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热得像蒸笼,头顶那架老风扇拼了老命地“呜呜”转,搅得空气里细白的粉笔灰和少年少女们特有的、无孔不入的青春期躁动一起翻腾。
讲台上,老师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在阳光里闪着微光。
可底下呢?
嗡嗡声就没停过,像夏天午后的苍蝇群,细细碎碎,听得人牙根痒痒。
后排角落里,几个小脑袋趁着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空档,瞬间又凑近了一点,发丝都纠缠在一起。
小琪的视线跟强力胶似的,牢牢粘在前排——那个被五个身姿挺拔、气场各异的少年如同坚固堡垒般护在中间的伊圣雪身上。
一股子柠檬汁浇进心头的酸劲儿咕嘟咕嘟冒泡,她捏着嗓子,声音腻得能拉出丝来:“啧……小雪这命哦……真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失散了那么那么久,老天爷开眼啊,还她五个这么帅!这么!这么!疼她的哥哥……”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旁边的闺蜜小美,“哎呦,这排面……走路都带风,带的是龙卷风吧?羡慕得我心脏疼!”
“谁说不是呢?”
小美立刻接腔,那撇着嘴的表情可一点不比小琪的酸劲儿小。她的目光带着点怨气,“唰”地一下扫过伊圣雪旁边正埋头“唰唰”记笔记的萱萱身上,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一小截:
“可气的是萱萱!凭!什!么?
啊?
周末都能大摇大摆进那五位大帅哥的家里去‘玩’?”她把“玩”字咬得又重又尖,引得旁边一直支棱着耳朵的小雨也凑了过来。小美越说越气,鼻翼都开始微微扇动,“论家世?她家不就开着个巴掌大的小便利店?论长相?
啧啧,普普通通小白菜一棵嘛,还没我一半亮眼呢!这种‘天上掉金砖正好砸中她狗头’的好事,怎么就轮上她了?你说,这合理吗?”她摊开双手,一脸的“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小雨被小美那夸张的表情和“狗头”的比喻逗得一个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又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两只笑弯了的眼睛。
“啪——!!!”
一声沉闷又带着十足爆破感的巨响,把全班四十多颗心脏同时吓得原地蹦了三蹦!讲台上,不知何时转回身来的老师,那张原本还算温和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拧出墨汁来。刚才还捧在手里的课本,现在正以一个极其委屈的姿态,重重地“趴”在讲桌上,震得粉笔盒都跳了跳,扬起一片细雪似的白尘。
“谁?!刚才是谁?!”
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像浸透了冰水的钢丝,又冷又硬,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膜。
那双平日里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探照灯,把教室从最后一排到讲台一寸寸扫过去,恨不得把人刺穿。
“这是教室!不是菜市场夜市!也不是你们茶话会磕瓜子的小包厢!啊?!”
老师们平时看着再温和无害,发起火来那股子威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强调过八百遍的课堂纪律,都当西北风吹走了?
刚才是哪个小分队在热火朝天聊人生理想啊?胆子够肥啊!给我!站起来!”
刚才还热腾腾的空气,瞬间冻住了。那几个在角落里欢快“吃瓜”的小脑袋,此刻齐刷刷恨不得塞进课桌抽屉最深处当鸵鸟。
心跳声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像擂鼓。小美和小琪的脸“刷”地一下惨白如纸,僵得像两尊石膏像。
小雨更是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手心瞬间湿漉漉、黏糊糊的。站起来?承认?不不不,不如让她们原地消失!
空气仿佛凝固的胶水,沉重得让人窒息。只有头顶那架老风扇,还在那儿坚持不懈地“吱呀吱呀”转圈,像个不知疲倦的、焦虑的背景音。
然后,救命的仙乐响起来了——
“叮铃铃铃——!!!”
