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果然十分不客气,不是叫李刈捣药砍柴,便是让他挑水锄地,颐指气使,浑没将他当做病人看待。好在李刈甘之如饴,并不计较。闲时习刀练气,不用思前想后,倒也自在。得居山野之间,卧地听风,恍若新生。
偶尔兴起向少女询问名号,她总是不假辞色,说道:“大家谁也不欠谁,好聚好散,有什么可说的?”又见她每日在案边写作,心中好奇,而见她脸色冷淡,只得灰溜溜地退到一旁。
李刈肚里暗骂:“我干什么这般让着她?这般怕她生气?真是岂有此理!”可理由他却是知道的,饶他长吁短叹,心中自嘲,那日少女伏案写作、蹙眉低垂的模样,如飞鸟掠湖,注定无法波澜不惊了。
这日,李刈陪着少女外出寻药,却见少女望着山崖的一株蓝白花微微出神,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花?”那少女道:“这是迷迭香,也叫海洋之露。本在罗马帝国一带,不意在此得见。”李刈怪道:“怎么是这么怪的名字?它的产地很远吗?”
那少女沉默一会,道:“自然是极远的。”似乎不愿多谈,转过头,便要离去。李刈叫道:“等一等,我去摘下来。”他见这山崖并不如何高,自信轻功能够驾驭,而少女似对其颇为喜爱,是出此言。
那少女面罩寒霜,冷冷道:“人家在那里长的好好的,干嘛要摘?这花若是摘下,没过几天便死了。世上要是人人因喜欢而据为己有,便没有好景致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刈讪讪地站在原地,望望少女的背影,又望望山崖的迷迭香,不觉痴痴出神:“是啊,它长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要摘它?仅因为我的力量比它强,便该为所欲为吗?这世间运行本有它的道,难道有人强些便该为了自己的私利,置弱者不顾吗?或许确实只有强者才能适应生存,但他们逐利凌弱,焉知不受良心的谴责?”
李刈越想越是惘然,心道:“我还是当回关外,向师父问问清楚。以暴制暴,不见得是最佳的法子。”
少女见外头天色渐晚,而李刈迟迟不回,心里疑惑:“莫不是迷路了?这里路径可不复杂。”忽又想到自己批评他不知惜物,心里一沉,“若是因此置气,可没什么可取之处。”
正自胡思乱想,李刈叩门进来,笑道:“姑娘,多谢你啦。”少女一呆,一通脾气发作不得,道:“谢什么?”
李刈笑道:“自然谢姑娘教训的是,爱惜本不该占有。”少女面色一缓,道:“那就是了。”李刈眨了眨眼,笑容诡异:“在下经得姑娘点醒,深觉我们吃鸡鸭鱼羊十分不对,它们性子柔顺,为人所食,实在天道不公。所以,在下方才去寻来‘五毒’,作为今日之餐。”所谓“五毒”,便是蝎子、蛇、壁虎、蜈蚣、蟾蜍。
少女面色大变,刷地站起,道:“那些东西呢?”李刈笑道:“自然在门外,恭候姑娘大驾。”少女脸色惨白,叫道:“你还不出去丢远些!没的污了我的药圃。”李刈摇头笑道:“不会不会,这些东西都已经死透了,最多沾点污血,扫扫就好了。”见少女脸色愈发苍白,犹是说道,“姑娘一介神医,自然不会怕这些东西了,是也不是?姑娘若是没有意见的话,在下就去给它们去肠作食了。”
少女玉容如雪、全无血色,叫道:“你去远些自己享用吧!”李刈哈哈大笑:“在下岂敢!”少女怔了怔,跺脚骂道:“好啊,你胆敢戏弄我!”李刈正色道:“在下是认真的,姑娘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找它们。”说着转身出门。
少女心中惶急,倒真怕他说到做到:“你要是带那些东西,就别回来了!”眼见李刈背身离开,心中又恼又怕,啪地坐回案边,提着羊毫笔在竹简上写字,不料心烦意乱,居然滴了两滴墨汁。
忽然李刈又叩门进来,少女没好气道:“你又回来做什么?还不快去享用你的饕餮大餐!”李刈笑道:“姑娘是小子的救命恩人,在下如何敢先食?”顿了顿又道,“何况小子胆小如鼠,实在咽不下那些东西,只好妄自欺负弱小了。可是今日被姑娘一通说教,小子深有所悟,无奈之余,只得折个中,采了些野菜回来。”
少女暗自松了口气,又向他横了一眼:“你心中有气,故意捉弄我是不是?”李刈微笑道:“在下只是觉得,姑娘轻嗔薄怒可比冷若冰霜好多了。”
少女微微一呆,轻哼了一声:“好哇,你倒喜欢别人对你生气!”李刈正色道:“喜、怒、忧、思、悲、恐、惊是医家七情,姑娘定然知晓,这本是人之常情,何必故意掩饰?”
