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道:“是,儿臣去了。”正欲转身推门,忽觉眼前一花,大门骤开骤合,一个弱冠少年出现在面前。刘盈大惊之下,被他的气势一压,惊呼无端地闷在心口,怔怔地望着他。
李刈面上寒霜,忽然跳起,将墙上那柄无鞘刀摘下,随手把玩起来。
忽然听到吕雉冷冷道:“尔是何人?”李刈转目望去,却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仍不失国主之风,倒也佩服。李刈笑而不答,细细地端看手中的无鞘刀。
吕雉面有怒色,沉声道:“哀家问你话。”李刈眼也不抬,道:“太后信不信我挥手之间便能结果了你?”
刘盈大惊,拦在吕雉面前,大叫:“来人!”李刈嗤笑一声,并不动手。吕雉沉声道:“皇帝,你让开,成何体统!”刘盈素来乖顺,回头望了吕雉一眼,不甘不愿地退至母亲身边,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李刈。
李刈笑道:“皇上很是孝顺。”吕雉冷冷道:“你将门外的侍卫怎么了?”她临危不乱,思绪很是清晰。
李刈道:“一时半会儿不会动了。其他夜巡的守卫发现变故,想来还有阵子。在此之前,人头落地不是难事。”
刘盈身子一颤,吕雉也是微微一震,但随即恢复镇静:“杀了哀家母子,你也逃脱不了。”李刈颔首一笑,表示认同,仍是抚摸着刀面的流纹。
刘盈见这少年举动奇特,惧意大消,忍不住问道:“你是来盗刀的吗?”李刈听他问的天真,微微一笑:“偷儿该挑没人的时候下手。”说着目光一凛,道,“我是来杀人的!”
吕雉道:“你不是刺客。”说得斩钉截铁。李刈微微一怔,骤然失笑:“难道我当真是来盗刀的?”
吕雉道:“壮士方才入门便可杀了哀家母子,却这里婆婆妈妈,半点不爽利,无刺客之风。反而对这柄刀爱不释手,实在奇怪。”
李刈笑道:“若是小子与太后易地而处,小子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说着面色一寒,森然道,“心狠手辣果然是刘家的做派。”
吕雉面色不改:“成大事者本该如此。”李刈笑道:“好一个‘本该如此’啊!”笑声中透着森森寒意,忽的刀光一亮,室内生寒。
刘盈大叫:“母后当心。”奋身一挡,望着刀锋,心头一凉,闭目就死。想象中的痛楚并无袭来,睁眼一看,却见刀尖停至自己身子不到一寸,握刀的少年眼角却闪过一丝痛色。不知为何,自己险些死在他手上,这时却对其生了一丝同情。
吕雉淡淡道:“壮士用行动证实了哀家之言,还请去吧。”李刈默然不答,忽的快刀一挥,只听得叮铃数声,吕雉头上的珠饰应声掉落,长发散落了一地。李刈惨然一笑,拍门而出。
刘盈一阵虚脱,呆了半刻,这才转而急道:“母后,你没事吧?”吕雉摆摆手,不觉身子凉津津,冷汗透了一身,拿起案上的短哨,连吹三长两短,这才扶案坐下,道:“项羽之后,仍是神勇过人、优柔寡断,不足取。”
李刈奔出长乐宫,忽听得哨声尖锐,心知有变,对吕雉既佩且恨。当即认准方位,疾步快奔,本想定有追兵,哪知守卫如常,轻轻松松便跃出了宫墙。他心中奇怪,但既已出皇宫,戒备之心消了一半,神思不属起来。
在刘盈舍身一挡时,往事纷扰,乱人心神。母亲温尔的面容,少年时傍着母亲嬉戏,一幅幅记忆深处的画面骤尔浮现,直将他最后的杀心击溃:
“若是妈妈还在,我也定会舍命护她。我失了天伦之爱,为何要将丧母之痛加诸他人?他父亲的罪孽为何要他来承受?父亲的血海深仇为何要由我来报?他有当我是他儿子吗?不不……”
念及如此,李刈一阵恐慌,深责自己不要想下去,可越是如此,刘伯的话便如蛇蝎一般噬啮着他的心:“‘你爹爹从来没在意过你们母子,要报仇,也该项隆来!项隆来!来!’对,项隆才是他的儿子,才是他属意的嗣子!他何尝给过我父爱?出征留在他身边的都是虞姬母子!我和妈妈又算什么?一年到头,我见过他几次?大概能掰指头数出来吧?我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仅因为他是我的父亲?真是可笑!”
