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了一下,这些年存了二十五两银子,还了老板娘还能剩下二十一两。镇上的租金便宜的地方每月五百文,好的地方一二两不等,再加上买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这些费用应该是够了。”
但真要是自立门户,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就多了,她这点积蓄怕是勉强。
郑彩菊计算完后心疼不已,后悔自己为何要想不开,医馆一趟下来,四两就这么没了,她得省吃俭用多久才能攒下这四两银。
郑彩菊越想越心痛,恨不得立即起身回去干活。
“你别动,钱既然已经花了,就好好躺着养病,身体要紧。”
槿娘制止了郑彩菊的动作。
同时她在心里盘算着,这笔钱该如何运用才能有所作为。
“彩菊姐,我可以让你成为大师傅,欠老板娘的钱不必急于偿还,反正欠条是我写的,一年内还清即可。不如先用这笔钱开店。”
说到这里,槿娘稍作停顿,见郑彩菊好奇地看着她,她并未在意,继续说道:“我想这样,咱们镇子紧邻官道,来往车马频繁,我们可以在这边开一家小酒楼,初期规模不用太大,可以节省开支。我可以教你成为大师傅,不过店铺开起来后,我要三成的利润,也就是说你出资并经营,我不出面也不参与管理,赚了钱分我三成,你意下如何?”
槿娘说完看着郑彩菊,不知道她会否答应。即便郑彩菊不同意,她也不会责怪,只是以后会减少与她的往来。这件事看起来她似乎占了便宜,郑彩菊出钱出力,而她白白分利。但她能让郑彩菊成为大师傅,传授给她炖鱼炖鸡的手艺,没有这些手艺,郑彩菊也无法开店,所以双方都不吃亏。
如果郑彩菊不能理解这一点,那她们之间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
“槿娘,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救了我的命,又是柳娘的妹妹,分你三成利润我没意见。但我担心的是,我的银子本就不多,开酒楼除却成本外,还得打点衙役,如果不赚钱,恐怕第三个月都撑不下去。赔了就赔了,可我就怕……”
郑彩菊犹豫不决,分给槿娘利润她并不反对,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只是担心万一血本无归,将来该怎么办。
“彩菊姐,凡事并非命中注定,不去尝试怎能知晓结果?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为那个老板娘卖命?只要你有决心,没有什么可怕的。”
槿娘鼓励郑彩菊,见她脸上虽有不甘,但仍带着犹豫,显然还未完全下定决心。
“彩菊姐,如果你现在有了这家店,赚了钱,说不定你就能娶我家姐姐为妻。我娘之所以不把姐姐嫁给你,除了你是外地人,还因为你没钱没本事。人必须为自己争取未来,你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吗?”
“好,我干!”
提到柳娘,郑彩菊脸色变得复杂,她不想再被人轻视,连心仪的人都娶不到。大不了就是赔个精光,以前饿不死,现在还能饿死不成!
槿娘得了郑彩菊的应允,便叫她好生歇息,自己则准备归去。
临行之际,只见郑彩菊口欲言又止,终是未吐一字。
槿娘心知她想提柳娘,然柳娘已为人妇,不如不说更妥。
离去之时,槿娘回首一望,见郑彩菊似已无寻死之心。她教郑彩菊习艺,助其开馆子,非但为求财,亦为激发其志气,使她忘却死念。今观郑彩菊目光,再不见往昔颓废之色。
出了医馆,槿娘长舒一口气,天色渐晚,此时大约申时过半,估摸着赶回家中,夜幕已然降临。
料想回去后母亲待己必如往常,然她心中无所惧。
归途之中,槿娘脚步沉重,今日奔波劳碌,加之未曾进食午饭,此刻只觉疲惫不堪,心中甚盼能食些东西,而后安卧榻上休憩。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见天色已昏暗。方至门口,便闻得安贞高声叱骂。
槿娘冷笑一声,此番重生归来,途中亦曾思量是否离家而去,凭她之力,不至于饿殍街头。
然她最终决定留下,上辈子家人如何对待于她,历历在目。今生,她欲观家人是否依旧如故,以图逐步反击,使其一无所有,亲见这个家衰败。
当然,若家人与前世不同,不作恶事,她或可放手。因此她需留在此处,观察家人的行为是否一如往昔。
“你这丫头去了哪里,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跟哪个野汉子跑了呢!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了!”
