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寡言的第四位辅政大臣站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请皇上手下留情,吴永宁毕竟是三朝元老,望皇上慎重考虑。”
“皇上,吴永宁他们已经知错,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吴瑢急切地说道,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窝窝头,实在让人紧张。
依萧繁仪之意,恨不得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快点走人。但她明白现在不是赶尽杀绝之时,必须待羽翼丰满后方能大展宏图。
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斗不过上百人。故萧繁仪当前首要任务便是拉拢人心,寻找帮手。如今看来,这善于和稀泥的吴瑢无疑是最佳人选,自己真是天才。
想到这里,萧繁仪缓缓走下龙椅,拍拍吴瑢的肩膀说:“这些人我本来就不甚喜欢,但看在吴大人的面上,就暂且留下他们吧。”
看到太监端来的窝窝头,吴永宁差点没吓得歪倒在旁,听到皇上这句话才松了口气。虽说他曾是寒门书生,靠窝窝头长大,但现在让他再回去啃窝窝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吴瑢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这萧繁仪看似顽固不化,其实还是听得进忠言。如此看来,这个傀儡勉强算是合格了。
萧繁仪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只是笑容未久,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是谁如此挂念她。
前朝的麻烦事刚刚了结,后宫的人却已按捺不住,开始粉墨登场。睡得正香甜的萧繁仪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她揉着一头乱如鸡窝的头发,望着面前站立的两位门神般的妇人,不由叹了口气。这些人,是不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所以闲得慌,竟然跑到这里来串门。要知道,作为九五之尊的人可是忙得很。
萧繁仪满心不悦地擦了擦眼屎,斜眼望向小福子,用颇为幽怨的眼神传递着不满:“兄弟,你就不能将她们挡在门外,让我安生睡个觉吗?还有小容子跑哪儿去了,怎么不来给我守门。”
小福子也是一脸无奈地耸肩,这两位一个是太后,一位是太皇太后,他一个小太监能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他也尝试阻拦过,现在右脸颊还热乎着呢。至于那位神通广大的小容子,从来就不按宫里的作息生活,恐怕没人知道她又溜到哪里去了。
太后与太皇太后看着没个正形的萧繁仪,齐齐叹了口气。随后太皇太后露出一副为萧繁仪着想的模样,缓缓开口道:“皇上已经登基,国泰民安,但后宫却显得空虚。因宫中事务繁多,此事暂且搁置。然长久下去终非好事,故哀家与季皇后商议,决定提前两年进行选秀,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萧繁仪自然不愿意招纳几个蛇蝎美人进来。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太皇太后自己走不动了,便以这种方式公开安插眼线。她动用了如此高明的手段,还主打温情牌,看来这件事怕是躲不过去。然而萧繁仪是谁,只见她微微一笑,说道:“选秀?是太皇太后或是太后想要再次选人吗?其实朕也明白,有些事情确实让你们为难。”
“皇上误会了。选秀不是为了太后和哀家,而是为了皇上您。”
萧繁仪故意做出一脸迷茫的样子,不解地问道:“是要给朕娶媳妇儿?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们为自己打算呢。”
“皇上现在可明白了?那么这选秀的日子是否可以定下来了?”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烂泥扶不上墙,连选秀是什么都不知道。
萧繁仪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飞溅出的唾沫都落在了太皇太后身上,她无辜地揉了揉鼻子说:“太皇太后,朕并非有意为之,你看你这衣服都被朕弄脏了,让朕来擦擦吧。”
“不必了,皇上不必放在心上。毕竟皇上要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选秀和这些琐碎之事就由哀家代劳吧。如果皇上没有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就这么办了’,萧繁仪心中苦笑,这还是自己的人生吗?似乎自踏入皇宫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自己,成了傀儡、提线木偶,唯独没有了自我。
“皇上,哀家总不会害你的。哀家见你一个人忙里忙外,实在心疼,才想着为你选几位妃子,以后也能帮衬着些。皇上,这是好事。”
“还是太皇太后考虑周全,真是体贴入微。实话告诉你们,自从搬进皇宫以来,朕总是整夜难眠。看着一间间黑漆漆的屋子就觉得心里发毛。若能征召天下美女来驱散黑暗,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既然人家都已经商量好了,即便推诿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旁的小福子想起小容子临走时说的话,壮着胆子咳了几声:“太皇太后与皇上对话,本不该轮到老奴插嘴,但先帝刚驾崩,此时大办喜事似乎不太妥当。会让百姓议论纷纷,咱们还是缓缓吧。”