“不、不要再想了!……我为什么要习武?为什么要报仇?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看自己的笑话吗?……对,是师父!我是为师命,不是父仇!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没有他,我早跟妈妈一样去了……”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李刈刚松了一口气,忽然一个浪头拍上心头,心底一片冰凉:
“为什么师父要我行刺汉室?我对此并不热衷,他为什么执意如此?他远在关外,又为什么有皇宫地图?难道……”
想到此处,他如坠冰窟,顿足不动,呆了片刻,不禁又惊有愧:“我怎么能这般想?当真是禽兽不如!师父养我教我,项羽没做的事,他全替他补上了,他才是我的父亲啊!便连名字都是他替我取的……李刈,李刈,刘季去头……师父他同刘季这么大仇吗?”
李刈自觉掉进一个又一个漩涡,偏偏怎么也挣脱不出,汗水簌簌地落下,忽然冷风拂面,他打了个冷战,神智清醒了大半,随即心头一凛:“这是杀气!”
杂念渐消,全身绷住不动,他只觉那股杀气近在耳畔,却并不向前,心知此人也凝注不动,同自己较量上了。此时晚风虽凉,李刈却是汗流浃背。汗水顺额滑落,却不敢拂拭,心知此是意志的较量,谁先动了,露出破绽,后者便占了上风。却听得耳畔呼吸一长一短,不见紊乱,可见遇上了高手。
李刈不禁暗自苦笑:“为求先机,如此按捺,倒是遇上真刺客了。”神思一岔,意念便弱,他心头微凛,正要凝神收敛,一丝笛声忽然钻入耳际,笛声时而柔媚,时而悠扬,扣人心弦,一扬一抑,无不深合心律跳动。李刈只觉如痴如醉,似要击节叫好,忽然神智一清:“这是陷阱!”是心随笛跳,而非笛随心动!
李刈汗如雨下,竭力不去听笛音,哪知笛音声声入耳,无不催人心醉,他身子一颤,只觉背后一凉,似有暗器没入肉中,随即锥心痛楚传来,堪堪撑刀半跪在地上。他心头一凉,连忙运起大小周天,调理内息。
只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笑道:“楚刀郎,我帮你大忙,可怎么谢我?”一个白袍人自夜色中冉冉而出,月光洒在他身上,如沐银光,宛若天神。他左手执笛,右手按剑,眉目疏朗,一派潇洒。
李刈身后一人轻哼了一声,冷冷道:“楚某平生最恨人帮,镇星使不会不知吧?”白袍人讪笑道:“好……是龙某多事了。”银光一闪,那白袍人左臂应声而落。
“楚刀郎!”白袍人按住左臂断处,又惊又怒,脸色也随着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身后那人淡淡道:“你是左手吹笛,就断了你左臂,留个记号。龙古生,再不包扎,小心丢命。”
龙古生恨恨地向李刈身后瞪了一眼,神色满是怨毒,却知他所说不错,只得先行包扎,秋后算账。
李刈哈哈大笑:“好、好汉子!”牵动伤处,一阵轻咳。那人淡淡道:“楚某的刀片已深入你的足三阴经,阁下还是少动为妙。”
李刈不为所动,笑道:“听闻第一刺客楚刀郎,刀下不留人,一刀致人命,小子还能说话,看来传言有虚。”
那人默不作声,忽然移步至前,李刈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只见他不过三十出头,相貌平平,但面庞如刀刻一般,冷峻异常,好似无生气一般。他慢慢道:“你活着,是他造成的。”指了指正在包扎的龙古生。
李刈笑道:“有趣有趣。”情知这刺客孤僻高绝,不愿被人相助,可当时他已出刀,箭在弦上,只得竭力改变方向,才没一刀要了李刈的命。可话又说回来,若无镇星使龙古生一旁滋扰,李刈也决不至于落败。
楚刀郎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忽然道:“不杀了,杀不了。”此话突兀之极,李刈深受重伤,此时杀他真如探囊取物一般。
