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傍晚,那场没下透的梅雨,在空气里残留着湿漉漉、沉甸甸的粘腻。城市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像长了脚似的,慢慢爬满了灰蒙蒙的窗格子。伊列最后看了一眼“圣雪”甜点的玻璃门,“咔哒”一声落了锁。那清脆,像给一天的喧闹按下一个小小的休止符。
他转身,踱进只有一盏昏黄小灯亮着的里间厨房。老旧的咖啡壶像个守夜的老伙计,兀自“咕嘟咕嘟”唱着小调儿,丝丝缕缕的香气,又浓又密,悠悠地飘出来,缠绕在冰冷的灶具、光滑的操作台,还有沾着面粉的墙砖缝隙里。他拧开水龙头,细细搓净双手。那水,微凉。然后,习惯性地从面团盆里揪起一小团面,拢在掌心。指尖的力道精准而熟稔,揉、捻、拉、叠……那团面在他粗糙的手掌间奇妙地舒展又蜷曲,变得听话又柔软。灶上蒸笼溢出的白汽,给不锈钢的刀叉瓢盆蒙上了一层暧昧的雾气,模糊了那些平日锋利的光影棱角。
店里彻底安静了。“停止营业”的小牌子安安静静挂在门外。昏黄的灯光像融化的蜂蜜,温吞吞地流淌在每一个角落,把这小小的空间包裹进一团暖融融的寂静里。白天的车鸣人声、搅拌机嗡嗡、收银机叮当……所有的躁动都像是睡着了。此刻,每一丝声响都被无限放大:咖啡壶的轻吟,面团在指缝间的微弱喘息,还有墙上那个老挂钟,永不停歇的“嗒、嗒、嗒”……时间,在这儿好像真的走慢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怕惊扰了这份暖黄的安宁。
“吱呀——”
一声轻微的门轴摩擦声,接着是“哗啦哗啦”一阵钥匙碰撞的清脆铃响。
风铃也跟着“叮叮咚咚”摇曳起来。
门被推开了。门外,是渐渐浓郁的夜。深蓝里混着都市霓虹的晕染。一个身影被门框切割出来,轮廓在夜色与店堂光线的交界处晃动了一下,然后挤了进来。
是圣雪。
街边那盏坏得只剩残影的老路灯,红红绿绿的碎光恰好打在她身上,在肩头跳跃着滑过。她发丝有些毛躁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几缕碎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鼻尖似乎还带着外面微凉空气的气息。
“回来了?累着了?”伊列没抬头,手里依旧稳稳地摆弄着那团面,声音像平静流淌的小溪,可那里面裹着的关切,热乎、踏实,完全不需要多余的话去说明。他眼角却悄悄描摹着女儿的样子——那疲惫的肩,那透着风尘的裙角。
圣雪没应声。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点,她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身体一软,几乎是跌坐在离父亲最近那张高脚凳上。凳子腿摩擦地板,发出一声拖长的“滋啦”。她卸了力道,半个身子软软地倚靠在冰凉的料理台沿,两条小腿悬空,无意识地轻轻晃荡着。
她的目光失神似的,像一艘失了锚的小船,晃晃悠悠地漂着,小心地绕开了父亲那温厚柔和、布满岁月沟壑的眼神,最后停泊在厨房那扇小窗外。窗玻璃外面,是城市霓虹的彩色光带与沉甸甸深蓝天幕的交界地带,光怪陆离。指尖无意识地在布满划痕、沾着不知名酱渍的老旧木桌板上,一下、一下地划拉。空气里,只剩下咖啡壶固执的咕嘟声,还有面团被揉捏的细碎声响。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伊列掌心的面团已经温热、光滑。圣雪终于转过头,定定地看向父亲。那眼神,沉沉的,却又像下了什么决心,稳稳地扎在那里。
“爸,”她说,声音不高,有些哑,每个字却像用尽了力气,“我想好了。”
就在这瞬间——
“呜——!”灶上那只安静了半晌的老咖啡壶,像是被这句话猛地惊醒,骤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沸腾尖啸!
