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鹭本也要一起做的,可是盛屏却让他进屋安心的读书,若是读得累了,就教小苗和云云认字。
小苗皱着眉头拖着嗓子念三字经,他歪着身子不好好读,云云就用鸡毛掸子轻拍他胳膊,他哀怨的盯着蒋鹭,把声音提高了三个度,还怪腔怪掉的,外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说笑起来。
盛屏在廊下干着活,放了一只耳朵在楼上蒋鹭那里,她希望有小苗和云云的陪伴,能让他开怀一些。
柳大娘把白色和黄色的小菊花分开,看盛屏拿着一根树枝瞧着玩儿,便说:“这枝条里面是白芯的,可以取出来,是极好的中药。”
盛屏点点头,把枝条竖起来,的确是白芯,她就放到一旁。
王大娘说:“这些活儿我们做也能行,你去店里忙吧。”
柳大娘也说:“是啊,这都五天了,你总待在家里,秋云说有客人问起你。”
王嫂子昨天跟她说过,周全似乎是想跟她谈生意。
盛屏又抬头看上面,她放心不下蒋鹭,怕她走了以后,会出事。
说起来挺好笑,她天天战战兢兢的怕这怕那,当事人蒋鹭只在头两天心情低落,而后就恢复正常了。
只是越这样她越放心不下,虽然知道蒋鹭不会做什么傻事,可是她还是想东想西难以平静,宁可在家守着他,抚慰一下自己那颗担惊受怕的心,也不愿离他远了,平白添烦忧。
晚上王秋云回来又跟盛屏提起了周全,蒋鹭知道以后就劝她,“你去吧,家里的活儿我们都能做。”
盛屏想了想:“相公,你跟我一起吧。”
平日里盛屏最反对蒋鹭跟生意沾上边儿,生怕会因此落下坏名声,影响他以后考科举,这时候她主动提起来,蒋鹭自是知道缘由。
他索性跟她把话说明白,“我对蒋家夫妇多年的怨恨,在得知我不是他们亲身孩子以后就释怀了。”
他接受不了自己得不到父母的喜爱,只认为自己有不足之处,多年来一直反思检讨,可是仍旧不得其解,无可奈何的把一切怪罪到刘八道身上。
而王兰香的那一闹使他恍然大悟,正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才这样刁难薄待,这一切只跟血缘相关,与他自身倒关系不大了。
因此他很快的从自己的身世里走了出来,心境比之前都要好上几分。
盛屏听他这样说,叹息道:“相公,这些年,你受苦了。”
蒋鹭笑:“我本衣食无忧,只是太贪恋父母之情,这才受了些心里的苦,如今想来不过是命运戏弄,庸人自扰罢了。”
盛屏试探问道:“刘二婶他们,你怎么办?”
蒋鹭低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们更是不曾薄待过我,等过几天,我亲自去找他们。”
盛屏这才完全的放松了神经,“相公,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他豁达如此,盛屏也为他开心。
转天盛屏就去了店里。
周全等了三天可算是把她盼来了,“盛娘子好忙的人,这都几天不曾露面了。”
盛屏请他喝薄荷蜂蜜水,“家里有点儿事耽搁了,周老板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周全道:“谈一点生意罢了。”他笑笑,喝一口水,“你店里的这些糖水好喝是好喝,可是都是免费的不挣钱啊。”
盛屏道:“周老板的意思是?”
“我来过不少次,回回问伙计要酒他都说没有,还得自己去外面买,若是你这店里有卖,那我也不必那么麻烦了不是?”
盛屏明白了,“周老板想在我店里放酒来卖?”
周全点头,“不是什么米酒、果子酒,是用高粱酿的好酒,味道醇厚带着粮食香,万山镇的浮云楼、岷县的品鲜楼,都是有的,马上流云楼也会卖。”
盛屏可不敢把自家这个小小烧烤店跟人家几十年的老店相提并论,“这样的好酒,只怕要不少银子吧?”
