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嗯？”徐展不是第一次接受喻飞赞助帮忙，只是这回有点多，看还是用冉乔阳v信转来的，秒懂兄弟这是工资卡上交了。
“决定回去了就好好过个年，什么都别多想，也别急着还我，等你把外债都清了那天还我，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自由了。”
冉乔阳盘腿，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看建设进度，问：“够不够？”
徐展咳了声掩盖心酸转移话题：“怎么会不够啊。我可不是我同事那小两口那样的，十五块钱一小盒的狼牙土豆吃久了，不知道菜市场土豆一块二一斤，天天喊着物价高不让活了。”
冉乔阳有同感，他还记得他在市里那个景区十六块钱买的一串薯塔。
“年纪不大吧？”喻飞闲聊问。
“可不是小孩儿了，我同事三十，他女朋友二十六吧，没过日子的样儿，俩人都不会炒菜做饭，也都不学，我同事不住宿舍，跟她在外边儿租房同居，也能理解，小情侣么，他住宿舍那多不方便，请我去过他们租房那儿，哎哟，顿顿都是外卖啊，屋里也不说脏吧，就是乱，我看他们那样过，是没考虑过以后结婚是吧？我也不好说什么，万一给人问分手了我全责。”
冉乔阳努了努嘴，原来一些人的钱是这么没的，赚的不多，房租外卖，没了，图外卖方便，一天没准得吃一百多，房租再一两千。
不是两个人都在上班的话，都不够。
他反正觉得有等外卖那半个小时，饭菜都做好了。不是非自己做，他也会去下馆子，但是天天下馆子？不可能。
徐展下午三点坐大巴回了市里。
冉乔阳打开存档的流浪汉模拟器继续捡瓶子，喻飞特意看了会儿，游戏里存档在第两百一十七天，总存款九百六十块。
“……”按理说不应该那么点儿，喻飞也问了他。
冉乔阳说：“卡时间，别连着一周都去打零工防止生病，是能更快存够房租，但一直那样的话，用最便宜的食物保住饥饿值，能靠过夜混过去少吃一顿是一顿，我看着很累啊，所以偶尔去便利店买点好的把所有身体数值补满，隔三差五花钱去澡堂洗澡，慢慢存吧。”
喻飞听着也对，本就是角色模拟类游戏，为了最快速度达到目的，身体和心理都忽略不计的拼命，没必要。
……
除夕过了，又是新一年。
初七，喻飞回厂复工的前一天，公寓楼好生热闹，不少支着耳朵听三楼动静，等听到争吵双方有人下了楼，甩手关掉一楼门禁，住临街房间的住户都赶紧贴到窗边吃瓜。
冉乔阳也凑到了阳台边，虽然因为防盗网，头伸不出手，可他们就在二楼，看公寓门口清清楚楚。
事件主人公是同居三楼单间的一对情侣。
他们吵得大声，大家也听得清晰。
女孩要分手要走，不愿意再待在厂区。
男孩追下楼不是挽留，而是要她还钱的，细算了在一起半年，三百房租他一个人交的，出去吃饭都是他花的钱，半年一共算八千吧，让女孩给他三千就行。
于是争吵就不可避免带上了点颜色。
在厂区，无法好聚好散的情侣，钱财是必吵的话题，冉乔阳这些年都听腻了，好像分手时双方都没有共同美好的回忆？闹得不可开交，吵起来互相揭短揭个没完。
他听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曾给对方垫付的几十车费，都要算进分手账单。
喻飞无感，单单觉得看着解闷。
上午这出刚结束，下午公寓楼外来个男人大喊大叫，喊着一个人名，他不是租户进不来，只能在外面喊。
他身边还有个低着头牵着他衣袖的女人。
“你有种滚出来！贱女人！自己找不到男人要，忽悠闺蜜打胎！你赔我一个孩子！”男人一堆污言秽语脱口而出，看得出来八成都是口头禅了。
他旁边的女人始终低头默不作声，看不清表情。
“骂半天听不出个来龙去脉，而且这人嘴真脏。”冉乔阳刚想关窗隔绝噪音，就听到了楼上对外怒吼，大概是通宵回来的网吧老哥，本该是熟睡的时间。
“你在这里狗叫你的妈！死远一点叫！”
睡一楼白天补瞌睡的保安也醒了，速度把那对男女赶走。
姚远十分钟后就给冉乔阳发来了消息，解说刚才的事件。
楼下那对是情侣，那女的闺蜜住三楼。
前阵子那女的因为男的对她不好，刚提分手却发现意外怀孕，她没钱打胎，只能来找闺蜜诉苦借钱，闺蜜借了，她手术做了，男朋友来求复合，她又觉得男朋友挺好的，两人又在一起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闺蜜忽悠她打胎，还带着男朋友找上门来。
