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别相信他。”谢鸣倾似乎身体有恙,他难受地揉着太阳穴,随后抬头沉声道。
厉寒行双臂交叉,“我都闻到心魔的滋味了,废话怎么这么多。”
苏渡棠:“……你?”
魔尊轻咳一声,将手掌放在胸膛上,微微低头恭敬道:“魔尊——厉寒行,昆仑圣女久闻大名。今日一面,厉某定十分珍惜。”
客套的话来不及多说,谢鸣倾出手运作灵力便将苏渡棠扯了过来。
厉寒行忽然瞥见琴宗掌门身后某处瘫软如尸的钟世庭,随手将他勾了过来。“这人审完了吗?”
谢鸣倾道:“审完了,剑宗和毒宗联合派下来的细作。”
“呦,琴宗掌门什么时候这么心狠手辣了,连禁术都用上折磨人了?”厉寒行将钟世庭这副□□上最后的生气勾出,收纳在手中。“他可是你的第一个亲传弟子啊。”
厉寒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渡棠:“圣女,你要不还是过来我这边罢,你师尊怕是已经被心魔折磨的有点疯疯癫癫了。”
“闭嘴。”谢鸣倾声线极哑,喉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根据厉寒行之言,苏渡棠只觉谢鸣倾此时也危险万分。但琴宗掌门什么都不说,她只能回身直当得问他。
“你的心魔…多久了?”
谢鸣倾噤声,看样子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厉寒行在一旁添油加醋:“我就知道他没有真心待你,看吧—问个问题都不肯回答你。”
苏渡棠抬手向厉寒行甩了道附着了朱雀真血部分心法的赤色灵流,被击中的魔尊结结实实被掼在后墙上,捂着胸膛难耐地咳出一口血。
谢鸣倾的眸光闪过几分诧异,但转瞬即逝。
“为什么不说?”苏渡棠问他。
“……几日罢了,不打紧。”琴宗掌门这时还在嘴硬。
厉寒行的喉头尽是铁锈之气,但他仍然挤出了一句话:“我给你师尊开个心魔幻境——”
苏渡棠大脑还未处理魔尊这一袭话时,就忽得被拉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境地。
谢鸣倾、水牢水池和魔尊都不见了,只剩下浓雾。
苏渡棠内里没有任何情绪,眼下完全被厉寒行牵着鼻子走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光怪陆离,眼前一瞬又进入到黑暗之地。
但视觉并未有太大的损失,苏渡棠看见一个少年站在自己身前。
那少年身着琴宗统一的制服,眉目间有些谢鸣倾的样子。
这个幻境是带她回到谢鸣倾少年时了吗?
少年谢鸣倾面上哭得乱七八糟,竟然朝着她冲了过来。
苏渡棠已经备好了一个怀抱,却见那少年身影穿过她的身躯扑向了身后紧锁的房门。
屋外雷电轰鸣,每一道闪电劈下来都震人心弦。
少年谢鸣倾情绪激动地敲打着坚如磐石的门窗,而后便是毫无章法的拳头攻击。
看样子,这里设置了结界无法运作灵力,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力量相搏。
少年的拳头在捶打中磨破了皮,渗出了血。
最后躯体倚靠在门上慢慢滑下,脱力倒了下来。
苏渡棠跨步半蹲在少年的身边,想用手掌去触碰他。她不属于这个幻境,结果只是穿透而过。
少年在昏迷的前夕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她凑过去听,努力辨认这含糊的话语。
苏渡棠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少年谢鸣倾嘴里呢喃地正是她的名字。
“渡棠…渡棠……等我,等我来…救你……”
屋外爆炸一般的雷电声此时远不及这声声呢喃铿锵有力。
苏渡棠如梦初醒,这一日——是谢鸣倾飞升之日,也是她代替谢鸣倾承受雷劫之日。
似乎有一双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苏渡棠忽觉难以呼吸之感。
面前的景象真真假假,她现在已经无法顾及了。
谢鸣倾对自己的感情难道就是他的心魔吗?
