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皇太子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安静下来,身体虚弱无力,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上,呼吸渐渐匀称。李医正近前为皇太子把了半日脉,又仔细查看皇太子的眼白,半晌跪拜道:“恭喜陛下!太子殿下,脉象平息,已无大碍!”
“当真?” 唐明皇喜道。
“微臣不敢妄言!” 李医正再拜道。
“陛下!陛下!” 赵丽妃起身喜极而泣道。
“好了好了!太子无恙!爱妃可安心了!” 唐明皇搂住赵丽妃安慰道。
“恭喜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众人跪拜贺道。或许是众人的道贺声惊醒了皇太子,只见皇太子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低声唤道:“父皇!母亲!”
“瑛儿!瑛儿!” 唐明皇与赵丽妃一同近前道。
“你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唐明皇关切的问道。皇太子摇摇头,道:“儿臣无碍!让父皇,母亲担忧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丽妃拉着皇太子的手,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母亲,儿臣饿了!” 皇太子道。
“饿了好!饿了好!来人啊!快去给太子准备吃食!” 赵丽妃边擦眼泪边道。
“是!” 早有宫女奔去小厨房,片刻功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桂圆莲子羹。
唐明皇扶起皇太子,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赵丽妃接过碗勺,舀出一汤匙羹汤,轻轻吹凉,喂到皇太子嘴边。
皇太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将一大碗羹汤吃了个一干二净,精神也好了许多,唐明皇又扶他躺好,亲自掖好被褥,道:“你好生歇息,明日朕再来看你!”
“嗯!” 皇太子点头应道。
“爱妃,你也去早些歇息吧,熬了整整三天三夜,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唐明皇又道。
“谢陛下!” 赵丽妃应道,翠珠扶起赵丽妃,与唐明皇等一同离去。太子贴身婢女银杏拉好床幔,退立床前伺候,皇太子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唐明皇刚回到大明宫坐定,“陛下!虞将军求见!” 高力士通传道。
“传!” 唐明皇道。“虞将军,请!” 高力士道。
“启奏陛下,那巫蛊之人抓到了!” 虞江南奏报道。
“带上来!”唐明皇道。
“是!” 虞江南拜道,“带上来!” 虞江南招呼道。那巫师娟娘与承茗同时被押上来!
“陛下,这是笔录!请您过目!” 虞江南将笔录呈上前。高力士接过递到陛下手中。唐明皇看完后更是震怒,盯住承茗道:“如此肆意妄为!朕问你,这上面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小奴不敢撒谎!属实是武婕妤挟持了家中老母,若小奴不按吩咐行事,便再也见不到家母了!请陛下明查,小奴实是被逼无奈!” 承茗连连叩首道。
“可是武婕妤亲口所说?” 唐明皇逼问道。
“不,是武婕妤身边的婢女李灵儿转述的!” 承茗道。
“李灵儿何在?” 唐明皇道。
“启奏陛下,李灵儿已获罪潜逃,暂未抓获!” 高力士道。
“司徒爱卿!” 唐明皇唤道。“臣在!” 司徒剑安回道。
“全力搜捕李灵儿,务必捉拿归案!” 唐明皇又厉声道。
“是!臣这就去办!” 司徒剑安应道,随后带领羽林亲卫军合宫搜捕李灵儿!
“陛下,还有两名人证!” 虞江南继续奏报道。“带上来!” 唐明皇道。
虞江南一摆手,亲卫军又将之前看押的红豆与小瑞子一同带上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小瑞子连连叩首道。高力士定睛一看,气急败坏的道:“是你!小瑞子,你!你!小兔崽子!你竟然敢陷害王皇后?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孙儿再也不敢了!求阿爷看在孙儿平日孝敬的份上替孙儿求情,求陛下饶命!” 小瑞子扑到高力士脚下拽着高力士的衣服道,又 “咚咚咚” 的磕头磕的山响!高力士奋力甩开小瑞子。
那红豆哪见过这阵仗?在陛下面前,她就是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撒谎,她惊恐至极,身体蜷缩一团,浑身颤抖。
“还有你,这,这不是王皇后身边的红豆吗?你竟然也……?唉!” 高力士气急败坏的道,“你二人速将实情悉数招来!!说不定陛下,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高力士掷地有声地道。
那红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磕磕巴巴,断断续续的将李灵儿如何指使自己陷害王皇后行巫蛊之术,又如何将证物藏匿于王皇后床下暗格里,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果真好手段!!” 唐明皇气的捶胸顿足,不曾想后宫佳丽三千,为争权夺位,竟是如此不择手段!真可谓最毒不过妇人心!