下课铃尖锐又急促地炸开!像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了教室里那根绷到极限的弦。
凝固的空气瞬间稀薄流动起来,桌椅板凳挪动的“吱嘎”声、书本胡乱塞进书包的“哗啦”声此起彼伏,劫后余生的叹息声几乎要汇成一首大合唱。
老师胸膛起伏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脸上那层冰霜还顽固地冻着。他动作利落地“啪”一声合上教案,抓起课本:“下课!下周见。”语气看似平静,视线却像精准制导的追踪弹,“嗖”地一下钉死在后排角落,“小雨,”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抗的钉锤感,“还有——刚才‘谈兴正浓’的那几位,跟我来办公室。现在!立刻!马上!”
小雨只觉得腿肚子一阵发软,像踩在棉花上。
她几乎是蹭着凳子边缘站起来的,低着头,恨不能缩成一只鹌鹑。
小美和小琪她们几个也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那眼神,绝对比吃了一大口黄连还要苦涩绝望。
去办公室?
想想老师那张冰碴子脸……完了完了完了。几个人排成一溜,脑袋耷拉得能碰到胸脯,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在一片同学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纯粹“感谢挡刀”的复杂目光注视下,一步三蹭、愁云惨淡地朝着办公室的“刑场”挪去。
这边厢愁云惨淡,那边厢——
整个校园就像一根紧绷了一整天的弦,“嘣”的一声彻底松开!学生们如同泄闸的洪水,汹涌着冲向校门,书包在背后甩出兴奋的弧度,笑声、喊声闹成一片。
圣雪利落地收拾好书包,她身边的五位哥哥——俊宇、闵宇、贤宇、贤佑、俊逸——根本无需言语,极其默契地站定位置,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在她和旁边的萱萱周围构筑起一座充满安全感的移动“城池”。
五人形成一道醒目的风景线,随着人流向校门移动。然而,还没完全走出门口,她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愣住了。
嚯!!!
校门对面,那小小的临时停车区,此刻如同被聚光灯点亮!
一辆线条霸道、体积庞大到几乎要撑破画面的纯黑色豪华……不,是超豪华加长房车,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停在那里!
流线型的车身在傍晚金红色的夕阳余晖下,泛出一种低调又极度奢华的、冰冷坚硬的金属光泽。
更夸张的是!
车身四周,稳稳当当分立着四条身着笔挺黑色西装、戴着酷炫墨镜、身材壮硕得堪比铁塔的彪形大汉!
四个人往那儿一站,无声无息,散发的气场却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硬生生在喧嚣的校门口犁出一小片寂静的“真空地带”。
几乎是眨眼间,整个校门口就被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
学生、家长、甚至是被惊动的路人全都驻足不前,脖子伸得老长,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嗡嗡嗡”地汇成了比下课铃还喧嚣的蜂群:
“我的老天啊!那是……林肯……领航员?!加长!绝对是加长的!电影里见过!”
“这是谁家的排场啊?接孩子搞成国际峰会保镖开道?!我们学校里藏了真·豪门?”
“哇靠!真是保镖!活的!拍大片现场呢?”
“快看快看!有人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的焦点如同被无形的探照灯指引,当伊家五位在校内声名赫赫的“王子”,小心翼翼地簇拥着中间的少女出现在视野里时,所有嘈杂的声音猛地一滞!
无数双眼睛聚焦在人群核心——那个穿着洗得微微发白校服、留着柔顺黑发、低眉顺眼、明明是他们眼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却常年占据年级第一宝座的伊圣雪
(不,现在是伊圣雪)时——
空气凝滞了一秒。
紧接着,如同滚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
“嗡——!!!”
难以置信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惊呼和疑问如同海啸般炸开!
“夏……伊圣雪?!我没眼花吧?!中间那个是伊圣雪?!”
“搞错了!绝对搞错了!伊家传说中的千金大小姐?!开玩笑!她不是……”
“天啊啊啊!藏得也太深了吧!卧底吗?!怪不得伊家五兄弟整天围着她转!真相大白了!”
