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黑市的警报声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江野把最后一块电路板塞进背包时，指尖被元件的棱角划开道血口。他啐了口带铁锈味的唾沫，看着监控屏幕上逐渐缩小的红色追踪点，扯掉耳麦骂了句：“这群废物，追了三条街还没甩掉。”
“别动。”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喘。她刚才为了掩护江野破解安保系统，硬是凭着鉴宝时练出的眼力，在激光网里钻了七个来回，驼色风衣的下摆被割出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印着青花瓷纹样的T恤——那是江野上次黑进文创店系统，给她“定制”的生日礼物，当时还嘴硬说是“系统bug送的赠品”。
江野僵了一下，感觉她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伤口，碘伏的清凉混着她手心的温度渗进来。“小题大做。”他别开脸，假装调试手腕上的机械表，表盘里藏着微型投影仪，刚才就是靠它破解了黑市的红外屏障。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她发间沾着的灰尘上，是刚才从通风管道爬出来时蹭到的。
“什么叫小题大做？”苏棠把创可贴往他手上一按，力道不轻，“刚才要不是你非要拆那个青铜爵的定位器，我们能被追得像丧家之犬？”她嘴上抱怨着，眼里却藏着后怕——刚才有颗麻醉弹擦着江野的耳边飞过，她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江野的耳尖悄悄红了。那青铜爵是他们要找的七尊镇压面具之一的容器，他拆定位器时故意放慢了半分钟，就是想看看苏棠会不会像平时那样跳脚骂他，却没料到黑市护卫队来得那么快。“那不是……”他想辩解，却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苏棠正举着块碎镜片照脸，镜片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漆。“你看这漆，”她忽然眼睛发亮，把镜片凑到他面前，“是明代的‘胭脂红’，掺了珊瑚粉的那种，黑市老板把它涂在仿品上充古董，也就骗骗外行人。”
江野看着她凑近的脸，睫毛上还挂着点管道里的白灰，说起古董时眼里的光比他见过的任何代码流都要亮。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镜渊幻境里，苏棠握着他的手说“别怕，我能感觉到这幻境的节点”，当时她的指尖冰凉，却比任何防火墙都让他安心。
“喂，发什么呆？”苏棠用镜片戳了戳他的脸颊，“再不走，追兵该绕回来了。”
江野猛地回神，抓起背包往肩上一甩：“跟我来。”他带着她拐进条狭窄的后巷，墙壁上爬满藤蔓，他抬手在砖缝里按了三下，一道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里面泛着蓝光的通道——这是他早就埋下的应急路线，连沈昭都不知道。
通道里弥漫着电子元件的味道，两侧的屏幕上滚动着数据流。江野按下墙上的开关，暖黄的灯光次第亮起，照亮角落里堆着的机械零件，还有个半人高的机器人，胸口贴着张苏棠画的笑脸贴纸。
“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个地方？”苏棠蹲下身戳了戳机器人的脑袋，它立刻发出“苏棠姐姐好”的电子音，是江野的声线。
“上次追查墟界祭司的线索时建的。”江野别开脸，假装检查线路，“机器人叫‘小棠’，录入了你的声纹，只有你能启动它的防御模式。”
苏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次在地下拍卖会，有个买家想对她动手动脚，就是这个机器人突然从天花板降下来，用激光笔烧了对方的西装裤。当时江野还说是“程序出错”，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巧的错。
“对了，”江野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盒子，塞进她手里，“这个给你。”
盒子是钛合金做的，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某种古老的图腾。苏棠打开时，里面躺着枚戒指，戒面是用碎钻拼出的电路板图案，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是……”
“墟界祭司的数据库里扒出来的设计图。”江野的声音有点不自然，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大腿，“他们用这种纹样做祭坛装饰，我改了改，加了个微型定位器，按下戒面能触发求救信号，范围覆盖整个城区。”
苏棠捏着戒指，指尖能摸到内侧刻着的小字——是她的生日。她忽然想起江野总说“古董都是死物，哪有代码可靠”，可他却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每一件事：她怕黑，通道里的灯都是暖黄色；她喜欢吃桂花糖糕，机器人的储物格里永远备着两盒；她鉴宝时习惯用左手托着下巴，他设计的放大镜手柄左侧特意做了弧度。
“江野，”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是不是……”
“不是！”江野猛地打断她，脸涨得通红，“我就是觉得团队成员应该配备统一装备，沈昭的影子能打架，林砚有灵凰之力，陆川是个活炸药库，就你最麻烦，手无缚鸡之力还总爱往前冲……”
