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刈望着那角青衫淡去无影,心中忽觉怅然。这些日子多半有人相对,而此时四籁寂静,悄无人声,倒是忽然生了孤独之感。
他望了望西北边的天色,心道:“迟去还不如早去,长安事了我便可回去了!”当即加快脚程,出了山野,向农户家买了一匹高头白马,虽称不上神骏,却也好过徒步而行。
这日,他纵马来到长安近郊,估摸天色尚早,下马缓行。行至溪边饮水掬脸,纵马自行吃草。
忽听得沉重的脚步声,转过身去,却见一群人两两蹒跚而行,皆是衣衫褴褛,神情愁苦,似乎每行一步便如踏在刀尖上似的,斗大的汗珠顺额滑落。阵列的最后有两个执鞭的黑衣汉子,体格彪悍,神情凶恶。
李刈又惊又奇,作声不得,忽然一个黑衣汉子扬鞭骂道:“走快些!”登时将一人打着皮开肉绽,那人惨叫一声,接着闷声快行,整个阵列速度立时快了些。
忽然那黑衣汉子也是一声惨叫,手中的鞭子已然被打落,他又惊又怒,扬声道:“谁?”“是你姥爷!”话音甫落,另一黑衣汉子的鞭子应声而落,整个阵列遭此变故,停了下来。
却见一弱冠少年大喇喇地提刀站在眼前,剑眉虎目,笑容戏谑,正是李刈。当前的黑衣汉子怒道:“是你小子多管闲事?”
李刈笑道:“不敢不敢,乖孙儿!”当前的大怒,正要冲上去,堪堪被一旁的黑衣汉子拦住:“慢来。”他不如同伴鲁莽,心知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打落自己两人鞭子,道行自然不浅。
李刈点头道:“正是正是,见姥爷不磕几个头说不过去。”当前的大怒,哇哇地冲上去,另一人也是浓眉紧锁。
李刈含笑不动,眼看那黑衣汉子醋大的拳头要落在他头上,忽然听得有人叫道:“前面吵什么?”那汉子登时僵住,恭恭敬敬地向后面磕了响头,口中道:“圣女娘娘。”其他人也随之跪下。
李刈心中惊讶,不知后面有什么大人物,但听这声音娇媚好听,多半是个青年女子。正思索间,一匹浓墨似的黑马从林间缓缓而出,这马虽未奔跑,却昂首挺胸、鬓毛飞扬,一望便知非凡品。马上女子穿着水墨长裙,几与马身颜色融为一体,腰间松松垮垮系着一条鸳鸯紫带,如夜色中绽放的蔷薇。
那女子一双妙目在李刈身上转了转,道:“小子,是你多管闲事吗?”李刈微微一笑,击节赞道:“美人宝马,好风采!”
那女子微微一怔,咯地一笑,却又听得李刈冷冷说下去:“可惜,蛇蝎心肠,见了反胃!”那女子不待发怒,当前的黑衣汉子已是哇哇大叫:“臭小子,胆敢对圣女娘娘无礼!”
那女子冷冷喝道:“轻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那黑衣汉子立时俯下头去。
李刈嘻嘻一笑:“这名字倒是有趣,轻死,乖乖,还不应了你的名儿!”轻死横了一眼,奈何不敢出声。
那女子淡淡道:“贵生轻死,都是老子道德经之言,小子无知。”李刈冷冷回道:“无知也比残酷好。”
那女子眼波流转,也不动动怒:“小子,你是替那些家伙打抱不平?那你可是会错意了,他们可是自愿如此的。”见李刈面色冷淡,微微一笑,续道,“你不信是不是?那姑娘便教你一个乖。喂,前面的那些东西,这位大侠要放你们走,还不快走!”
众人仍是伏地动也不动,恍若不闻。李刈愣了一下,冷冷道:“交出来!”那女子笑道:“交什么?”“解药!”他认定这群人乃是被这女子所胁迫。
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美目流盼,更添娇媚。李刈剑眉一皱,沉声道:“你笑什么?”那女子咯咯直笑:“臭小子,你没听他们怎么称呼我吗?在神只面前顶顶膜拜不及,哪会躲得远远的?你自个儿问问这帮家伙,是不是非跟着我不可?”