李刈微微一怔,继而笑道:“好!即算你是吕雉派来的,我也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他略一沉吟,已知楚刀郎杀人只出一招,而这招已出,没致死命,自然“不杀了”,而两人对敌之时,旗鼓相当,是以“杀不了”。
楚刀郎眼眸一动,缓缓道:“我不交朋友。”身形一晃,已然奔出数步,很快淹没在夜色之中。
李刈道:“喂,这位镇星使?大家两败俱伤,还是苟延残喘吧!”龙古生恨恨地瞪着他,伤口处还在淌着血,现在动手确无十足把握,只是任务失败,自己休想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了。正自踌躇间,忽然听到一声轻笑,龙古生精神一振:“颜姑娘,你来的正好。”
李刈心头一震,想要挣扎地站起,偏偏周天运气,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望着来人。只见前方灯火一亮,有人提着灯笼缓步而来,裙摆垂地,偏偏半无声息,如同鬼魅。
那人笑道:“镇星使,你怎这般狼狈?”龙古生面上怒色一闪而过:“老子迟早宰了楚刀郎那个畜生!”说着面色稍缓,强笑道,“让颜姑娘见笑了。”一俗一雅,转换得宜。
那人叹道:“可惜啊,左臂一断,神通就废了。”龙古生沉声道:“在下右手也能吹魔笛!颜姑娘还是快宰了这小子,我们好回去交差。”
那人笑道:“镇星使是急了?好。”转目望向李刈,嫣然一笑,“臭小子,我们又见面了。”此人正是修罗圣女颜沧海。
李刈笑道:“小子真是荣幸之至。圣女姑娘,小子孤陋寡闻,却不知这镇星使是什么东西?”龙古生神色恼怒,道:“颜姑娘,别跟这小子废话。”
颜沧海笑道:“镇星使,说几句话有什么大不了的?臭小子,你说荣幸,心里一定在骂背运。”
李刈笑道:“不敢不敢,区区哪有这个胆子。”颜沧海笑道:“呵,臭小子胆子若小,天下可没胆大的人啦。你拖延时间想要逼出刀片,是不是?楚刀郎的暗器天下无双,他的刀子用内功是逼不出的。”
李刈颔首道:“原来如此,真是了不得。”轻叹一声,似是失望已极。颜沧海咯咯娇笑:“小鬼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姑娘心善,姑且告诉你镇星使是什么东西。”
李刈道:“还请赐教。”颜沧海道:“镇星使是魔音岛五音使之一,五音者,宫商角徵羽。而五使以五星命名:太白、岁星、辰星、荧惑、镇星。这位是大名鼎鼎的镇星使龙古生。”
李刈摇头道:“五音五星五使,真是麻烦。名号儿倒不错,只是……唉。”说着长叹一声。龙古生面罩寒霜,喝道:“只是什么?”李刈笑而不答,龙古生脸色一阵发青:“颜姑娘!”
颜沧海也不睬他,浅笑盈盈:“小子,你见镇星使被楚刀郎一刀削了,瞧他不起是不是?魔音岛远在海外,在中原武林名声并不响亮,但有号人物,你定然听说过。”
李刈道:“这个又要请教了。”颜沧海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李刈神色肃然,叫道:“道魔常无为!”
龙古生听得他们有说有笑,心中恼恨,偏偏有求于人,不敢多言,这时听得常无为的名字,满腔愤恨登时化作无端恐惧,瑟瑟发抖起来。
李刈瞥眼望见龙古生的神情,又惊又奇:“想不到道魔竟然出身魔音岛!”昔年道魔常无为提三尺长剑,纵横天下,莫有敌手。死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那也罢了,只是他有个怪癖,自称是“入道天人”,同人对敌,总是坐而论道,言语杀人。道魔机辩无双,口若悬河,常常将人说得进退维谷,羞愤自戕。他那张利口远比手中的剑更加尖锐,两剑相加,折杀天下英雄。
颜沧海笑道:“小子,怎么样?这回不敢小觑了吧?”
