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虎案的造成的直接影响没有当时人们所恐惧的那样大。当日负责看守老虎的一干仆役被问斩,太常和少府各罚俸一年,另有大大小小官员降职调职,虽说也是不小的风波,但终归没有掀起真正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擎天城里的官员们劫后余生,从此看老虎都觉得心有余悸,猎户们的虎皮生意惨遭低谷,家家户户开始时兴起用鹿一类温顺动物的皮毛骨头当装饰品的风潮来。老虎危险,牙尖爪利,不晓得哪天伤了圣上龙体,连带着诸位一起遭殃,鹿最温顺,顶死人的事虽然也常有,但不至于牵连别人——毕竟你若是被虎吃了,尚可说是虎之问题,被鹿角戳死,则难免被诟病学艺不精——于是鹿死就死了,造福大众。是以擎天城人不杀虎、拜虎神求官运亨通成为习俗由此而来,和齐室的龙子传闻并无甚关系。我后来把这事告诉高桓,听得他牙酸,一张总被人诨夸成谪仙人的好看面皮都失却美丽:原来他每年大年初一被迫陪着他娘上供的虎神娘娘是从此来的。
方平对这潮流一概不知。自那之后他有近三个月没有出门见人:陛下摆驾回都后,先是留他在闲云行宫住了一旬日,太医令上疏说过他已经大好能够坐车,方由专人安排他乘车回了擎天城,又因为知道方平家里清贫得很,天子思来想去,便连他带着甄夫人一同请进了定国公府。楚晔和定国公自然高兴得很。楚伯昀恨不得天天跟他住在一间房里,嘴上撇得很清,那天早知道你不会有事!楚晴没过几天跑来躲她教读书的师父,坐在桌边分方平吃不下的甜点心,脖子上挂的嵌了雉鸡翎子羽毛的坠子一晃一晃。方平伸手拿起看了看,笑着说这东西闹了那么一遭居然没丢,楚晴耸肩,无意间又提起那天的事:“这还是哥哥后来才想起来给我的呢。”
照她说,乔礼见了那场面便惊厥过去,被乔太傅按住灌了一碗汤药送回了下榻的驿站,陛下的意思是让楚晔也一并过去歇息,楚大公子那一向不驯的性子被激起来,抓住方平胳膊死不松手,一定要看见方平醒了才走,若不是被定国公抓着肩膀硬带去醴泉厅偏厅,险些要在怀芳园对着诸多大臣大闹一场。那时场面乱作一团,现在万事太平,楚晴又是小孩子,回忆起来只觉得热闹好笑,原本说得眉飞色舞,一双杏核眼光彩照人,讲到后来脸上愁绪渐起,对着方平认认真真,竟然也有些劫后余生:“我们当时吓死了。连刘长恩和宣公子都说不出话,站在外面等消息。还好你没事,不然……不然要怎样才好?”
方平认真听,不知自己昏过去时原来添了这么多麻烦,心中歉疚凑不成句,看着少女那和她大哥三四分像的面目迟疑半晌,末了垂下眼睛又帮她拿了块糕点,放进她眼前白玉小碟里,乃至于忘了哄她回去上课。他绝对地不想死,那时候却也没真觉得自己会死,无非现在想来后怕,很难想象楚晔那样凡事自作主张全然不顾之人当众为了这种事失态,从此看楚晔时心中都有些别样情绪,看得后者莫名其妙,一边给他剥鸡蛋一边笑:“你这么盯着我,看得我发毛。”
方平只好挪开眼睛,佯板着脸揶揄道:“我哪里盯着你?盯着也是看你长得好看——哎,不用给我剥鸡蛋了,都吃了一个了。”
“你救驾有功么,我伺候伺候功臣,让你多吃点你爱吃的。”
“我是肋骨受伤,又不是手断了。”方平说,“怎么好意思总劳烦世子您?下回小乔来了,你让他给我剥。”
“他倒是想来。”楚晔说,“陛下不让他来。”
方平从床上坐起来:“他又怎么陛下了?”
楚晔动作一滞,看他如临大敌,忍不住觉得好笑:“怎么,你又要为了他跑去找陛下?”
“这又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方平急得作势要打他,“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没怎么样……”楚晔哭笑不得,把他手拨到一边去,“你还打我,小心又吐血!太常寺上了表说要为先帝当年平定茫海原的事立碑,已经拟好了内容,但陛下嫌他们找来的人字不够好,又不想看那几位大儒推脱,想来想去把小乔叫过去了,连带着立碑的一干琐事一并给他管。估计这一两个月他都得忙着抄碑文和监工,来不了了。”
方平一愣,收回手:“这不是好事?”
