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繁仪将玉笛与颈间玉佩并置一处,衣衫未解便急不可耐地跃入浴盆。哇呀呀,水温适体,犹如重回母腹,温暖舒适。母亲啊,不知你究竟何模样。
萧繁仪降世之时正值巫蛊之祸最盛,许多皇族卷入其中,太子府亦难逃劫数。眼见兄弟们相继丧命,戾太子愈发惶恐。即便清白无辜,欲加之罪又何须真凭实据?
更令人紧张的是,自家儿媳诞下的竟是女婴,虽同为皇孙,意义却大相径庭。为保全性命,太子谎称女婴为男。曾祖父闻讯喜极而泣,却不料竟因此离世。新帝即位前便开始屠戮,首当其冲者正是太子一族。
于是太子陨落,萧繁仪父母亦遭不幸。幸得嘉仪公主出手相救,代为抚养。尽管对她是女子感到诧异,但毕竟血统高贵,便隐瞒真相。
至五岁,嘉仪公主病逝,无人敢收养,她沦为乞丐。本以为此生如此,谁知命运弄人,终究重返皇宫。
萧繁仪狠狠拍打水面,溅起浪花无数,面容狰狞,“原打算浑浑噩噩度日,既然将我置于高位,就休怪我不客气!”
摇摇头,开始快速沐浴。眼下思虑长远无益,只能步步为营。时间如流水般流逝,直至指间皮肤皱起,方从水中起身。
不止一次思索,若痛苦可用数字衡量,那么日复一日的消磨与突如其来的巨变,哪一种伤害更大?原本迷茫的选择,如今渐渐有了答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温水煮青蛙总比绝境求生之人更加不幸。
“萧繁仪,你没事吧?”即使已将玉笛交给她,容韵仍有些担忧,尤其是刚刚那巨大的水声,让人不禁担心是否出了状况。
“我无碍,宫中高手众多,劳烦你暂时收起密室传音之术。”萧繁仪正欲出浴,又被自己的声音逼回。
“哦。”容韵冷冷应了一声,心绪却无法平静。隔着青瓦,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人性感锁骨的画面。
“哦什么哦,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难道泰山压顶了?”萧繁仪察觉到容韵异样,此人何时有过这般反应?
容韵暗暗吞咽口水,懊悔不已,甚至给了自己几巴掌,试图驱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此刻必须说些什么,否则怕是要崩溃。
“繁……繁仪……”真是该死,容韵又给了自己几个耳刮子,恨自己的意志如此不坚。真是没用啊,舌头像是被狗咬了一般。而且她何时曾这般称呼过她?平日里不是唤作萧繁仪就是‘那家伙’。
“嗯?”萧繁仪轻手轻脚地从浴池中走出,迅速以浴巾裹身,见四下并无透光之处,这才拍了拍胸口安心下来。
虽只是简单应答,却让容韵的心怦然跳动。这是为何?不过是个女子而已,平时半点女子的柔情都不曾显露,为何……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两人也曾同榻而眠数日,那时心中无波无澜。难道是今夜的风太温柔,夜色太过纯净……
这种感觉真让人讨厌,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一向心如止水、万事不挂怀的自己,此刻怎会像心里养了只猫,时不时挠得人心痒难耐?
“你究竟怎么了?莫非还在为我将你留在宫中之事生气?”萧繁仪满腹疑惑,此人究竟何故这般吞吞吐吐?她们二人不是生死之交么,难道还有不能言说之事?
容韵闻言一愣,若非萧繁仪提醒,她早已忘了自己的不满。想到自己种种反常,便故意扯开话题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我确实极不愿留在此处。本应是浪迹天涯、游历四方,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哦。”正在穿衣的萧繁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仍是那令人心悸的单音节。往日也常常在一起,怎未发觉她的嗓音竟如此迷人。容韵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似乎有点发热,真是糟糕透顶。
“萧繁仪……”
“嗨嗨嗨,爷在这儿呢,你叫这么大声不怕招来大内高手么。爷才不管你是想做闲云野鹤还是天涯游子,既然爷看中了你,你就准备老死在宫中吧。”萧繁仪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果然容韵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但这份平静并未维持多久,容韵再度开口,“萧繁仪,不过是让你洗个澡,又不是让你给鸡鸭拔毛,怎会如此费时?莫非是你身上长了虱子,正忙着筑巢不成?”想到萧繁仪捉虱子的画面就觉得好笑,只是……自己身体某部分似乎也跟着笑了起来。
“萧繁仪!”管它三七二十一,都是这个人的错。
真是个没耐心的家伙,以前怎从未发现?萧繁仪迅速穿上小福子备好的新衣,胡乱擦了擦头发,迫不及待拿起玉笛猛吹。直到第十声,玉笛才被一脸凶相的小容子夺去:“我说过了,这声音不好听,只需一声足矣。”
“我原只想吹一声,但你迟迟未至,我以为自己没吹响,这才多吹了几下。”萧繁仪一脸无辜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些许恶意。
“以后只需吹一声,我定能听见。”叹口气,将玉笛还给萧繁仪,见其湿漉漉的发丝,小容子刚刚放松的眉头再次皱起。这个人,就不能先擦干头发再吹笛?