只是那李灵儿尚未抓获,虽然摆明了一切的源头都指向武婕妤,但她不日即将临盆,此时此刻,即便有证据证明确是她所为,也动不得啊!只得待她平安产下皇子之后再做定夺!
“说到底竟是朕误会了皇后!” 唐明皇叹息道。
“陛下!!切莫大动肝火,小心伤了龙体!” 高力士忙近前道。
“把他们几个统统给朕押下去!一律,杖杀!即刻行刑!” 唐明皇恶狠狠的道。
“是,陛下!” 魏楚应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三人人哭天喊地,已无济于事。千牛卫士将三人拖将下去,即刻杖毙。
“是你作法谋害太子?” 唐明皇定定神转头问巫师道。
“是,又如何?” 娟娘挺直身躯道。
“你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谋害太子?” 唐明皇忍住怒火道。
“刚才他们不是已经招供了?我既收了好处,自然要取太子性命!” 娟娘不屑一顾的道。
“你到底是何人?” 唐明皇狐疑道。
“哼!我就是武婕妤请来的大巫师啊!” 娟娘丝毫无惧怕之色!
“来人啊!” 唐明皇刚想派人把她押入天牢,“陛下息怒!此人是回春楼的老鸨!亦是米国细作!” 虞江南道。
“米国细作?!” 唐明皇道。众亲卫军立即拔刀出鞘,做好准备!娟娘听完面不改色,道:“虞将军,休要血口喷人!”
虽如此说,但心中倒是像打翻了五味瓶:虞江南怎知她的底细?她为人处事低调,从不张扬,也极少露面!不知是何时泄露了身份?思索半日,不知所以然!
原来自从穆羽被卖到回春楼开始,虞江南派宋铎多方打探回春楼的老鸨与东家来历,奇怪的是,无论如何查,老鸨与东家均为娟娘,祖籍邛州,世代农桑,家世清白。虞江南直觉娟娘身份绝不止这么简单,于是又派宋铎暗中盯梢,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娟娘与李林甫于菩提寺私下交易,互通有无。李林甫将消息卖给娟娘,而娟娘则帮李林甫走私敛财,中饱私囊!可巧事发后,老谢携带账册出逃,被宋铎拿下,虞江南掌握了二人交易的证据,就等恰当时机交给陛下惩处,心想此举虽不能将李林甫连根拔起,也至少能给他重重一击!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虞江南将她与李林甫私下交易的账册摆到娟娘面前道。娟娘看到眼前的账册,心中一惊,眉头微蹙,暗想:李谕德这个蠢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落于他人之手?
“呈上来!” 唐明皇道。“是,陛下!” 虞江南双手奉上,唐明皇起身亲自来取,阅完后摔到地上,道:“来人!即刻去李府查办!” 唐明皇道。“遵旨!” 魏楚道,随后带领左千牛卫直奔李府!