“嘶……伊圣雪就是伊家失散多年的大小姐伊圣雪?!年度魔幻现实!比小说还夸张……”
“她家……真这么有钱?!平时那副样子……我的天!这才是真正的‘低调奢华’吧?!”
铺天盖地的目光如同实质性的网兜撒下,各种情绪在里面翻搅:震惊、探究、恍然大悟,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羡慕嫉妒恨。
圣雪下意识地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身体不自觉地往最前面的大哥承志坚实可靠的后背靠了靠,寻求庇护。
然而伊家的兄弟们却仿佛自带隔绝屏障,对周围震耳欲聋的声浪和复杂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平静和一种不容置疑、不容侵犯的保护姿态。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穿着合体、质地精良的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有些老泪纵横倾向的老者,快步分开人群。
他目标明确,径直冲到圣雪面前,猛地一个深度鞠躬!
腰弯得那么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仔细听,尾音都在飘:
“小姐……小姐!您……您终于……终于回来了!老刘……老刘我这把老骨头,能再见到您……我……我……”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历尽沧桑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水光,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期盼,“您……您还认得我这个没什么用的老家伙吗?”那语气,卑微又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期待。
尘封的记忆盒子,被眼前这张熟悉又染上岁月痕迹的脸瞬间撬开。那双总是盛满纵容和宠溺的眼睛……那个在她小时候笨拙学骑自行车摔倒哇哇大哭时,永远第一个冲过来、慌乱又心疼地用粗粝大手抱起她笨拙拍哄的身影……那些偷偷塞给她甜滋滋糖果、在父母训斥时护着她的小小叛逆的秘密时光……
“刘伯!”
圣雪猛地挣脱了所有顾虑和拘谨,脸上绽开一个巨大无比、带着泪花的、阳光般纯粹的灿烂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她甚至下意识地、亲昵地往前跳了一小步,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扑向那个慈祥身影一样。“真的是您!我怎么会……怎么能忘呢?!您小时候最疼我了!给我讲那么多那么有趣的故事,每次偷偷塞给我的巧克力都特别特别甜!这些……全都刻在这儿呢!”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声音清脆又带着浓浓的鼻音。
“小姐记得……小姐还记得!好……好啊……好……”
刘管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地滚落下来。
他慌忙抬起手,用质地极好的西装袖口快速而笨拙地去擦那不断涌出的老泪。
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刘伯”这个称呼,那句“全都刻在这儿呢”,像被装了扩音器,清晰地钻进了周围每一个伸长了脖子的围观者的耳朵里。
最后一点“或许只是巧合”、“可能认错人”的微弱侥幸心理,如同阳光下的小水洼,“呲”地一声蒸发了——实锤了!那个叫伊圣雪的、总是默默无闻的学霸,千真万确就是伊家那散落在外的明珠!
真正的公主回归!
巨大的现实冲击让许多人的下巴都掉到了校门口的沥青地上,好半天都捡不起来。
刘管家强行深吸了好几口气,拼命平复汹涌的情绪,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才恢复了一丝身为资深管家的体面。他恭敬地侧身让开通道,姿态放得极低,声音还带着残留的哽咽,却无比清晰:
“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小少爷……圣雪小姐,”目光落在萱萱身上,也多了一份亲善温和,“还有这位萱萱小姐,都请随我来上车吧。
先生……唉,从确认消息那一刻起,就一直守在露台上巴巴地望着、盼着!坐立不安!整个下午都不知道踱了多少趟了!”