少女面色一沉,冷冷道:“想不到你对医家理论也有涉猎,看来当日我是多事了,以少侠博学,足以自救了。”
李刈心知少女时动了真怒,可话已至此,只得说了下去:“小子之学,不足一晒,在姑娘面前更是班门弄斧。可在下所言,句句真心,绝不半点讥讽之意。”
那少女冷笑道:“不敢。”提笔续写,可涂涂抹抹,半无进展,她刷地站起,见李刈出神站在一边,不由羞怒相加,“你站着看我笑话吗?”
此话毫无道理,李刈微微一呆,转而问道:“姑娘遇到什么难题了?”少女冷笑道:“好哇,还要请教国手。”
李刈听得少女口中讥讽,长叹一声。他此时已知少女心高气傲,他直言而入,又妄加教诲,实是干了件蠢如蛮牛的事。可是这些纯是肺腑之言,冲口而出,却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少女见李刈神情郁郁,微感后悔,拂了拂衣袖坐回。忽听得李刈道:“小可虽不是国手,早年得遇神医,言传身教,或许真有帮助也未可知。”
少女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将一卷竹简丢了过去。李刈笑道:“多谢姑娘允可。”展卷一看,心子一跳,赫然看见右首第一列书着“经脉别论篇第二十一”,字迹明秀散怠,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正文字迹一般无二,空处偶有添补些蝇头小字,却是笔力凝重,端秀清奇。
少女见李刈越往下看神色越是古怪,心中奇怪:“莫不是他当真看懂了?”却听得李刈道:“敢问神医端木蓉同姑娘有何关系?”
李刈叹了口气,道:“在下早年遇见的神医便是她老人家了,只是小子天资不足,未蒙其收为弟子。姑娘天资过人,又深谙道学,想来是她老人家的不二传人了。”
少女心中一顿,道:“哦,你竟然是师父的半个弟子。”李刈道:“小子不敢以弟子居之。在下与端木姑姑已是多年未见,她老人家可好?”
少女面色微缓,道:“师父同师叔云游四方,见面殊难。”李刈笑道:“四方美食,她是不会错过的。毛裘大哥可还是法术糟糕莫名吗?”少女想起师父师叔为人,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一笑如春寒乍破,和风拂面,忽的又觉得表情松了,横眉瞪目道:“好哇,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称师叔,你偏叫毛裘大哥。”
李刈笑道:“这可冤枉我了,毛裘大哥驻颜不老,再过几年,我都该唤他小弟了。这叔叔伯伯的可是叫不出口。”少女道:“好哇,你遇到高人奇士,怪道如此嚣张。”
李刈知少女还为方才他妄言之事说嘴,微微一笑:“小子还不至胆大妄为,却是饥肠辘辘了。姑娘宽厚为大,可要放过在下的肚子?”