那娟娘自七岁起便被带走养在米国皇宫内,每日进行非人训练,所有人都视她们如草芥,根本没人把她们当人看!只有年仅十岁的米国公主耶律鸿同情她们,时不时的去训练营问候她们。有一次,娟娘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被主事好一顿鞭打,恰巧被耶律鸿撞见,耶律鸿上前道:“住手!” 那主事见是公主,连忙停手作揖。“她小小年纪,能犯多大的错?竟要遭此毒手?” 耶律鸿气愤地道。
“公主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主事跪地求饶道。“本公主回去就禀告父王,以后她就到本公主跟前伺候了!” 耶律鸿道。
“是!公主殿下!” 主事唯唯诺诺地道。“你可愿意?” 耶律鸿又问道。
“奴婢愿意伺候公主,为公主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娟娘跪拜道。
“好!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本公主走吧!” 耶律鸿微笑道。自此娟娘一直跟在耶律鸿身边,耶律鸿善良、勇敢又充满智慧,几乎米国的所有人都对她崇拜不已!娟娘更是其中之一! 但是好景不长,米国国小势微,为获得大唐的庇护,将耶律鸿当做礼物献给唐玄宗李隆基。而娟娘与其他几个武艺高强的宫女一起被安排到周边各国成为细作,专门负责打探、传递消息。
娟娘花了重金,又百般请求才被允准入京师,以 “回春楼” 做幌子,明为妓院实为暗桩,只为离耶律鸿更近一些。后听闻耶律鸿入宫后并不得唐明皇的宠爱,只封了个卢美人,在宫内过的并不称心,整日郁郁寡欢,三个月前突然亡故。唐明皇竟看也没去看一眼!娟娘恨极了唐明皇,发誓要给耶律鸿报仇!于是她与李林甫暗自勾结,因自己幼时曾得巫师教授习过巫术,所以趁此机会冒充大巫师行巫蛊之术,谋害皇太子!又故意露出破绽让穆羽顺利查到永昌坊,借虞江南之手将她捉拿归案,好顺理成章进宫。她料定唐明皇必会亲审此案,到那时便是刺杀良机!
娟娘此刻清楚逃出生天已是不能了,况且自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于是挣开护卫,反手夺了护卫手中佩剑,大喊一声:“狗皇帝!拿命来!”一剑刺向唐明皇,唐明皇纹丝未动,只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剑锋逼近,众人正在惊呆之余,虞江南忙拔剑去截,却见高力士脚下生风更先一步,只用两根手指夹住利剑,运气用力一掰,“哐啷” 一声,剑断成两截!而后左手一式 “大力金刚掌” 打在娟娘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娟娘连人带剑飞出几十步远,重重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丈远,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虞江南与众人皆呆若木鸡,不曾想高力士的武功如此登峰造极!难怪一直随身侍奉,盛宠不衰!
“押下去!” 唐明皇冷冷的道,几名护卫即刻上前将娟娘拖下去押入大理寺死牢。
“虞爱卿,朕命你查办此事!将一应相关人等悉数缉捕归案!” 唐明皇斩钉截铁的道。“末将领命!” 虞江南拱手拜道。
因之前的筹谋连连失败,武婕妤急火攻心,又担心唐明皇降罪于己,忧惧交加,烦躁不安,珮环多次劝解无果。
正值夜半时分,武婕妤忽觉腹痛难忍,“来人啊!来人啊!”武婕妤痛苦的喊道。
“来了!来了!” 珮环惊醒道。
“本宫……本宫……肚子好痛啊!” 武婕妤断断续续的道。
“殿下!您这下面流血了!” 珮环看到武婕妤裙子底下流出的血大惊失色道。“啊?” 武婕妤惊慌失措的道:“我的孩儿!啊!我的孩儿!”
“传御医!快传御医!殿下要生了!殿下要生了!” 珮环大喊着跑出去道。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御医陶医正和稳婆急匆匆的赶来,唐明皇也随后赶到。
“陛下!陛下!” 武婕妤忍着腹痛,伸直了胳膊。唐明皇连忙上前握住武婕妤的手,轻声道:“柔儿!别怕!有朕在!”
