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周的篮球赛过后，胡浩辉对岑时的崇拜就溢于言表，这下加上了岑时的微信，感觉跟偶像的距离又近了一步，放学铃声一打响，胡浩辉主动转过身来约饭。
牧屿合上课本，打趣道：“怎么着，就约岑时不约我啊？”
胡浩辉连忙说：“哪能少得了你呢。”
岑时在一旁笑：“一起吧。”说完抬手将移动电源递给牧屿，“还你。”
移动电源带有广告词那面朝上，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中，十分瞩目。
牧屿两眼一黑，在胡浩辉还没看清是什么字之前赶紧把储物柜钥匙拍到岑时手上，咬牙切齿道：“你帮我放储物柜里去！”
岑时握着钥匙，心觉好笑，这家伙脸皮怎么这么薄。
他凭记忆找到牧屿的那格，打开，一股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扑面而来，里头只有一套干净的击剑服，应该是为了方便替换放在这儿的。他把移动电源塞到衣服下，但觉得不够保险，又往最深处推了推，直到哪怕衣服拿走了也看不见的深度，才把柜门合上。
出门前孙晓也凑了上来，于是三缺一变成了四人行。孙晓提议去学校外边吃，他知道有个吃云南菜的小餐馆又便宜又地道。
另外三人都没有意见，一同往学校外面走。胡浩辉和孙晓两人在前面边走边聊，牧屿和岑时两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牧屿身上背着击剑包，硕大一个，上面印着击剑俱乐部的名字，岑时侧目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你在亚蓝呆过？”
这回轮到牧屿面露惊讶：“你还知道亚蓝呢？”
亚蓝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击剑俱乐部，青川分部同样赫赫有名。但这威望仅限于业内人士，没想到岑时一个门外汉竟然还知道亚蓝。
“知道，我去过。”岑时说。
“你去亚蓝做什……”话到一半突然收住，牧屿的视线定格在左前方的一对男女身上——
男生搂着女生的肩膀，女生扶着男生的腰，两人亲密如斯，俨然是一对情侣。
好巧不巧，男的是王少坤，而女生，则是那个叫千千，茜茜，或是浅浅的，岑时的开房对象！
岑时见牧屿突然没了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微微一愣。
“芊芊？”
话音落下，前面两人转过头来，被叫做芊芊的女生旋即一笑，热络地冲岑时打招呼：“岑时！你怎么在这儿？”
王少坤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看见岑时身旁的牧屿，脸色顿时就绿了。
牧屿则在三人的关系中百般猜测，一时间忘了臭脸。
岑时说：“我和同学去吃饭，你还没回学校？”
“没呢。”孙芊芊挽着王少坤，手指指向了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脚扭伤了，我打算下周再走。”
岑时扫了眼王少坤，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等你下次回来我请你吃饭。”
“行啊。”
岑时一把抓住了牧屿的手臂，在孙芊芊发现王少坤和牧屿之间的不对劲前把人拉走了。
胡浩辉和孙晓聊得热火朝天，完全不知道二人已经落后了一大截，岑时拽着牧屿走了一段路，跟上了他们。
牧屿从刚才一直是个蒙圈的状态，岑时放开他的手臂，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牧屿的目光一点点凝聚，半天憋出四个字：“贵圈真乱。”
“……想什么呢。”岑时无语的睨他一眼，“孙芊芊是王少坤的女朋友。”
“哈？”牧屿怔住。
“孙芊芊是王少坤的女朋友。”岑时看他呆呆的样子觉得好笑，“那天的酒店，是给他们俩开的。你脑子里的黄色怕不是要赶上染坊了。”
牧屿： “……”
为避免有的人想象力过于丰富，岑时便长话短说地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通。
岑时说孙芊芊曾经是青川一中的学生，也是他艺术学校的师姐，大他两届，两人关系还不错。王少坤则是从高一就开始追孙芊芊，高三的时候好不容易追到手，但是师姐也上大学了，刚在一起就经历异地恋，最近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闹了分手，孙芊芊一气之下把王少坤拉黑了。
牧屿冷冷笑道：“活该。”
岑时笑看他一眼，继续说道：“王少坤悔啊，他想复合，就托我去当说客。”
“然后你就当了？”
“是啊。”岑时说，“刚好有事要他帮忙，他就送上门来了。”
牧屿：“……”
“那天帮他去布置酒店，玫瑰花从门口一路撒到床头。”岑时叹了声气，“可累死我了。”
牧屿一下就笑开了：“你他妈是去当丘比特了啊。”
岑时没有否认，他那天还把准备启程去临市上学的孙芊芊请到了酒店，真是各种好事做尽。
不过现在看来，两人之间的问题应该已经处理好了。
牧屿却替师姐感到不值：“师姐分手就分手了，你还把她塞给王少坤那个混子，这不是害人不浅么？”
岑时说：“害不害人不知道，我遵循她的想法罢了。”
“嗯？”牧屿偏过头看他。
“我去找师姐的时候，她正在退火车票。”
“哦……”还是瞎了眼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绕了几条小巷，终于到了孙晓说的那间叫“云滇”的云南菜馆。服务员领着他们走向孙晓订的卡座，牧屿走在岑时前面，感到对方沉沉地笑了一声，接着便听见他说：“我要不解释，黄金八点档怕不是在你脑子里演上了？”