伊列的心,仿佛跟着那尖啸猛地一揪!他眼疾手快,几乎是“抢”一样把滚烫的壶从火上移开。金属把手烫得指尖微微发麻。他抬起头,目光迎上圣雪那双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此刻却异常沉静坚定的眼睛。悬了多日的心,落了下来,又沉甸甸地坠到底。他知道,接下来的话,绝不是平日归家时一句“今天店里还好吗”的温软家常。
他沉默着,把烫手的咖啡壶轻轻放到湿漉漉的灶台上。指尖残留的灼痛感还没散去,喉咙却有点发干。他清了清嗓子,才发出一个沉稳、等待的音节:“嗯?说吧,爸在听。”
圣雪的视线终于彻底从那虚幻的窗外灯火上收了回来,直直地看进父亲眼底那片温和包容的深潭里去:“……我答应你之前说的,去法国。去那个《圣玛丽皇家甜点学院》。”她停顿了一下,极其短暂,像蜻蜓点过水面,那一点挣扎过的犹豫迅速被蒸发掉了。她的吐字反而更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地的决绝:“学三年,然后……回来。”话到最后,声音还是没绷住,微微发涩,带着一种疲惫的平静,“……回来……好好学怎么打理咱这个店,继承……你的手艺。”
空气骤然凝固。
厨房里静得可怕,连咖啡壶底座残留的热气“滋滋”声都清晰可闻。
伊列定定地站在原地,身体姿势纹丝未变,甚至右手还在下意识地碾、揉着掌中那团已经失去温度、变得格外柔软的面团。但分明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睛里“啪”地一声碎裂开,迸溅开细小的冰棱,又在瞬间融化、流动,最终沉淀成一种更加厚重、坚韧的东西。
他缓缓地,几乎是带着某种虔诚的仪式感,把手里那团温顺的白面轻轻搁在光滑的木质案板上。那面团软软地瘫下去,像一个无声的句点。
“……想好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沙,像是被烟呛过,又刻意压低了,让那份不易察觉的哽咽更深地沉下去,闷闷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真想……好了?”
圣雪没一点犹豫,用力地点头。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略有些磨损、洗得发白的T恤下摆,指尖微微蜷着,有点痉挛般的紧绷。“想好了……那地方,真的很好,我知道的。”像是要宽慰父亲,也像是宽慰自己,那声音又掺进一丝软软的柔和:“就是……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咱们……这个小小的甜点店。”她抬起头,环视这个充满面粉、奶油、糖霜气味,承载了她几乎所有童年和少女时光的地方,目光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依恋。
伊列没有再问第二遍。他猛地一个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小股风。从墙壁那排油腻发亮的黄铜挂钩上,一把扯下那块早已被油烟浸透、颜色深沉的旧抹布。他抓起抹布,开始在明明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料理台面上用力擦起来。一下,又一下,仿佛要用这动作抹去眼前突然升腾起的水汽,可那水汽却似乎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冰冷的台面透过厚厚的抹布传来凉意,胸腔里那股又酸又涩又烫的情绪却汹涌地往上顶,几乎要冲破喉咙,变成一声呜咽。
“那里……挺好……”他干涩地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真的挺好。”声音微微发着抖,却像是卸下千钧重担般松了那口气。他蓦地停下手,转过身,眼睛里骤然迸出的光亮,瞬间冲破了刚才竭力维持的平静假象,带着一种近乎“劫后余生”般的灼热:“下周二……收拾……来得及不?”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他已经把手伸向腰间那个旧旧的帆布围裙口袋。
手指在裤袋里急切地摸索着,掏出那部屏幕边角都磨得掉了漆的手机。蓝色的荧光瞬间亮起,映亮了他下颌紧绷的线条,那深深的法令纹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分明。屏幕的光在他眼睛里跳跃。“……来得及!肯定来得及!”他几乎是抢着说话,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点、滑动,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迫切,“……我现在就……找!机票!”话音未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橙色购票APP图标,那专注发狠的劲儿,仿佛要把这刚刚得来的、等待了三年的承诺瞬间钉死,变成一张无法反悔的契约。