“三郎!我肚子好痛!” 武婕妤哭诉道。
“陛下,事不宜迟,请陛下移步正厅!” 陶医正道。唐明皇点点头,走到正厅,心急如焚,来回踱步。
陶医正跪在屏风外围,辅助稳婆接生。
“殿下,用力啊!用力啊!头已经露出来了!” 稳婆一边着急的喊着,一边用手去托住胎儿的头,“啊!啊啊!” 武婕妤紧紧抓住珮环的手痛苦的呻吟着,珮环一个劲儿的安慰武婕妤道:“殿下,用力!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一时间上阳宫里,几个婢女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来来回回,匆匆忙忙,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
“上苍保佑,保佑柔儿与皇儿平安无事!” 唐明皇对着天空虔诚拜道。
两个时辰过去了,武婕妤已经筋疲力竭,可还是没有生出来!稳婆累的满头大汗,“怎样了?吉婆婆!孩子怎么还没生出来?” 珮环心焦的道。
“别急!快了快了!再去打盆热水,快!” 那吉婆婆是个很有经验的接生婆,“殿下,深呼吸!对,对!再使劲儿!很好!殿下,” 吉婆婆稳住道, “用力!用力啊!殿下!用力!还差一点!用力!” 武婕妤深吸一口气,又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喊一声 “啊----!” “哇哇,哇哇哇……” 终于响起了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 吉婆婆喜道。“殿下!是个小皇子!” 珮环喜极而泣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小皇子!” 吉婆婆将皇子裹好抱到唐明皇面前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众人齐刷刷跪拜道。
“好好好!免礼!免礼!赏!” 唐明皇乐的合不拢嘴道。唐明皇抱过小皇子,慈爱的看着怀中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喜爱的不得了!然后将小皇子抱到床前,轻轻放到武婕妤怀里,心疼道:“柔儿,你受苦了!”
“三郎!这是我们的孩子!” 武婕妤虚弱无力又欣喜的道。“嗯,是我们的孩子!” 唐明皇点头疼爱的抚摸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回应道。
第二天早上,天气格外晴朗,唐明皇精神振奋,原本打算惩戒武婕妤,可如今她生育皇子有功,功过相抵,不奖亦不罚!穆羽得知消息后,叹了口气:陛下对武婕妤的宠爱果真是其他妃嫔望尘莫及的,只不过是替王皇后不值!
现如今已查实所有的一切均与王皇后无关,唐明皇派高力士去仪华殿宣旨,解除王皇后禁足,“谢陛下隆恩!” 王皇后跪迎道。
经此变故,王皇后顿悟天家无情,对陛下的心已死,再无心力管理六宫,每日期期艾艾,心灰意冷。付尚宫多次好言相劝都无济于事,眼见王皇后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前去求见唐明皇,“陛下!皇后娘娘自禁足以来,整日寡言少语,茶饭不思,如今已憔悴的不成样子,让人看着着实心疼不已!微臣恳请陛下去看看皇后娘娘,娘娘一向爱重陛下,想来只有陛下的话才能化解娘娘的心结!” 付尚宫跪拜道。
“朕知道了!你起来吧!” 唐明皇道。
“谢陛下!” 付尚宫起身道。
“你回去转告皇后,朕过几日就去看望她,让她放宽心,好好休养!” 唐明皇道。
“是,陛下!微臣告退!” 付尚宫拜退。那唐明皇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哪里还顾得上王皇后?每日都去上阳宫看望武婕妤与皇三子。
话说李林甫收到宫内消息,得知千牛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管家崔莱山道了一声:“郎君?”
“你且放心去吧!你的妻儿老小,我自不会亏待他们!” 李林甫沉吟半晌道。
“谢郎君!” 管家崔莱山叩首道。崔莱山当晚被千牛卫带走,押往刑部大牢,由刚升任刑部尚书的宋璟主理,崔莱山将谋害皇太子、刺杀穆羽、替换和亲公主与米国细作互通消息等一应罪行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供认不讳,将李林甫摘得一干二净,并将事情经过交代的详细明确,令人无法质疑!
宋璟将崔莱山的口供呈与唐明皇,唐明皇心中疑虑或许是李谕德找了个替罪羊,但一则无真凭实据,不好追责,二则李谕德这么多年来也是尽心竭力,办事鲜有差池!如今又在太子处尽心教诲辅佐,唐明皇权衡一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下旨将崔莱山打入死牢,待秋后处斩!又判李谕德失察之罪,罚俸一年,并禁足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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