李刈瞥了一眼众人,见他们畏畏缩缩地磕头连呼圣女娘娘,心里有气,又不愿就这么丢下不管,扬声道:“喂!你再不交出来,我要动手啦!”
那女子轻轻一笑:“哦?你要强抢么?这可不是君子之行,堂堂大男人欺负弱女子,不像话!”
李刈微微一呆,冷冷道:“你算什么弱女子?魔教妖女倒是不逞多让!”那女子居然颔首一笑:“好极了!臭小子,你当真要同我打吗?”杏眼如波,脉脉含情,神情我见犹怜。
李刈轻哼了一声,转过目光并不看她,冷冷道:“亮出兵器来,我让你三招!”那女子笑道:“臭小子嘴上不说,心里倒是怜香惜玉。”
不待李刈回辩,那女子转脸看向同轻死一道的黑衣汉子:“贵生,你的鞭子被这臭小子一招打落了?”贵生神情窘迫,道:“属下还不未看清他的招式,鞭子便飞了出去……”话音未落,只见眼前黑影一晃而过,自己手中已然多了方才被打落的鞭子,却见圣女娘娘盈盈立于黑马之侧,明媚一笑:“比之我,如何?”
贵生又惊又佩,道:“自然是圣女娘娘……”那女子含笑道:“你说话可不公道,成了,你们起来吧。”转脸看向李刈,却见他瞠目结舌,心中得意,道:“臭小子,还打么?”
李刈道:“怎么不打?你若是交出乖乖交出解药,自然不打!”心中却是惊疑不定:“怎么她的步法这般像杳冥步法?难道这妖女同不归兄有关系吗?”
那女子笑道:“好小子,赖上姑娘了。”话音未落,她已然跃起,腰身一扭,腰间的鸳鸯紫带激射而出,去势快如闪电。李刈不待多想,侧身避开,反手去抓锦带,却觉滑腻无比,片刻便从指尖溜走。
那女子娇笑道:“哎呦,鸳鸯锦带,小鬼占的好便宜!”李刈想到寓意,面上微红,正一失神,锦带已然攻至前胸,他忙的仰身错过,那锦带骤然又至鼻尖,情急之余只得矮身滑过。那女子娇笑不断:“臭小子又占便宜!”原来他在锦带连番攻射下,竟然从那女子裙摆侧滑过,虽说未受半丝损伤,但窘迫尴尬之极。
李刈心中恼怒,知其有心戏弄,无奈之前放言先让三招,只能躲得狼狈不堪。只听得那女子娇喝道:“最后一招!”锦带一抖,向李刈身子圈去。李刈见机极快,向右一滑,哪知那锦带鬼魅随行,眼看要圈住,他高高跃起,霍的一个翻身,落在后边,忽觉脚下一紧,锦带已然堪堪套住右脚。
他不及多想,正要用掌力劈开,忽然想到不能回招,一呆之下,已然随着锦带疾行,堪堪抱了女子满怀。温香柔软的身子卧在怀中,李刈神思惘然,只听得那女子媚笑道:“羞羞,好不要脸!”
李刈登时一醒,反手推开,运掌击落锦带:“三招了!”只见锦带应声而断,白粉从中喷射而出。
李刈心念电转,连忙屏息,扯袖挥掌,正是九魄降真掌的半招,饶是如此,掌力铺天盖地,登时将漫天白粉回挡了回去。
他正要松一口气,忽的心中暗叫糟糕,方才忽遭变故,不及多想,反手便打,只怕众人遭了鱼池之殃。纵目一望,却见众人仍是站在原地,他们对这女子敬畏之极,两人在打斗时没有动弹片刻,头上衣上或多或少沾着细碎的白粉。
李刈如入冰窟,僵住原地不动。忽听得那女子笑道:“臭小子功夫不赖嘛。”李刈惨然一笑:“不若姑娘料事如神。”
那女子嫣然一笑:“好小子,终于服我啦。你觉得自己害了他们,心里悔恨,是不是?”李刈苦笑道:“小子无能的紧。”那女子含笑望着他,柔声道:“你怎么不怪我耍花招?”李刈摇摇头,并不作声。
那女子凝望着他,扑哧一笑:“傻小子,姑娘我有说这白粉有毒吗?”李刈猛然一醒,转脸看向众人,果无异处,心中微微一松,犹是不放心:“那白粉是什么?”