两人说了一通话,少女又生了莫名的气,经得提醒,这才觉得肚饿,瞪了他一眼,却不复言语了。李刈见少女并不动弹,知她放不下脸面,又道:“在下见识浅薄,要是误将毒物当做野菜吃入肚里,可又要麻烦姑娘了。”
少女道:“毒死你也好!”话是如此,却起身收回竹简,一起出去了。两人饭毕,李刈再观竹简,击节叹道:“端木姑姑学究天人,《素问》定当流芳百世。”少女怪道:“你先前没见过吗?那你怎么知她是我师……哦,你认得她的字迹。”
李刈道:“竹简太过累赘,她出关时并未携带。在下只蒙受其奇经八脉之学,药石之理何其深奥,一来在下当时年幼,二来相处时日不长,未能得授。”顿了顿又道,“姑娘所补充的皆是纰漏之处,实在了不起。”
少女得他夸奖,不喜反愁道:“师父早知《素问》有不足之处,只是她生性疏懒,又未临海外,有诸多不便之处。我当时从师父手上接过重任,立誓说要将《素问》修编完善,发扬光大。可如今看来,倒是我狂妄自大了。”
李刈忙道:“事在人为,以姑娘之能,何愁不能将其流传于世,造福苍生?”少女凝目望他,目光闪动,一言不发。
李刈心头一热,冲口而出:“但凡所能,无所不遵。”少女转过目光,道:“我幼年随家父漂流海外,对西边一带颇为了解。如今为难的是西南夷,我同师父都未曾去过。”
李刈心中一动:“姑娘幼年居处就是那个罗马帝国吗?”少女微微颔首。李刈道:“那令尊呢?”话一出口,便即后悔。
少女面色微沉,轻声道:“家父同我遇上海难,他为了救我被巨浪卷走,尸骨无存。我回归中原后才遇上师父的。”
李刈心中一阵翻腾,望着少女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道:“她心底有这等伤痛的往事,我还叫她放纵七情,真是无知可笑!”其时一个孤身少女要返回中原,途中艰辛可想而知,若是她遇上的不是端木蓉,而是盗匪窃贼……李刈打了个冷战,忽然不敢想象。
李刈见少女神思惘然,想出言安慰,偏偏想不出一句话来,就这么怔怔相对,寂然无语。屋外忽的起了一阵大风,叶子刷刷而落,夹带一朵飞花漫舞,一晃眼飘零无踪,好似落单的少女,任由命运之风沉浮飘散。
次日李刈醒来,日头当空,刺得李刈目光恍惚。他心知有异,去敲木屋的门,只叩了一下便吱地大开。
他纵步进去,只见里头陈列如常,唯独案头已空。李刈心头一凛,明知少女不在,仍是叫道:“姑娘!”连唤数声,无人应答。
李刈正感茫然,忽然目光落向墙头的长方木板,正是自己中毒时躺着的。迈步过去,赫然见到上头墨迹新添,小篆端秀:“汝毒已清,就此别过。慕无心字。”
李刈望着小字,神思惘然。他早知有此一日,哪料来得如此之快,明明昨日还相对畅谈,此时却是人去屋空、佳人难觅。
“是我昨日得罪了她,以至对我施了迷药,睡过了头,连告别都不成?”李刈不由想道,但见这留墨,又不似生气,“慕无心、慕无心,嗯,她到底是告诉了我名字。可偏偏就此走了,那我宁可不知了。”
李刈惆怅难明,又想道:“这里是慕姑娘的小居,她总会回来的。我不妨在这里多耽几日。”但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木屋家具简陋,一瞧便是临时居所,此时她又带走了素问竹简,想来定是远行,更不知何日是归期。
如此想着,更觉怅然。他呆了片刻,忽然瞥见腰间的皮革刀鞘,心中一阵温馨:“我们本是萍水相逢,慕姑娘对我却是仁至义尽。我还尽想这些有的没的,未免量小。天宽地广,只要有缘,何愁不能相见?”当下望望四壁,转身出门,却见外头日光高照,树木之间一片金色。
李刈只觉胸中烦闷一扫而空,再度回望一大一小的木屋,信步而前。沿途曲径通幽,花盛草茂,走了一会,视线大开,已然来到了采药的空山。却见山顶迷迭香迎风招展,恍若沁蓝的绸带。李刈心道:“慕姑娘果然不错,它长在这里,开得比哪里都好。”居然冲着迷迭香一笑,继续沿山路前行。
山道虽窄,山野人家却可望见,此时正当晌午,炊烟袅袅升上蓝天。李刈走得一会,便即出了一身透汗,可恨之前买的白马早不知去向,只好乖乖地迈步而行。又行了一会,才隐隐见到人流,想来前面便有集市。
李刈心道:“原来木屋离长安城不近啊,倒不知慕姑娘用什么法子把我拖了这么远。”但慕无心心思异于常人,李刈猜想不出,只索罢了。
忽听到击箸之声,有人高唱道:
“人世无百岁,岁末成空筵。
谁知否,急水滔滔,月满亏缺,一卷虚烟。
看湖光山色,征途嘶马,尽许他家。
我自缱绻风流,苍颜白发。堪笑西行雁。
谁管他、骤雨淋头,搔首难簪。
莫不添一鬓华,洗剑卧眠随他。”
词意通达,歌声高昂气概,自有一股苍凉旷达,绝非凡属。
李刈大奇,放眼一望,却见前首一人半卧,面前一口残碗,击箸漫敲。却见此人乱发披肩,身子瘦弱,穿着污渍破损的宽袍,兀自高歌。
李刈心道:“搔首难簪,果然不梳髻儿,有趣有趣。”当下扬声道:“此地人迹罕至,先生何故高歌?”