牧屿“嗤”了一声：“叶惊雷找你你又不解释，怪谁？！”
孙晓订的是一个四人卡座，胡浩辉和孙晓已经坐在了一边，正低头点菜。牧屿在对面坐下，挪到了里边，给岑时腾了个位置。
岑时挨着牧屿坐下来，淡淡道：“你觉得，解不解释还有必要么？”
好问题。
还真没必要。
叶惊雷眼里他们这些“差生”就是无恶不作，无法无天。
“你们俩聊啥呢。”孙晓将餐牌推到二人面前，“这家上菜有点慢，下午要是不想迟到的话就赶紧点菜。”
胡浩辉说：“不，他们俩除外，只有我们两个是要迟到的人。”
牧屿和岑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笑得多少有点招人恨。他们俩还真是不赶时间的，青川一中两点就开始打铃，而牧屿的训练和岑时的艺术课都是两点半才开始。
可把孙晓气坏了。
不过吃饭要紧，牧屿和岑时收住了方才的话题，分别点了个过桥米线和菌菇米线。当热汤进到胃里，什么乱七八糟地都抛到脑后了，浑身上下暖呼呼地特别满足。
饭后四人分成了两路，牧屿随胡浩辉和孙晓一同回学校，岑时则坐车去春南路。
因为裴杰身体没恢复，所以他妈妈给他请了一周的假，牧屿下午放学后余出来的时间跑去了刘保强的店里。
“小屿哥哥！”店里的小女孩正在写作业，看见牧屿从门口进来，特别欢快地喊了一声。
刘保强从电视剧里移出了注意力：“小屿？今天不是不来吗？”
牧屿路过小女孩的时候在她头顶揉了揉：“小枇杷真乖。”而后一边向里间走去，一边向他解释，“那小孩发烧了，休息一星期。”
牧屿换着衣服，听到刘保强在外头自言自语：“那巧了，我这周刚好进了一批新货，正愁不够人手。”
今天刘保强的老婆陈芬也来了，她在厂里打工，刚下班顺路过来看看，看见牧屿便给他塞了两个刚买的橘子。
后来牧屿站在收银台前看店，身旁是正做着作业的小枇杷，陈芬时不时点评一下，老刘则在一旁算账，说今天的牛奶进货又进少了。
牧屿看着这一家三口，他们之间有让人无法融入的亲昵，平淡却温馨。这个小卖部，是生活的来源，也是他们一家的避风港。
牧屿收回了视线，心里像塞了一块吸满水的海绵，酸涩发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是李秀林，问他吃饭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牧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我大概还有2个小时到家。”
“我今天早下班，给你煮了汤，等你回来吃。”
“好。”牧屿心想他老妈好不容易不用加班，今天他也早点回。
挂了电话，正准备跟刘保强说，对方竟然也在看着他：“你妈妈电话？”
“是啊。”牧屿笑了笑，“叫我早点回去喝汤。”
“是得早点回，晚上还是挺冷的……”刘保强欲言又止，斟酌了半会儿，才问道，“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牧屿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刘宝强和李秀林认识吗？不过这个猜测很快被否了，因为李秀林甚至不知道他在便利店打工的事……
陈芬见他不说话，便解释道：“老刘的意思是问你家里好不好，还是个学生就出来打工，怕你缺钱！”
刘宝强连忙附和：“就是这么个意思！”
牧屿扯出一个笑容，开玩笑道：“我可缺钱了，距离拿下我的顶级装备还差个把万呢！”
后来刘宝强“啧啧啧”地摇着头说，这项运动好是好，就是费钱。
牧屿离开便利店的时候已是10点半，末班车摇摇晃晃地载着归家的人，在月色下驶向不同的目的地。
然而，在同一个红绿灯处，同一个十字路口，牧屿再次看见了岑时。
今天的路上没有上次热闹，但岑时却如上次孤身一人，他背着书包，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岑时开房的事情有了解释，但是他所谓的“晚自习”在牧屿这里却还是没有答案。不知道为什么，牧屿突然有一种很想下车陪他走一段的冲动。
绿灯，司机没有给牧屿叫停的机会，一脚油门驶了出去，岑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牧屿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小男孩的头像，发现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三朵玫瑰上。
牧屿失笑片刻，在上面敲打了几个字，摁下发送。
MY：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没过一会儿，岑时发来了六个冷漠的点。
牧屿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MY：我去问孙晓，等会儿要告诉你吗？
岑时：不用
MY：牛逼
两分钟后，岑时才发来：我明天去学校补
“……”
MY：那我也不写了
岑时：？
岑时：你补得能有我快？
MY：都是学渣你瞧不起谁呢？
岑时：不信比比？
MY：比就比
岑时：谁提前写谁是狗
“……”打算退出聊天窗口去问孙晓作业的牧屿顿住了。算了，不写就不写吧，还能输给他不成？
沉默了半晌，牧屿才回：不写！早点睡！
发完这句话，牧屿的手机隔了很长时间都没再响过，就在他躺下准备合眼的时候，手机亮了起来——
岑时：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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