圣雪怔住了,呆呆地望着父亲瞬间变得像个终于拿到心爱糖果的孩子。那纯粹的、毫无掩饰的狂喜之光在他脸上燃烧,没有一丝杂质。这纯粹的欢喜,反而像一枚无形的针,冷不丁地刺穿了刚刚沉淀下的复杂空气,轻轻扎进她心口某个最柔软的地方。一阵细密的隐痛,混杂着酸涩后奇异的解脱感,翻涌而上。她脑海里毫无预兆地闪过许多年前,医院那个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味道的病房。父亲也是这样,眼睛熬得像兔子一样红,死死攥着她的手,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一字一句地说:“丫头,爹这揉面做点心、糖霜里打滚的手艺,只传……你一个!”此刻,父亲背对着她,那微微佝偻着、盯着小小屏幕的背影,那股要把三年分离立刻坐实的急切劲儿,分明是害怕这迟来的点头,稍慢一秒,就会如同指间的面粉一样,无声无息地飘散在空气里,再也抓不住。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
伊列猛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声音里有如释重负的轻快,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抽动。他把那张被手机屏幕照亮的、疲惫而喜悦的脸庞再次转向女儿:“定下了!下周二的下午四点五十分!闺女!”他顿了顿,像是要咽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努力压得平缓,“三年……说短?嘿,不短呐……可说长嘛,熬一熬,咬咬牙缝儿,也就……熬过去咧……”那语气尽量维持着平静,可眼底翻涌的,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担忧、不舍和骄傲的混合体,“东西……甭带太多,够用就成。缺什么,到了那儿……总有法子置办。”他像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笨拙地嘱咐着即将远航的孩子。
圣雪的视线,终于被汹涌而起的水汽彻底模糊了。眼眶涨得生疼,喉咙堵得像塞满了湿棉花,那些翻滚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出口。滚烫的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下。她慌忙抬起手,用指背在眼角用力地、急促地蹭了两下,试图擦掉这“不合时宜”的脆弱,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嗯,晓得了。”
窗外的夜,颜色更深了。像一块吸饱了最浓墨汁的丝绒幕布,沉甸甸地笼罩下来,将城市里那些流动的光带温柔地吞没、包裹。伊列默默地重新拧开水龙头,细细地洗了遍手,水声哗啦哗啦。然后,他走到角落那个高高的储物柜前,费力地踮起脚,摸索着从最深处捧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子。
罐体有些模糊不清,但里面,盛着半罐晶莹的、深沉的琥珀色液体——那是去年夏天,他守着炉火熬糖浆时,顺手用当季最饱满的黄杏子,一层果肉一层砂糖,细细密密码好,耐心封存起来的甜杏酒。他郑重地揭开瓶口那层已经干硬发脆的白色蜂蜡封口,“啵”的一声轻响。瞬间,一股无法阻挡的、混合着熟透杏子的甜蜜芬芳和浓郁酒香的醇厚气息,热烈地喷薄而出,强势地钻入鼻腔,氤氲开,温柔地缠绕在父女间那沉沉浮浮、无声涌动的情感之上。那香气,是时间的味道,也是期许的味道。
清亮的酒液带着细微的流光,汩汩地注入两个小小的白瓷酒杯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直至八分满。
伊列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到圣雪面前的木质台面上,杯底与木头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笃实的声响。“来,闺女子,”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目光穿透朦胧的酒气,深深地看着对面那个已经长大、即将远行的姑娘,“抿一小口……算我这个当爹的,先给你……给这趟出去学本事的路,垫个底儿!”他举起自己那杯。
酒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叮——”,一声清脆又悠长的低吟。
两朵微小的、琥珀色的光晕,在杯底轻轻漾开、融合。父女俩默契地、各自仰头,浅浅地呷了一口。那浓郁、复杂的香气立刻在舌尖口腔中炸开:丰沛的成熟杏子的甜,恰到好处的醉人酒意,还有一丝丝微辣的热流,顺着喉咙一路烫下去,滑进胃里。这灼热反而让心头的百般滋味——离别的愁、前行的惧、未知的盼、许诺的重……全都搅和在一起,翻腾得更加汹涌难言。
没人说话。
厨房重归寂静。只有墙头的老挂钟,“嗒、嗒、嗒……”固执地走着,像一个沉默的旁听者。它的脚步声,踏在方才还剧烈起伏的情绪上,一下下,试图熨平那些褶皱。那决断的话语,被这暖意的酒和沉默暂时沉淀下去了。空气粘稠起来,酝酿出一种微醺的、欲言又止的气氛。