那人转目望来,神情倦怠。密发之中藏着一双精亮的眸子,如黑夜中的一道亮光,使李刈心头无端一凛。
那人道:“我且歌且自在,管他过客几多。”
李刈拱手为礼:“拜聆清歌,胸中凡俗顿消,小可好生敬仰。”他见这人气度不凡,绝似隐逸文士,说话也就咬文嚼字起来。
那人还礼道:“好说。此曲便叫《空自在》,自遣胸怀。”
李刈笑道:“自在便自在,何谓空自在?”
那人道:“世上谁人不空,何物不空?大成若缺,空即是道。”
李刈又道:“法相无形。先生耽于空字,莫不着了痕迹?”
那人道:“一念而生,足下执于空而不空。一念而灭,老朽说空即空。”
李刈大笑道:“小子受教了。”
那人微一颔首,复击箸轻叩。李刈低头一望,却见残碗只有零星半两,问道:“先生曲高和寡,可愿濯足濯缨?”
那人道:“一切皆空,何为足何为缨?”李刈大喜,从怀中掏出钱袋,放了大半于残碗之中。那人瞧也不瞧,冲他微一点头。
李刈道:“道上相逢,喜不自胜,叨扰了。”说着转身欲行。
那人叫道:“前途茫茫,足下何故欲往?”李刈心头一凛,却见那人面色如常,并无异色,心中疑窦更深,当下笑道:“多谢先生。”
纵步而行,心中思量道:“如此说来,此人出现在此,绝非偶然。他是要提醒我莫去长安城吗?莫不是长安布下伏兵?但我与他非亲非故,他为何帮我?还是他故意这般说话,叫我另投罗网?”念想至此,连忙否认,“这位先生风骨奇高,鉴言观人,绝非宵小之徒。我也不是非去长安不可,听他一言便是了。”当下折而北往,径去咸阳。
咸阳南面与长安隔水相望,相距不过三十里,东南则毗邻。秦时乃是繁盛之地,天下之都。到了汉室一统,汉高祖下令在咸阳的乡聚长安修皇城,这才将两地分割开来。而今日的咸阳虽不再是王城,但高祖的长陵坐落于此,皇陵周围设置邑县,各地的豪富之家纷纷迁居,只论繁华,不让秦时。
李刈坐上客船,堪堪可见渭水之北的咸阳。到了岸边,却见有酒楼伴着渭水而建,心头大喜。转过正门,却见门廊上刻着篆文,上书“扶风”二字,古朴大气,据传是前朝丞相李斯的手笔。酒楼依旧,风景如初,可朝代更迭,赏景喝茶的人却不同了。“‘人世无百岁,岁末成空筵。’此句大妙,人生匆匆,真不知争些子长短作甚么?”李刈心道,望了望门廊,微微一笑,迈步进去。
立时有酒保堆笑迎来,将李刈引上二楼。李刈临窗坐下,要了奶汤锅子鱼、煨鱿鱼丝、烩肉三鲜几样名菜。其中又以奶汤锅子鱼最具特色,鲤鱼便是渭水里的,很是时鲜,冬笋是南运的,精贵的很。另有猪肉、粉丝、萝卜等,荤素得当,配以奶汤,味道独特,食之不腻。
李刈啧啧称奇,几欲将筷子吞下去。复又取杯饮酒,青铜酒樽纹络古朴,杜康酒清冽碧透,酒波荡漾,相映成趣。杜康乃是传说中的酒圣,他在桑树洞下曾瞧见两行字迹:“宦海无望兮莫强求,造福民间兮乐千家。”堪而悟道,秫米兑水,是为杜康酒。杜康酒流传甚广,后世诗赞尤多,上达宴饮,下达乡野,莫不称道。
李刈但觉口绵甜,回味悠长,几欲飘然羽化。正自陶醉间,忽听得呵斥之声:“你也配坐席上吗,滚一边去,真晦气!”
