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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骑射

祭天大典远比想象得要枯燥乏味令人疲惫,除了声势浩大之外毫无实际意义。宗室们在仪仗结束之后很快随着天子回到下榻的闲云行宫中,各路勋贵世家则多数下榻在附近驿馆——说是驿馆,实则也是占地颇大一片园林了。原本人烟稀少的郊野山间登时因被这些达官显贵填满而显得热闹非常,来来往往脚夫小厮驿卒和各位主簿吵吵嚷嚷相互扯皮的声音不绝于耳。方平向来不爱喧嚣,在自己房间里听得头痛,想去找五殿下,想来五殿下现在正在行宫里与陛下享天伦之乐,岂好打扰?想去找楚晔和乔礼,可他们两个一则不知道住在哪里,二则又不清楚是不是也正有事商量。他坐在窗边想了半晌也只好作罢,招来小厮草草换了身便装,奔着猎场去了。明天出猎前按规矩要比骑射,万一输得太过离谱,不好糊弄过去,还是要提前侦探一番。

他到时被委派了管理御马任务的刘长恩正从马倌手中接过两匹高头大马的缰绳。两马一匹通体漆黑,唯有四蹄踏雪,另有一匹则一身雪白,日光下亮得晃人眼睛——方平认得这是当年朝廷与茫海原各部立下盟约时西北为表忠心上供的两匹追云驹的后代之一,据说还是楚晔的舅舅亲自训的,楚晔一度出门必央着五殿下帮他借一匹出来,称到底是西北的马骑着舒服。刘长恩有自己惯骑的坐骑,借出这两匹马,显然是要给别人的。果不其然,一旁围了一群穿着红衣的年轻内侍,众星拱月着一个十二三岁上下身着华服的少年人,年纪尚幼,已然是一副沉着的王孙公子模样,笑着对刘长恩道:“小表叔!你牵两匹马出来,我一个人也骑不了。”方平闻言又轻轻瞄了一眼,认出那是福王家的世子蘅公子,乃当今陛下的长孙,刘氏兄弟的表侄儿,恐怕是被福王吩咐着来跟着小表叔学骑马的。宫学七公子,骑射本事,当属他和楚晔最好。

“世子,那匹乌云踏雪是小马,更温顺些,你先骑着试一试。”刘长恩扬起手中马鞭指了指黑马,“若是没事,咱们就换这匹追云驹。西北马烈,你初学就骑,受伤就不好了——我哥我爹骂我是小,陛下降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燕蘅还没回答,只听得有个清脆稚□□孩声音骤然响起来:“怎么你们就肯把马借给他骑?我要骑,你们还不答应!”这声音方平万分熟悉了——楚晔的妹妹楚晴是也。楚家的女公子和她哥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情激烈,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目下无人。平时看起来无非是小姑娘爱使些小性子,这时候教方平简直头痛,生怕她一言不合和这个比她大了整八岁的哥哥辈当着福王世子的面吵起来不好收场,急走了几步想要过去说和,偏偏刘长恩也是个不肯受委屈又不会看场面的,登时掉转马头,朗声道:“你叫你哥哥来,你哥哥不在,我不敢借。”

“这么多人跟着呢,出了事也不赖你!”

“你说不赖我就不赖我了?万一有事,我找谁评理去?”刘长恩也生气,“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急着学这些做什么,当心日后嫁不出去!”

“谁怕嫁不出去!”楚晴急道,“我哥哥说了,全大齐除了天子,哪家和我们家比不是攀高枝?日后都是我看不上别人,谁有本事能看不上我!”

方平在不远处无言以对,只不想管这事了。她这话既不过脑子又颇有些僭越,却倒也挑不出错。大齐世袭异姓王一百年来仅此一家,换成其他世家或还有一比,然刘家纵然现在只手遮天,身份却低,刘炯不过小吏出身,靠着妹妹才有今日,自然戳到刘长恩痛处。十八岁少年人正也是心高气傲年纪,叫一个小姑娘如此驳了面子,脸上立刻涨红起来,想必要是楚晔说这话,两个人已经就地打起来了。可惜现在不行,刘长恩只能把鞭子又挂回腰带上,恼火地纵着马来回踏了几步,踩倒一片青草,几次张口,又没说出话,转头对着蘅公子说:“世子,你先上来。”

燕蘅说:“小表叔,你也不要跟她一个十岁小姑娘计较……把马借她不就好了?到时候倘若有事,我替小表叔作证,绝怪不到你头上。”

刘长恩自顾自委屈,咬牙道:“她不说那话,我还肯借她!”

