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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猗顿荣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虽说咱们是抵不上柳兄的清风劲骨,可我本也不是宗朝子民,向来不忠于家国一说,反倒是柳兄死心眼,一心为灭了明齐的宗朝人做事,我和他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我曾经是个读书人,与我结交的也大都是读书人,若我要找个清流女子做儿媳,还轮不上他们家,不过讲句实心话,与我同年同科的官位高的不多,大都另许了人家,与其叫那些做官的看不起我们行商的,倒不如依了族中长辈的意思,还是行了承诺和柳氏结亲,他人也不好说我们猗顿氏不守承诺不是。”

完颜骏似有所思:“也是,你们做商人的,不是最讲诚信了么?”

猗顿荣附和着点头,谁知完颜骏话题一拐:“如今猗顿氏能安心操办婚事,如此风光,有没有我的功劳?当初猗顿荣你来投降,我我好像什么都没捞到,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猗顿荣忙道:“那不知殿下何意?若是老夫有的,必定在所不辞,能为殿下效力,是老夫的荣幸。”

完颜骏道:“胡坊为通商大市,各国货币皆可使用。寻常商旅入齐,但做百车以上的生意,决计都是金币支付。一则金币币值大,易于携带,结算不抠毫厘来得快捷,二则可省兑换之烦。既然直下海滨盐场从盐户手中买盐,必是一宗宗小买卖积少成多,若用金币,非但羞于压价,且要莫名其妙地流去很多找头,一宗宗漏下来,价钱便接近胡坊大市了。如此思谋已定,我想着不如立即找到你这最大的盐社,我将按照盐社开价,你帮忙将三百金币换成了六万钱,然后派出盐社运钱的两辆铁车并一百马队将六万银钱护送到盐场,购置一批盐运回同都府。还有,两国交战在即,军营荒废你也知道,我想借你那三只龙骨船一用,不知意下如何?”

猗顿氏依靠龙骨船运输的海盐、布帛、粟谷、兵器、海鱼等生意向来是猗顿氏的主要进路。从周国运回的皮革、木材、马匹、牛羊等,也历来都是猗顿氏在内地卖买的主要货源。

实力雄厚的猗顿氏几乎占据了宗国商市的十分之七八。如果猗顿氏突然失去龙骨船,顿时会捉襟见肘了。不说别宗,单是盐路断绝,猗顿氏就难以撑持。

本来,宗国也有海盐产地,但后来被林胡部落占据,中原商旅断绝,海盐场也就自然停顿荒芜了。中期宗国驱逐林胡收复海盐产,本欲重新恢复当地盐业。

奈何宗国屡经内乱,又被努人趁着平乱之机大肆劫掠了一番,国府空虚私商乏力,拼尽全力也只是恢复了两个最小的盐场,产盐有一搭没一搭,何能供得举国之盐?宗国便只能开放私盐贸易,准许民间自由购盐。

这购盐倒好说,若真将龙骨船金给了努人,猗顿氏必然遭受重创,况且这龙骨船乃是猗顿氏基业之根本,也是祖上积业,若真拱手让人,他来日有何颜面去面对猗顿氏列祖列宗,为今之计,只能先行拖延。

“龙骨船乃祖父辈锻造,日行已久,前月遇了海上风浪,如今派人加紧修缮,恐怕不能在短时间内行驶。”猗顿荣胆怯道,“殿下最是宽宥之人,想必不会强人所难。”

完颜骏放下茶杯,往前仰了身子,眼神锋利而慑人,似有千年霜冰结在眼底:“哦?不愿意给?”

猗顿荣手心出汗,脸也快笑僵了,作为在外连皇帝都要给三分脸色的天下第一富商,他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他心中不禁腹诽腹,这群努人强盗似的,抢东西都抢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在现在冬期河水冻结,龙骨船停在哪儿也只有他们知道。

完颜骏站起身,面上仍挂着笑意:“是啊,我们努州人怎会强人所难?”

