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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嫉妒

沈夜北的脾气,在住院期间肉眼可见地变坏了。

自认识他以来,柳余缺就知道这小东西不是什么“乖宝宝”,因而本来也没对他抱有太大希望;然而好歹此前小东西还能装得像个人似的,这回干脆直接放飞自我了。

洋人医生给他正骨、打针,他可以做到全程不吭一声、硬挺着撑过去;可平时给他从外头带些吃食,只要是稍稍不符合他口味,便会招致一顿劈头盖脸的嫌弃:

“这么咸!你想齁死我么?”

“烫!端过来之前不会摸一下啊?”

“买这么多,当我是猪?拿走!”

……

“嘿你这兔崽子!”饶是脾气再好,柳余缺也是有三分血性的——他气得把手里的食盒往桌子上一拍:“少爷身子小厮命是吧?得,爷懒得伺候你,你就饿着吧!”

说罢,他作势就要跨出房门,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猛然听见一声压抑的咳嗽。柳余缺下意识地转回身去,就见倚着病床而坐的小少年屈起那条尚且完好的腿,双手轻抚着骨折的另一条腿,深深的双眼皮敛下来,睫毛尖儿上挂了晶莹的一大颗泪珠……

哭了?

柳余缺不由心软了一下,立刻掉过身来陪他坐在床边,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却不防被后者猛地把手打开:“滚!”

“兔崽子,放尊重点儿,老子是你哥!”柳余缺打定主意不跟小孩子计较,笑骂道:“你在害怕什么,怕落下残疾么?”

“……”沈夜北别开头去,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心事。柳余缺又笑了一下,才道:“你放心,什么事儿都不会有的。我问过大夫了,你伤得不重,几个月就能痊愈。到时候说不定啊,还能因祸得福长个大高个儿呢!”

最后一句纯属瞎编,他不过是想让这小东西开心开心罢了。可沈夜北却又一次当了真,眼泪也止住了:“真的?”

“啊,真的!”柳余缺强忍着没扑哧一声笑出来。

毕竟,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啊,真好骗。

沈夜北瘪了瘪嘴破涕为笑,是一副被他说服了的模样。柳余缺还想说些什么,病房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来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女的正是苏婴苏大小姐,男的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摩登西装青年,一张漂亮的小白脸儿似笑非笑,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苏大小姐一进病房就把礼品放到一边,热情地握住沈夜北的手:“你,你的伤还好吧?”

“……”沈夜北警惕地只跟她握了一下手,便立刻收了回来,一言不发。柳余缺在一旁礼貌地充当起翻译来:“多谢苏小姐关心,我弟弟他恢复得还可以。”

“这里轮不到你插嘴!”苏婴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本小姐问的是他!”

柳余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一个个的,都什么臭毛病?

“苏大小姐,”孰料,下一秒沈夜北就做出了反应——他左手死死地攥着被角,语气冷硬道:“他是我兄长,还请你放尊重些!”

这次轮到苏婴尴尬了。从她的角度看去,眼前这个灰眼睛少年肤色雪白,五官精致,虽然眼睛确实太大了些、鼻子也着实高得夸张,但颜狗的直觉告诉她,此人将来定是个美男子;再加上之前曾被他所救,她的态度自然不能同对其他人那般跋扈:“对不起啊,我之前不知道嘛……”

沈夜北本想直截了当送她一个滚字,然而理智很快就占了上风。他咳了声,语气很勉强地客气了一点:“不知者无过。方才我也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苏婴立刻没心没肺地又热情了起来:“没事儿!你这人倒是蛮有意思的,没有我大吧?怎么这样老成,像个老头子似的。哎,话说回来,古德里安神父是你爹爹么?”

沈夜北蹙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她。苏婴小脸一红:“啊,我的意思是……你们俩长得有点儿像。”

别是眼睛瞎了吧?

沈夜北按捺住疯狂腹诽的冲动,摇了摇头。这时,苏婴身后的西装青年终于开了尊口:“你就是沈夜北?”

“他”一开口,却惊得屋子里两个男孩子傻了眼——声若碎玉,宛如凤鸣,可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一点儿女人气息都没有的帅哥儿,竟然是个女的?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林枢,”男装丽人微微一笑,随手摘下礼帽学着洋人的礼节轻鞠一躬,姿态是十二的分轻佻浪荡:“幸会。”

“……”

林枢于是又干巴巴的一笑:“督军事务繁忙,所以特遣在下前来,替他老人家向这位,咳咳,这位小英雄,致以亲切而诚挚的慰问。好了!公事说完,说点儿私事——”

她倏然上前一步,细长狐狸眼陡然张大,抬手对着沈夜北的胸前、腰间就是快速绝伦的一划!她的动作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沈夜北反应过来之时,那只“咸猪手”已安然无恙地缩了回去,后者笑容也愈发欠揍:“不错不错,这骨相相当不错。小子,跟我混吧,保你将来有大出息,怎么样?”

林枢?

柳余缺猛然记起了这个名字。见沈夜北冷着脸不说话,她又转向柳余缺:“小子,你又是跟谁学的开飞鸢的本事?”