“毛巾难道只是摆设吗?你就不能好好擦干头发?”小容子一边责怪,一边替她擦起头发来。真不知萧繁仪到底是何等人物,竟不懂得照顾自己。
起初萧繁仪有些抗拒,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对方的服务,只是习惯性地摆出一副受气媳妇的模样,低眉顺眼,看似顺从,唯有嘟起的嘴巴泄露了所有委屈。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享受服务的表情呗,毕竟朕现在乃大周皇帝。”没错,没什么好尴尬的。她现在是大周的皇帝,嘿嘿,小太监服侍皇帝,理所当然嘛。
容韵本欲加重手上的力道教训她一番,终究还是细心地帮她擦干了头发,却发现她的衣服穿得歪斜不整。
容韵没好气地替她整理领口,手指触及对方略带湿润的肌肤时不由得缩回,退后几步道:“你自己整理一下衣服,这样如何出去见人?”
“哎?太监不该为皇帝服务么?小容子,你怎么能让堂堂大周皇帝亲自动手?嘿嘿,别生气,开个玩笑罢了。”见对方怒气冲冲,萧繁仪连忙摆手。多年街头生活教会了她何时该服软。
容韵望着那张毫无杂质的笑容,忍不住脸红。本能地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偷瞄,只见一双含笑的眼眸,如银河般闪烁着星光,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皇上,霍大人求见……”小福子的声音穿过雕花窗棂传来,瞬间打破了某种氛围。萧繁仪不自在地咳嗽几声,皱眉道:“让他到上书房等候,记得尽量拖延一两炷香的时间。”
自从宫里传出不明不白的消息后,霍府便炸开了锅。十三夫人哭天喊地,那叫一个悲痛欲绝,霍炳德见状忍不住眼角抽搐,踢了她几脚后猛拍桌子道:“反了,反了!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竟敢如此放肆!”
不顾夜深露重,更无视漫天细雨,全然不顾对方是皇上,霍炳德硬生生闯入皇宫,大有见不到皇上就逼宫之势。
此时的萧繁仪正躺在上书房的摇椅上,手中把玩着核桃,悠闲自得地吃着宫女剥好的葡萄。不仅如此,仿佛嫌深夜不够热闹,此处还有激昂的鼓点和悠扬的丝竹管弦,以及身姿婀娜、衣着暴露、尽力扭动腰肢的西域舞姬。
霍炳德跟着慢吞吞的太监走了许久才到上书房,见到这番景象,气得鼻子都歪了。然而还是恭敬地道:“皇上,老臣有事禀报……”
“哦,是霍炳德啊,你怎么来了?要不要一起来欣赏这西域奇舞,你说她们的腰怎么这么软呢?”萧繁仪兴致勃勃地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舞姬,根本不看霍炳德一眼。
“皇上,老臣有要事禀报……”霍炳德提高了声音,一个傀儡而已,在这儿摆什么架子?
