上都是颜料,又收回去了,咧着嘴笑,说,“行。”

“寒暑假那个画室还得弄啊。”周瞳说,“就怕你忙不过来,撂挑子我就完了。”

佟老师说,“人家美术老师,都,都没人在乎。”

“咋会呢。”周瞳说,“新春迟早都会在学校里开艺术特长班,这事儿有钱的家长都在心思,你以后只会越来越吃香。”

周瞳拎着个热水壶,二人蹲在墙角倒茶喝,桌子一拉开,就两条折叠椅,一把阳伞就成。

“我觉得我命挺好的。”佟老师喝了一口茶,说,“我毕业的学校也不咋好,本来给我分配到小学的美术课去的,但是正好这儿缺了,我就补上了,没多久就碰到尘儿了...只是,我现在在学校都不知道叫他老板还是啥。”

“咋了,有人说你给学生干活儿?”周瞳仰着头问。

“嗯,”佟老师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有点难为情。”

佟老师看着前面有人在河边洗碗,说,蹲在地上搓自己的手指,“一个老师还要学生帮衬的,挺没出息的,他们讲的不好听,乱七八糟的,说的人心里乱。”

“那你想过不给咱干活吗?”周瞳问。

“没,”佟老师说,“我缺钱嘛,而且你们对我挺好的。”

周瞳不知道这事儿要怎么说,他刚从号子里出来的时候,他也茫然,也无望,到了新春之后劳改这个印记就刻在他的脸上,像古代的恶毒的刑罚,那会儿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那会儿应不尘想跟他谈恋爱的时候,他说应不尘太小了,没长大,去长大了再说吧。应不尘说,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可以去委屈,去吃苦,去淋雨,去摔倒,再爬起来。

周瞳看着佟老师,不知道要说啥,之前应不尘晚上做试卷让周瞳跟着一起看,周瞳喜欢听他讲。

他前段讲过一首,叫《定风波》①

那天晚上,周瞳看完这首诗,说,“这意思是,他淋雨了,但是他觉得没啥,就写了一首诗?他少淋雨,你都能少背一首了!真能给后头的人找事呢。”

“那你还不如让李白少喝酒。”应不尘说着,拿着试卷挨在周瞳的边上,说,“这首呢,这个作者很厉害,你吃的东坡肉就是他的名字,东坡先生。他写这首诗的时候便贬了,去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会儿当官可别提这茬,晦气的要死。”

“能比我还晦气吗?”周瞳问。

“差不多吧。”应不尘指着诗说,“这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他意思呢,雨下的贼老大,但是他还慢慢悠悠的瞎溜达。”

“他打伞呗。”周瞳说,“傻么,就淋雨。”

“你先别管他打不打伞,你看这句,他说竹杖芒鞋胜轻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句的意思是,人生的风风雨雨,对他来说就是溜达玩,他什么都不怕。”

“那还挺狂。”周瞳说。

“差不多,但是更狂的在后面,你看这句,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他意思呢,就是这个太阳有点上杆子来了,舔他呢。”

“他咋那么自恋呢。”周瞳说。

“那你以为他要说跟咱听的那个歌一样,啥阳光总在风雨后么,人家就说,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他的意思就是,哪怕是好的坏的,都无所谓,不需要阳光在风雨后,风雨后还是风雨也随便,换成你的话说,就是爱咋咋的。”

“啊。”周瞳看了两回这首诗,说,“那这个人还挺牛逼。”

“何止挺牛逼。”应不尘说,“别太牛逼,他有很多诗词,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应不尘抬头起来,说,“他有个弟弟,一辈子都坏他身上了,他哥缺心眼儿,老惹事儿,他弟弟这辈子就管他了,他弟当大官忙得急头白脸的,他哥吃偷摸吃红烧肉呢。”

“你可别是在那胡诌。”周瞳说,“能写这玩意儿还能缺心眼?”

“我回头给你买书呗,他俩兄弟可有意思了。”应不尘说,“瞳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我打伞呢。”周瞳翻过去书,说,“我有你。”

佟老师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清。

“瞳子!”小眼镜在前面喊,娘娘腔在副驾驶画口红。

小眼镜跑过来了,说,“佟老师,你上回给我画的画像,他非要跟来!”小眼镜指着娘娘腔说,“他非得叫你也给他画,我说你忙,他现在就要来!这种人,根本就不会看形势!就会找事情!”

