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肯定不会同意分手。”杨州语气坚定。
陆离却是突然好像笑了一下，“有什么不可能？你又不记得，人都会变的。”
杨州语塞，记忆里陆离从来不会这么嘲讽他。
“那你倒是说的详细一点，你提的分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杨州语气变得迟疑，“我，我出轨了？”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出轨还有什么缘由。
“我倒情愿你是出轨了。”陆离低声道，声音越来越低，又突然恢复如常，问道：“还记得多少？”
杨州很容易被转移话题，呆呆道：“我记得明天网课结束开学，我们睡前还打了电话，我还挺高兴明天就能看见你了。”
陆离没吭声，杨州疑惑的看着他，这才发觉好像从陆离进门开始，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到过自己身上，忍不住开口问：“你一直低着头干嘛？”
陆离想着医生的话，“患者头部重创可能是记忆混乱原因之一，但考虑到患者有心理疾病史，人在昏迷时头脑是会想一些东西的，说实话，前几天他的情况都不太好，求生意识太弱了，我们都以为醒不过来了，现在醒来可能是因为昏迷时想到了什么，刺激他醒来了，也有一种可能，记忆缺失是因为那段记忆不太好，应激忘记了，但还是可以恢复的，后续治疗怎么安排你们可以商量一下。”
“陆离，你怎么了？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杨州又问一遍。
陆离这才回神，嗯了一声，“没什么，”他终于看向杨州，诚实道：“不丑。”
杨州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好，哎，这个床能不能调一下，我这么躺着和你说话好难受，话说，后面怎么办呢？”他又突然担心起来，“对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觉得没什么，你，啊，怎么说，我现在是好久没联系的前男友，你是不是不乐意见我？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陆离帮他把床头摇起来，摇了摇头，“不会，我会处理好。”
“那就好，麻烦你了，最后一个问题，我高考多少啊？”
“五百五。”
“这么高！”杨州又激动起来，“你呢？你呢？上六百了吧，你成绩一直很好的！”
“不记得了，你，”陆离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犹豫着问了出来，“你觉得还好吗？”
“好啊，这算我醒来知道的第二件好事了，第一件是看见你，嘿嘿。”
记忆只有十七年的杨州又恢复了少年心性，直来直去，冲着陆离傻乐。
陆离又不敢看着他了，“后面你打算怎么办？我不能一直留在这，”他顿了一下，“你愿意跟我去京市吗？”
“都可以啊，我也不知道该干嘛。”杨州有些无所谓。
“算了，就先在这边吧，你不用想太多。”
杨州开玩笑，“我这个脑袋也想不到太多啊。”
“也不要觉得会很麻烦我。”陆离补充。
杨州啊了一下，心想：的确，他还是觉得自己和陆离特别好呢，但在陆离看来不是，或许是怕他想起来什么多想吧，分手了还赖着，陆离没变多少嘛。
于是他笑着开口：“好体贴呀，哎，如果我好了，我们可以复合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杨州有些紧张，他这是在得寸进尺，十七岁那会他最擅长这个，陆离都由着他了，现在摸不准但陆离还是对他很好，他没忍住又犯了。
陆离看向杨州，消瘦的脸上眼睛还是亮亮的，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慕然，九年前那双含笑的眼睛与现在重合。
“陆离，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陆离偏开头，起身，“我出去一下，找下医生。”
杨州失望的哦了一声，望着门口的方向开始发呆。
从杨州来看，他们还是没有戳破窗户纸的好朋友，一觉醒来就可以见面，但在陆离看来，却是六年未见的重逢。
一个在京市，一个在苏市，天南地北，无处问。
杨州只觉得好运还是有的，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陆离还是会陪着他，他开心的晃了晃右脚，瞎哼起歌。
然后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一个男人说是他的同事来看他，杨州有些尴尬地打了招呼，对方没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直接开口：“杨州，你被老板炒了，对了，还有这个车祸，因为是晚上，你闯了红灯被撞的，司机说你穿的一身黑没看见，他好像只用付手术费和一半住院费，还有，咱俩合租的，还有一半房费你没给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杨州凌乱，开口：“我不太记得，你说清楚一点。”
“谁管你记不记得啊，我还要往家里打钱，那一半房费我帮你垫的，你得还我，这些天你昏迷也是我帮你打理，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杨州有些无奈：“我会还你的，如果我还记得我的银行卡密码，但我不记得，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没有银行卡。”
“别开玩笑了，你......”
对方话没有说完，陆离进来打断了他，“你是哪位？”
“我是他同事，李鑫，你谁啊？”
陆离用眼神向杨州确定，然后想起杨州应该不记得，又收回了目光。
“我叫陆离，有什么问题找我吧，他不记得了，我们出去聊。”
李鑫跟着他出去了，杨州没有了好心情，感觉好多事，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算陆离六年没联系的前男友，这样的确很麻烦陆离，
没多久陆离就回来了，杨州急忙问：“我欠了多少钱啊？”
“没有，他诓你的。”
“诓我？”
“房费要去问房东，赔偿问题要问律师，不是他来说了就行的，我会给你找新的律师，不过你被辞职这件事是真的。”
“对不起，我......”
“刚还答应了不会觉得是麻烦我。”陆离打断了他。
杨州想他也没有明确答应，不满道：“我是突然反应过来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全都让你来处理会不会......”