哥哥们默契地颔首,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遍。高大沉稳的承志,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护在圣雪头顶,同时为她拉开那扇厚重的、低调奢华无比的车门。
清冷俊逸的文俊在一旁迅速抬手,不动声色地格开那些挤过来想用手机拍照、几乎要贴到圣雪身上的“人墙”。
俊宇和俊昊无声地移动步伐,瞬间形成一个更紧密的小型包围圈,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任何一个可能的“不稳定因素”。
最活泼的小哥贤佑则转过头,冲着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萱萱,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带着点少年顽皮的、却又闪闪发光的“请”的姿势,像个小绅士邀请舞伴跳华尔兹。
在无数道目光组成的炙热“激光网”和铺天盖地的、带着各种复杂情绪(“卧槽原来是真的豪门”、“伊圣雪你好会演”、“我也想被哥哥们这样护着”、“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啊啊啊”)的议论风暴洗礼下,圣雪和萱萱被牢牢守护着,稳稳地踏上了那辆犹如陆地堡垒般的超长豪车。
那扇车门,“嗒”地一声,沉稳地合拢,将外面那个喧嚣沸腾的、充满不可思议和巨大转折的世界,彻底关在了外面。
车门关上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外面是乱哄哄的学校街道,里面是极致的静谧与奢华。
空间大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多出了一节车厢。天鹅绒般柔软细腻、透着深沉光泽的深咖色真皮座椅,坐上去的那一刻,身体仿佛瞬间被包裹在云端,同时又有恰到好处的支撑力。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类似雪松混合着阳光晒过的上好皮革的淡雅清香,清新提神,丝毫不见“新车味”。
萱萱的眼珠子,从屁股沾到座椅的那一刻起,就没停止过高速运转!脖子像个灵活的小轴承,咔咔咔地转来转去,嘴巴从上车到现在就没成功地合拢超过三秒钟,能吞下一整颗鸡蛋。
“我的老天爷啊啊啊——!”
萱萱爆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尖叫,像个误闯神秘仙宫的凡人。她一把抱住旁边圣雪的胳膊,力道之大恨不得把自己也挂上去。她小心翼翼地、仿佛那是易碎稀世珍宝般,用指尖戳了戳身下那如丝绒又极富弹性的座椅表面,又忍不住探身摸摸前面镶嵌着胡桃木纹理的小桌板,再看看头顶那如同星空般璀璨柔和的内饰灯带,每一处细节都在冲击着她朴素校园生活培育出的认知极限。
“小雪……啊不对!是圣雪大!小!姐!”她夸张地拖长每一个称呼,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这……这……这玩意儿也叫车?!天啊噜!这分明是……移动的……总统套房!啊不!是皇宫碎片在平移!你快!赶紧!用力掐我手臂一下,别客气!快告诉我我现在醒着吗?告诉我这不是那个该死的数学测验卷子下面我做的白日梦?”
她兴奋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语无伦次地大叫,“沾你的光,泼!天!富!贵!啊!我萱萱!我何德何能!祖坟上冒的是银河系的青烟吗?还是走了全宇宙的狗屎运?!
啊?”
圣雪被她摇晃得东倒西歪,那点因身份暴露和离别校园带来的复杂情绪都被她摇散了,只剩下一脸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伸手稳住她:“哎呀好了好了萱萱!别晃了别晃了,再晃车轱辘都要被你摇掉了!什么泼天富贵,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笑着拍了拍萱萱的手背。
一直坐在她们斜对面单人座椅上、慵懒地翘着二郎腿、十指翻飞在最新款掌机上厮杀的小哥贤佑,终于从紧张的游戏激战中抬了一下他那漂亮的、带着点桃花弧度的眼睛。看了看激动得快要在车里蹦迪的萱萱,他漂亮的嘴角忽然弯起一个特别欠揍的、带着少年人飞扬跋扈的弧度。
他修长的手指利索地暂停了游戏,小巧的掌机随意地搁在身边价值不菲的真皮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好看的、带着点促狭光晕的眼睛,故意眨了眨,声音拖得长长的,像在说今天食堂的汤有点咸:
“唉呦~萱~萱~姐~~~”
贤佑那调子拖得山路十八弯,“别激动嘛,小场面~”他随意地摆摆那只带着昂贵手表的手,仿佛在拂去一粒不起眼的尘埃,“讲真哦,这车在我们家那巨大无比(夸张地比划了一下)的停车库里,喏,真的就……很普通很普通啦。
就是个……嗯……跑腿打酱油的代步工具,而且嘛——”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小关子,看着萱萱瞪大的眼睛,才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一句,“而且属于……垫底的那种。空间小得要命,坐久了,可闷可憋屈了,难受得很。”
他皱着挺直的鼻子,满脸都是“真嫌弃”的表情,仿佛坐在这车里是件多么委屈的事。
“噗——!!!”