伊列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酒液沁得微凉、沁出水珠的玻璃杯壁。视线沉入杯底那流转的、神秘的琥珀光芒里。模糊的光影中,他好像又看见了……就在三年前那个湿冷的傍晚,也是在医院门口惨白的灯光下,刚从母亲冰冷的病房出来的圣雪,满脸刻着深深的疲惫和茫然。冷风卷着落叶打旋儿。他递过去一盒刚烤好的、最松软还带着温热的泡芙。她却像被烫到一样推开,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慌,声音却异常尖锐清晰:“爸,我……我实在不想把自己一辈子……一辈子困在甜腻腻的面团和奶油里啊……”那时他只觉得脸上像被寒风抽了一巴掌,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把纸袋的提绳又紧紧扎了两道死结。
日子啊……日子这个东西,它真是个狡猾的贼。悄没声儿的,就把人偷走了那么一大段光阴。它转啊,转啊,绕着圈儿,把所有人都推搡着往前走……这不,又“啪嗒”一下,转回到了今天这副光景里来了。
不知又沉默了多少分钟,也许是杯中酒液刚好下去一小圈的位置。伊列轻轻咳了咳,像是要清一清喉咙里那团挥之不去的棉絮。他的嗓音带着酒润过的微哑,缓慢地撕开了这片醉人的沉寂:
“圣雪啊,”他唤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爸……懂的。明白我这笼子一样的小店儿,留不住……翅膀长得硬了的麻雀崽子。”他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酒杯里那片晃动的、暖黄的微光上,“人哪……心里头总得有个……念想,像块含着不舍得化掉的麦芽糖,就那么稳稳地……嵌在心尖尖上。不粘牙,甜劲儿……却在哩。”他顿了顿,仿佛在咀嚼自己的话,“三年……为个期。爸信你。”
“……爸。”圣雪用力吞咽了一下,把喉咙里那团酸涩又滚烫的东西使劲压下去,重重点头,“我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力量,语调反而像挣脱了什么枷锁,变得轻快明晰起来:“我要去外面!……去长长见识!去瞧瞧法兰西那边橱窗里的点心,是不是真有照片儿上那么勾人!要把他们藏着掖着的好东西,一点点、一件件,统统都……”她比划着往脑袋里装的动作,嘴角使劲向上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尽管眼角还挂着未干的、亮晶晶的水痕,但那笑容是鲜活的、带着光的:“……等我都装满了本事带回来啊!到时候!……咱们就把咱家这小甜点店的招牌,擦得……擦得比镜子还亮!贼亮!反光能晃人眼那种!还要……开它好几家分号!气派得……整个街区都冒酸泡儿那种!”
这带着少年意气的、天真的宣言回荡在小小的厨房里。伊列眼角的皱纹,却因这宣言而更加柔和地堆叠、荡漾开来,漾出一个小小的湾。他忍不住伸出手,越过冰冷的料理台面,用那只掌心布满老茧、骨节粗粝、满是面粉和奶油甜味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拍了拍女儿依然年轻、光滑、带着健康暖意的手背。
一下,两下。
仿佛传递着一份无形的力量,一个无声的托付。
夜,像倾泻而下的墨汁,更深,更浓了。
只有厨房那扇小小的玻璃窗棂上,还映着一豆微弱、倔强、摇摇晃晃的路灯光斑。台子上,那个揉捏到一半的面团,被细心地覆盖了一块湿润的白棉纱布,像个酣睡的婴孩,在黑暗的庇护下,静悄悄地酝酿着属于明天早晨的第一缕蓬松麦香。旁边,那一小罐喝下去一小截的甜杏酒,瓶口重新用保鲜膜紧紧封好。那浓郁的、深邃的琥珀色沉淀在厚厚的玻璃瓶底,像凝固了的糖浆——那是时间的契约,需要足够漫长的等待和酝酿,才能将最初的酸涩和辛辣,沉淀、转化、融合成更加醇厚饱满,足以醉到心底的芳醇。
三年为期。
它如同炉火上那一小锅需要极耐心的糖煮杏酱。守着吧,看着吧,炉火不急不躁,熬啊熬。时间这位老厨神,自然会让那初尝时扎口的酸涩,被一点一点煮透,被糖浆温柔包裹,最终膨胀出惊人饱满甘甜的滋味。
父亲眼中那如释重负却又像瞬间空了一块的光。
小桌上那半壶犹带着一丝余温的、味道微苦回甘的荞麦茶。
女儿泪湿的眼中那微微闪烁着的潮湿水光和那份越来越清晰的、石头般沉甸的坚定……
这些细微的“光点”,这些交织的滋味啊,就像厨房旧烤箱里,红炭芯上明灭不定、起伏跳跃的橘黄色火焰。
忽明,忽暗。
照着父女俩心照不宣的盘算:路再远再陌生,那也必须咬着牙,一步一个脚印,踩实了往前走;再远的路,心里那根线绷得再紧,也要……回头归航。
这灶膛里的暖意,绝不会熄灭。它在这间年复一年飘着麦香、奶油甜、焦糖香、果酱酸的小小“殿堂”里生了根,盘踞在每一个角落。
它低语着,盘旋着。
像无数个日子被揉进面团里的那一小撮看不见却至关重要的盐,又像是融入奶油霜中那颗晶莹剔透、赋予所有甜味以灵魂的香草籽荚。
它无声无息。
却终将支撑起那沉甸甸的等待与承诺,在每一个静悄悄发芽的日子尽头,开出甜蜜的、持久到让人心安的芬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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