那女子俏皮一笑:“你猜猜?”李刈忽然肃容道:“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姑娘,请。”那女子微微一怔,嗔道:“你还打什么?”忽而展颜一笑,续道,“啊,你便宜没占够是不是?”
李刈面色一僵,叫道:“你胡说什么?”却见那女子促狭一笑,心中咯噔一下,心知对这妖女假以辞色定然吃亏,当下淡淡道:“若是姑娘你愿意交出解药,我们自然无需再斗,小可也会同姑娘致歉的。”
那女子叹道:“我说没有解药,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李刈面色微沉,道:“如此得罪了!”运指一点,拂中那女子的曲池穴,两人相距极近,李刈又出其不意,一击而中。那女子只觉身子一麻,立时动弹不得,忍不住叫道:“臭小子,死小鬼,你用了什么妖法?”
李刈笑道:“不敢,姑娘才道行高绝。”冲着迎面而来的轻死贵生,连送二指,分别击中他们的神阙穴和廉泉穴,二人身子一麻,登时跌倒在地,无法动弹。
李刈笑道:“圣女姑娘,你的两个下属倒是忠心。”他一经占得上风,心中欢喜,又飞扬跳脱起来。
那女子杏眼流波,嫣然一笑:“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什么圣女姑娘的,古古怪怪。”
李刈面色一沉,道:“姑娘要不自己交出来,李某要得罪了。”
那女子笑道:“如何得罪?怎么得罪?”倒似一点不放在心上。
李刈面沉如水,瞥眼望了望众人,努力下了决心,在女子身上搜寻,将她怀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掏了出来。
那女子连连叫嚷:“哎呦,色鬼,流氓,嘻嘻,哎呀!”李刈不胜其烦,顺手点上了她的哑穴,又搜寻了一番,发现除了女子随身的饰品,再无其他,不禁满腹疑惑,抬眼望向那女子,却见她秀脸似嗔似怒似羞似气,偏偏一双秋水剪瞳亮如星辰,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刈,似将他灵魂看穿。
李刈对上这目光,也不禁微微一凛,忽的想起自己方才过于无礼,干咳了一声,解开了那女子的哑穴:“姑娘,东西呢?”
那女子没好气地道:“你不是看过了没有吗?”李刈道:“像姑娘这般聪明,怎么会将解药放在身上?”那女子哼了一声:“夸我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姑娘就在你面前,要杀要剐随便!”
李刈软硬皆施,偏偏这女子撒起泼来,软硬不吃,这倒是叫李刈无可奈何。若是对付一个大男人,李刈倒是有百种、千种的法子,但面对这么一个“刀枪不入”的美人儿,所有的无赖法子都失了效。他不禁气急败坏,骂道:“孔老儿说的对: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呸,小人也罢了,是唯无赖女人和道德顽固难养也!”
那女子瞪眼叫道:“你骂谁?”李刈回瞪道:“没骂谁!”活像斗败了的公鸡。
那女子嗤地一笑,道:“臭小子,你答应我三件事,姑娘教你一个乖,放了那些家伙如何?”见李刈愣愣不答,又道,“放心,这两件事简单得很,你动动口就行!这些家伙嘛,姑娘早就看厌了,做个顺水人情也好!”
李刈犹是不信:“当真?”那女子不耐烦起来,道:“难道女人说话就不算数了?再聒噪下去,我要那些东西陪我死!”
李刈一窒,道:“好吧。你要我说什么,若是关乎重大,我也抵死不说!”那女子哼了一声,道:“臭小子,你当你是谁?掌握汉室机密吗?还是匈奴贵族?”李刈被她一顿抢白,大是不忿,想要回唇反讥,又怕惹恼了她,只得闷不吭声,心中暗骂:“该死的,今儿算是栽在这小娘皮身上了!”
只听得那女子幽幽道:“臭小子,你叫什么?”