“给我画咋啦!佟老师,你咋就给他画,不给我画啊?”娘娘腔登着个高跟鞋,一甩头发,说,“我不比他好看啊?”

“你俩给钱了吗,就让佟老师画啊画的,”周瞳说,“他妈的。一个个不去开店,就在这里胡闹,咋的,我风筝没给你们施加压力是吧?”

“风筝好着呢,”娘娘腔掸着自己的豹纹外套,说,“化疗都他妈的不哭,草,比咱还横呢。”

“咋,你还等着她哭呗?”周瞳问。

“等她长大了,每年不给咱来磕头我站她家窗户上去。”娘娘腔说。

“以后叫风筝学画画,”小眼镜说,“叫佟老师教,文文静静的,多好,跟他妈你个死娘娘腔远一点,天天画眉毛,恶心不恶心。”

“四眼狗,人家佟老师跟你一样戴眼镜,你看看人家说话,轻声细语的,从来也不着急,你干啥呢?你干啥呢?天天让疯狗咬了似的。”

“我让疯狗咬了?我让你咬了,从前开车的时候你就这样,我们都省钱就你,就你,开个车你还打扮,我最烦就是等你,上个厕所,你还选起来了,上哪不是上,你拉屎香啊?”

“那我跟你一样,糙得一个礼拜都不要洗澡就行了?那头发都打绺成一条一条的就好了!你好像让牛舔了!”

“我那会儿都忙成啥样了!”

“忙是啥借口了?你看人家佟老师,他没干活吗?他比你还忙,人家不是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住这里人家的卫生习惯还是好!”

“那人家是老师,老师你晓得啥意思不!人家就是要这样的!那我要是这样我也去当老师好了!”

“就你?就你?就你还当老师,你当得明白吗?首先一点,尊重,尊重你都做不到!”

“我尊重你啊?我尊重你这个娘娘腔啊?哈哈,你真有意思,尊重,那只给值得尊重的人!你知道尊重两个字咋写啊?你他妈你尊重过我啊?我要给你脸呢!”

“我是不会写,那你会写啊!”

“他俩咋又吵起来了。”佟老师说。

佟老师也已经习惯了,他俩都会开车,挨着趟的得给佟老师送东西,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习惯习惯。”周瞳说,“都好人。”

他们吵着要佟老师写尊重两个字,佟老师被架着走了,在白墙上写下「尊重」,写完的时候,他看了周瞳一眼,拿白漆覆盖了。

他提着覆盖的滚轮碾压着尊重这两个字的时候,周瞳忽然觉得,好像人生的某一课,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就上完了。

***

“佟老师这么难受吗?”应不尘刚进屋,手还是有点儿冷,这娃娃的手指关节都看着有点儿变形了。

“啊,我就想你给我讲的那首诗了。”周瞳接过他的书包,给他倒热水。

“啥诗?我给你讲的可老多,”应不尘圈着他,“想得哪句?”

“啊?”周瞳说,“我想完他的事儿就想吃红烧肉来着。”

应不尘说,“红烧肉也要紧,好吃吗?”

“锅里还有呢,我吃了一块觉得好吃,我就拎回来跟你一起吃了。”周瞳点火,插着个兜慢慢翻热,忽然想起来,说,“应不尘,有一回,前年过年吧,就是我跑出去了,你来宜华逮我,完了在门口冻了一晚上那次,你记得不?”

“那次咋了。”应不尘穿了睡衣,在翻书包里的材料。

“我跟你说,你但凡你弄的东西稍微好吃一点,你就那一秒,那食物是吧,能给人温暖了是不是,你都不至于在那冻一晚上,我本来都饿了,你弄得热腾腾的东西是吧,我一吃,唉,那电视里咋演的,吃上一口我就流眼泪,你就进来一抱一哄的,哪有你后头那么多事儿呢?我那一吃,妈的,我都觉得完了,不但我完了,这世界也完蛋了,就这事儿我都不能跟你好,这他妈的知道的是肉丝,不知道还以为拿皮带切的呢,你那粉丝,弄得跟清洁球似的,我吃得舌头都出汗了,啊,我说半天了,你咋不说话呢?”周瞳笑嘻嘻的转过去看,就看见个跟鬼一样没好气儿的应不尘站在后面。

①如上,不标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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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穿林打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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