眼见他起身大步离开,猗顿荣忍不住松了口气。

四更时分,老城主请阿狸小酌。阿狰却来禀报说,书房里已经无人,阿狸的小庭院也黑灯了。正在此时,隐蔽在书房外白杨林中的执事也来禀报,说阿狸已经走了,似乎是独自在湖边转悠了一阵回小院去了。

阿狸疲累已极,一时来不及多想,倒头在榻鼾声大起。直到将近午时,阿狸才被家老唤醒,说阿狰在天计寓茅亭下备了酒席正在等她,阿狸连忙离榻冷水沐浴了一番,散发大袖来到了茅亭之下。

老城主在亭廊下拱手笑道:“今日反客为主,尝尝我梨城风味。”

阿狸入亭一看,偌大石案上几色大梁名菜分外齐整:麋鹿炖、鼎方肉、大河鲤、藿菜羹、舂面饼,还有一大盘金灿灿的米饭团、两桶大梁老酒,名贵与家常兼具,分外诱人。

老城主不禁恍然笑道:“阿狰酒肆厨艺精湛,在梨城大大有名。我倒是忘记了叫阿狰前去一了阿狸乡情,惭愧惭愧。不知能否合姑娘胃口。”

阿狰哈哈大笑:“我何有如此周章?这是酒肆送来也。”

阿狸点头,也喝了一杯酒。

猗顿氏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富商,其下有二子一女,她所嫁猗顿氏大公子猗顿郢是猗顿荣第一任夫人之子,后来身染重疾,在成婚第三年便过身了。猗顿荣续弦的夫人来自荥阳郑氏,没过两年,先后诞下一子一女,是为猗顿怿和猗顿悦。郑夫人所生子女都很有名气,基本上占据了头部文人雅士的宝位,而那大公子却不同,性情古怪好虐名声在外,听闻样貌丑陋,连双目都是异色,甚为妖异。时人都怕提起他的名讳。

旬日之间,猗顿氏公子立志娶柳女的消息传扬开来,一时成为佳话。客居宗国的名士也都纷纷到猗顿府拜访祝贺。猗顿氏也送来了丰厚的贺礼。猗顿荣神采焕发日日迎送不迭,忙得不亦乐乎。诸般消息传到梨城,老城主原想立春时节再办理此事,阿狸却道谢氏军耽误不得。

终于,猗顿氏将送亲之日定在了大寒。

清晨起来,明亮冰冷的阳光洒满了山谷,胡杨林漫山遍野的金红,重重庭院一片苍凉。老城主从山腰书房出来,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向跨院注目凝望,数十年一团春风的脸庞骤然苍老了,深深的皱纹粗重地刻在两鬓与腮边,平添了几分沧桑冷峻。

柳城主宽厚于民,在当地颇得民心,这几日不断有民众开始来贺喜,阿狸也开始备嫁。

她试着运用武功,发现已恢复三成,情况比她想的好很多,不愧是神医,走之前她还特地取过几壶泉水,以后在泡澡时加一点,多少对自己身体有好处。

“想什么呢?还出神?”

柳氏长姐柳眠特地从漠北赶回来送她出嫁,她知柳氏对不住阿狸,让她替自己不懂事的妹妹出嫁,虽说猗顿氏是富商,可是据她所知,郑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更别提猗顿荣后院里的各种狐狸精。只是作为自家人,她也心疼自己的柳三妹,倔强得很,竟还服毒自杀,现在好不容易救回来,她还能再逼她不成?

柳眠看着镜中的阿狸,有些恍神,说是媚态横生,百媚千娇也不为过,鬓侧的还斜插了一支硕大的东海南珠,两颊淡淡扑上一层烟霞香粉,只一张脸就足以光彩动人。

阿狸身穿红色婚服,这次他们将婚服改的很贴身,勾勒出曼妙的身形。随行的灯火一齐熄灭,唯余三座木楼上闪烁着点点灯光,猗顿氏派了车马来接,在山塬里埋成长长的一线,如夜中巨龙。柳眠从腕上脱下玉镯,穿在阿狸的身上,殷殷关切:“此去经年,阿姐遥祝阿妹万事顺意。”

阿狸点头,看向楚燕和颜吕,还有阿狰,转身上了马车。

斜阳之下,两骑快马出了梨城北门,直向山塬深处而去。行得片时,快马进入了一道河谷,山势也渐渐高峻起来。后行红马护行,前行白马骑士一抖马缰,那匹雪白的骏马一声长嘶飞了出去。两骑前行三五里,东山一道峡谷在望,走马进得谷口,草木葱茏苍翠,深秋时节毫无萧瑟气象。转过一道山弯,峡谷豁然张开,一片粼粼明澈的大水荡在眼前,天光云影山色草木林林总总地重叠倒映,顿时令人心神明朗。

骑队观望一阵,见湖对面两座山头若断若续,便从湖边草地走马绕了过去。走马入谷,已是暮色四合,遥遥便见远处点点风灯闪烁,一阵似琴非琴的乐音在谷风中漫漫飘来,舒缓深沉绵绵不断。

