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吴漾缠着程淮书推荐的家常菜饭馆，物美价廉，满满四大盘子，险些将外国胃的吴警官喂到走不动路。
结账出门的时候，程淮书发觉吴漾在收银台借着一人高的蓬松发财树和拐角往大厅里看。
没眼熟的人，但能让吴漾警醒必不寻常。
程淮书默默记下。
小吃街转了三圈，偶然看见商铺的玻璃倒影，他不动声色看了眼被小商品吸引的吴漾，应该进镇就发现了。
走够无意义的路，他们去了淮联镇夜晚最热闹的地方——新池温泉。
能得到广大好评的温泉馆不止是价格好。
从外到内装修一流，服务和设施也很齐全，处处高档。
冉家在做生意方面确实有想法，让客人花最少的钱获得最好的体验。
这中间的差值是从高级会员身上赚回来的，想用单人温泉池得多花个几千。
程淮书以为吴漾会毫不犹豫选VIP，谁料对方在前台咨询后定了个在大众池子隔壁的双人间。
双人间里素雅清静，隔音效果还不错，推门隔出干湿两个区域。
更衣室与淋浴室在休息室旁隔分出来，很原木风。
程淮书踩着鞋略过更衣室的门，走进休息室，坐到矮榻上，完全没有要泡的意思。
站在门口的吴漾见怪不怪，老实说他也觉得这个档位配不上程淮书，可谁让这趟来就不是为了享受呢。
不过呢，人是不能放过的。
“不喜欢这个池子？”
都看出来还在这装，程淮书冷着脸：“给你半小时，办不完你就留在这。”
“那你呢？”吴漾靠在门框上看他，“哥哥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程淮书：“忍心，半小时不够说明你学艺不精，不值得我多浪费时间。”
这才喊了几声就成功脱敏，不愧是法医出身，让吴漾惊喜之余又有些惋惜，少了个逗弄他的必杀技。
“听得出来哥哥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吴漾站在更衣室门前，先脱去外套挂在臂弯，绅士优雅，“那我怎么好辜负呢。”
程淮书没见过这么能往脸上贴金的人，目光所到之处是一具看似薄肌却充满力量的身体，每块肌肉都非常完美，不像在健身房里泡出来的。
这具卡在审美最高顶的身躯让他忘了到嘴边的讽刺，只无措地抿了下唇。
单是这么看，吴漾是典型的衣架子，看着高大的缘故是骨架摆在那。
“我知道你生气这次的温泉泡汤了，下次你选地方我买单。”
“我缺泡温泉的那两个钱。”程淮书转过脸，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将他全部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的吴漾笑了下，这时候要是拆穿，得好几天没好脸色。
后天牧闻来了，没太多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吴漾还是忍住了：“是我的一份心意，哥哥不收是舍不得我花钱吗？”
程淮书什么都没说，冷眼看着。
吴漾当即举起双手转身走进了淋浴间，长裤挂在腰间，遮住半边人鱼线，半遮半掩的更添风情。
背肌仍旧是程淮书很中意的那款，比起正面，多了些疤痕，离得不算远，程淮书认出有刀伤也有枪伤，这可以说是吴漾职业生涯的烙印。
一个普通的刑警不会被派来江唐。
程淮书眼睛微眯，有时能感觉到吴漾压抑着的掠夺本性，是对他的。
所以……他垂眸看着手边手机屏幕上的倒影，是这张脸吗？
倒影里的他唇角微勾，带有嘲讽味道的一个笑容。
“还有二十五分钟，随便你做什么，但时间到了，我要在这里见到你。”
身畔再度响起吴漾低哑的声音，裹着未散的水汽飘散在休息室内，有一股很淡的高级木质香，非这家温泉池会配用的。
程淮书收住眼里情绪，扭头看过去，目光有细微停滞，很快掩于平静：“嗯，现在八点，最多八点半汇合。”
吴漾都听他的，只在他快要离开休息室的时候恰似关心的问了句不换身衣服么。
好歹在温泉馆里，诸多光膀子的老爷们中，他衣冠楚楚的实在太不像话了。
就像黑天鹅群里突然掉进了一只好欺负的白天鹅，谁见了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程淮书头也没回，自然也没回答这扰人的问题。
吴漾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随后也离开休息室，拿着手牌混进隔壁大众池子里。
淮联镇作为小众慢旅游景区，馆内来过天南地北的旅客，像吴漾这种纯正金发淡色眸子的还是少见，再看那比电影里武打明星还漂亮的肌肉，众人暗自豁了声，秀身材呢？
他刚下到池子里，就有人凑过来，一副自来熟的口吻：“兄弟这头发在哪染的，效果不错啊。”
吴漾抬眼，是个三十五左右的中年男人，露出来的肌肉有很明显的锻炼痕迹，长得周正，就是看他的眼神不算很友好。