李刈一呆,万料不到她竟有此一问,纵目望去,却见她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李刈神思不属,道:“李刈,木子李,刈除刈。”
那女子面露讥笑:“臭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却壮到天上儿去!胆敢诅咒汉高祖!”李刈微微一凛,心知这女子七窍玲珑,发现了自己名字的玄机,而此时大事未成,绝不能泄露机密,一时倒不知道拿这女子如何是好。若是一举杀之,不免心中有愧,但若是放了,这女子敌友不辨,未免放虎归山。
正自思索间,那女子淡淡道:“不过,这跟本姑娘也没什么关系。只是,臭小子你真跟刘季有仇,也该到地底儿报了。”
李刈暗暗松了口气,嘻嘻一笑:“看来那老小子得在阴曹地府多等几年,可莫早早投胎去了。”
那女子嗔笑道:“好哇,小鬼胡言胡语,胆大妄为。下一件事儿,小子,快问本姑娘,那带中白粉是什么?”
这问题答案李刈本也好奇,只是当时瞧她神色,不愿同她聒噪,哪料此时她自愿说出,自然求之不得,随即重复了一遍问题。
那女子占了上风,嘴角微扬:“姑娘再教你个乖,这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蠢小子,听好啦,那白粉是珍珠粉末。”
李刈吃了一惊,道:“什么?那是珍珠?”猛可想起方才白粉有淡淡腥味,当时还道是白粉毒的厉害,却原来是纯真珍珠粉的气味,不由大是泄气,自己当真把端木姑姑教的当成耳边风了。端木蓉授课时曾提及珍珠乃是难得的良药,有安神、明目、生肌之用,只是价格昂贵,她未曾深究,若是下海自采,却无那么大的道行,说着连连叹气,十分惋惜。
那女子的珍珠粉单闻气味,便知是上品,而白粉数量如此之众,却不知耗费了多少优质珍珠了。而她的白粉被打落得一点儿不剩,在她脸上却无半点痛惜,反是计谋得逞的欢喜,倒不由教李刈暗暗称奇,道:“姑娘委实妙绝。”
那女子见李刈神色诚恳,微微一笑,眼角的得意之色却是藏不住:“你啊,到底服我啦。”李刈只觉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却不及深思,随口道:“还有第三呢?”只觉得前两件事办的太也容易,却不知第三是什么。
那女子却促狭一笑:“嗯,第三么,先等等。小子,你去看看他们中一人的脚底。”李刈虽隐隐觉得不对,但是救人为上,当即走上前去,查看一人的脚底。这一看登时惊怒交加,却见那人脚底笔直地插着一片锋刀,刀刃深深嵌入肉里,满脚是鲜血脓疮,触目惊心。
李刈猛地明白这群人步履维艰的原因,他们竟然真的走在刀尖上!李刈只觉气血上涌,对女子怒目而向,指节握的发白,好似稍微按捺不住,便要对这蛇蝎女子钢刀相向。
“第三件,不准生气,听我说!”
李刈微微一愣,如绷紧的箭弦颓然松开,他苦笑道:“一切都在姑娘的算计当中。”
那女子微微一笑:“多谢你夸我。”见李刈余怒未平,又道,“我们说好的,不准生气。”李刈苦笑道:“总须给我时间,平静平静。”
那女子眼波流转,笑道:“好,那你一边平静,一边听我说。”顿了顿,续道,“这些东西是我沿路遇上的,一见到我,就不肯走啦。他们可都是信誓旦旦地说:‘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的。’刀山么,姑娘只给他们一个刀片,可不是便宜了他们吗?至于火海,现下还没有,本要找到了让这群好汉们好好体验一把的。谁知碰上个多事佬,只好放弃了。”说着向李刈横了一眼。
李刈只觉此事匪夷所思,又在情理之中,只得转而问道:“那这些人为何对你千依百顺?”那女子淡淡道:“那有什么稀奇,这些东西见了本姑娘的绝世容光,自然甘之如饴。哼,越是得不到,越是艳羡,就是下作!”见李刈神色冷淡,随即俏皮一笑,“当然啦,有那么个小小的法子。你若要知道破解法子,再答应我一件事?”