——眩晕之感登峰而至。
苏渡棠难耐地闭眼,睁眼却已在一席床榻之上,身上已经换成芽黄色的中衣。幻境变化之快,令她有些迷茫。
床顶雕刻着游龙之景,这里是极光阁、谢鸣倾的卧榻。
坐在床边的谢鸣倾已不是少年样貌,而是此时之状。他身着宽松的浴袍,举止投足间皆是乌龙茶香,冷淡清高。
瞧见她睁眼,谢鸣倾竟然将苏渡棠欲要试探实虚的手掌压下钳制,欺身便是唇齿相贴。
那触感太真实了,甚至于苏渡棠恍惚间只觉已不在幻境之中。
不同于昆仑山脚下那生涩的吻。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入侵威压,好像要将她全身的精气都索取干净,灵力已显外流。
但苏渡棠有些溺在这温柔乡之中了,灵力被抽走的一瞬间她竟有些放弃一切责任的愉悦感,几乎从未有过的放松。
本心难违,她知道这样是错误的。
房间笼罩旖旎之色,谢鸣倾吻得忘情,正欲将身下之人的衣物剥离了去,手掌已经快要探了进去。
他的掌心是火热的,一下子将苏渡棠激得清醒了过来。
在幻境中,苏渡棠的灵力运转全然被压制。
一只手努力睁开桎梏,从床头木柜上取来一根发簪。
苏渡棠瞧着眼前的谢鸣倾,闭眼便干脆利落地刺入他的后背。
随着掌门一声吃痛的闷哼——幻境立刻便轰然崩塌。
水牢重现在苏渡棠的眼前,她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怀里紧紧抱着个昏迷的人。
她只觉左手黏腻至极,腾出来才发现是满目血红。
这血是谢鸣倾的。
她的全身都在发抖,身后是一阵脚步声。
厉寒行拍着手,清脆的掌音刺得苏渡棠耳朵生疼。
“少儿不宜的画面我可避开了哦。”
“滚——”
厉寒行将手放在耳朵边,一副“我没有听见”的样子。
“滚——!”苏渡棠歇斯底里地重复了一遍,接踵而至的是爆涌的灵流拢着疾风袭向厉寒行。
那力量瞬发速度极快,纵使如魔尊这般修为的人都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真是…五脏六腑都差点被震碎了。”
厉寒行擦着嘴角的血,却仍然勾起了一抹弧度:“你日后会有求我的时候。”
说罢,便化作一缕乌色灵力离开了这一方是非之地。
——
走出极光阁的苏渡棠,立刻便被宋之恩拦了下来。
温凌云落在屋檐上无声地目睹着一切。
水牢里设置了谢鸣倾自己的结界,特地阻断宋之恩的回溯之术。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她、谢鸣倾、厉寒行,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宋之恩直说道:“万重开死了。”
苏渡棠眸色未变,面上也无任何异样,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二掌门身亡,你又刺伤了大掌门。”宋之恩顿了顿,似乎在琢磨接下来的话。“你是第一嫌疑人,按照琴宗律法……”
“我知道,”苏渡棠行了个对长辈的拱手礼,“随你们处置。”
为何不将一切告知,为何要依顺长老……短短一刻,苏渡棠也有在思考自己的选择。将二掌门生前说的话若是告知于他们,牵扯出的事情只会愈来愈多。告知自己刺伤谢鸣倾的缘由,若是瞻前顾后只会暴露自己出入禁术阁之事。
宋之恩的面色有半分犹豫,她抬头遥望屋顶上的温凌云,进行了短暂的目光交换之后…了然。
“押入禁闭室,等待掌门苏醒后发落。”
温凌云勾勾手指,苏渡棠的脚下便生成了移地阵。
正当他胸有成竹之时,符文忽闪忽闪却熄灭了。温凌云忽得从屋檐上站起来,再次掐了个移地法。
宋之恩抬头望着他,一脸鄙夷。嘴里口型似乎在说“这么简单的法术你怎么都能失败啊,我闭着眼都能掐出来”。
这个情势一定是极为尴尬的,温凌云飞身下来,却被某种灵流直当地振开。
谢鸣倾自极光阁身姿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外袍随意披在肩上,包裹着伤口的纱布若隐若现。
在场的人无不诧异,这位刚刚陷入深度昏迷的人怎么醒了。
苏渡棠回首道:“师尊,你身上还有伤,快回去躺着。”
“谢鸣倾,事到如今你还在包庇她吗?”温凌云被灵流振开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凛声,“二掌门死了——!”