周全笑道:“盛老板放心,你我都是熟人,我自会给你一个公道价,一坛五钱。”
一坛酒可以分装到十瓶小酒壶里,就是一壶卖价一钱,也能赚,只是,盛屏没打算卖酒。
她和江山青、王秋云三人能把店开到如今这个模样,多是因为乳鸽瓦罐汤,即便是现在这汤卖得也极好。
前几天刚上新的泥鳅豆腐汤,卖得也不错。
那些来买汤的人多是产后的妇人,他们认为泥鳅汤和鱼汤一样能让产妇下奶,而且比鱼汤更滋补些,这都得益于最初对瓦罐汤的定位。
也因此才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扩大店铺规模,眼下虽然烧烤卖得红火,可包厢里的人也不见少。
如果在店里卖酒,钱自然能挣不少,可是喝多了撒酒疯的事儿没人说得准,砸了店事小,把那些奔着瓦罐汤来的老主顾吓跑了就不好了。
近来店里又招了三个伙计,专门送外卖,就是为了安抚那些老主顾。
盛屏是有计划再租下一个店铺,专门卖瓦罐汤的,只是一来存钱还不够,二来店铺开起来还没有半年,往后会发生什么很难预料,她就暂时没行动起来。
“周老板,这门生意我只怕眼下做不了。”
周全一笑,环顾整个厅堂,“这是长久的生意,一时做不了就做不了,反正我一年总要来几次,什么时候你们想做了就同我说一声,酒是越放越香的,我等得起。”
买卖没有谈成,但也没有撕破脸,周全照样呼朋唤友的来光顾,而且对他们新推出的烤黄鳝钟情不已,不过也提了一点意见。
“京里去年从蛮子那里得了些香料,其中有一味叫孜然的,据说他们烤全羊就用的它,味道极为特别,若是把这味香料用在这烧烤里,岂不是更好吃?”
盛屏一听到孜然眼睛就亮了,她也想要啊,只是这里没有。
“真有这么好的东西?周老板可别框我,我这里用的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什么孜然天然,听都没听过。”快快告诉我,哪里有。
周全便道:“那可是好东西,一两孜然一两黄金,就是京城也少有,现在也只是显贵们才可享用。”
虽然略失望,但这东西只要有,总会慢慢流传到民间,她等得起。
“既如此,周老板何必说给我听,白叫我惦记了。”盛屏又问:“听说关外的羊肉好吃,我们岷县倒不曾见有人家养羊。”
“先前岷县是养羊的,只是羊肉味儿太重,膻得让人吃不下,后头赶上天时不好,慢慢就没人养了,不过县城的品鲜楼却有从关外买来的活羊,那滋味的确是顶顶好的,盛娘子若是得闲,倒可以去尝尝,保管你吃过一回,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盛屏满口答应:“有周老板这一说,那我一定要去吃了。”
一团烈阳悬在人们的头顶,烤得人汗流浃背不算,还要把白皮烤得黝黑,把花草从斑斓青翠烤得干黄枯萎。
往年盛夏荣山村几乎每日午后就会迎来一场雷暴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正好能降温消暑,可是今年天气反常得厉害,比往年炎热不说,雨水始终落不下来。
田地龟裂,草木焦枯,昔日的绿水青山,逐渐被黄土覆盖。
山林高耸的树木照样葳蕤,只是林间少了淙淙的流水,低矮的灌木丛成片成片的死去,野菌野果全部消失,轻易不下山的动物出现在乡间。
夜里总有被捕兽夹或陷阱困住的动物成宿的哀嚎,家禽不是被偷吃就是被咬死,田里的老鼠多了起来,大白天的都能看到它们四处流窜的身影。
村民们知道动物纷纷下山不是好兆头,为了防止更多的家禽被祸害、粮食遭殃,同时也为了囤积一些食物,于是成群结队的围着别山山脚下网,把几个进山口围起来不说,还组织村民进山围猎。
野猪、野兔、野鹿、野狍子、黄鼠狼、狐狸等,不必多费力就捉了不少。
许多可食根的植物也掘出来,连路边的狗尾巴草都没有放过,把成熟了的摘回家,将种子抖下来,用石磨捻成粉存起来。
家里养的牲畜、家禽,就把冬瓜、南瓜剁了煮给它们吃。
而他们每日吃粗粮野菜根,配着点儿野味,在还没有断水缺粮的时候,就节衣缩食以备不测。
在村民为干旱焦虑之时,村口却摆着案桌搭了竹廊,接待频繁来往的客人。
朝廷每年都会选秀,荣山村有十个名额,先由自家自愿报名,人数够了就把名单交上去,人数不够,荣树河就要去年龄合适的村民家中游说。
他家几兄弟,这次共有四名适龄女孩儿可参选,不必问,这四人肯定是要报名的,其他村民几经考虑终于凑出了六名。
这十名女子从村、镇到县郡最后送到京城,经过层层选拔,能进京的不过一二人,这一二人再往上参选,能留下的几率很低,十年能有一个入选的就不错了,所以村民也不大当一回事。
名册一交到县衙,媒婆就开始在各村、各镇游走说媒,更有甚者会亲自从外地过来挑选儿媳妇。
因为落选的秀女可自行婚配,一般都会提前定下人家,等落选回来以后就能成婚,不至于耽误了好年华。
荣山村的女子礼仪规矩一向周全,周边的乡绅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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