此时未至申时,酒楼客人并不多。对面席上坐着几个年轻书生,束发儒袍。其间一人正在呵斥一个瘦削少年,眉眼张扬,神情倨傲。
却见那少年莫约十六七岁年纪,以麻括发,似在服丧,却不着孝服,布袍天青,身形颀长挺立。腰间悬着一管玉箫,色泽通透,如一汪碧水,一望便知非凡品。
只见他面容清瘦,相貌爽朗,眉眼之中透着一股书卷之气,但是神情郁结,似满怀心事。他受了儒生呵斥,一语不发,不见卑亢。
呵斥那人见他毫无反应,讨了个没趣,还待要骂,一旁的阔脸书生拦道:“杨师弟,你何必同这下贱胚子置气呢?喝酒喝酒。”说着将酒杯送自那人手上。那杨弟子举杯一饮而尽,又道:“许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人像只木鸡,碍手碍脚,真不知师父怎么会收下当杂役?偏偏又手脚不干净,还成日佩带玉箫,真当自己是乐师不成?”
一个脸带稚气的书生笑道:“杨师兄说的极是,我瞧他是想进乐府想疯啦!但以那种伎俩,多半连吹丧都会撵出来。”那杨弟子哈地笑出声来:“小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吹丧满脸丧气,正是合适!”小师弟拱手为礼,道:“是小弟错了。”说着又冲那少年喝道,“喂,来吹个丧试试!”
许弟子皱眉道:“尽说晦气话干什么?”小师弟吐吐舌头:“许师兄敬鬼神知天命,是师弟无礼了。”
杨弟子拍拍许弟子的肩膀,笑道:“小师弟不过随口说说,许师兄也随便听听便是。小弟听闻师兄吹的一手好箫,还望师兄来一手,助助雅兴。”
许弟子面色大为和缓:“只是随行未带箫。”杨弟子道:“这有什么?”冲那少年扬眉瞪目,“还不把玉箫送给许师兄?”
那少年淡淡道:“此物为家传,不能给了外人。”杨弟子竟不知他会不允,闻言大怒:“你个小小杂役也配玉箫吗?只有学究君子才配享礼乐!你一个穷小子,哪来这么上好的蓝田玉萧,多半是哪里摸来的吧?还不送玉箫给君子!”
那少年仍道:“家传之物,不能给人。”
杨弟子怒道:“我说你就是偷来抢来的!”说着扬手欲夺,忽的眼前一花,**辣的酒水泼了满脸,痛的他哇哇大叫,跌倒在地。
许弟子喝道:“是谁偷施暗算?”目光一转,却见对席的少年倒转酒樽,嘻嘻而笑:“这招叫做君子洗脸,请啊请啊。”
杨弟子哇哇大叫,爬将起来,却见他光滑的脸上被烫出几个水泡,神色狰狞,极是怕人。他心中虽怒,到底不敢上前,知道这少年能用普通酒水烫了他满脸,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只得眼瞅着许弟子,企盼他能帮着自己讨回公道。
李刈见一干书生踌躇不前,心中鄙夷,转而对那少年抱拳笑道:“小兄弟,若是看的起在下,能否过来同席饮酒?”
那少年微一颔首,道:“好。”正待过去,却被小师弟扯住衣襟,却见他恶狠狠说道:“你若过去,儒家别想待下去了。待会师父过来,有你好看!”
那少年眉间一皱,却觉身子一松,小师弟应声倒地,绞着双手哎呦直叫,酒樽咕隆滚地。李刈叹道:“可惜,这回连酒杯都没了。小兄弟,你过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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