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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恳挚

面对丁二的好奇,谢毓沉默了一会,一笑置之:“丁大哥有所不知,我这人不但没什么本事,名声也不好,至于前途——”

“呵。”谢毓自嘲一笑,“前途更是一片渺茫。成亲什么的,先不说压根没人看得上我,即便是有,若是随随便便叫人家姑娘进了门,平白消磨一生,这不是害人吗?你说说,这样的事如何做得?”

丁二听了她的回答,长吁一声,不甚赞同:“公子说的是哪里话,也太过谦虚了。”

“谦虚?没有啊,我都是实话实说。”

丁二回看了谢毓一眼,愈加肯定自己所想,道:“可在我看来,公子分明相貌堂堂,能言善辩,行事稳重妥帖,哪有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像你这样的儿郎在上京定是大受追捧,怎会有人看不上?说不定公子身边就有好多姑娘对你芳心暗许呢!”

“哈哈哈哈哈。”谢毓捧腹,笑的开怀,“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夸我呢!丁大哥,跟你说话可真让人高兴,难怪阿香会喜欢你。”

“阿香喜……”丁二一时喜不自胜又连忙打住,憨笑两声,“怎么又扯回来了。不说你了,那公子里面那位朋友呢?那位公子可曾婚配?”

“他?”

谢毓斟酌挑眉侧过脑袋,瞬间过后又转回来,会心一笑:“暂时倒是也还没有,不过——好事将近,很快他就要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夫人了。”

“那是好事啊!恭喜恭喜!”

“的确是件大好事,而且到时的场面定是恢弘盛大、家喻户晓!十里红街迎新人,锣鼓喧天贺新婚,丁大哥若是恰好撞见还能进去讨一杯喜酒喝喝呢。”

谢毓讲得绘声绘色,仿佛这场景就在跟前似的。

丁二受谢毓感染,与她笑做一团,一边挥鞭驱车一边道:“谢公子既这般说,那我定要时刻留心着了!我这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爱喝别人家的喜酒,到时候若是讨上门来,还望公子莫要见怪才是!”

“不见怪不见怪!”谢毓摆手,“我先替他应下了,届时丁大哥来,定要好酒招待喝个尽兴!”

“那真是多谢了!”

马车正自小路驶入官道,路边的高大榕树上,不知几时飞来两只喜鹊,叽叽喳喳着同路过的一车人相和,像是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一般。

枝叶密影下,有细碎日光打在过路人脸上,车辆一闪而过后又定格在扬起尘土间,见证车辆驶过的痕迹。

谢毓清朗笑声不断,还欲同丁二说些什么,却猝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拉进了车厢。

使的力道并不大,看来只是想将她拉回来。

谢毓将将坐定,这才瞧见薛居令盯紧了自己,面色古怪得很。

“你这、你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他面色涨红,“也太不像话了。”

薛居令说这话时眼角唇边笑意难掩,可眉心却又微微蹙起,像是带着责难,好不矛盾。

“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你倒是说说,哪一句不像话?”

“什么十里红街、锣鼓喧天,再说了——”薛居令梗住脖子,“我又没同你说是哪家的姑娘,你怎就知她才貌双全了?”

“这还用你来说?”谢毓自满在他跟前打了个响指,“能得你薛二公子青眼的,那必定是位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啊!”

“你又为何如此笃定?谁人规定我喜欢的一定要是位才貌超群的大家闺秀,”他斜看她一眼,放低了声音,“说不定我喜欢的……就是一位洒脱不羁、天真烂漫的女子呢?”

“那……”

谢毓歪着脑袋沉默半刻,似乎在想象这样一位姑娘和薛居令并肩而立的场景。

迟迟不见下文,薛居令满眼期待盯住谢毓,语调颇有些急切:“那什么?”

谢毓单手支着下巴,眉梢飞扬:“那也太闹腾了!”

“你一个本就风风火火的,若是再添上这么一位夫人,那你们薛府岂不得整日沸反盈天?”

见薛居令眉头微动,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反对的意思。只是我好奇,这样一位风风火火的姑娘,你要娶她进门,你父亲能同意吗?”

“这……”

薛居令没说下去,本想反驳谢毓的话,可照他对父亲的了解,应当就如谢毓所说一般,是不同意的吧……

“你也不知道对吧?”