李刈道:“道魔是道魔,可同别的没关系。圣女姑娘,多谢你啦。”说着站起身来。颜沧海面露惊疑:“你……”
李刈笑道:“小子偏偏多会了八条经脉,告辞了!”正要转身而去,忽觉气血翻涌,一个踉跄,复又半跪在地。
颜沧海笑道:“我就知道你要弄鬼。”复又转头对龙古生说道,“镇星使,你若能走动,自行回去吧。”
龙古生迟疑道:“颜姑娘,这小子……”见李刈面露痛色,挣扎不起,心中犹是不放心,“将这小子头割了好记个大功。”
颜沧海面色一变,冷冷道:“镇星使是信不过我的手段吗?本姑娘杀人什么时候留过肉身?这小子中了我的忘忧散,二十四时辰内必尸骨无存。镇星使若有时间耗,我们便在看着肉一寸寸烂掉吧。”
龙古生心里打了个颤,赔笑道:“修罗圣女,名不虚传,谁敢不服?到时还请颜姑娘向吕大人报告。”他虽然草草包扎,但失血过多苦不堪言,只为了任务,一直在苦苦支撑。
颜沧海这才展颜笑道:“你要推脱责任,我一力承受便是。”说着背身而去,道,“忘了说了,这忘忧散,沾者必染,镇星使不要贪功才好。”
龙古生正打算颜沧海走后,割头立功,这时哪敢异动,干笑道:“不会不会。”借着长剑强自支撑,慢慢地去了。
夜色深浓,四周寂静。李刈用无鞘刀撑着地面,只觉四肢渐感无力,似有蚁虫在啮齿,心中的寒意渐深。他用奇经八脉之理,运转大小周天,逼出刀片后,气力本已渐渐回复,哪知这时却消耗分外快。他心中愈惊,不俞片刻,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无鞘刀同钢刀跌落一旁,明明近在咫尺,偏偏伸手不能,心中悲愤莫名。
李刈心头大恨:“这魔女好手段!”起初他听得颜沧海出言恐吓,还道是同龙古生的说词,却原来自己想的太好,她竟心狠至斯,让自己尸骨无存!想到她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容,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悲愤,又转而想到自己破碎的身世,一时之间,只觉得这世道无常,生无所恋。
忽然身子一轻,疼痛虽然不止,但四肢却不如方才乏力,好似能够动弹了。李刈微微一愣,挣扎而起,将两把刀拾起支撑,心头恨道:“便算是回光返照,能远离皇宫一步也好。”
狠起心来,撑地慢行,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得有人笑道:“小子没用之极,现在才到。”声音娇媚动听,正是颜沧海。
李刈心头大恨,也不睬她,径自慢行。颜沧海叫道:“喂,你耳朵也聋了吗?”见他仍是不答,又道,“你当真不要性命了?”
李刈心道:“还不是你下的毒,难道这回又给解药?”心思一动,停了下来。颜沧海嫣然一笑:“我还道你当真不怕死呢。臭小子,快好好求求姐姐,给你解药啊。”
李刈见她神色调侃,面涌怒色:“李某死则死矣,绝不苟且偷生!”暗运内功,飞步而去,耳听得颜沧海叫道:“动内力,死的更快!”反而激起他的悲愤之心,奋力直奔,不知奔出多久,眼前发黑,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李刈悠悠醒来,只觉全身酸麻无力,他心神恍惚:“我这是死了么?还是快死了?”印入眼前的一排木头,排列有致,横在上头。
李刈呆了片刻,心道:“天花板?咦,是木屋吗?我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心头犯疑,奋力动一动,指尖忽然触到冰冷的物件,他转目望去,赫然看见自己的钢刀。
李刈心头一喜,伸手握住,幽幽凉气只抵手心:“原来我还没死透。”斜眼瞥见一个青布包,他心头一动:“这是什么?”放落钢刀,拿起布包,拆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把尺刀,刀柄古朴,刀鞘是用皮革做的,颜色古旧,同刀柄之色相得益彰。李刈心中一动,拔刀出鞘,登时寒意扑面,刀面纹路深深,血光隐隐。