萱萱刚刚为了镇定(其实是装镇定)灌进嘴里一大口车载冰箱拿出来的、冰得冒冷气的、带着细碎果肉的奢华果汁!被贤佑这句轻飘飘、理所当然、杀伤力爆表的“实话”直接惊得——
果汁化作一道完美小喷泉!
虽然她凭借最后一丝残存的求生欲奋力把头偏向了没人(主要是昂贵的座椅)的方向,但一小部分珍贵果汁还是像失事的陨石,“啪嗒”落在那光洁如镜面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深色真皮脚垫上,洇开一小滩深色的、黏糊糊的不雅印记。
“咳咳咳咳……咳咳咳……”
萱萱呛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都咳出来了。
一只手捂着火烧火燎的喉咙气管,另一只哆哆嗦嗦的手胡乱去够旁边嵌在胡桃木扶手里的精致纸巾盒,抽了好几张纸狼狈地擦着嘴和溅到衣襟上的果汁,同时抬起头,
用一双燃烧着羞愤火苗的、沾着泪花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始作俑者,声音都气变调了,指着贤佑的手指都在抖:
“……伊!贤!佑!你、你、你给我闭嘴!
再这样凡尔赛拉仇恨!
你会失去本萱萱姐的!
知道吗!
憋屈?!
我现在就憋屈死了!
我……是被你这种‘富N代’活活气到!
憋气到!
无法呼吸了!
氧气!
我需要氧气罩!”
她一边像哮喘一样夸张地大口喘气,一边朝着圣雪投去一个“你管管他!你家弟弟太嚣张太欠收拾了!”的悲愤控诉眼神。
圣雪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带着点无奈又宠溺地剜了自家那个活宝老幺一眼。
贤佑半点不怕,反而嘿嘿笑起来,露出那口小白牙,一脸“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信不信由你”的顽劣无辜样。
奢华平稳的房车,安静无声地汇入城市傍晚由车灯组成的金色河流。
窗外,高楼的霓虹、街角小吃摊腾起的热气、步履匆匆归家的人们,飞速地倒退着,像一卷飞速播放的、色彩斑斓的电影胶片。
车内却是另一个世界。
温暖、馨香、静谧,只有引擎运转时几乎微不可闻的低鸣和车轮碾过路面时轻微的、规律性的颠簸震动,像摇篮曲的节奏。
副驾驶位置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刘管家,正悄悄地、无比满足地看着车内后视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后座的一切:那位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小姐——圣雪,此刻脸上有着回家的笑容,轻松自然地和她的小姐妹萱萱说着悄悄话,偶尔会不经意地和哥哥们搭话,目光里是重逢后渐渐升腾起来的信任和依靠。
贤佑那个皮小子虽然嘴上不饶人,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自己失而复得的姐姐,像守护着自己的小宝藏……
刘管家那张刻满了风霜、平时总带着恭敬持重表情的脸上,悄然绽放了一个无声的、极其放松和欣慰的笑容,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那颗悬挂在胸腔里、悬挂了十几度春秋寒暑、被思念和担忧反复啃噬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
终于……
妥!妥!帖!帖!
实!实!在!在!
安安稳稳地,落回了那本该属于它的地方。踏实得如同树根深扎进滋养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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