谢毓脸上浮现一个“我对你了如指掌”的微笑,她分析道:“薛家,家风整肃,以恪己敦礼著世,族中子弟行事为人更是沉稳自持,清风霁月,即便是婚配女子也多为门当户对的清俊闺秀,你要娶这样一个洒脱不羁、天真烂漫的姑娘,你父亲怎么会同意?”

谢毓刻意压重了“洒脱不羁、天真烂漫”这几个字,压住嘴角笑意却掩不住眉眼嬉色。

她暗自捧腹:还从未听过有人将胸无点墨、不谙世事说的这般清新脱俗,薛居令这小子陷得不浅啊。

薛居令的脸色随着她的话变得不太好看,却没有出言反驳。

“噢……”谢毓盯着薛居令,一副了然神色,“难怪你已有属意对象却不上禀薛侍郎,原来压根是不敢啊?还是说你觉得你的这位心上人就这么拿不出手?”

“我——”薛居令一激动,险些咬着舌头,他抿了抿唇,低低道:“才不是……”

少年垂着脑袋,像只输了斗殴的巨犬,短短三个字却还没有谢毓唏嘘的一个字声音大。这话,他自己说得都没几分底气。

谢毓被他这憋屈样逗乐,笑得前仰后翻,哄小儿一般甜甜道:“知道了!不是不是!我们薛二公子可是个敢爱敢恨的勇敢儿郎!才不是有了心上人都不敢告诉父亲的胆小鬼呢!”

薛居令恨恨看了一眼谢毓,扭过身子不去看这个不开窍的家伙,心道此事哪有这么简单……

一番拌嘴后两人之间又归于平静,马车缓缓驶于官道上,伴着雀啼与清风往城中去。

今日天气很好,既没有早春时的寒凉刺骨,亦没有盛夏时的酷热难耐,日光温暖,煦风温柔。谢毓倚在窗边,时不时掀开一角窗帘瞧瞧外边的风景,温润的风顺着缺口灌进来吹拂在脸上,教人十分惬意。

谢毓还沉浸在自己勘破真相的洋洋得意中,听完她话的薛居令却沉默了良久,一直默默坐在对面注视着她。

“阿毓。”薛居令忽然开口。

谢毓头掩在帘外,没什么反应。

薛居令不知她究竟有没有听见这一声呼唤,又喊了一声:“阿毓哎哟——”

谢毓的头仍旧枕在窗槛上,闭着眼享受着清新的微风,像是没听见里面薛居令惊起的低呼。

薛居令伸手摸了摸小腿,盯住谢毓岿然不动的背影,面色带了些委屈。

方才谢毓虽未回身,却在他叫她第二声时奋力抬起足尖踢了他小腿一下。

虽说并不疼,但是她好像不太想理他。可自己分明什么都还没说,没理由惹她不高兴才是啊……

于是,不明就里的薛居令又喊了一声“阿毓”。

不过这次,毓字还未出口就被一只纤白的手给捂住了嘴。

谢毓已经坐了回来,面无表情看着薛居令,警告道:“你再这样叫我试试看呢?”

薛居令没多加反抗,轻点头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谢毓的手。

谢毓松开后,他道:“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谢毓将方才捂住他嘴的手放到他衣服上磋磨一番收回,又打算探身出去。

“阿……”

“嗯?!”谢毓凛然回眸。

薛居令咽下一口唾沫:“那个……老谢。”

“嗯。”谢毓松开拳头,“干嘛?”

“有个问题,我先前就想问你了,你能不能替我解答一下?”

谢毓双臂环胸,“有屁就放。”

“你听到我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心中是什么反应?”

“听到你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心中是什么反应?”谢毓清声重复了一遍。

她仔细斟酌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替你高兴啊。”

“高兴?!”薛居令激动得一下从车座上蹦起来,顶到了车厢顶板,天灵盖吃痛,拧着眉又坐了回来。

一双桃花眼盯住谢毓,流露不解:“为什么是高兴?”

谢毓被他这一套反应整得蒙圈,单只眉毛微挑眯眼,盯着他犹豫回答:“好兄弟有了心悦之人,我不该……高兴吗?”

高大的少年听了她的回答偏过身,失神地挤到角落,仿佛要将自己塞进一旁的药箱内。

回味着谢毓方才的话,薛居令面色苍白,不断重复着自我怀疑的低喃:“不对啊,怎么会是高兴呢……怎么能是高兴呢……”

谢毓足尖点了点薛居令脚背:“你偷摸嘀咕些什么呢?”

