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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冬季叙事曲

“鸠占鹊巢的贱货!若今后,你将我的一切努力都付水东流的话。我绝不会饶你!”女子面若寒霜,死死掐住周姚脖子。而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正是原主。她浑身动弹不得,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记住,这具身体你迟早要归还于我!”女子松开手,随即消失不见。

她剧烈咳嗽,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落雪滑过树枝 莎莎作响,壁炉之火烧得正旺。窗外一片漆黑,只见一轮紫罗兰色的圆月高悬于夜空中。夜光薄凉,将胸前的黑天鹅项链衬得更为诡冶。经过刚才那一遭,她再无半分困意。“放心,你的东西始终都是你的。等一切结束后,你会平安回到中国与家人团聚。”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就用面粉简单弄些手擀面条吧。“呵,服了。大半夜名堂多,硬是癫得很哦。”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拂晓,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久违得阳光折射进来。她将屋里收拾干净后,便拿起桌上的《人民观察家报》阅读。该报刊创建于1887年,1923年被希t勒买下。1933年~1945年便成为第三帝国的党报,其中掺杂了多少私货可想而知。

自从1936年7月17日西班牙内战爆发后,世界各国或多或少也受到些影响。报刊上便经常报道德国援军在当地的所见所闻与战况。11月18日,德国就宣布与意大利一起承认当地的弗朗哥政府。11月25日,日本和德国签订《□□产国际协定》,建立起军事联盟。1936年12月-也就是不久前,弗朗哥将军的军队炸毁了巴斯克地区的德瓦尔火车造成数百名平民死亡。这一事件引发了国际上对内战的关注,并对弗朗哥的行动进行了谴责。“呵,还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她翻了个白眼。

世界是草台班子,碌碌的戏中人各司其职。

1936年,巴塞罗那军事起义期间17岁的玛丽娜.吉内斯塔扛着一杆M16西班牙毛瑟步枪站在科隆酒店顶楼。意气轩昂的少年一身棕色袖衫,直视前方。目如朗星,自信坚毅。微扬的嘴角,又隐隐透着睥睨天下的傲气。风划过她利落的短发,有两小缕飘在额间,背后是壮丽的城市景观。至此,画面由真实生动的彩色定格为充满历史肃穆感的黑白。

岁月流逝,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举着相框。黑白的照片和现在重叠交加。纵使皱纹爬上眉梢,眼睛也依旧充满神采。恍然间又有了几分年轻时壮志凌云的模样。

凛列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白雾。琼芳如天鹅绒般洋洋洒洒飘落在街角各处,教堂顶部的十字架被染上了一抹圣洁。勃兰登堡门上的古典胜利女神像银装素裹显得更为压严,她(祂)在“吟唱”着一首属于柏林的冬日颂歌。

“阿姚,现在的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冯雪妹眉头紧蹙,身上似是被黑团笼罩。

“是啊,我最近才知道他们签署了那个该死的协议。”周姚低声说道。

“关东军在东北大地上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九一八事件,在中国是人人皆知。可那群德国政客却与日军高官狼狈为仠。”冯雪姝有些气恼,拳头紧握埋藏于衣袖中。

“是因为在西班牙内战中,世界各国组织起共产国际纵队,支援西班牙人民抗议弗朗哥的反动军队和德意两军武装干涉。其中就有100多名中国人加入国际纵队志愿军中。日本今年二月份发动的兵变虽然失败了,但也让牠们的国家走上了极端化。这不和德国一样吗?而德国与意大利都支持弗朗哥的政府,到时这三个国家结成盟国,那战况肯定会影响到全世界。”周姚深吸口气吹了吹有些略微发红的手指。

“明朝万历年间有位叫俞华麓的进士曾说:“男子□□生育,天下可废妇人。”生育权是女性独有的,就算不生也不能将此剥削。虽说是这个人假想的。可全是男人的国度,这世道就会太平吗?”冯雪姝轻哼一声,讽刺道。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周姚说完,轻哼无奈叹了口气。

空中的霞光被神祇的纱衣遮盖,红黑相间的万字旗在凄风中跳起了撒旦之舞。

(二)