“小表叔,你大人有大量么。”燕蘅轻声道,“这要是闹大了,回头父王知道,大家都不好办——不然我也不骑了,把马让给她罢。”

他此话一出,谁也不说话了。刘长恩脸色更红,像是生气又像是害了臊,很久之后才说:“那好吧!”却不知道好的是什么。半晌方听见另一个男童声音,楚晴双生弟弟从一群家仆中间上前一步,扯了扯姐姐猎装的衣角:“姐姐,你借马态度不好,冲撞了世子,还是赔个不是吧。”

楚晴一把甩开弟弟的手:“我不赔!要道歉,你去道,我还不稀得什么世子什么刘大人呢!”

“那昭便替家姊向世子赔礼。”那孩子说着便要行大礼,被燕蘅拦住了:“这叫什么话,我也没又要怪你们的意思……”

“行了行了,我教还不行吗?”刘长恩在马上不耐道,“陈保,去帮我再牵匹小马过来。”

“不劳烦刘大人了。晴女公子要想学骑马,我教便是。”方平快走了几步,终于插上了话,楚晴一看他来,当即喜笑颜开,叫着阿平哥哥扑进了他怀里,方平拍了拍她后背,又对刘长恩道,“伯昀不在,我替他看管弟弟妹妹——晴儿,以后可不许这么对兄辈长辈说话。”

刘长恩这才面色稍虞了些,微微低了低头道:“算了,我说话了也冲了些,本没打算和她计较的……你要愿意,一并来就是了——教就免了!你那个骑射功夫,我看怕把小孩子教坏了才是真的。”

“既然小表叔答应,那便太好了!”燕蘅眼中霎时去了方才的稳重,不由得闪烁起小孩子见了新鲜玩意、认识了新朋友一般的亮光,“我正愁没有人一起呢。”

楚晴虽然任性,但也听劝。方平同刘长恩陪着她和燕蘅骑过半个时辰的马,领着她和楚昭回驿馆路上摆起哥哥架子说了她几句,她也就认认真真听了,又保证了说下次绝不再闹着和别人争抢了。方平哑然失笑:“不是教你不和人抢。”

原本低着头的楚晴乍然抬起脸来,像是不解。

“该你的东西,该要就要。”方平拍了拍她头顶,“不能退让的事,就是不该退让。但不能仗势欺人,若想要什么就只会威吓他人,和强梁有什么区别?”

楚晴听了未言,似懂非懂,只点了点头。一旁楚昭倒是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没开口,人已到了驿馆门口。楚晔正捧着一捧瓜子坐在院中等人,看见他们来了赶紧挥手示意下人们把弟弟妹妹们带进了屋内,自己则拉着方平,硬往对方手里也塞了一把干果:“给你添麻烦了吧?”

“你心也真大。”方平说,“让下人带着他们两个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刘长恩在那边呢,他嘴硬心软,肯定帮忙担待着,能出什么事?”楚晔说,“又不是我不想去,我也想去跑两圈,祭天跪得我腿都不是我的了……结果还不是要陪着老头子去和天子赏花?”

“陪天子?”

“他们说话,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楚晔做了个就此收声别多问的手势,“唉,唉,明天可得跟刘长恩说几句好话,别把事闹大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晴儿那个性子,不管有理没理先要闹一通,肯定他觉得自己受委屈,我不如跟他装个好人……我们家跟刘家也不能总是势同水火,反正我妹妹又没真吃亏,是不是?”他说着又捏了一下方平的脸,“有你呢,肯定不能让我妹妹受委屈。”

他这是得了便宜卖乖。方平撇撇嘴:“少恭维我了。”

“他不如宣岷可恨。”楚晔翻了个白眼,“宣公子可是清高……算了,说了你也不会陪我一块骂他。我不留你了,你今天累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用晚膳吧。”

方平站起来,刚要走,又停住:“你呢,怎么不回去?”

“五殿下说他晚些时候可能来。”楚晔看了他一眼,把瓜子皮扔到自己面前白玉小盅里,又朝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笑了一声,“你别管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就怕明天他那天子爹又突发奇想干什么……若有什么消息,明天早上告诉你。”

方平累了一天,骨头都要散架撑不起这一副皮囊,想管也没精力管,筋疲力尽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了。

第二日一早出猎,恭帝性好热闹,特地点了几个世家公子和皇子们比过骑射再行出发,亲自登上观猎台做了裁判。方平也被叫去献技,一边翻身上马一边略略瞧了一眼台上,除了陛下、恒王、福王、永王以及尚且年幼的几位皇子皇孙,乔礼的父亲乔太傅和刘大将军这明面上的百官之首和实际上的百官之首也在,下领着三公:刘延的岳父陈展陈太尉、郑勉的伯父郑勋郑司空,还有司徒徐奭。女眷们则坐在后首,头顶打着华盖,身边随侍了一群青衣宫娥,隐约能认出戴着凤冠的刘后、泰清公主与八皇子的母亲曲夫人,和九皇子的母亲林夫人,嘉安郡主则同恒王家的嘉文郡主、嘉盈郡主与未出嫁的泰清公主坐在一处,与已出嫁的懿康长公主分居陛下左右。高台之上煌煌赫赫,竟装了半座擎天城的权贵,全都低头看向他们。楚晔拿了弓,正在人群另一端和刘长恩说话,想必是在讲昨天的事,刘长恩一开始还板着张脸,过一会儿神情也松弛下来,朝他们这头看了一眼,策马去了。燕琏亦骑马靠过来:“昨天晚上没见着你,睡得还好吧?”

