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仪,虽然我所知唯有右丞相吴永宁辞官一事,但总觉得背后另有隐情。”官场上多是奸猾之辈,他们并非易与之辈。
萧繁仪轻轻触碰草尖上的露珠,使其滚落尘埃,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人所能知者少,而能决断者多。只要决心已定,又何惧风云变幻!”
“你是说无论他们如何施压,你都不惧失去任何东西?”
萧繁仪露出痞气十足的淡然笑容:“你觉得我还剩下什么不可失去?哈哈,荣辱得失皆如浮云,我这条命不足惜。”
昔日混迹街头,饱一顿饥三顿,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今虽身处宫闱,衣食无忧,却从未想过能安然离此。既然未曾奢望长生,又有何惧?如今只求活着的时候尽情折腾罢了。
容韵点头称是,心想萧繁仪确实非凡人。望着她赤足行走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怎地突然这般急切,为何赤脚行走?”
“不过一场噩梦而已,梦见与官吏争斗,对方轻易将我撕裂。是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呢?”嘴角挂着自嘲之意,梦中强敌与现实中的智商反差甚大。
容韵一把将她抱起,不顾反对:“对每个敌人皆保持警惕,这或许是你能在街头生存至今的原因。我觉得你很了不起,正因为事事谨慎,才得以运筹帷幄。”
“快放我下来,你我虽同是女子,无须避讳,但我可以自行走路。”被人抱着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心跳加速,几乎无法自控。
“你本就是特立独行之人,何必拘泥于他人规矩。做你自己就好。为了让你明日精力充沛,让我抱你回去休息吧。”地气如此湿润,若继续赤脚行走,难免染上风寒。
萧繁仪闭目感谢上苍赐予这样一位朋友。虽无亲无故,但她拥有一个牵挂,在最艰难时刻愿意背负自己的人。
凉风拂面,月牙儿高悬,草木静默无声,二人不再言语,缓缓向大明宫走去。无论是风波还是美景,今晚的一切都将成为彼此记忆中最独特的篇章。
惊雷刚息,秋雨便绵绵而至,淅沥之声如泣如诉,细密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红墙黄瓦间,青石小径上,小容子不慌不忙地穿行其间,举止温文尔雅,令那统治天地的细雨也仿佛成了陪衬。
小容子面上虽是风轻云淡,实则心中满是遗憾。曾经羡慕的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如今已成过往。这又能怪谁?只能说当时萧繁仪的表情太过惹人怜爱,才使得她这意志坚定之人动摇了心志。
“容公公,您这是往哪儿去?”锦衣房管事嬷嬷练秋赶上小容子的脚步,笑颜如花地问道。自从远远地望见小容子一眼,这位嬷嬷便有了心思。守株待兔多日,终得与梦中情人相会。
小容子回眸看了眼那嬷嬷,故意提高嗓门答道:“咱家能干啥?还不是围着皇上的吃喝玩乐打转。昨夜皇上忽想吃窝窝头,咱家便去了趟厨房吩咐。”
“皇帝的心思就像六月天,说变就变。也只有容公公这般为皇上着想,一般人儿恐怕只当皇上一时兴起,说了也就忘了。”练秋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说道,似乎她曾侍奉过不少帝王。
小容子急于回宫,却也不好怠慢此人,故作笑容道:“嬷嬷说得极是,皇上每回都是三两天新鲜劲儿,做下人的苦啊。嬷嬷手下人也不少,劳心费力的,真难为你了。”
“容公公这话讲得太对了,虽说掌管的人不多,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好我只掌两百余人,这点小事倒也能应付自如。时候不早,公公还是赶紧伺候皇上更衣上朝吧。”练秋也是个机灵人,明白小容子乃是皇帝面前的宠臣,皇帝的日常起居非得由她照料不可。既然搭上了话,日后自有机会再聊。
容韵忍不住眼角抽搐,她本是性格孤傲、自由自在之人,并非宫中无尾的小太监。全因那萧繁仪,使尽浑身解数,迫使其不得不伪装成小太监模样。
尽管知道这一切皆因萧繁仪所致,容韵仍旧朝着皇帝寝宫方向走去。无奈那人身份特殊,自己不得不在一旁伺候其饮食起居。
然而,寝宫内竟空无一人,这是何故?正当容韵疑惑之时,有人在她背后轻轻一拍,顿时神经紧绷,反手便是锁喉……直至见到挣扎中的萧繁仪,这才缓缓松开,帮她整理衣衫。
“你想害死我啊!人家不过是想跟你玩捉迷藏,你却拿命来玩笑,吓……吓死我了!”萧繁仪装作结巴的样子抱怨道,虽然脖子上留有红印,呼吸有些困难,眼神却依旧镇定。
“小丫头,安静些。你总是搞这种大动静,今日早朝大臣们必定借此发难,你心里最好有个准备。还有,下次别从背后出现,我不知会做出什么……”皇帝还得依靠群臣治理天下,没有大臣,哪里来的皇帝?这家伙第一天就戏弄群臣,虽然容韵内心颇为赞同。
萧繁仪撕了一块馒头入口,上下打量着容韵道:“小容子,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容子罢了,后背怎么如此金贵,不让别人碰呢?”