“ Skadi.Zhou,知道那些考官是如何评价你的吗?熟练的像在医院工作多年的医生。”办公室里,格蕾伊老师望向她目光满是赞许。

“谢谢老师,我今后在医学专业方面一定会更加严谨。”她不卑不亢,言辞恳切。

“嗯,很多人调侃德国人无论干什么总是一板一眼。但如果因为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而不认真对待的话,酿成大错将会悔恨终身。医学更是如此,血管缝合与难度较高的外科手术都需要医者无比耐心以及专业高超的技术。配药时的剂量,手术时用到的刀具、针线都与病患的性命息息相关。医学不是纸上谈兵,病人更不是平常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是的,老师。每个医学生都应该严格遵循希波克拉底誓言。”

“好,希望你们在日后都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地上的白雪开始融化,黄昏的暮光将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流彩。道路宽阔,车辆疾驰而行。有轨电车的发出的“叮叮”声与“哐当”声构成了一组节奏协调的交响乐。悬浮列车在立交轨道高速行驶。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随处可见身着制服的国防军与党卫军。这场景令她想起了80年代泡沫经济下的日本。(在当时的真实影像中,看到柏林有悬浮列车还是蛮惊讶的。德国人在1922年掌握电磁悬浮原理,并在1934年申请了磁悬浮列车专利。)

“小姐,这是你的包裹。”邮递员将装饰精美的礼盒递给她,随后离开。他神采奕奕哼着小调,自行车悦耳清脆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拆开后,她将那瓶印有法文的苹果酒放在桌上。香薰盒被透明的丝带所缠绕,里面黛紫色的膏体,幽芳沁脾。底部还有一封刻有缕空花纹的信件:

亲爱的周:

想必你已经收到这份我用心挑选的礼物了。巴黎是座历史韵味与浪漫情调相结合的城市。我喜欢落日时分的塞纳河畔,波光粼粼映着晚霞简直太美了。来来往往的船只、漫步的行人还有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都如同莫奈的风景画般动人,仿佛时间在这里慢慢流逝。

巴黎的每个角落都充满着引人注目的魅力,卢浮宫内震撼人心的艺术品,圣母院教堂晨曦的神圣钟声、古老悠久的巴士底歌剧院、 充满巴洛克风格与古典主义的凡尔赛宫。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艺术品与雕塑。酒馆里唱着法语歌曲的女歌手...任何华丽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感受。

亲爱的周,希望这份礼物能为你带来温暖。圣诞节前我会与家人回到柏林。到时你和那位叫Naarah的中国同学一起来我家吧。

祝你一切安好

伊芙琳.迈耶

法国巴黎

香榭丽舍大街

娥月为窗棂洒上一片珠光,夜风轻拂残叶。

(三)

柏林晨报

1936年12月22日,星期二

简要项目

柏林凶案告破,始作俑者被捕

近日,有市民在河边发现大量沾有血迹的衣物、头骨与人指骨。经过帝国保安处的详细追查,确定凶手是名叫Bischoff 的25岁男子。审讯途中,发现此人是个十足的心理病态者。

“这不就是一个多月前我在邮局碰到的那位?这杂种真恶心啊。” 望着报纸中的图片,她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竟也成为细思极恐系列故事中的主角之一。

“人不可貌相噻,真该遭报应。”冯雪姝鄙夷地啧了一声。

“曼妮丝小美人,很快就到平安夜了。你与弗雷德关系进展如何啊?”“哈哈,米娜。你又在开我玩笑。我们平日都有各自的事情,怎么可能整天腻歪在一起呢?”两位衣着雅丽的女郎嬉戏走过,香水的气息弥留在冽风中。校园内一片素净,雪树银花。

“ 周姚,你说到时伊芙琳一家回到柏林。咱们空手去的话,心里也不好意思。”

“是哦,也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去了商铺再看吧。”周姚伸手拂了拂沾在鹅黄色大衣上的冰霜。

“嗯,临近年末。刚好我也要去邮局给阿娘寄点东西。因为异国她乡路途遥远,不方便回去。心里挺不是滋味。”

12月的德国下午4点就已日落西山,尽管在她这里生活多年却还是难免心生愁郁。天空如一块靛青色的绸子,镶嵌着点点碎钻。节日的彩灯将街景映衬得朦胧而迷离,周围楼舍似是披上一层透明的帷幔。