侧脸让婢女将葡萄送入口中,心神全部集中在舞姬身上,萧繁仪漫不经心地道:“你也觉得这些舞姬腰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霍炳德啊,咱们该喝一杯才是。”
这般欢乐的气氛,本应喜鹊来助兴,偏有人乐意做乌鸦。霍炳德硬生生打断了萧繁仪的视线,站在舞姬面前道:“皇上,老臣有事禀报。”
“哦?不知霍大人有何事?”看到那张油光满面的脸,萧繁仪嘴里的葡萄顿时难以下咽。
“关于小女,请皇上……”
“你说什么?大声些。”虽然霍炳德成功吸引了萧繁仪的目光,却没能抓住她的耳朵。
霍炳德狠狠瞪了一眼正在跳舞的女子,伸手夺过鼓手的鼓槌,于是世界彻底安静下来。霍炳德这才挺直腰背道:“皇上,小女霍巧儿并未犯错,还请将她释放。”
够硬气,简直把牢狱当作自家柴房。萧繁仪用葡萄籽摆出花型,笑道:“是吗?霍巧儿没犯错?看在你曾带朕入宫的情分上,朕可以封她为闻子郡主,让她去凌国国和亲。当然,凌国使者两日后回国,你可以慢慢考虑。”
霍炳德正欲反驳,却见禁卫军统领连使眼色。再瞧瞧捂着胸口仿佛要如厕的萧繁仪,霍炳德眯着眼道:“微臣遵旨,若无他事,微臣暂且告退。”
霍炳德离去,侍卫、舞姬及婢女也随之离开。曾经喧闹的上书房再次归于平静,只剩萧繁仪一人在摇椅上轻轻摇晃。
“小容子,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你看霍炳德一脸风尘,双颊深陷,似许久未眠。我却这样对他,对他女儿……”萧繁仪望着屋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这家伙耳朵还是那么灵,竟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趴在屋顶偷听的小容子揭瓦而入,俯下身子揉了揉萧繁仪的头发,笑道:“如果让你放弃此事,你愿意吗?”
萧繁仪将口中的葡萄籽吐得老高,眼神坚定地道:“不愿意,我没有那么大的胸怀。”
“那不就结了?既然注定无法成为圣人,那就按自己心意活吧。何况此人虽现可怜,当年杀人时可不曾手软。再说,你觉得现在是你展现仁慈的时候吗?”
“没错,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所以别怪我狠,也别怨我是恶魔,这都是他们逼的。小容子,你真不是一个好法师,你应该劝我向善。”
“你的善良无需劝导,它就在那里。只要时机成熟,自然会成长起来。那个禁卫首领是你故意留下的吧,还真是发挥了作用。”
萧繁仪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将一颗带皮的葡萄塞入口中,一脸无辜地道:“是他自己选择留下的,我又没特意吩咐。”
“小滑头,就知道你不把这里搞得鸡飞狗跳就不罢休。不过,你真打算让霍巧儿远嫁凌国?不怕那女子煽动凌国前来寻仇?凌国可不是善茬儿,一旦挑衅,大周会有麻烦。”
萧繁仪看了一眼飘进门内的雨丝,心想这雨又大了几分。起身关上房门,她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没办法的事。”
容韵深深看了萧繁仪一眼,没有说话。这家伙心中有一盘大棋,而自己能做的大概只有按照她的旨意冲锋陷阵了。
近日大周大事不断,前日百姓们刚欢送上百顶红轿送走一位闻子郡主,今日又要匍匐在地,哀声震天挥别根本不熟悉的先帝。
身为平民百姓,他们不清楚那位生在深宫、长在深宫、死在深宫的先帝。但队伍最前面眼眶泛红的人,他们却是认识的,那不是街头混混头子,最擅长唱梨花传的萧繁仪吗?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昔日的小混混竟成了皇帝?此刻的萧繁仪一手握着红辣椒,心里打着算盘,这场红白喜事,进账似乎有点少。回头望了望那些肥胖的文武百官,萧繁仪心中有了新的盘算。
红白喜事过后,新朝即将开张之际,新皇突然决定宴请百官。虽然宴无好宴,但皇上的宴请谁敢推辞?是以文武百官悉数到场,无人告假。虽是到了,但心中却忐忑不安,这个混混出身的傀儡皇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诸位爱卿,在百忙之中能来参加这场晚宴,朕甚感欣慰。”萧繁仪由衷地说着,看来她这个傀儡还是有些活动余地的。
“能蒙皇上召见,乃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分,微臣敬皇上一杯。”朝中自然不乏善于应酬之人,因此整个宴会气氛并不冷清。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唯独安王一言不发。萧繁仪一副戏谑的模样,笑道:“咱们玩个游戏如何?谁能令安王开口说话,这五百万两黄金就归谁。当然,参赛者需交纳二百两银子作为资格费。若能成功让安王开口,参赛的银子和那五百两都归他所有。大家以为如何?”