“好些了。”方平说,顿了一下,又问,“殿下昨天怎么样?”

“还能怎样?”燕琏一笑,“父皇眼皮子地下,我能做什么?”

方平想到自己并未在台上看到燕琏母亲:“卫夫人没有来?”

“母亲和柳夫人都留在宫里了。”燕琏说,“柳夫人病刚好不愿随行,三哥为了这事苦劝了一阵子,也没什么效用……”他话音未落,台上礼官已经宣布了开始,两个人只好匆匆告别,临走时燕琏默默拍了拍方平臂膀,半是关切,半是尽在不言中。

本朝因太祖生于寒微,戎马起事,又曾与北狄南蛮连年征战,无论皇族世家还是平民子弟,咸以善骑射为荣,号称是中原历朝中最为尚武的一代,有“齐人纵马,更胜戎狄”的说法。而此次恭帝所点之人又多是武勋家族出身,便是功夫最为稀疏的方平,祖上也是在北狄茫海原天鸣峰纵过马的英雄豪杰,一时间各个驰骋,弯弓搭箭,射向百步外箭靶,好一派少年侠气,赏心悦目。方平和宣岷中了七靶,燕琏、刘延、刘续和懿康长公主的儿子徐谌中了八靶,楚晔和刘长恩则各中九靶。天子在台上抚掌大笑,又挥了挥手,示意福王和永王也在众人面前一展身手:“朕知你们少年时也爱这些,如今各自为王,忙于政务,稳重许多。但今日大家一同行乐,怎么能少得了你们呢?不如也来比上一比。”说着便看向福王。

坐在天子下首的福王闻言而笑:“既然父皇如此施恩,那琮便却之不恭了。”

他起身,向父皇施施然行了一礼。几个婢女上前帮他脱掉了漆黑华服,露出底下一身锦缎的贴身劲装。福王又一伸手,一旁随侍的吉正立刻双手捧着一把雕弓送进了二皇子手中。福王试了一试弓弦,戴上羊脂玉扳指,边下观猎台边道:“牵我的明夷来!”

一匹正红色的骏马旋即被人牵到了福王面前,头戴金辔,背挂银鞍。福王摒退了要来助他的马倌,只一蹬马镫便翻身上马,勒着缰绳小跑了几圈,便从挂在鞍边的箭筒之中抽出几支天鹅箭羽的长箭,一夹马腹,挽弓向着十个靶子飞奔而去。红马奔驰,犹如烈火,只听福王殿下口中咄咄几声,已然跑完了全程,掉头回来,对礼官朗声道:“李大人,你看孤今日中了几靶?”

礼官用同样的高声回话:“回陛下、福王殿下,福王殿下十靶——九中!”

天子哈哈大笑,对着楚恒说到:“承平,你看他这样子,和他小时候也没什么分别!”

楚恒与天子相差八岁,关系却颇为亲厚,也笑着应答:“有几分陛下当年英姿的样子。”

“说的是。”陛下又转头向永王,“玳儿,你也给诸位露一手,怎样?”

永王原本正默默看着下方旌旗招展,闻言抬起头来,面露难色,一时犹疑:“父皇……”

“你就是这样。”陛下说,“遇事便想躲,没个担当。”

永王一愣,脸上表情便有些挂不住,抿了抿嘴,也随着哥哥的样子站了起来,却没有说话,自顾自慢吞吞解掉了外袍的束腰,底下也是一套猎装。他身材瘦削颀长,裹在修身衣物里平白显出了三两分平日里被他那孤僻怯懦性子遮盖住的锐气。他向下走,从侍卫手中接过了旧弓一把旧扳指一个。扳指是翠玉的,永王放在日光下仔细看了看上面细微裂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戴在拇指上,转了两转,看没松脱,才又向前走。侍卫问要哪一匹马,他看了看远处马群,一副烦闷模样,末了摇头:“算了,那匹老黑马就好。”

马牵来了,永王抚了抚马颈上毛发,终于笑了笑,骑上马背,箭放弦上,将弓拉如满月。

过一会礼官又报:“永王殿下,十靶——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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