“各人有各人的**,正如你的前胸也不会让人随意触碰,不是吗?”容韵面不改色地说,满意地看着萧繁仪脸颊泛红。即便身为女汗子,本质仍是一个害羞的女儿家。
羞怒交加的萧繁仪拿起一块馒头塞进容韵嘴里,眉头紧皱道:“那些人的气焰必须压一压,但我担心他们今日会强烈反弹,或者更糟的是毫无反应。那个人倒是好得很,在醉生梦死中留下烂摊子,眼看收拾不了,便直接撒手西去,把烂摊子留给了我。”
“你最喜欢的老子说过,反者道之动,吃亏就是福。偶尔帮帮忙也是应该的,何况百姓更乐意你是皇帝。告诉你个好消息,钱已经三分之二送往灾区,三分之一送到边关,都交给了可靠之人,应该不会出问题……”
“小容子,我真是太爱你了!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真是我的左膀右臂!”萧繁仪跳起来想要抱住容韵,却被对方躲开了。
求抱不得的萧繁仪再次发起攻势,却被容韵用链子勒住脖子。她手脚并用地尖叫:“小容子,龙椅给你坐,饶我一命可好?大小姐饶命,小弟知错了。大侠,大哥,大姐,大大,我知错了。咳咳咳……”
“你的演技比戏台上的还逼真,不过是帮你遮掩红手印而已,弄得像杀猪似的。”容韵心疼地看着手上的痕迹,老天爷,她可是高手,怎会被这个低能儿伤到?
“嘿嘿嘿,装可怜是我的老本行。以前在街头混的时候,若不装出可怜样,谁会理睬?所以即便是八分痛,我也要表现出十二分来。”
“好人偶尔装装无妨,怕的是官员也装出可靠的样子……”当官不易,做大官更难,做皇帝则是难上加难。所以,萧繁仪,加油吧。
萧繁仪难得长叹一声,“可靠?但愿那些人是真的可靠。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钱能用到需要的地方也好。昨日竟然无人提及边关和灾区之事。”
“好了,别抱怨了。你要的窝窝头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你也该准备上朝了。”风雨既来,躲避无益,不如勇敢面对。只要双腿还能行走,人就没什么可怕的。
萧繁仪高坐于龙椅之上,望着身着各式官服的群臣,心中不由得暗自发笑。这些人啊,年轻时想必也读过不少书吧。既然胸中藏书,理应气质非凡。可为何他们却变得如此僵硬,不仅没有气度反而个个都成了榆木疙瘩。
朝堂之上,众臣再次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他们依旧步调一致,异口同声地说道:“吾皇万岁,老臣们年事已高,不宜再留朝堂,特此请求告老还乡,望皇上恩准。”
小容子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心跳加速了几拍。虽然昨夜已知右丞相吴永宁欲辞官,却不料他竟有如此众多的追随者,以至于今日朝堂上出现了这般一呼百应的局面。
小容子心中愤懑,这分明是威胁,**裸的威胁。昨日新帝的一番话显然触动了这些人的神经,虽不敢公然反对既定之事,却在另一件事上大做文章。一旦集体辞官,朝廷将无人主政,事务无法正常运作,皇帝便成为空壳。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狠辣。
萧繁仪本就不认为吴永宁敢单枪匹马行事,只是没想到这些老臣竟然会用集体离职来要挟。男人与女人之间并无太大差别,玩的都是哭闹绝食那一套。
然而,这套手段或许对其他皇帝有效,但对于她这位脸皮厚实的新君来说,却是毫无作用。面子何物?能吃还是能用?更何况这些不顾国家利益之人,她巴不得他们离开。
吴瑢自然察觉到了萧繁仪脸上那刺眼的笑容,心中暗叫不妙,开始焦急起来。这吴永宁真是胡闹,放出了集体辞官这样的狠话。这个萧繁仪可不是省油的灯,无赖中的无赖,这一招根本吓不到她。
吴瑢不愿见朝局生变,上前一步,极为痛心地道:“诸位老臣,此事还需三思而行,毕竟朝堂离不开你们。吴大人,新朝初立,你身为辅政大臣怎能此时离去?”
“皇上英明神武,何需我等老朽辅佐?我劝吴瑢大人尽快交出手中权力,让一切事务由皇上亲自处理,唯有如此……”吴永宁误以为吴瑢是在帮腔,因此愈发嚣张。
萧繁仪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不想听这些老家伙啰嗦。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她以一种过分虚假的语气挽留道:“原本还想请各位共饮一杯,但既然各位急于离开,朕也不好强留。既是君臣一场,些许离别礼还请收下。小容子,呈上窝头。”
这下轮到吴永宁愣住了,原以为这小皇帝会苦苦哀求或至少认错,谁知反倒是他们自讨没趣。只可惜告老还乡的话已经出口,想要收回已是不可能。
“皇上,请三思。吴大人他们只是与皇上开个玩笑罢了,万不可当真。”吴瑢急忙开口为吴永宁等人求情,生怕四角平衡变为三角稳固。
“皇上,请三思……”其他附庸者亦纷纷附和,哗啦啦地跪倒一片。
“皇上,窝头来了。”小容子一字一顿大声宣布,满意地看着吴永宁等人汗如雨下。活该,谁让他们欺负根基未稳的新主,现在直接罚他们回家啃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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