“我看你脸色怎么忽然变差了,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喂!老薛!薛六?薛居令?嘿,怎么还不理人呢……莫名其妙……”

薛居令一如魔怔,只瑟缩在车座角落不停呢喃一些谢毓听不清的话,眉头紧锁。

谢毓也不管他,想着之前问过阿香,进城应当要近两个时辰,她这几日为了薛居令的病也未曾睡过好觉,便趁着这路程小憩一会。

一路好眠,隐约要醒时,马车车轮碾过一颗细小的石子,车身轻微的颠簸了一下,便将苏醒边缘的谢毓给颠醒了。

谢毓抬手轻揉惺忪睡眼,迷蒙之间似乎对上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等再揉揉完全清明时,那双眼却又是安然阖上的。

薛居令静静靠在她对面转角处,高大的身躯在窄小的车厢内并不好施展,尤其是他那一双腿,即便已曲起也伸到了谢毓的空间,这才堪堪容下。

少年的眉眼在静默时是带着冷色的,不同于宋岚亭那副总是拒人于千里以外的冷然,而是总微微蹙着眉,似乎用漠然拒绝旁人的靠近。

谢毓定定凝视薛居令,心道薛居令方好自己便让他上路,的确有些勉强了。

她转过身子,轻手轻脚往外探身,掀开麻布车帘一角,小声问:“丁大哥,可是要进城了?”

“正是!”

“丁大哥走的是哪座城门?”

“西门,怎么了?”

“西门正好,你就顺道将我们放在雁林街吧。”

丁二答是,谢毓又轻身回车内,却在屁股刚坐稳的一刻听到对面响起一道少年之音。

“去雁林街作甚?”

谢毓脑中蓦地浮现模糊中那双凝望自己的双眼,她问:“你没睡?”

“小睡了片刻,刚醒。”薛居令作势揉眼,继续方才的询问,“你还没回答我呢,去雁林街做什么?”

“吃饭啊。正午吃的上一顿,现下天都黑了,你不饿啊?”

薛居令摇头:“你午时不是还同孙老先生说急着回府,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

“反正都消失几天了,也不急着一时半会。”谢毓想起上次坠崖归家时众人的反应,低笑一声,“再说了,我这几日不在家,我娘她们说不定压根就不知道我不见了呢。回去交代还得掰扯半天,还是先吃饱肚子为妙。”

“不过你就不一定了。”谢毓看他,“薛侍郎一向不许你夜宿别处,你这一去几日没个声响,恐怕是要挨顿训了。”

这也是她急于让薛居令回城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孙之荣那儿的环境终究比不上侍郎府邸,养病什么的,确需个适宜之处更利于恢复。

“这都是什么陈年旧事了?”薛居令反驳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亲怎可能还管我这些?不过是在外歇息几天为何要训我?儿郎长大了总是要出门闯荡的,父亲难道还会管我一辈子不成?”

“哟哟……还嘴硬上了?”谢毓调笑道。

上次薛居令滞留春庭被薛镇训斥了一顿,还罚跪了一夜祠堂,这事早就传到她耳朵里了,薛居令此刻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哪嘴硬了?”薛居令不明白她的笑。

“那你说说上次春庭回来,你是为何被罚跪?”见薛居令面色一僵,谢毓更为得意,“呵,还以为能瞒得过我?”

她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散漫道:“薛居令啊薛居令,你没有什么事能瞒过我谢毓的……”

“……”

薛居令望着谢毓不言语,思索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或者说,谢毓知道的究竟是他被斥罚的全部来龙去脉,还是仅仅只听闻他受父亲责罚的结果。

薛居令并没有嘴硬。

薛镇如今确实已不像从前一般严加看管他的去向,更遑论不许夜宿别处之谈。而他上次之所以被薛镇罚跪祠堂,其背后的真正缘故,便是如今得意安坐于对面的谢毓。

薛居令此前从未想过这些,什么情与爱、喜欢不喜欢,诸如此类的不切实际的东西,他从未主动去想过,更遑论将这些同自己相伴多年的谢毓联系在一起。

可谢毓上次春狩会前找到他,忽然莫名其妙说到什么心上人,他那时只是觉得那一夜的谢毓颇为古怪,过后亦并没多想。

而后见谢毓与宋岚亭相谈甚欢时,他也仅仅是心中莫名害怕,害怕她又与宋岚亭重修旧好,而他又回到当初默默注视他们二人的日子。

后来谢毓说她想要头彩,他便想要抓紧这个机会如她的愿,毕竟这是谢毓头一次肯接他春狩会的礼。并且,竞争对手里还有宋岚亭。他要证明他远比宋岚亭强,远比宋岚亭更适合做她的朋友。