阿狸端坐于喜轿,只以喜扇遮面,上半张脸上只见一双眸子妩媚勾人,袅袅身影柔柔如镜花水月,凡是见过的,都叹猗顿氏公子好福气。辎车出了梨城,阿狸最后终是软软地瘫在了坐榻上。执事心下不安,时不时回头透过车窗瞄得一眼,见阿狸疲累得睡了过去,才从容驱车在雪原上走马北去。行得片时暮色来临,遥见前方凛凛刺天的白杨林披着软软的晚霞隐隐红成了一片。

行过一日的路程,阿狸终于忍不住了,要下辇解手,只是花轿刚停,周围四处惊慌叫喊,大雪飞扬迷离,天地一片混沌。

突然听得马队中一声低喝,所有突然出现的战马倏忽间变成了从容小跑。同时飞出一骑冲向皑皑高山,举着一支粲然生光的金令箭遥遥高喊,喊声未落,人马踪影淹没在了茫茫雪雾之中。片刻之间,半山中一声响亮的铜锣接着是一吼,飞越山口时,阿狸才在蒙蒙晨曦中恍然注意到身边马队一色胡服皮甲,与努军一般无二,阿狸心头不禁猛然一惊!

既能将金令箭打出且经过了努军辨认,必然是有备而来。如此一想,自己的行踪消息与诸般谋划完颜骏也是早早留心了。

纷乱思绪之中,阿狸往外看,准备找准路线逃跑。两山绵延夹峙,谷底一线迂回曲折,时有突出岩石磕磕绊绊的羊肠小道,两边山坡陡峭林木苍莽怪石嶙峋洞窟散乱密布,任车马入谷,也只能一线独行。然则,这支马队所有的路障都被极为灵巧地躲了过去。完颜骏所骑之马为首走得十分顺畅。

已经是将近午时,飞扬的大雪将峡谷笼罩得温暖寂静,竟使阿狸生出一种奇特的欣慰来。马队停息了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命令,突然便隐隐听得打杀剑矢碰撞之声,阿狸掀开帘帐,身后有人撞击,只“砰”一声将花轿撞翻在地!阿狸刚爬起,手上持刀的人却冲了过来,就要扑在阿狸的身上!

阿狸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当她看见策马而来的男人已是转眼到了阿狸的面前,阿狸眼睛一睁,立马认出这是追杀她而来的完颜骏。

完颜骏周身气质张扬,从马背上睥睨着阿狸,阿狸面覆红纱,倒不怕他认出,左手抽出匕首,用力向他掷去!完颜骏似没有想到她有反手之力,偏身一躲,匕首却扎进马背,马匹痛嘶一声,将完颜骏甩飞,周围的侍卫来不及抓他,他却转手拉住阿狸。周边正是悬崖,只差分寸,他们便会双双掉下去。

完颜骏抬手来扯阿狸面上的红纱,完颜骏手臂一力抓着石块不至于掉入山崖,一力防止阿狸手中的毒花,还空出力气去撕扯阿狸面纱,竟不显吃力!

阿狸拔下发鬓的毒绒花,猛力向完颜骏刺去,完颜骏臂力惊人,将阿狸掷出。远处飞奔来匆急的马蹄声,阿狸向那边一看,正是猗顿氏的接亲队伍,人数浩浩荡荡,远比完颜骏所带侍卫多出数倍!完颜骏无法,只能下令先行撤退。

阿狸对上那双俊逸的双目,男人一身红袍,却不是作新郎打扮,他下马来扶阿狸起身,轻声道:“嫂嫂,你没事罢?”

阿狸艰难站起来,转瞬对上马背上另一男人凶利的目光,冷冽清俊,芝兰玉树。阿狸某一瞬间看到谢平的影子,太像了,可她却无比失望且清楚地认识到那不是他。

阿狸看向黑马上锦衣华服的少年,瞧着虽然是病恹恹的,却果真容貌如天谪,并不是外界传闻般丑陋之人。

阿狸忍住咳嗽重新上了花轿,在炉火的烘烤下重新思索刚才惊遇,完颜骏为何来此处劫掠新娘?他认出她了?还是他也已经知道谢家军的藏身之地?那必须传信回去让阿狰他们早做准备。

阿狸再掀了帘帐去瞧救了自己的少年,少年也注意到视线,转过了头,本就离得她不远,这下面庞五官都被清晰地放大,烛光从侧旁照过来,穿过帐幔,半明半暗地投到他脸上,令他鸦睫在下眼睑上投映出一圈安静谧柔的阴影,而她的脸却是微微朝里,他便只能看到她那半张绝美的芙蓉脸。

少年没有对她的注视感到不适应,反而用极温柔的语调道:“三妹妹被吓到了?不用担心,他们再如何也不会与我们硬斗,你安心待着,不会再出事。”

阿狸忙问:“他们是什么人?”