哦，脱掉衣服没能换掉脸，挺好找。
“德国。”他懒懒地回答，胳膊向后搭在池子边缘，眼睫半垂的莫名有种没被驯服的野性，“你想要有我这样的效果恐怕很难。”
中年男人揉了下鼻子：“怎么说？”
“这颜色想要好看还得看颜值。”吴漾不含糊，“你太普通了。”
中年男人的脸瞬间绿了，扬起拳头：“找打？”
吴漾一动不动，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向不远处很关注他们的那群男人：“想打架可以，叫上他们一起。”
中年男人条件反射看向后方，同伴脸上顿时满是一言难尽。
稍微一炸，直接不打自招。
中年男人的脸涨得通红，碍于先前说好的，死撑着也要撑下去，梗着脖子嘴硬：“少来，就你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你确定吗？”吴漾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问。
仅是一句反问，中年男人就觉得铺天盖地的凛冽气势，鲜少碰见过，一不注意仿佛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丧命。
中年男人脸色又是一变：“你是谁？”
吴漾掬了捧水：“给你三十秒选择是和我单挑，还是叫上他们群殴。先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候微笑着的吴漾在中年男人看来有种西方恐怖的精髓在，选择的余地很少。
一分钟后，大众休息室门口挂上清洁勿进的牌子。
吴漾数了数堵在门口的人头，不多不少刚好十六个，离和程淮书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那么十分钟打完，五分钟审问，三分钟去那边的餐厅给程淮书选点吃的，两分钟赶回去。
不会浪费一秒，如果要说哪里有瑕疵，只能说太过完美吧。
吴漾双手交叉，左右活动筋骨，冲最前面的那拨人勾勾手指头：“来。”
新池温泉共五层，最上面禁止对外开放，这是温泉馆营业第一天就人尽皆知的规矩。
程淮书走进电梯，卡片贴着感应器，自动显示为五楼，他抬头和右上角的闪着红点的监控对视，两秒后，红点消失了。
五楼的走廊铺着柔软消音的地毯，左边是为馆内幕后老板专设的办公室，右边是配套的休闲区域，包括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程淮书将夹在指尖的卡片来回翻转，顺手刷开办公室的门，看向老板椅上的年轻男人。
把那张畅通无阻的卡片丢到桌子上，程淮书就打算走了。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男人语气怅然，“淮书，你就把它这么还给我吗？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谁想要你就给谁。”程淮书全然不在意，转身背对男人，“冉鸿，别再让人跟着我。”
冉鸿苦笑：“我是在保护你，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
程淮书眼角余光朝后瞥，嗤笑：“苦口婆心的听着真讨厌，危不危险的，用不着你说。”
语气里若有似无的维护让冉鸿的脸上一下子没了笑意，轻叹口气：“一段时间没见，你变了。”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二分钟，可程淮书不想自己被恶心，抬脚要走。
“他在这打群架，只要我一个电话就会被抓进去。就算他是国际刑警，也不能无视国内法律法规。”
“所以你想说什么？”
这时候愿意留步的程淮书让冉鸿又爱又恨，将到嘴边的冲动咽回肚子里，冉鸿放轻声音，蛊惑道：“陪我吃顿饭再散散步，不止放过他，我还会告诉你门锁的事。淮书，因为你一句想知道，我特意从伦敦赶回来。难道这样你都不肯让我如愿吗？”
程淮书的神情有那么瞬间的无语，以冉鸿对他的了解，这是在骂。
不过生活环境圈子都很干净的他大概翻来覆去只会骂混账，冉鸿知道的，他就是这样高冷斯文的人。
“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愿？”
程淮书不留情的打碎冉鸿脑海残留的古老印象。
“你不想私下说门锁的事没关系，我会让律师上门，到时候法庭上大大方方地说。”
冉鸿的脸一瞬变得很难看。
“另外，他的所作所为和我无关，你想报警就快点，免得手底下人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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