可没想到他拿到了头彩,谢毓却不见了。

二十年来,他头一次这么慌乱。看到崖边满地的血,他生怕里面有一滴是谢毓的,在谷底搜寻,迟迟不见谢毓身影时,他更是心乱如麻。不过好在,最后他还是找到了谢毓,将她带了回来。

可是回府后,父亲见到他满身秽乱,并且不知是如何得知他是为了谢毓弄成这样。父亲大发雷霆,不知第多少次痛斥他,让他往后莫要再跟谢毓往来。

他不肯,父亲便更是怒火中烧让他去祠堂跪下,也是那一夜,他头一次在父亲口中听到“断袖”“败坏门风”“不孝子”几个词,还说他对谢毓竟怀有那般龌龊的心思。

他对谢毓怀有那般龌龊的心思?

他有吗?

父亲让他在祠堂反省了整整一夜,他并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直到那晚在九霄湖的船上,在忽明忽暗的烟花残影里,他才真正想明白。

他原来,对谢毓,真的怀有那般龌龊的心思。

“……你都知道了?”薛居令小心翼翼地的问。

“当然。”谢毓眯眼,“你都多大了?还因为夜不归宿被罚跪,薛居令,真是羞羞脸喔。”

“唉……”薛居令摆首,像是什么东西落空,不再追问。

谢毓还说他什么都瞒不过她,可她分明什么都没看透。

二人方斗完嘴,车帘外响起丁二的声音。

“二位公子!到了!”

谢毓首先反应过来,抽身下车,跳下车轼后拍了拍手:“多谢丁大哥!”

丁二憨笑:“不用谢,不过是顺路的事。”

薛居令跟着谢毓下车,也向丁二道了声谢。

待丁二马车驶远后,薛居令回头望了一眼天香楼威风的牌匾,对谢毓道:“咱们出门时身上带的银两应该都花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钱吃天香楼啊?”

谢毓古怪看他一眼:“谁说要吃天香楼了?你这张嘴还挺馋。”

“不吃天香楼?”薛居令纳罕,“那你为何要让丁大哥停在这儿?”

“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让丁大哥停在天香楼,而是让他停在雁林街,只不过天香楼恰好就在这雁林街上而已。我……”谢毓抬手,“是带你来吃这个的。”

薛居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支在街边的汤饼摊子,锅灶和桌椅就置于路边,那一口能盛下一桶水的大铁锅,还在冒着腾腾热气。

热气顺着风飘过来,丝丝香味传入鼻腔,醇厚的羊肉汤味勾的人垂涎欲滴。

回过神来,谢毓已经坐在了一桌空桌前,举了两双筷子朝他招徕。

他踱步过去在谢毓对面坐下,接过筷子,“之前从没来过这家。”

“新支的摊,早就想来尝尝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二位公子,你们的汤饼好了!”

碗一上桌,谢毓便迫不及待品尝起来,似乎饿狠了。薛居令倒是拿着起初谢毓给他的竹箸不紧不慢,“你既早想来,同我说一声便是,还用找什么机会。再说,今日这时机怎就合适了?”

谢毓连送了两筷子入口,夸赞道:“确实不错,比甜水巷那家的好吃多了。”

“你怎么还不动筷子?你是病人要吃饱喝足才行。”

薛居令依言慢慢吃起来,时不时看谢毓一眼。

吃完汤饼,谢毓起身去付钱,从钱袋中取铜板时摸到了宋岚亭那块玉玦。

回想起那日被金玉庄的打手逼上甲板,她走到等候自己的薛居令身边,仰头问道:“诶薛六,你说咱们当时就这么跑了,金玉庄的人会不会上门去找麻烦?”

“他们怎么敢?你我父亲好歹是在朝为官,我们又不是欠他正经赌债,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上官家府邸去闹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你就放心吧。倒是你那是太冲动,在那里折损了这么多银两,甚是浪费。”

“也是,你说得对。”谢毓点头,又摇头,“不过倒也谈不上浪费吧?金玉庄可是赌坊,赌坊内就是有输也有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居令叹了口气,正想说话又被谢毓打断。

“对了薛六,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件事?”

“何事?”

“帮我打听打听宋岚亭如今在何处。”

听到这个名字,面色苍白的少年下意识眉头一皱:“找他还东西?”