“可能是不想还钱吧？”喻飞没想太多，什么为虎作伥，坑队友，与他无关，懒得想，干脆看表面。
“有道理。”冉乔阳深以为然。
……
初八厂里正式复工。
喻飞拉冉乔阳一起出门吃早餐。
“要不送我到厂门口？”喻飞带着期待小眼神看着身边人。
“那午休要我来接你回家吃饭吗？”冉乔阳说着，两人往厂里走去的脚步未停。
“咳，那倒不用，不过如果你乐意的话……”喻飞被他一个眼神止住话头，怎么了，现年三十一岁大男人不能让男朋友接送一下啊？
小市场和厂子一个方向，冉乔阳算是去买菜顺便送他到了厂门口，再自己回去。
还在厂门口遇到了同事。
“组长！你还不进去？快八点开工了。”组里不少人还以为去年底冉乔阳是请了十天假，直接到放年假时候。
冉乔阳轻笑：“我已经辞职了。”
本想问问他去了哪个更好的厂子？可快迟到了只能作罢。
冉乔阳不慌不忙慢悠悠去市场买菜，心无旁骛，以前工作也不曾是压他身上的一座山，但一不上班了，心情就是变得十分舒畅。
结束十多年按点按时的生活，自由了。
若是曾经的他，也许攒到了一笔还不错的存款，也是不敢肆意挥手就辞职的，手里没活儿大概就会心里没底，不安。不可否认如今这般，因为有喻飞爱着他养着他占八成因素。
无论何去何从，都有他相依相伴。
买了菜回公寓路上，他与不少新来的年轻面孔擦肩而过，偶尔能听到——
…去年一年没工作，快穷死了也不想上班啊，唉。
…我现在才发现一个648礼包，一天四十都能吃半个月！
…我信用卡逾期半年，银行传票去我老家，要起诉我了。
…快递分拣是赚钱啊，计件的，一个件一毛二，十二个小时不停，每天三万多步，那个月工资拿了九千八百多，拿命换的啊。
……
回到出租屋，他都还在想每天三万多步什么概念？十八公里二十公里？一个月拿九千八，是很高，但是天天三万步他真做不到。
冉乔阳打开笔记本，游戏玩到十一点半，去把饭煮上，再过二十分钟，开始炒菜，那男人十二点午休，十分钟走回来，到屋刚好，不会让他等。
“今晚要加班吗？”
喻飞大口吃饭，摇头：“不加，今年加工车间走了不少人，好多新来的，速度慢，一上午我们质检都闲得头顶长草了。”
“不过加工车间晚上要加班赶工，开年订单还不错，产量上不来，主任急得不行，好不容易能有得忙么，你看去年我们不时还能放半天假没活儿，而且现在病毒也还没消停。”
喻飞刷到过不少封控中普通人的视频，各有难处，惨的封了三四个月，人都快疯了，知道冉乔阳很少看这些，便也从不具体说这个。
“嗯。”冉乔阳一上午都在游戏里扩建避难所收难民，没什么活动量，饭量倒比以前小了些，他说起今天看的热闹，“公寓又搬走了一对情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厂区，各个厂子陆陆续续到了复工时候？这两天亲密关系变化得格外频繁。
“又吵红了脸走的？”喻飞知道他既然说起，必定还有后话。
“嗯……也不算吧？男的没吵，心累到一句话不想跟对方吵了那样的，女的哭吵着提行李走了，男的拿着行李在一楼和保安大叔聊了一阵子。”
“听他跟保安大叔说，刚分手那个，本来是要结婚了的，工资卡也交给她保管了，结果过年前女友不跟他回老家，说明年，他就自己回去了，再回来，工资卡空了……”
喻飞有些意外，真被挥霍掉了那女的还在出租屋等他做什么？
“不是消费掉了，是前女友春节时候想赚点外快，被什么网络刷单骗了，刚开始买指定的八十八的商品，返一百二十八，六百八十八返八百，都返回来了，小赚了一点。”
喻飞懂这段套路了，先让被骗的赚一点点，相信这个兼职的可靠，最后一笔大的，就不会返回来了。
“最后一笔刷单刷了多少。”喻飞问。
“七万九千八，那男的本来就只有四万多，还有三万多是她自己凑的。”
“不止这八万的，因为最后这单不得不刷，是因为上一单的没返回来，骗子说得把八万这个买了才能一起返回来。”
“……”喻飞一时分不清，那人前女友出租屋等他过年回来，是想求原谅还是解释清楚这个钱怎么没的，钱虽然不少，可两人很相爱的话，一起从头再来未尝不可，“因为这个谈崩了分手了？”
冉乔阳点头，觉得那男的没让前女友把四万多还给他，已经有些不可思议了。
包括前女友提行李走的时候，一边哭一边说：一两年了存那么点钱，要不是为了两人能早点结婚，多点钱，她也不会被骗，现在自己背了九万网贷。
后来她也许意识到被骗但是回不了头了，只能网贷硬凑把‘最后’一个商品买了，期望能返款，按照她说的九万欠款说法，那么最后一单八万前面，还有一单五万没返回来。