李刈心中一沉,只觉得这笔交易没完没了,可是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好,你说。”
那女子计售得逞,笑容越发明艳动人:“他们是中毒了,只不过这毒特别了些,只许清水洗脸便可恢复神智。”
不待女子说完,李刈已然动手,一边用钢刀拔出众人脚底的刀刃,一边出手如电,凌空拂中脚底的涌泉穴,登时止了血流,正要去溪边取水,却听得那女子叫道:“小子,等等!”
“怎么?”李刈回过头,淡淡道,“莫非你的法子是错的?”
那女子叹气道:“你先让我同我的下属走!”李刈随即明白,那女子是怕众人清醒过来,找他们算账,冷冷道:“你们走了,我怎么知道这办法是否有效?”
那女子瞪眼叫道:“第四件!”李刈哑口无言,屡屡被这女子算计,心中气闷无比,偏偏无法宣泄,踌躇了一阵,还是解开了三人的穴道。
那女子嫣然一笑:“李少侠果然言而有信。”李刈哼了一声,道:“我不欠你了。若是他们没救,你纵在天涯海角,我也不放过你!”
轻死贵生均是神色恼怒,但圣女娘娘既未开口,也不好说话。哪知圣女娘娘不但不怒,反是笑靥如花,连连颔首:“啊呀,这纠葛可深了很。”说着翻身上马,说道,“我们走吧。”对两位下属口气却是冷淡之极。
两人躬身答是,立时先行。那女子骑着黑马缓缓而行,忽尔转过脸来,道:“我叫颜沧海!”说着咯咯一笑,拍马快行,片刻便不见了。
“咦,你是……”话未说完,那女子的身影已然淡出视野。修罗圣女颜沧海!不意在这里遇见她,按说听众人喊她圣女娘娘,李刈早该有所察觉才是,偏偏要等对方自报家门才知觉,这一对决,可说输得彻底。
李刈暗暗苦笑,难怪沉稳如陆承先也要着她的道,这女子心思灵巧,性格百变,孰真孰假都分不清。若非亲眼所见,李刈哪里知道陆承先故事中那个柔弱的女郎、冰雪的玉人摇身一变成了千娇百媚、笑里藏刀的女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李刈想了半天,毫无头绪,转而想起取水救人,当即放下杂念,去溪边汲水。
左掌拍出,乃是半招的“河水洋洋”,右手挥刀,乃是越女三招的半式,登时将溪水遍洒在众人脸上,不轻不重,效果极佳。
李刈哈哈一笑,跃上树梢,观察众人动静,心中犹是好笑:“若是不归兄和阿竹姑娘知道我用他们的功夫洒水,那表情别提多有趣。不过,我这可是双管齐下,相得益彰,也算满足阿竹姑娘的愿望。”心念至此,忽然想到:“颜沧海为何也会杳冥掌法?难道她同不归兄有着特别的关系?这可不成,阿竹姑娘于我有恩,不归兄若有家室,怎么说也该是这位痴情直率的好姑娘,怎么能是这邪教妖女呢?下次见到不归兄可得好好问问!”又不禁想到,“不过说她是邪教妖女倒也太过,陆兄弟虽受她暗算,但若没有颜沧海手下留情,以陆兄弟的修为,哪能赛过天山居士何一剑,苦苦撑到家呢?哼,虽然恩将仇报,倒不是一味冷血。”
心念及此,觉得满脑子胡思乱想不妥之极,立时收摄心神,向下一望,众人陆陆续续已然清醒,或是恼恨,或是自愧,或是迷惑,全不如之前的愁苦呆板,心知颜沧海所说不错,当即撅嘴一啸,招来正在吃草的白马,纵声跳下,不待众人反应,已然拍马绝尘而去。
长安城自古以来是历朝王城,西周称镐京,秦朝称咸阳,到了汉室一统,高祖刘邦下诏,相国萧何主持营造都城长安。长安历经三朝,繁华昌盛,冠绝天下。只见朱门绣阁,画桥雕车,室居栉比,门巷修直,比之南阳,更具气象,端的蔚为大观。
李刈信步走在长街上,看花赏景。忽听得前面人声喧哗,一群人团团围着,争闹不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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