“知道不该插嘴还插嘴,还不快掌嘴。动手啊,小杂种,主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我说孙子啊,祖母这都是为你好,民间也有冲喜的说法,咱们皇宫挂白布也该换换颜色了。”太皇太后极为不满,她惯于说一不二,何时受过太监的气。
小福子立即磕头如捣蒜,心里像是爬满了蚂蚁。小容子只告诉他不让美色接近皇上,却没说会得罪太皇太后。完了,这次肯定完蛋了,恐怕连冷宫都回不去。
“老佛爷何必为一个不成器的太监动怒,给他生气咱犯不着。朕确实思念美女,非常希望能进行选秀。但这事儿光朕点头还不够,还得告知相关部门才行。”小福子啊小福子,好的时候用不起,坏的时候倒是一个接一个。拦不住人也就罢了,关键时刻还得朕来救你。呜呜呜,朕好想念小容子。
小容子?好像自己迷糊时那人说了些什么。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要去方便一下。想到这里,萧繁仪笑了出来,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看见小福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萧繁仪急忙捂住肚子吼道:“小福子,朕内急。差一点就要出来了,还不快扶着朕去方便。快点,小福子,快点。朕要……”
小福子原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搀扶着皇上从太后与太皇太后身边离开。两人就这样从那片□□中逃了出来,但去的并非是方便之所,而是小福子自己的房间。
“皇上,奴才这儿脏乱,不如咱们去上书房?”小福子八岁便入了宫,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哪位主子会来下人的房间,更别提皇上亲临。毕竟对于这些天生贵胄而言,下人的住所总是被视为不洁之地。
“小福子,哪里脏了?你看这崭新的蓝底被褥,比朕当年住的地方好多了。想当初,朕还在稻草堆里窝了好几个夜晚呢。”萧繁仪有些怀念起从前的日子,虽然那时吃不饱穿不暖,但她天不怕地不怕。
小福子耳聪目明,自然知道眼前这位皇上曾经吃过不少苦头。也正因为如此,下人们都觉得皇上格外亲切,就像自家有出息的远房亲戚一般。
“小福子,最近大妞可有消息?人找得如何了?”昔日街头玩伴大妞离去时曾托付她一件事,只是这件事只有大妞知晓,所以她让小福子保持联系。
小福子摇了摇头,低声答道:“回皇上,最近的消息就是上次禀报的。大妞的主人已经搬家,她便去了主人的故乡。”
“那丫头真是固执得很。朕欠她一个人情,若有新进展,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朕。”想到大妞失去的蛇,心中定然十分不舍。
“是,奴才知道。皇上让奴才查的另一件事有了眉目,找到了曾在孟皇后身边伺候的弄影,她说孟皇后死得蹊跷。”小福子谨慎地说,浑身紧绷。
“怎么个蹊跷法?”
“弄影说孟皇后在去世前一天还与她一起排练新曲,并约定次日再合拍一次。结果第二天,孟皇后并未赴约,不久后便传来她在甘霞宫自尽的消息。”
“若孟皇后真有轻生之意,断不会费心排练曲子,更不会定下次见面的时间。”萧繁仪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阳光照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福子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道:“那年在孟皇后身边的丫鬟共有四位,皇后死后,红玉暴毙,映霞失踪,晓琴失语,绿萝被调至太皇太后处,一年后坠井身亡。”
“听说当时有人请御医诊治,你可知是哪位御医?”萧繁仪深知自己曾祖母绝非轻易寻短之人,但要揪出当年凶手并不容易。
“这个奴才不知,但奴才会留意。弄影还提到,在孟皇后出事前夜,甘霞宫有奇怪声响。但她刚恢复言语,难以准确描述。”
萧繁仪赞赏地拍拍小福子肩膀,这小子虽寡言少语,搞情报却有一套。当日不过想找一个可靠的下人,没想到捡到了宝。
这一拍之下,小福子立即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皇上,奴才知道自己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起来,快起来。小福子,你太过紧张了。你只有功,何罪之有?朕赏你还来不及,怎会责罚?”萧繁仪将他扶起,对方欲逃,她却不给机会。
“奴才只是觉得……奴才其实还挺喜欢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想为主子办更多事。”其他主子生气前总会先拍拍下人的肩,故小福子习惯性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朕又不是嗜杀之人,怎会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放心,只要你不犯国法,脑袋自然稳当。哈哈哈,朕虽非明君圣君,但也绝非昏君暴君!”
小福子再次扑通一声跪下,可怜兮兮地道:“奴才没那个意思,奴才不敢……”
“小福子,你还不让人好好说话了。换作你是主子,会喜欢唯唯诺诺、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下人吗?起来说话,弄影现在身体如何?”萧繁仪佯装怒道,实则不喜欢这种动辄跪拜的风气。
小福子有时羡慕能与皇上相处融洽的小容子,但多年习惯难改。起身答道:“恢复得不错,但多年的牢狱生活让她精神还有些……”
“替朕好好照顾她,这一切多亏了她,也多亏了你找来的神医。若无他们,朕恐怕连这点消息都得不到。接下来的方向有两个:一是当年的御医,二是失踪的映霞。”
“奴才明白,皇上,这里茶虽不及御膳房,但也是家里新寄来的,您若不嫌弃,不妨尝尝?”冷宫时连给家人捎信都难,若非新帝登基,他哪有今日?
“一起喝,茶如酒,人多了才香。”于是二人在小福子房中品茶,直到上午过去,才慢慢往朝天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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