众大臣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右相吴永宁嘲弄地勾起嘴角,心想不知是谁帮这笨蛋想出登基前宴请群臣的主意,烂泥终究是烂泥,混混一辈子也上不了台面。
“老臣愿先试一试,只是没带这么多银子,可否打欠条?”四大辅臣之一的吴永宁主动站了出来,毕竟安王不肯将女儿嫁给他,现在有了羞辱对方的机会,他怎会错过。
吴永宁走到安王身旁,举起酒杯笑道:“安王,您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事儿吗?那时您说要去找吴文修,却不识得我吴永宁就是吴文修,真是‘修’(羞)也不知‘修’(羞)。”
如此直白的嘲讽,令在场人皆惊。然而安王如木头般不动声色,更未开口反驳。
吴永宁不在乎输赢,只要达到羞辱目的即可。于是饮尽一杯酒后笑道:“皇上,老臣第一次失败了。不过还想再挑战一次,可否?”
萧繁仪没有言语,只是用袖子掩面饮酒。
吴永宁再次笑道:“安王,您可知当初我们一同游过的那片湖水,向来平静无波。可您一到那儿,湖面便起了风浪。难怪有人戏称您为夜郎,还真有几分本事。”
这不是明摆着讽刺安王是兴风作浪、夜郎自大的人物吗?吴永宁下手真狠。可瞧瞧安王,仍像根木头般纹丝不动。于是其他官阶高于安王的大臣们也纷纷效仿,对他百般戏谑。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竟全是些逞口舌之快的小人。萧繁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依旧沉默。回头怜惜地望了一眼安王,虽是自己怂恿他用这种方式筹款,但他能做到不为外物所动,确实非同小可。
酒至半酣,萧繁仪感慨道:“本以为我这傀儡皇帝的话没人听,你们肯赏脸,朕心甚慰。做这傀儡皇帝,实在不易。自从做了皇帝,朕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众铁帽子王闻言立即起身,诚惶诚恐地道:“皇上,这是为何?莫非宫中太吵?”
“吵闹的不是宫中之人,而是河东岸那些灾民。他们日日夜夜在朕耳边哭诉,让朕无法安眠。”
众铁帽子王闻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再多言。
此时,安王突然拍案而起道:“每逢朝代更替,我等必难活命。正是因皇上仁慈,才得以保全性命。只请皇上下令,我等定当遵从。”
于是钱财就这样落入皇上的口袋。见群臣脸色不善,萧繁仪笑道:“其实不过是个游戏,各位何必当真?新朝即将建立,到时候还要打赏天下,各位……”
众官员闻言,脸上阴云转晴,有人还强笑道:“皇上多虑了,我们是为安王不懂礼仪生气,并不在意银子之事。”
一场宴会就在欢笑声中结束,萧繁仪将全部银子交给容韵,让她选择合适的官员分配下去。之所以选容韵,是因为她曾游历四方,对官员百姓情况十分熟悉。
身边有小容子相助,确省了不少力气。新朝初立,原本有许多事要处理,幸亏有这样一位助手,将所需资料整理妥当,让她省力不少。若无小容子,恐怕自己只能埋首于奏折之中,再无闲暇时光。
尽管小容子偶尔会消失不见,但这人似乎已化身为她的肚里蛔虫。只需一个眼神或动作,甚至眨眼之间,那人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喝点暖胃的羊汤吧,里面加了香菜,不会太清淡。”
萧繁仪接过汤碗,轻轻舀起一勺,但胃部抽搐,几次欲喝又止。
“不必担心,钱都去了该去之处,那些官员也没理由记仇。快喝吧,浪费了羊儿都要哭了。”容韵温柔地看着萧繁仪,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萧繁仪闭目抿了一口羊汤,原以为会吐出来,谁知胃却舒展开来,全身暖洋洋的。原来,即便处于极度紧张状态,她还是能接受别人的关怀。
“明日就要开朝了,你早些休息吧。”最近压力太大,连平日里见到食物就双眼放光的她,也开始出现厌食迹象。
受到某种鼓励,萧繁仪一口气喝完羊汤,随意抹去嘴边痕迹,叹气道:“明日便正式挂牌营业,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
“皇上不会出丑的,皇上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正确的。即使明天顶着黑眼圈上朝,那也是新的流行。”
“明日,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按理说,宫中的人并未死绝,为何偏偏是流落在外、未受过正统教育的她被糊里糊涂地披上了龙袍?那些人的动作快如闪电,连争辩的机会都不给她。
望着镜中那张过于清秀的脸庞,萧繁仪郁郁不乐地扯了扯脸皮,不解地道:“明明是一张正统的瓜子脸,难道这些人眼歪嘴斜,才将朕看成了好欺负的软柿子?莫非朕看起来哪里软弱可欺,让他们以为朕是个容易拿捏的人物?”