这是父亲的佩刀!李刈一阵激动,却又犯起了疑窦,自己从皇宫中拿回此刀,并无刀鞘,这是怎么回事?双手一撑,坐起身来,见自己手脚俱存,肌肤光滑,并无异状。李刈心中更奇,纵目四望,却见到处是木制的家具,虽然简陋,布置却别致有趣。
忽然,李刈心头一跳,目光所至,却见一素衣少女在伏案写字,长发低垂,侧颜肌光似雪。只见她秀眉微蹙,小嘴紧抿,似在思索难题,羊毫笔在指间打转,墨汁溅上了袖口仍是无知无觉。
李刈望得出神,笑出声来。少女这才知觉,回头一望:“你醒了?”只见她眉如翠羽,目若晨星,姿色天然,偏偏神情空远,好似不是真人。
李刈微微一怔,转而问道:“姑娘方才在想什么难题?”那少女淡淡道:“不关你事。”回过头去,正要继续写字,忽然“呀”地叫出声来,只见袖口处墨迹斑斑,如破空而出的乱石。
那少女皱了皱眉,啪地站起,向李刈喝道:“出去!”李刈一愣,心想自己方才虽然发笑,却无嘲笑之意,何以她这般动怒,可偏偏瞧着少女轻嗔薄怒,半点脾气也发作不出,乖乖地出门。
又听得少女冷冷道:“扣好门,站远些,不准进来!”李刈只得依言照办,却见外头天色明亮,茂林深深,曲径通幽,俨然在山野之中。回头望着木屋,心中一阵茫然。他心头疑问重重,却无从解答,正感彷徨,忽然听到少女喊道:“进来!”
李刈微微苦笑,不由自主地开门入内。却见少女换了一身淡紫衣衫,只衬得美人如玉,妍姿夺目。李刈心下恍然:“原来她是要换衣服。”心意更平,不禁对她展颜一笑。
那少女却半点不领情,神色又恢复到之前的淡漠空远。李刈微觉失望,怏怏地站着,手足无措起来。
那少女冷不丁地道:“走过来。”李刈一呆,站着不动。那少女不耐起来:“听不懂吗?走过来坐下,我要给你号脉!”拍拍案边一张木椅。
李刈“啊”得一声,叫起来:“原来是姑娘救了我!”那少女道:“要不然还有谁?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
李刈面上微红,依言上前。少女伸出皓腕来,冰凉的手指搭在他脉门上,李刈心头一跳,只觉浑身不自在,几欲站起身来。
少女冷冷道:“不要乱动。”李刈僵坐不动,心头思绪翻飞,渐渐把一些谜团理清了:“那个……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有那个刀鞘,很合用,姑娘的手真是巧。”
少女冷冷道:“一个大男人,偏这么婆婆妈妈。”李刈面色一僵,说不出话来。少女把手抽回,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余毒基本清了。想不到你身子倒硬朗,内伤外伤齐压,还能活转回来。”
李刈讪讪道:“多亏姑娘医术高明……”少女摇头道:“忘忧散随外伤进入体内,与血液相溶,本是极阴毒的毒药。好在这毒性只染指你外伤造成的坏血一块,抽了血便好了大半。你失了这么多血,还能活转,也是天命使然。”
李刈吃了一惊:“你放我的血?”难怪浑身酸麻无力。那少女白了他一眼:“当断即断,你当忘忧散是寻常毒药吗?若等我配好了解药,你早就死透了。”
李刈哭笑不得,这少女解救之法真是凶险之极,看来还真多亏自己练功不辍,身体硬朗。那少女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下毒之人,手段倒也高明。毒性只徘徊伤口之处,一时没有扩散,倒似手下留情。”
李刈眉心一跳,问道:“这……忘忧散是沾者必染吗?”那少女道:“一般的确如此,只要明得其法,触碰倒也没关系。”
李刈道:“原来是真的……”却见他面沉如水,目光冷的骇人。
少女心中微顿,道:“不过,你还须得留下观察几日。”顿了顿又道,“我也不要你的诊金,但干些杂活总是要的。”
李刈道:“这是自然。”目光带笑,一派恭谨,仿佛方才阴沉的目光从未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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