为了返款五万，继续被骗八万。
“这种情况分手不是很正常？不分手莫名其妙陪她还九万网贷吗？自己存款还没了。”冉乔阳说。
喻飞吃饱，准备坐着歇会儿再收碗，闻言笑问：“我要是被骗得一分不剩，还倒欠大几十万，你就不要我了？”
两个都是相信天上只会下刀子，不可能掉馅饼的人，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冉乔阳勾手指把男人召到身前搂住：“那肯定一起还啊。”
喻飞还能待十五分钟，留十五分钟出门走去厂里上下午的班。
冉乔阳没让他动桌上的碗筷，等他出门走了自己再收拾就行，反正自己又不上班。
“你在厂里多看看陈简，他爸给我发消息，说他要了十五万，这些年存在他爸那里的钱，不知道干什么用。”
“好。”喻飞也好奇陈简那小子突然要十五万干嘛，还不跟家里说用处。
“乔阳，晚饭我能申请去紫东城小吃街吃么。”
“五点你下班，我在厂门口等你。”冉乔阳没有因为自己闲着，就要天天在家做饭吃，照样会去小吃吃到饱或者餐馆。
……
小吃街挨着夜市，人头攒动。
不少人偶尔也会小吃当饭吃，炸点串、煮点麻辣烫、买小袋子凉菜边走边吃，街头吃到街尾，就是一顿街头盛宴。
“陈简辞职了，做到下个月15发工资。”
冉乔阳应了一声等下文。
“他十二万买了辆车，说还有三万当经费，要去自驾游，看风景享受人生。”
有人喜欢安稳，有人喜欢远行感受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喻飞唯有祝他一路顺利。
冉乔阳同样，不谈值不值得，毕竟因人而异，他想得更多更现实，三万块除去油钱，还剩多少呢。
生活不过衣食住行，而自驾游竟把这四样最主要的都包括了，真会有想象中那么自在轻松么？行不行得通，一路累不累，说到底逃不开个钱字罢了。
不过想太多，也许永远出发不了。
陈简大概早有想法，好不容易做下决定，是他想要的，那便去吧。
“一个人开车很累啊，我如果想去四处远游的话，还是首选火车卧铺吧，虽然很多风景只有自驾走走停停才能看到。”喻飞大学时考的驾照，一直放着落灰而已。
冉乔阳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想要有车吗？”
他忘了自己是在哪里看过的，说男人都喜欢车，不知是卖车广告还是车友圈中传出来的，反正他对车无感。
“要给我批款买车啊？”喻飞扬唇眯起了眼，被横一眼才收敛些说，“我们用不上，在厂区用不上，回老家也用不上，我在网上看了些你老家市里的视频，面积不大车多人多的，以后我们买个小电驴，市里跑跑就够用。”
“用不上不说，车子保险、年检、保养维修，多麻烦？”
冉乔阳还是很满意认同他的看法的。
“我们以后回老家开个小店吧？成本小的，日常总用得上的，能只开半天的那种？那样我们就有很多时间休息。”冉乔阳的打算是商铺买下来，小本生意，能够生活费就可以，不够就亏点小本钱把店铺租出去，他在卖房软件上顺便看到了他中意那个小区，就有小商铺，十五平左右层高四米六，九千一平，他能接受。
做不做小买卖他都有准备，买下个小区门口小商铺。
“只做半天生意的？我想想啊——卖早餐，清早准备，做上午，中午就关门。”喻飞认真考虑着，“我们就算明年回去，三十二岁……挣个生活费应该没问题，但是退休太早了吧。”
“可是老家那边的工作，就算有朝九晚五轻松点的，两三千，你干嘛去呢，还不如……”
“不如什么？”喻飞弓身把耳朵凑近他脸，明知道该是得在他耳边呢喃的回复。
“不如多陪着我啊……”以前是喻飞一个黏人精，现在冉乔阳得承认自己也成黏人精了，尤其是在梦过没有认识喻飞的人生后，他甚至后怕过，害怕如果这一生不曾遇见。
“等我们回去了看看好么？早晨我帮你做早餐店的活儿，然后自己找找工作时间自由些的，多多少少挣点，三十二岁开始不做事有点过分了。”喻飞无所谓冉乔阳休不休息，他一直像现在这样不工作都行，但自己得做点事儿，也是多存点钱总没错。
“好。”三言两语冉乔阳买店铺做早餐的事算是定了下来，他尊重喻飞的想法，总不能非拖人二十四小时跟自己在一起……
又不是小老头什么的，大男人正身强体壮的时候，哪儿能人家想做事，自己拦着不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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