“对啊,一直待在我手里也不是个事儿。更何况都为了它折腾到这地步了,可不能半途而废。”

“好,我去替你打听,明日书院给你个答复。”

“多谢!”

“谢什么?你这次可是救了我的性命,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二人相顾而笑,片刻后谢毓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这面色还苍白得很,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薛居令弯了弯嘴角,并未拒绝:“也好。”

雁林街紧邻上京皇城西门,是东西轴上的长街,谢家所在的秋水巷,坐落皇城东侧,离此处有五六条街的距离,可距离薛府所在的永安巷只隔了一条街,沿着雁林街向东再拐个弯就到了。

二人刚走出两步,谢毓顿住脚回头问:“要不我去雇辆马车?”

“不必了,”薛居令否决,“从这儿到永安巷就一条街,我们就这样慢慢走回去便可。”

谢毓点头答应,薛居令又补充道:“秋水巷有些远,届时我让府上的人套辆马车送你回去。”

两人就如薛居令所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而行,迈着悠然的步子沿着一路商铺向东去。

想到自己方才让薛居令帮忙的事,谢毓觉得应该给薛居令的事也定下来,她道:“薛六,待我将东西完完整整归还到宋岚亭的手上,咱们就开始执行你的‘开花计划!’”

薛居令一脸疑惑看向她:“什么……‘开花计划’?”

“一月之期啊!”谢毓用肩头顶了顶他的上臂,眉飞色舞地看他一眼。

薛居令也一下反应过来,原来谢毓当真将这事记在了心上。不过想到她方才在车中的回答,加之从那夜到如今的反应,他又暗自苦恼起来。

谢毓没注意到身旁之人纠结的神色,掰着手指头自顾计算道:“这一晃眼咱们就浪费了三四天,一月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倒是短,剩下的时间可得好好把握才是!”

“既然你说英雄救美那个法子不行,那咱们可以循序渐进。也不知你那心上人喜欢什么样式的男子……有了!咱们文武并施!先设法将她约到什么诗会、词会这类文绉绉的地方,然后你极力展露一下自己的文采,先小小惊艳她一下,拨动她的心弦。”

“然后趁热打铁,我听说这月下旬荣国公夫人会办一场马球赛,到时候把那姑娘也叫上,我潜入你对手的队伍,设法让你们那队赢,途中你再卖弄一番自己的球技,想必那小娘子定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对了还可以……”

谢毓沉浸在自己的“神机妙策”中愈说愈激动,不仅手上情不自禁比划,脚下步子也加速起来,不觉中越过了身旁少年。

身为这些计策核心的薛居令,就在谢毓身后默默跟着,耐心听着她一连串的“妖魔诡计”,时而轻蹙起眉头,时而勾起唇角苦笑,总之对说出这堆点子的人哭笑不得。

滔滔不绝了半条街,谢毓结尾时长叹了一口气:“唉……虽说我这辈子成亲无望,可能助我的好兄弟促成一段良缘,也算是功德无量啊!”

“这辈子成亲无望?”薛居令重复道,又想起谢毓在马车上与丁二的对话,“你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谢毓放缓步子回到薛居令身旁,道:“你当时没听见我对丁大哥说的?”

薛居令摇了摇头。

谢毓懒洋洋道:“一,我不想祸害人家姑娘;二,也没人看得上我。所以我这辈子……”

“谁说的!我就——”

两人的脚步因这道喝声同时停住,男装少女放大的双瞳中映着激动的少年。

薛居令的声音在谢毓看过来时戛然而止,一瞬后结结巴巴接上:“我、我就觉得肯定有人看得上你……”

“呵。”谢毓松下方才陡然挑高的眉毛,转而微微拧起,“你觉得、丁大哥也觉得,可这不过是你们的感觉,根本没有真凭据,你倒是说说——偌大的上京谁看得上我啊?”

“……”薛居令沉默望着她,吞吞吐吐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字,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呵呵……说不出来吧?你哪怕能举出来一个我就算你厉害。可惜了,一个都没有,你是等不到我的拜服了,哈哈哈哈……”

谢毓在笑,似乎对这样的沉默习以为常,也觉得这样的答案就是情理之中,她谢毓不就是这么一个不学无术、不知深浅、不讨人喜欢的纨绔子弟吗?虽说她也不希望当真有哪位女子倾心于她,可事实就是,根本就没有人倾心于她,哪怕是个男子,都没有。

俊美似女子的少年在街中大笑,引得人频频注目。

少数几个认出这是谢家的长子,而更多的则是不识高门的寻常百姓。他们看过来时,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这敞怀的人分明像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可为何偏偏穿着男子服饰?