“回林大人的话,”柳余缺谨慎答道:“是古德里安神父教的。”

他没有说谎。古德里安神父主业虽为神职人员,然而私底下却是个飞鸢狂热爱好者,教堂地下库房里头还藏了两三辆大洋国进口的飞鸢;作为教堂“常驻嘉宾”,柳余缺也有幸跟他学过些驾驶飞鸢的技巧。至于林枢这个名字……

“那可算得上是你们楚国第一‘傀儡师’了,而且长得也很好看,我超喜欢她的!”当时,古德里安这个洋和尚罕见得流露出对异性的欣赏之情。所谓“傀儡师”,要从百年前的蒸汽革命说起——当今世界范围蒸汽工业革命兴起之下,包括飞鸢在内的新型蒸汽机械被发明出来并在民间广泛应用,而这些蒸汽机械里头,专用于战争的武器无疑占了很大一部分:

比如,黑傀儡。

黑傀儡其实就是一种人形机甲,以蒸汽为动力,人穿上去如操作得当则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目前已被各国新式军队所大规模用于作战;更妙的是,由于工业技术的飞速发展,其制作工艺也愈发精湛、产能也得到了显著提升,是故制作一副黑傀儡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是如何操纵这些铁家伙——而傀儡师,便是能够操作这种机甲的行家里手。

“喔,那洋鬼子还会这个?”

林枢兴致缺缺地接了一句话,随即转移话题:“哎,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万中无一,跟我走,我将来教你开火飞船——”

“多谢林大人美意。”柳余缺谦恭地垂下头去,语气却很坚决:“晚辈无意参军,万望大人恕罪。”

林枢无所谓地一耸肩:“哦。”

她转而重新盯了回去:“那你……”

沈夜北冷漠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以示礼貌:“我也不去。”

林枢瞪圆了眼,不敢置信:“你拒绝我?你知不知道你拒绝了怎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小子,你别是疯了吧!”

“抱歉。”沈夜北缓慢而坚决道:“请恕晚辈年少无知,一心只愿读圣贤书、行圣贤道,从来无意军旅。”

林枢被这俩不知好歹的小崽子气笑了。好在她一向是个想得开的人,很快就从“收徒失败”的挫败中恢复了过来,耸了耸肩旋踵欲走,可苏婴苏大小姐却仍不依不饶地拽着床栏不肯离开:“你既然救了本小姐,就得给本小姐报答的机会!”

沈夜北目不斜视,淡淡道:“若苏大小姐真想报答,可以给钱——我现在真的很缺钱。”

苏大小姐终于还是满心委屈地跟着林枢走了。柳余缺苦笑着摸了摸鼻尖,很无聊地问了句:“你怎么不答应林枢?她可是大楚第一傀儡师,跟着她,将来名利双收不在话下。”

“你不也是一样么。”

“我是懒得跟朝廷扯上关系。小东西,你敢说你跟我一样?”

“……”沈夜北闭了嘴。半晌,他才讷讷道:“男子汉大丈夫若想立于天地之间,唯有于朝堂上‘治国、平天下’一途而已。操纵机甲成为傀儡师,也不过能在战场上多杀一两人罢了,我又为何要浪费生命去做那等无意义的事?”

“这都哪儿来的迂腐大道理!”柳余缺大笑着一拍他的后脑勺:“你才多大啊你,还治国齐家?胎毛退完了么你?兔崽子!”

沈夜北抿了抿嘴,白眼儿几乎翻上了天,终究也只是很乖顺地点点头,表示虚心受教。

柳余缺果然没骗他,一个多月后他那条伤腿便好得差不多了,痊愈速度远超洋大夫预期,对此他自己也是难得喜形于色了一把。与此同时,古德里安神父的“正事”也告一段落,四人便再没理由继续在这繁华的安西城待下去,便索性打道回府,回到了阔别个把月的小小雁回村里。

这趟安西城之行,变化最大的居然不是柳余缺,也不是沈夜北,而是险些闯了大祸的萧衍。这个素来大大剌剌、无拘无束的熊样男孩一反常态地沉默了许多,将自己关在萧府大院里十来天之后才出门,一出门就瘦了十几斤,饿得脸都陷进去了——

“怎么了大哥?怎的还自虐上了?”柳余缺站在萧府大门口,有些担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噫,瘦得硌手。”

“我是不是个废物?”

“……啊?”

“我爹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那我呢,我是谁?”萧衍两眼发直地瞪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哈,我狗屁都不是!他妈*的!”

柳余缺着实被他这诡异的状态吓到了。最后,还是萧府的老管家直言相告:原来还在安西城那段时间里,这萧少爷不知怎么知道的林枢要收沈夜北为徒的消息,竟然壮起胆子主动跑去向林枢拜师,然后自然是被发了张好人卡、委婉拒绝,结果回来就成这熊样儿了。

晚上回家之后,他颇有感慨地将这件事同沈夜北说了。沈夜北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一见他煞是苦恼的神色便只得叹了口气,冷淡地给他出了主意:“我去劝他试试。”

沈夜北这小东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然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次日见着萧衍,语气生硬地、开门见山就是不客气的一句:“听说你嫉妒我?”

“……”萧衍被他问住了。沈夜北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了下去:“一,我已经拒绝了林枢的提议,以后大概率还会留在这里当个穷光蛋,而你是萧将军的儿子,将来说不定还会回京子承父业。二,你是想继续抱怨下去当个真正的废物,还是想奋起?自己选一个。”

显然,萧衍没有别的选择。

从这天起,三个半大孩子便又凑到了一处去。萧府很大,可从前总是空落落的,柳余缺和沈夜北这两个少年人一来之后,这院子里反倒多了很多生气。柳余缺从前就是给萧小少爷当陪练的,可那时两人根本无心习武、成日就知道漫山遍野地乱蹿取乐;而今多了个沈夜北……

不管怎么说吧,“刻苦习武”的气氛总算是立起来了。

三人之中,萧衍算是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一个,沈夜北所有的天赋都点在了脑子上,而柳余缺算是“全面发展”——哪样都行,也哪样都不突出。萧衍和柳余缺在教习师傅的指导下练武之时,沈夜北一个人借着煤油灯晦暗的光悬梁刺股地苦读。唯独相同的是,这三个孩子从此全都再没去过沈老秀才的私塾“浪费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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