他越说越乱，最后索性闭了嘴，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台过载的服务器。
苏棠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笑了。她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你知道吗，”她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我能感觉到物品的记忆。”
江野愣住了。
“这个机器人，”她伸手摸了摸机器人的笑脸贴纸，“它的记忆里全是你调试时的碎碎念，说‘苏棠要是敢嫌弃它丑，就黑了她的追剧账号’。”
“还有这个通道，”她指尖划过墙壁上的花纹，“石头记得你熬夜布线时，掉在地上的咖啡渍。”
她最后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创可贴被浸湿了大半。“这个戒指，”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狡黠，“它告诉我，有个笨蛋画设计图时，把电路板的纹路改了十七遍，就为了让碎钻拼出的图案更像我上次在青铜器上画的凤凰。”
江野的呼吸一下子停了。他看着苏棠眼里的笑意，像看到自己写崩了的代码，所有逻辑都乱了套。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或者“这都是程序自动生成的”，可喉咙像被数据堵塞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通道外忽然传来陆川的声音，隔着暗门有点模糊：“江野！苏棠！你们在里面吗？沈昭找到下一个面具的线索了！”
江野猛地回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得走了。”
他转身想拉开暗门，手腕却被苏棠拉住。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像按了个温柔的回车键。“笨蛋，”她的声音带着笑，“告白都不会吗？”
江野僵在原地，感觉被她碰到的地方像烧起来一样。他慢慢转过身，看着苏棠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代码、精密的仪器，都不如眼前这个姑娘重要。
“苏棠，”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发颤，却异常清晰，“我喜欢你。不是团队成员的那种，是想把你鉴宝时的样子写成代码，想让‘小棠’每天给你读早报，想……”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块桂花糖糕，是刚才逃跑时顺手从便利店抢的，包装都皱了，“想每天给你买这个的那种喜欢。”
苏棠看着他手里的糖糕，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吐槽他的机械臂不如古董簪子精致，他却记在心里，后来每次出任务，都会在她的背包里塞一支不同样式的仿古簪。
“知道了。”她接过糖糕，剥开包装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漫到心里，“那你以后不许再黑我的账号，也不许趁我睡觉改我的闹钟。”
江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代码终于编译通过。“不黑！绝对不黑！”他连连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投影仪，按下开关，通道的墙壁上立刻映出漫天星光，每颗星星都在闪烁着苏棠的名字。
“这是……”苏棠惊讶地睁大眼睛。
“用墟界星图改的，”江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计算了星轨，每颗星的亮度都对应着我们一起出过的任务次数。”
暗门被推开，沈昭、林砚和陆川站在门口，显然都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陆川板着脸，嘴角却偷偷翘了起来；林砚冲苏棠挤了挤眼，比了个“早就知道”的手势；沈昭面无表情，却递给江野一个眼色，像是在说“总算说了”。
江野的脸腾地红了，却一把抓住苏棠的手，举到众人面前，声音响亮得像在宣布重大系统更新：“从今天起，苏棠是我女朋友。以后出任务，谁要是敢让她受伤，先过我这关！”
苏棠被他握得紧紧的，看着他涨红的脸，忽然觉得那些墟界的阴谋、面具的诅咒，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星光，又看了看身边这个有点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少年，咬了口糖糕，甜得眯起了眼睛。
陆川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咳，下一个面具在城西的废弃钟表厂，墟界祭司的人可能已经到了。”
江野立刻切换回战斗模式，拉着苏棠往外走：“走着！让他们见识见识，惹了我女朋友的下场！”他的机械臂发出嗡的一声，弹出隐藏的刀刃，闪着冷冽的光。
苏棠被他拽着跑，风掀起她的风衣下摆，戒指上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看着江野的背影，忽然觉得，哪怕前路有再多迷雾，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就一定能找到破解一切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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