猗顿郢目光肃了肃:“无非是想劫走你,用来威胁我们交出龙骨船,我们行商多年,这种手段见得多了。”

他们要龙骨船?!完颜骏也盯上了龙骨船?那此事纠缠必不得消停。看猗顿氏的态度,估计并不想交出龙骨船,只是同都府沦陷,完颜骏又手心狠手辣,猗顿氏又能抵住压力多久?

阿狸缩回花轿,看来她得尽快说服猗顿氏将龙骨船交给老城主,好让老城主顺利带着谢家军避开努人追查抵达齐国,保住这支对抗努人的中坚力量。

*

漫天大雪之中,车马终于到了白马津渡口。

白马津者,因神异白马之传说而得名也。大河流经中原,到得地面正是中段。同都府与之遥遥相对的大河对岸有一座山。

时人流传:山下常有白马如云群行,白马悲鸣则大河决口,白马疾驰则山崩地裂,白马从容如白云悠悠,大河滔滔无事。但有河决,官府便招得勇士将山下白马三匹投沉大河,水患便告平息。唯其如此,这山叫了白马山,这渡口叫了白马津,渡口边的硕大石亭叫了神马亭。为了不惊扰白马悠悠以免悲鸣,多少年来白马津有了一个无声渡河的习俗,无论风雨霜雪,马匹都要衔枚裹蹄,车辆都要摘去铃铛,号角禁绝,敛鼓屏息,船户旅人不得喧嚷。

大雪漫漫飞舞,天地间唯有绵绵无断的嚓嚓轻响,纵是高声说话,丈许之外也难以听得清楚。要过这渡口,才能正式到达同都府的京畿。一艘豪华的浮雕花船就漂在这渡口,阿狸随着上船,猗顿郢就坐在她的身边。他为人病恹恹的,看着随时都要断气,仆从不断地添炭,好使船内仿如初春。船上升起红色长灯笼,周围人面上都喜色,看着极为和谐,而中间那张黑漆金架的阔大几案上,整齐摆放婚礼所用的黍、稷、菹、醢、渚,阿狸不是不知这边人存在花船上进行婚礼的习俗,所以都依言照做。

三日后,他们终于顺利抵达京畿。阿狸坐着等,猗顿郢给她盖上了盖头,扶着她下船,码头边上人头攒动,似乎是很久没有遇上这么喜庆的事了。车近十里郊亭,乐声大起排号长吹,阿狸从亭廊下踩着红地毡上了官道。

阿狸只觉婚裙过于沉重,行走便慢了些,猗顿郢身体孱弱,她不敢借力,她正走路间,他却低声,宛如玉落清泉般好听:“你可以扶我。”

这话似乎给了她鼓励,阿狸试探性地借着他身子走快,周围人太多了,她有些窘迫。

然则,到了同都城内,这欢庆的热闹便消散了。三十里驿亭没有迎候臣民,二十里长亭也没有迎候臣民。目下十里郊亭遥遥在望,依然是大风飞扬官道寂寥,茫茫旷野的这片皇皇车马如漂荡的孤舟,既倍显萧疏,又颇见滑稽。随行内侍侍女连同各色仪仗队伍整整一千六百余人,连一声咳嗽也没有,最是醉心的沓沓马蹄猎猎旌旗辚辚车声,也渐渐平静。

京畿民众见着这位富商公子的新妇,虽看不清面容,但只瞧那清隽的背影便知是个美人。猗顿府坐落在商道的中段,毗邻着有名的信阳君府,府邸不算高大雄阔,门前更非车水马龙,却有种简朴肃穆的威严。听说是祖上积的宅子,所以有些年代,几次翻缮后,与周围的环境也没有显得格格不入,说到底,这作为天下第一富商的宝邸,还是低调谦虚了。

案前一座硕大的木炭火燎炉,大帐被烘得分外暖和。茶女静静地侍奉着拙朴的陶炉陶壶,俄而起身在厚厚的地毡上飘忽来去,全然没有声息。缭绕大帐的酽茶香气中,只有淡漠的茶雾散漫无序地起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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