“不会。”陆离又不听他说完，看杨州脸色难看起来，补了一句，“算我欠你的。”
“啊？什么欠不欠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你不要说得模棱两可的。”
“医生说最好得你自己慢慢想起来，我不能都告诉你。”
“你本来也没有要告诉我吧。”杨州吐槽，“就算我要你也压根不会听我的吧，你一天坏心眼最多。”
陆离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杨州翻了个白眼，也不多想了，在心里碎碎念陆离。
杨州说陆离坏心眼多不是胡诌，第一次见面这人给他的初印象就是表面人畜无害，实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两个人是初中认识的，那年举办了什么诗词大会，杨州被选上了，带队代表新城初中到陆离的逸明初中去比赛。
杨州是去上厕所碰见陆离的，其实当时还有些尴尬，逸明是新修没几年的初中，卫生间也修的讲究，不像杨州学校的那种进门就是坑，逸明的分内外两间，外面是洗手池，里面才是厕所。
杨州刚进去先被人拦下了，男生挺拔高挑，鼻正唇薄，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杨州愣了一下，便也没出声了，只听到里间传来的说话声。
“凭什么陆离是队长啊，肯定走的关系，他爸爸好像要当局长了。”
“说不得呢，就是假清高。”
“他算什么啊，什么都能夸，就名字也能被夸。”
“离，也不是好字，离开呗，没什么好寓意，也不讨喜。”
两个人莫名哄笑起来。
杨州听的皱了眉，这样背后说别人坏话实在离谱，人名字又咋了。
那个男生没有要走的意思，里面议论的人这会也走了出来。
“陆离？”其中那个个子高的浓眉大眼的男生惊呼出声。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也愣住了。
啊？杨州蒙了，合着他旁边这个就是被议论的正主啊，有些尴尬。
“你偷听？”戴眼镜的男生开口，被当事人发现总归难堪，偏偏这人语气还一副很有理的样子。
陆离没吭声，打算进去。
个子高的男生突然挡住他，“你装什么？待会是不是还要告状，我告诉你……”
“这位同学，”杨州插嘴，觉得这两个人真的莫名其妙，背后说人家坏话自己还理直气壮上了，“是你们先嘴巴不干净吧，听你们说话也是参赛的吧，离骚没背吗？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陆离指的是修长而美好的样子。”
“用得着你管吗？看你校服，新城的？呵，装什么有文化。”戴眼镜的男生很不屑的看杨州一眼。
怎么就装了，杨州无语，y县是个小县城。新城初中在y县人看来不算好的初中，大部分是下边农村户口的孩子，逸明不是，人优先招城镇户口的，但是这也能歧视上，真的是……
杨州很想骂人，他只是想来上个厕所。
“歧视外校同学，我会告诉老师的，以及，还有十分钟开赛。”
一直没说话的陆离开了口。
声音还挺好听，杨州想，不过还真的会告状啊，笑死了。
两个男生拿陆离没办法，想从杨州身上找回面子，长得高的男生指着杨州问，“你叫什么？”
杨州挑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栋。”
张栋是他们学校校长。
那个男生显然不知道，恶狠狠的说:“行，张栋，给我等着。”随后两个人快速离开了。
杨州也打算赶紧解决了走，但看到陆离皱眉看着他，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了？”
“你说的真名？”
“不啊，张栋我们校长，我又不傻，我得上个厕所赶紧回去了同学。”
“还有半个小时，我骗他们的。”
“啊？你……”杨州无语，看着挺正经的一人，坏心眼还挺多。
“你叫什么？”陆离问。
“杨州，木字杨，我爸觉得扬州是个好地方给我起这个名。”
“挺好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杨州乐了，“你这人说话也挺讨喜的呀。”
陆离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了，杨州也就不多说了，两个人解决完就走了。
有些事不能细想，有的没的都出来了。杨州现在想起这事来，结合高中慢慢相处摸清了自己的心思，觉得自己大概是一见钟情，但是陆离说是他表的白，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吗？
陆离见杨州停止了嘀嘀咕咕，那人眼珠一转，瞟了自己一眼又继续目视前方。
这套动作陆离很熟，这人一定憋着什么坏点子了，果然，杨州清了清嗓子，喊了他，“陆离，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那回事了，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陆离没有回答，一样的问题他答不出一样的答案，甚至不敢开口。
杨州如今也不是那么别扭的性子，轻哼了一声，“不管你是不是，我觉得我是，我当时......”
“是什么？”陆离打断了他。
“哎呀，你等我说完啊，急什么，我说我觉得我大概是对你一见钟情，你压根没听我说话是不是，我记得很清，你拦下我朝我做噤声的动作，我脑子里就一个词，轩然霞举，就是场地不太好，不过你们逸明的厕，额，卫生间也算干净就是了。”
“不要胡说。”陆离语气有些严肃，杨州声音慢慢变小，小心转头去看他的脸色，小声问他哪里胡说了。
陆离又不说话了。
杨州就知道了，和他不记得了的那段有关，于是他没好气道：“陆离，这对我很不公平，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要刻意瞒着我，我怎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毫无芥蒂的样子对我有些......陆离最终把这句反问压了回去，只说：“对你自己也不公平，你想起来会很难受。”
杨州记忆里陆离跟他从没这么遮遮掩掩的，就算他想起来了会怎样，如果当时真的闹得和难堪的话，现在干嘛还要从京市跑过来管他，都是前男友了......
烦死了，前男友！造了什么孽！
陆离看他生气，又突然委屈，眼睛也红了，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有事先走了，明天来看他。
杨州更气了，管都管了，多哄一下会怎样！现在来什么边界感了，想起来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万一的确是自己做了什么，他更烦躁了，抬起右手锤了几下脑袋，这一幕恰好被进门检查的护士看见了。
“七号床！你干什么？又是你把针弄掉了，还要重新扎，你还锤脑袋，脑袋那一圈绷带是装饰的吗？”
护士声洪如钟，杨州瞬间没气了，连连道歉，“我错了，姐，再也不这样，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虐文不是虐文不是虐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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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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