“一切缘由我已知晓。现在是我与她的事情,与琴宗与你们都无干系。”谢鸣倾衣襟翻飞,“传我令,将二掌门尸身下葬一切不必再查。”
苏渡棠垂眸,看样子谢鸣倾已将灵识球捏碎了。
温凌云咬着后槽牙滚了滚嗓子还想说些什么,宋之恩却掐了个移地**带着他离开了。
眼下只剩下了苏渡棠与谢鸣倾二人相对而立。
谢鸣倾回身走入极光阁。
苏渡棠本在踌躇是否要跟上去,但脚步却被某种灵力驱使只能跟了上去。
穿过屏风,谢鸣倾闷哼一声便难耐地倚在桌椅上。
苏渡棠扶着他的手臂将他移至床上,后背的纱布又被血液浸湿了。
刺伤人的簪子是谢鸣倾送给她的,三棱状——在头上不易滑落,用作防身也很趁手。
棱状结构的器物一旦剜入人身,拔出必会带着血肉,其内也久难愈合。
刘清观将药粉罐就放在床头的木桌上,苏渡棠顺手就端了起来,拆了塞子。
谢鸣倾趴着身子,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神色。
药粉撒上去,虽然谢鸣倾没说,但苏渡棠能感受到他的肌肉有半刻因疼痛而紧绷。
刘清观手里备着的效果极佳的药物,用在人身上都不是那么好受,长时间温养显然不是现在该做的。
处理完,包扎好。苏渡棠吩咐极光阁的小厮打来一盆凉水来,她手上的血腥还未洗净,又逢掌门伤口二次出血,当真是埋在了铁锈气中。
洗净罢,苏渡棠重入寝卧,便见谢鸣倾已撑起了身子靠在了床头。发丝凌乱,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怠。
“谈谈吧。”苏渡棠在他的床边坐下,抬眼瞅他。
“谢鸣倾,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鸣倾明显没有想到苏渡棠会这么直当地问,他的嘴型张了张,愣是没道出一个字。这无疑是将他最隐秘的心事扒出袒露,大局当前,他甚至不敢承诺任何一句话。
他喜欢苏渡棠吗?他当然喜欢,他喜欢得要疯了。
“那我换句话问,你现在在顾忌什么?”苏渡棠喉间划过几不可闻的叹息。
“天下?琴宗?还是遥远的未来——”
她当真想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魔幻境却使她心如刀绞。“当时,你炸掉阵法将我从昆仑山带下来的时候有想过这么多吗?”
“没有想过。”谢鸣倾垂着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沉声回答了她。“你我从一开始就未行什么拜师之礼,但是听着你一口一个的师尊,我恍惚了。”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生疏了。”
他将那极度别扭的情绪展示了出来,承认了自己的不甘。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后悔自己的决定,昆仑原本就是你的家,但我却自私地想给你另一个‘家’。”
苏渡棠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眼,声线冷得结起冰碴,有点戳人:“若此番只是为了赎罪雷劫的话,那后面的话都别说了。”
谢鸣倾扯住她的手腕,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苏渡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说罢,不知何时搭上后脑勺的手掌果断将她的头压了下来,一瞬间天旋地转。
那温润的唇落了下来,细细密密的。
苏渡棠的腰被长臂托着,难有逃脱之为,心脏跳得极快。
她能感觉到这个真实的吻带着情与欲,尽管生涩,但也拢着最原始的悸动。
越吻越深,苏渡棠想到谢鸣倾背上的伤不得强迫自己从此间抽离。只能捏着他的后颈,低头避去,打断他的所有动作。
苏渡棠的唇红得垂涎,分开之后只余淡淡的喘息。似乎被来自谢鸣倾身上的热气烘软,她面上一片粉色,更显柔和。
“别扯到你背后的伤……”出声才觉声线几近沙哑,此间直接勾得谢鸣倾情绪更甚。
收拢手臂,苏渡棠顺势与他紧密相贴。
谢鸣倾将她拢在怀里,力道大得好像要将其揉碎占有。
他的下巴枕在苏渡棠的颈间,喃喃道:“以后不准——叫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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