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林奈延笑道，“我就试一次。”
她也蹲下来，目光与方择锐平视：“我请你做我女朋友，你愿意吗？”
方择锐眼泪终于是倾泻而出，却没立刻答应，轻声询问：“能给我五分钟回家准备一下吗？”
林奈延破涕而笑，擦了把眼泪：“当然，不过要是五分钟过了你还没来，我可能就因为难为情先跑了。”
三分钟之后，方择锐再次回到客厅，换了一身极为正式的装扮，一红一黑，两人般配无比。
“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能不能也给我一次正式告白的机会？”
“当然没问题，”林奈延看了眼她鼓囊囊的大衣口袋，又戏谑地一偏头看了看精心布置的告白场景，打趣道，“我是不是抢了表白的先机？”
“是我动作太慢了。”方择锐说，她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皮质戒盒，大衣口袋不是特别大，戒指盒又不算小，卡的角度让她拿出来有些费劲，方择锐抖着手和戒指盒斗智斗勇，林奈延被她逗得乐不可支。
眼下的场景与当年跨年夜江边方择锐掏手表盒的场景何其相似。
“请不要嫌我难看，”方择锐也垂着头狼狈地笑了一声，说，“我一直在等一个最佳表白时机。”
她终于等到了。
“不要跪，”林奈延预判她的动作，提醒她，“你不需要仰望我。”
所以方择锐就站在林奈延面前，她一手托着戒指盒，一手按在盒面上。
“里面是枚戒指，希望你不会被我吓到。”
“差一点，”林奈延说，“你要不提醒，我还以为戒指盒里面装的会是项链。”
方择锐轻轻地笑了一下，她原以为所有的不知所措，慌手忙脚都是年少不成熟的表现，可是直到这一刻，经年时光仿佛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她依旧青涩。
戒盒往两边打开，露出内里的雾蓝色天鹅绒内衬，左右印有硕大难以忽视的烫金品牌名称。
一枚戒指静静立于其中。
铂金戒身正面各有碎钻拥着中间一颗格外生辉璀璨的方钻，高超独特的切割工艺使之看上去就像一枚凝结的六角冰晶，与方择锐本人的调性很像——并不张扬，但光芒依旧让人不容忽视，在灯光的折射下，璀璨绚烂，无与伦比。
“二十岁那年，我在加州就读本科，学校几条街之外有一家非常出名的珠宝商店，我偶然经过时，在橱窗的展柜里看到了它。”
并对它一见钟情，就像当年对你一样。
方择锐简要地说了背后的故事。
“很漂亮，”林奈延说，“像雪花。”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择锐笑起来，“所以四年后，我把它买下来了。”
“为什么是四年。”林奈延垂头看着闪耀的钻石问。
方择锐诚实地说：“因为四年后我才靠自己攒够了买下它的钱。”
顶级蓝奢品牌的首饰价格实在高昂，早就拒绝了外公一切经济支持的方择锐此后整个本科期间都在半工半读，一边应付繁重的学业，一边到处毛遂自荐找企业的实习。
头几个月的情况称得上寸步难行，但一直坚持走下去，还是在这条路上看见了曙光，不少漂亮的方案便是在这期间产出的。
本科毕业时她便收到数个够分量的offer，但她选择继续深造，她始终记得和外公的约定，为了能够尽快回国，她必须加速进步。
读硕士的第二年，方择锐在导师的牵桥搭线下，再次在一个企业的收购案中大放异彩，她独立赚取的积蓄终于足以让她全款付清买下这枚戒指的账单。
于是方择锐在庆功宴后马不停蹄地回到加州，来到那条专卖奢侈品的街道，第二次走进了店里，手中甚至还拖着行李箱。
略显风尘仆仆的方择锐用少有的兴奋的语调告诉店员，她用了四年的时间，终于赚够了买下“snow”的钱。
品牌经理话术高级，把戒指定价高到离谱所以四年都少人问津的真相，巧妙包装成“这枚戒指注定是为您而生”的漂亮场面话，方择锐对此一清二楚，但她依旧喜悦难当。
当场刷了卡，填了林奈延的无名指圈数——林奈延是明星，这类数据并不难找——以及自己的常住地址，等待品牌修改尺寸。
品牌经理又告诉她，“snow”其实是一组对戒，您是否需要看看另一枚？方择锐不假思索，当即婉言拒绝。
一周后，她收到了这枚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林奈延的雪花。
24岁的方择锐没想过能亲自把戒指戴在林奈延的手上，当时的她所想的是，如果林奈延结婚，这枚戒指将是她的贺礼。
贺礼规格是否喧宾夺主，并不在方择锐的顾虑范围之内，林奈延的东西总要到主人身边才好。
方择锐甚至希望自己送的戒指完完全全被林奈延的婚戒比下去，那至少说明林奈延不用为谁吃苦。
如果林奈延依然单身，那么这枚戒指就会是林奈延的三十岁生日礼物，在林奈延三十岁之前，她一定要让外公点头同意她回国。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27岁的方择锐最终还是做到了。
只是个中艰辛，并不值得为林奈延道，林奈延只需要欣赏雪花的美丽便好。