“两位小姐是来自亚洲哪个国家呀?”糕点商铺老板是位三十多岁的妈妈,德语带有浓厚的意大利口音。旁边的小女宝坐在婴儿车里,正是牙牙学语的年龄。“我们来自中国,是夏瑞蒂医学院的学生。”冯雪姝与周姚几乎同时开口,顿时气氛略显尴尬。 “嗯,中国女性在国外求学挺不容易的。希望你们早日学有所成。”两人被这真切的话语触动,心中泛起涟漪。“谢谢你,女士。这个蜂蜜饼干看起来很美味。好吃的话,我们会再来买的。”仲冬时节的柏林多了一丝暖意。

“ 年底了也回去不了。总该给阿娘寄点什么吧?”。1936年,nc政府实施了一系列经济政策。旨在为战争做准备,确保国内物资的充足。这些政策包括对私人消费的严格控制,以及对非必需品的限制购买。糕点之类的怕放坏,买瓷杯更不可能。“烦躁的很,现代买东西哪会有这么多名堂?”她在心里默默念叨。

“阿姚,你想好要买什么吗?”冯雪姝突然问她。“嗯,我去花店看看吧,买几束风信子与紫罗兰。”德国的冬天,花店一般都是雏菊、风信子,雪花莲,紫罗兰之类的耐寒花卉。价格吧,也能接受。到处转转,或许就有想法了呢。

买好花束后,她脑袋突然就跟开了窍似的。对哦,阿娘上次在信中说她喝茶,刚好旁边商店就有卖的。再买两条围巾与一大盒火腿片。经济能力有限,只能这样了。冯雪姝去裁缝店取了定制好的绒衣,还买了两把团扇与一大块手工制作的乳酪、扇子纹路静谧、古朴如一 幅凊逸的山水画。

“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去了,虽然时常跟阿娘通信。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她叹了口气,面容惆怅。“同是天涯沦落人呐。”周姚发自肺腑的喟叹着,在现代因为yi情,她已经有两年没回去过年了。yi情爆发严重的那段日子,跟家人视频通话她都哭的涕泪交加。而此时的她处在一个陌生的时代,正为别人的母亲写信、寄礼物。“神秘的女子啊,你为什么不把我的情感暂时收走呢?”夜风吹过周姚的发丝,使她看起来更为落寞。

“嗯,她们供我们出国也很不容易。所以我们要更加努力啊。”冯雪姝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安抚。“是的,现在我们赶紧去邮局吧。”她缓了一会儿,神色恢复如常。 “等会儿”一顶白色小圆帽瞬间戴在她的头上。“我在市场上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周姚心生暖流,将另一小束花递给冯雪姝。“没想到我俩还挺有默契,我看这雏菊开的挺漂亮,所以给你带了几束。”

她们刚从邮局出来,只听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Naarah、Zhou!”女孩身着格子花呢羊毛外套。金色卷发随意搭在肩上,唇边一抹桃红。“伊芙琳,好久不见!“现在还飘着雪,赶紧上车吧。我妈妈和妹妹都在家里。原本我是打算去学校接你们。” 望着冯雪姝手上的饼干袋、水果袋与周姚怀里的花束,伊芙琳一把抱住了她们:“谢谢你们用心挑选的礼物,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

两人对这热情的氛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哎呀,伊芙琳。第一次去你家,我们总得准备点什么。”冯雪姝面带笑意,琼芳飘在她的藕荷色披肩上,瞬间化为一点清露。

伊芙琳拉起雪姝与周姚的手,银灰色的瞳眸在黑夜中如玉石般温润。 “好吧,这将是一个开心而难忘的夜晚。”

汽车尾气凝结成霜华,雪地上留下了绵延的印记。此时,几位青年团成员走过唱起了臭名昭著的《前进,前进,吹响嘹亮的号角》-

“前进,前进! 喇叭嘹亮响彻。前进,前进! 青年团无所畏惧。

德意志啊,即使我们倒下了, 你仍继续闪耀。前进,前进! 无论目标多么高, 青年团奋斗到底!

旗帜保护我们前进的方向。每个人向未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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