谢毓自也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可这些目光反倒叫她的笑容愈加加深。

少年笑得满不在乎,可那双含着自嘲轻笑的墨瞳,眼底又隐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仿佛在无声中对抗着自己的主人所说的那些话。

这样的东西藏得太深太深,谢毓以往更是从未表露过,寻常人的确不会察觉到。

可薛居令察觉到了,他看到了那一抹萧然,原来谢毓并不是像她表现的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谢毓从凝滞的薛居令身上收回目光,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轻声说了一句:“走吧,马上就到永安巷了。”

“……长公主!”

谢毓顿足,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薛居令,高大的少年垂着头涨着脸,憋了半天蹦出来一句,“长公主不仅看得上你,还十分看重你,不是吗?”

薛居令抬起头,抬脚向谢毓走过来,无比认真的对她说:“还有谢老太爷、叔父、叔母,阿茹、阿惢、阿歆,还有……我……”

“我说的每一个人,甚至更多,他们不都分外看重你、心爱你、珍惜你吗?”

薛居令注视着谢毓,那双生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只有凝视一个人的恳挚,那对泛着微波的镜瞳中也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午时的雁林街车水马龙,来往行人无数,叫卖喧哗声纷杂,可他的眼睛只看得到谢毓,他的耳朵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谢毓也回望着他。

她从薛居令方才说话起便愣在了原地。她熟知薛居令,更不会看错他此刻眼中的真切。可偏偏这样的真切却又让她感到十分陌生,这种陌生和几日前在金玉庄,她忽然意识到薛居令跟以前不一样时的心绪交织重叠在了一起,让她脑中一片混沌。

她和薛居令认识了近十年,一起逃课、一起上山下水、一起摸鱼抓虾、一起逛花楼、一起进赌坊,他们好像总是在一起嬉笑玩闹、插科打诨,可像这样认真严肃的推心置腹,好像少之又少。

以往她似乎听到过别人形容他们的关系,狐朋狗友、酒肉朋友……

但她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种朋友到最后都是会分开的。

她从前有过很多这种朋友,无一例外都离她远去了,他们每个人走时都会给她留下一个五花八门的理由,有的冠冕堂皇,有的莫名其妙,除了宋岚亭。当初宋岚亭离开时什么也没说,以至于这么些年她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薛居令和他们都不同,他没有离开她,甚至从相识以来,他们没有分开过超过五天。所以她打心底里认为她和薛居令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怎么能用一句酒肉朋友就定性了他们的关系呢?

不过,如果不用酒肉朋友来形容,该用什么词呢?

什么关系是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呢……

两人静止在路边,因为两两都长得十分养眼,惹得途径之人不时回头相顾,不过大家都有事在身,只匆匆一瞥后便各自走远。

谢毓还在出神,一群奔走的小儿嬉戏着路过,不小心撞了谢毓一下,随后又嬉闹着扬长而去。

谢毓因这一撞微微后退被薛居令稳住,也因此牵回了思绪。

薛居令见她恍神,问道:“阿毓,我方才所说你可听清楚了?”

谢毓还在为方才脑中思虑出的答案惊讶,看到薛居令竟一时间想要躲避他。

谢毓从他的手中抽出小臂,笑道:“你别在这混淆视听,你说的这个看得上跟我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阿毓……”薛居令看着她抽手离开的动作,神情有些黯然,但原有诚挚丝毫没有变化。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谢毓心中还在震颤,不敢回看薛居令,以笑带过:“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快走吧,转个弯就到你家了。”

薛居令不解谢毓为何突然这么回避自己,唤道:“阿毓……”

谢毓也十分古怪,明明说着是要送薛居令回府,可却说完话后只身直直往前,并没有管身后的病人,连此前一阵恶寒的“阿毓”都没多计较。

薛居令不知又突生了什么变故,连忙跟上。

他看着谢毓的背影,脑中回放她方才逃避自己的神色,忽然呼吸一滞。

谢毓莫不是听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抑或是品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完了完了,谢毓该不会是知道了他的心思,对他感到恶心、生厌、唯恐避之不及了吧……

一番脑补后的薛居令再抬眼看向行色匆匆的谢毓,瞬息之间感觉天都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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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恳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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