“本来是想做你的而立年礼物，但我等不及了，原谅我一回，让我今晚就送了吧？”
寿星还要主动给别人送礼物，大概是过生日人士里的头一个了。
方择锐一步步询问，仔细观察林奈延的表情，若林奈延表现出迟疑，她会收回踏出的那一步，再次等待合适的时机。她爱林奈延，但她的爱不是禁锢，林奈延是自由的，她想林奈延从始至终随心而动。
林奈延吸了下鼻子，点头。
她的动作像是什么赦令，方择锐眼圈立刻发红，缓缓道：“送这枚戒指没有想把你绑在我身边的意思，你不用有压力，不用感到困扰，就把它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礼物就好了，我是说它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方择锐好像又回到当初暗恋林奈延，看都不敢多看她的那些日子。
林奈延笑着瞪她，嫌她“甲”套得太多：“那为什么不干脆送项链，你送了我戒指，又不要让我多想。”
方择锐：“ 不……”
“那你让我把它仅仅当作一个普通的生日礼物，你买下它的时候，你在我面前打开它的时候，你有没有赋予它除了表白礼物之外额外的意义呢？送我戒指难道不是有想和我相伴到老的意思吗？还是说是我想多了，交遇，你是想撩了我又不责任吗。”
方择锐抿嘴看着她，林奈延踮起脚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用眼神鼓励她：“已经到这了，你我之间都没什么好隐瞒的，大胆点，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她后退一步，回到刚刚的位置。
方择锐偏头用昂贵的大衣衣袖拭了拭眼泪，又飞快转回来，还是泪如雨下，她哭起来五官没什么变化，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买下它的时候，根本没奢望有一天能亲手给你带上，谢谢你让我拥有这样的幸运。”
她从盒子里取出戒指，弯了弯膝盖，与林奈延视线齐平。
此刻没有仰望，也没有俯视，她们相爱，她们平等。
“可以给我一个与你交往的机会吗？我是说，给我一个参与你余生的机会。”方择锐定定注视林奈延的绿眼睛。
“我脾气差，我不讲道理，我难伺候，你是要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吗？”林奈延做着最后一遍的确认。
到了这般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关节，她还在给方择锐退却的机会。
“你想要我用什么样的方式爱你，我就用什么样的方式爱你。”方择锐说。
林奈延不是脾气差，不是不讲道理，不是难伺候，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一遍一遍确认方择锐是不是真的爱她，是不是在刨除她的外表后，仍旧愿意爱她有伤疤的灵魂。
林奈延听过一句话，“如果精神贫瘠就会执着于被爱”，她承认自己就是精神不够丰盈的人，但她已经病入膏肓，需要也只想要方择锐爱她。
“好吧，”林奈延哭着微笑，伸出张开五指的左手，“可以。”
方择锐捏着戒指戴到林奈延的无名指上，“snow”与林奈延严丝合缝，方择锐选的尺寸恰如其分。
“谢谢。”林奈延说。
谢谢你在知晓全部的我后，仍然愿意爱我。
“今年一起回小城看一次初雪吧？”她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雪花。
她们还没有好好的，正式地手牵手一起看过一次雪景。
“咱们一起堆兔子。”方择锐还记得十年前两个人的对话。
“记性这么好呀，”林奈延亲亲她颊边的眼泪，“还记得什么了？”
“和你认识之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
“果然对我一见钟情吧？”林奈延逗弄她，“是见到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吗？”
“是，”方择说，“是一见钟情。”
但请你相信，一见钟情亦能永恒，哪怕肉身消亡，我的灵魂也不会停止爱你。
兜兜转转十年，争吵和眼泪不断，至此，相爱的两个人终于彼此坦诚，心意相通。
人生苦短，相爱要趁早。
——正文完——
恭喜两位旧人！撒花放礼炮（电子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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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now】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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