刚入庭院,安贞见槿娘即破口大骂。
即便经历前世,槿娘心中仍感悲凉。安贞乃她亲母,竟如此辱骂亲女,不知她出口何等轻易。
槿娘未予回应,解释于安贞无益。
对骂之事,她实不会,亦不愿为之。再说并无必要。
“你这不孝女为何不死,要气死老娘不成!我生下你们这些祸害,都来气我。将来我把你们全卖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气我。”
安贞恶狠狠地咒骂,槿娘身躯一颤,冷眼视之。
若非当年被安贞欺凌,何至于被人怂恿离开,进而遭遇那般噩梦。若非被迫逃离,她的亲母怎会将其许配给一个中年恶棍,那人嗜赌酗酒,前头那个被其打跑。只为些许钱财,竟不顾她的生死。
她不肯从命,苦苦哀求,安贞却说生育她们姊妹是为了报答自己的养育之恩,为了帮助弟弟。最后逼得她走投无路,只得半夜出逃,后来……
每当想起前世之事,槿娘身体不由颤抖。她尽力平复心情,此生尚有机会改变。
“又瞪眼给老娘看,老娘上辈子欠了你们吗?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惹事,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们。”
安贞骂着上前欲拧槿娘。
槿娘一闪身避开了安贞的手。
“槿娘回来了啊,娘,让槿娘帮着做饭吧。”
这时虞杏自厨房走出,喊了一声。
“快滚去做饭,不然看我撕了你。”
安贞本欲打槿娘一顿,但想到晚食尚未做好,她和女儿也饿了,于是放过了槿娘。
槿娘看向厨房门口向她示意的杏娘,忆起前世虞杏每每讨巧现身,她曾感激她,以为她帮了自己,所以对她很好。然而……
“槿娘,你去哪儿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娘气坏了,我一直为你说话,娘还打了我两下呢。”
杏娘见槿娘急忙询问,面上带着关切,细察之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槿娘明白她在讨好自己。
槿娘未语,杏娘似乎习惯妹妹的沉默,觉得这妹子性格柔弱,人人可以欺负指使,不爱说话。看似每次都是她帮着槿娘,实则是利用槿娘来避免自身受安贞的气。让她成为安贞唯一的靶子,自己才能过得舒服。几年来,虽然她也会挨骂,但相比槿娘,她的日子要好得多。
此外,她也在小事上帮槿娘,让槿娘觉得她好,记她的恩,以便将来若有需要,槿娘会相助。即使她向槿娘索求什么,估计槿娘也不会拒绝。
虞杏算计精明,一直认为槿娘愚笨,不可能识破她的心机。
杏娘嘴里说着,手上却不动,只要有槿娘在,她只需站在旁边即可。所有活计都由槿娘完成,她不用动手,还能在安贞面前邀功。
槿娘不在意,她正想着郑彩菊的事,手下也没闲着,灶上的事务她早已熟稔,做饭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不多时,晚食便做好了。家境贫寒,晚食简单,不过是一锅粥、几个饼、一碟咸菜和一碟青菜而已。
等到饭菜摆上桌,一家围坐共吃。
如今虞家除了槿娘,还有安贞、虞杏、四妹虞桃以及唯一的儿子虞庭。
虽说打从女帝临朝称制起,这世间的女子们有了安身立命的途径,但在乡下,还是免不了一些旧有的观念,认为男子才能传承香火。
“又是这等饭菜,娘,咱家多久没吃肉了。”
虞庭夹了一口菜,略显不满地说,她还以为今天大姐出嫁,伙食能有所改善。
槿娘看着虞庭,今年他十岁岁,面容清秀,谁能想到他日后会变成那样的人。
是自己对她太过纵容,才养成她的恶习吗?
“想吃肉?明日娘去镇上割一斤回来。”
对于独子,虞家的宝贝,安贞脸上满是慈爱怜惜。
“一斤肉也撑不了两顿啊。”
虞庭心中颇有几分不悦。
“谁都不许动,这肉就归你一人享用。你那几个姐姐生下来便是为了帮衬你的,若敢抢你的食粮,我自会教训她们。长姐已出嫁,往后她婆家若有好物,都得为你带回来。你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她们出嫁后也得处处想着你,娘定让你日日有肉可食。”
安贞眼中只有对儿子的怜爱,对其余三女视而不见,言辞间毫不顾忌三女是否听见,坚信无人敢于违抗她的权威。
闻此言,槿娘执筷之手不由加重了力气,青筋微现,她凝视着虞庭,看他作何回应。
“好,肉买回来了,便只我一人吃,或许还能多吃上几顿。娘,下次二姐、三姐和四姐出嫁时,得多要些聘礼。大姐嫁的那个家我去看了,实在不佳,将来怕是帮不上我什么。得让她们多拿些钱,我日后娶妻,家中房子也要翻新,这都需要不少银子。娶了妻还要生育子嗣,银子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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