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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在景凝居写了几张字后,我听到未央宫前热闹起来。
我只觉脸上微微发烫,又是渴盼又是惶恐。
随后便听到御前太监赵公公宣旨,要薄庶妃侍寝。
我脸上的热度顷刻间消退,有些羞恼,又觉得可笑。
好在不曾出丑,让其他妃嫔看了笑话。
我自认貌美、有家世,又存着几分不可告人的心思,进宫之后实在是有些自视甚高了。
如今我总算清醒了些,后宫是围着皇上转的,唯有皇上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我倒想摸清皇上的想法,只是皇上能登临帝位,自然胸有城府,岂会轻易流露心中所想所思?
“小主......”冬儿怕我难过,“第一个侍寝未必是好事......”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必担心。
薄庶妃被接去了圣宸宫。
这样也好,虽不曾侍寝,可我却理清了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倘若真是我头一个侍寝,只怕日后我会越发得意自满,忘了自己到底为何会入宫,也忘了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并非虚无缥缈的宠爱,博得圣心不过是手段而已,我最想要的是权势。
若说我们这些妃嫔是深宫里豢养的游鱼,宠爱便是皇上随手挥洒的饵。
他宠爱谁,不过是为了安朝臣的心,就如同嫡母待客时总要拿出些不同的花样儿让其他夫人惊叹赞赏,或是奇花异草,或是珠宝首饰。
可等这场宴席结束了,那些东西也因着过时被束之高阁。
我可不想做鱼,在失去价值后被弃之如敝履。
我在府里早就受够了任人宰割的滋味,也想做做那观鱼撒饵之人。
好在宫里的日子才刚开始,我有的是机会。
若要说起来,宫里的日子和在府中并无多大不同。
虽说不必日日去皇后处请安,但我去了太后宫里。
太后不曾拒绝,也未表露出厌烦,我便只当自己不算打扰太后清净。
同莲稚说话时,我觉得极为舒心。
她常年伴在太后身边,说话时亦是轻言慢语,不曾因为我是庶出便露出轻蔑之色。
我从前也随嫡母去过几次赏花宴,跟在嫡姐身后,她自然同身份相当的世家嫡女为好友,我在其中少不得受些冷眼为难。
几次以后,我便熄了想交友的心思。
父亲和嫡母情深义重的佳话人尽皆知,我以这样的身份出现,除了佐证嫡母的慈爱大度,便只能引来旁人的厌恶--谁不盼着夫妻和睦恩爱?
偏偏众人口中恩爱的夫妻之间还夹着一个庶女,这便是白纸上的墨点,让一段佳话多出了裂痕,也让那些心怀期盼的人认清现实。
好梦乍醒,自然很少有人愿意好好同我说话。
我对鸢夫人的不满,也是因着我以为入宫后会有不同,未曾想第一次出门便被人打回了原型。
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好梦乍醒,羞恼之情便生。
从建昭宫内出来,我想着四月里好风光,选秀时不曾来过御花园,不知那里又有何等美景,便和冬儿一起去了御花园。
春风和煦,花木繁茂,本来是让人心生愉悦的,只是玉烟亭里的两个人显然不大高兴。
我不想平白惹上事端,便停下脚步,亭子里的是沈容华和凌容华,两个人争执不休,被各自的宫女劝解着才各自去了。
出来走走就撞上这样的事,我也没了兴致。
方一进忘忧宫的大门,我便瞧见了淳儿送薄庶妃出来。
“沈姐姐回来啦!”薄庶妃笑意嫣然,“我去景凝居,她们说姐姐出去了,我想着下午再来,就碰到姐姐了!”
我一时间有些无措,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薄庶妃,她这样热情,我实在不清楚原由。
还未等我回话,她便牵了我的手往景凝居去,我随着她往回走时忽然想到,这究竟是我的景凝居,还是薄庶妃的霁月馆?
冬儿也是有些慌乱,淳儿一无所觉,跟在我们后面,薄庶妃的宫女却仿佛习以为常。
进了景凝居,我总算回了神,让冬儿上茶,薄庶妃瞧见桌上的点心,拿了一块送入口中,又取了一块送到我嘴边。
我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便接过咬了一口。
瞧她吃得欢快,我忍不住笑意道,“薄庶妃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姐姐叫我羡云就好,”她好不容易放下点心,“瞧我,险些忘了正事!我昨日请安时便想同姐姐说话了,姐姐生的这样美,昨日里应对鸢夫人时言辞又谨慎得当,我想着,若是姐姐不嫌弃,我想投靠姐姐!”
薄庶妃目光坚定,我也难以分辨真假,初一进宫便来交好,用的又是这样的原因,我该信她的话吗?
她瞧见我不言语,便握住了我的手,那只手温暖又柔软,手指上却有小小的茧子。
我忍不住要拉过她的手,她却把手藏在了背后,只是恳求地望着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好啊,我叫婉如。”
我看到薄庶妃、羡云她重新露出了笑容。
那样的茧子,是经常做绣活儿才会磨出来的。
我从前手上也有,后来被父亲瞧见了,嫡母便送了些药膏来,擦了许久才消去那些薄茧。
在选秀前,嫡母又请了嬷嬷为我配了些药膏,才让我的手变成了如今这样光洁娇嫩的样子。
薄庶妃得封庶妃,家世与我相差无几,我不知道她的手上为何会有茧子,也不敢问。
冬儿的茶送来了,我端起茶盏尝了一口,是春日的新茶。
我不怎么喜欢喝茶叶,总觉得茶水里有股苦涩的味道,日子已经够苦了。
我更喜欢香片,这是幼时姨娘喜欢的,她最会做花草茶了,这样的茶冲泡起来清甜爽口。
薄庶妃也不大喜欢,但许是点心太甜,她还是多饮了几口。
我虽答应了与她相互扶持,却也没有当真信她,只是她让我想起了自己。
横竖应了也无妨,如今我们之间也无甚冲突,交好总胜过交恶。
我陪她用了些茶点,送她出了忘忧宫。
“我会常来同姐姐说话的”薄庶妃临走时说,“婉如姐姐也要来找我玩!”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在宫内看了会儿书,写了几个字。本想绣一张帕子,想到薄庶妃的手,又撂下了。
说起来,依照薄庶妃父亲礼部侍郎的身份,我应该在赏花宴上见过她才对,可我对她毫无印象。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我只好叹了口气。
冬儿听我叹息,便推了淳儿过来,淳儿瞧了瞧我写的字,“美人的字写的真好!”
我有些惊奇,“那你可知道我写的什么?”
淳儿摇了摇头,“奴婢不识字,但是可以看得出美人写的字是极好的!”
我捏了捏她的脸颊,淳儿同我差不多大,只是更加丰润,瞧着机灵,却是个实心眼的。
难怪冬儿认定她忠心,若是真有人让淳儿当眼线,只怕心思比淳儿更好猜出来。
等我同冬儿她们玩笑了一番,赵公公又来了。
我想到昨日情状,有些不自在,但这一次,他确实到我这景凝居来了。
赵公公生的白胖,脸上也满是笑意,“恭喜江美人,皇上今日要您前去圣宸宫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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