“你忘了老子的话了吗?只有外表比不上本事的人才能活得长久。这些人小看了你,正是在成就你啊。”白发苍苍的小容子除了为皇上更衣束发之外,还主动担起了心理辅导之责。
无论萧繁仪多么郁闷,该发生的事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经过一系列繁琐无用的仪式后,弘熙皇帝萧繁仪就这样正式登基了。介绍一下吧,大周国新帝名为萧繁仪,乳名凝,十六岁即位,改年号为弘熙。
既然已正式登基,总得放几挂鞭炮,发些红包以示庆祝。于是萧繁仪开始了疯狂的赏赐活动,从已故先祖到夜香西施,凡是与宫中有关系者皆得到了赏钱。
自然,得到最多赏赐的是新进宫的小太监小容子。据说赏给她的金银珠宝足以装满永丰仓,十八辆车都装不下。小容子这下可是大发横财了,虽然她只是个过路财神。
但旁人并不知她是过路财神,因此一向只谈论国家大事的朝堂上,头一次把矛头指向了这位小小太监。
“弘熙皇帝,老臣有话要说。皇上登基本当大赦天下,重赏群臣。然皇上既不赦免罪犯,又不大赏群臣,反而将国库银两倾注于一小太监身上,似乎有些过了吧。”左丞相吴瑢端着官帽站了出来,显然对仅获一件黄马褂之事极为不满。
萧繁仪是谁?那是最擅长气得别人跳脚之人。只见她眼睛一瞥,嘴巴一张,红唇白齿道:“朕也想大赦天下,不过监狱空荡荡的也不好看。再说,万一哪天朕想从狱中拉个人出来玩玩,总不能让朕抓不到人吧。”
吴瑢气得胡须直立,虽知萧繁仪不成器,却没想到竟愚钝至此。右丞相吴永宁见状,急忙劝解道:“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既然爱卿如此犹豫,那就不用说了,免得说出来后心里又嘀咕。”萧繁仪一副为大臣着想的模样,眼中却露出几分不耐烦。这些人,做事稀里哗啦,邀功请赏时却毫不嘴软。
“皇上,这样不好吧,唯有广开言路才能兼听则明。况且,右丞相身为辅政大臣之一,不管心中有何疑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霍炳德急忙出来打圆场,毕竟这皇上也是他女婿,偶尔也需做做样子。
右丞相吴永宁这才敷衍地行了一礼,高傲地说:“皇上若不欲大赦天下也可,但群臣辅佐皇上治理国家甚是辛苦,皇上新继位,理应让诸位大臣感到安心。再者,一个小太监并无功劳,实在不应承受如此厚赏。”
“右丞相,听说您过年发红包时只给孙子,不给孙女,不知此传言是否属实?”萧繁仪突然笑了起来,尽管她自认为笑容亲切,在老臣们看来却是傻里傻气。
右丞相闻言恼羞成怒,强压怒火道:“传言虽真,但皇上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而非家事。”
“若传言属实,我能否请求右丞相将给孙子的钱全部散给路边乞丐?”萧繁仪最喜欢看别人被她气得面红耳赤,此刻她一脸含笑地看着右丞相,仿佛对方是逗趣的蛐蛐儿。
右丞相早已怒火中烧,不顾礼仪,挥袖道:“多谢皇上费心,但家务事难断,老臣家中的事,还是由老臣自己处理吧。”
“这不就结了,各管各家,属于我的钱财,我愿意赏给谁就赏给谁,各位似乎也管不着吧。毕竟孔圣人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皇上,这里是朝堂,讨论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右丞相语气急切,伸手就想拍案。要知道他向来不是甘愿受气之人,当年先帝也常忍让他三分。对于这个刚坐上龙椅便不知东南西北的小毛孩,他真是又气又恨。
萧繁仪吹了吹指甲里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利国利民的大事啊,各位大张旗鼓地弹劾我家小容子,这算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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