楚晔大笑:“好事不止这件,陛下还想着聘他给八皇子做文学掾呢,也只有你一听宫里两个字,就以为是要糟了。”
方平这才稍稍放下心,眨眨眼睛叹一口气,乖觉地任由楚晔在旁边拿他打趣消遣,也无更多心思再和他斗嘴,只好假装自己没有更多多心的愁肠。
他两个在定国公府无所事事,可惜苦了燕琏,恭帝纵然把亡虎案轻轻放下了,心里芥蒂只是不说而已,很快随便找了个国务繁忙的由头将把三个成年儿子全数叫到宫里不放出来了,两位封了王的尚且鸡鸣便去,下钥方归,燕琏还住在承意殿,更是不得自由,连带着祛邪也一并被严加看管。他心中打算千千万,计较的事许多,却不能付诸实践,心中烦闷,只能悉数托给他八弟。而八皇子一来,九皇子燕珂毫无疑问就粘着一并到了。他两个年纪差了两岁不到,一个十四一个十二,已经是齐宫中最为相近的兄弟。九皇子母亲林夫人受宠,先前夭折了的六皇子、七皇子皆是他一母同胞,恭帝恐他母亲因此事心中郁结,才令八皇子母亲曲夫人带着女儿儿子从柳夫人的玉衡宫迁到了卫夫人和林夫人同住的兆安宫来作伴,两个孩子登时给冷冷宫墙内添了不少活人气息。八皇子因此和永王与五皇子、九皇子都亲厚。恭帝子女性情迥异,福王骄横,永王孤僻,五皇子待人好,可事事不出头,又叫人看不透,九皇子干脆还是个小孩子,算下来竟然是八皇子这个半大少年看上去最妥帖。把事情交给他,燕琏反而放心,还能替楚晔分担些哄他弟弟妹妹们的忧愁:九皇子一来,楚晴楚昭追着年纪相仿的玩伴去,也就不再来烦他这个年纪太长的哥哥。三个小孩霎时间跑进后花园里疯玩了,楚晔抽出身去书房替他父亲见客,留八皇子陪方平说话,带他哥哥的口信,叫方平安心养病,别为宫里的事操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躺够了三个月再行打算。八皇子相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坐在床边认真复述时学他哥哥事无巨细凡事要先考虑三四重的口吻也十成十的像。方平原本坐在床上仔仔细细听他讲,想到燕琏说这些话时神态,便又神飞天外:不知燕琏现今在宫里怎么样——虽然肯定轮不到他自己操心这个。他越想越觉得怪,燕琏是皇子,比他过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不用担心有朝一日陛下忽然想起来罪臣末裔的旧怨而砍了他的脑袋,然而方平忍不住要替他忧心他的前程,正如方平此刻已经不会死了,燕琏仍旧一副他一旦下了床就会五内出血的态势——大家都是瞎操心,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八朝老人说这是一种人的天性。“人呐,”老人说,“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老了知道啊,人呀,就是贱。越不是自己的事呢,就越想惦记着,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反而什么都不懂了。”
方平那年恰恰正是年轻的时候,想也想不通,就剩走神。他这毛病显然也早人人皆知了,燕琰看他样子就来安慰他:“平公子,你好好养伤就行,别想那么多,郎中都说,思虑过重,于身体不好。”
方平这才回神,也笑:“有你们这么多人照顾着,送来那么多东西,我怎么会身体不好?”
“这我可不敢当!”八皇子登时坐直了身子,没了刚刚那种学来的成熟,果然还是小孩子模样,他咽了口唾沫,又小声解释,“都是五哥在操心,我借花献佛罢了。”
“他好么?”
“好得很。”燕琰认真回答,“最近乔公子和嘉安郡主也总在宫里了,他们在一块,好热闹的。”
“嘉安郡主也进宫了?”
“对,就这几日的事。”燕琰说,“父皇和老太妃都说该给谨王家的堂姐指个人家了,正在谈呢——对了,说起宫里的事,还有一件我得告诉楚大哥。”
“怎么?”
“我父皇说晴女公子和昭公子也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不妨也和蘅儿他们一起去宫学……就是不知道定国公大人意下如何。”
他们这厢说话,外头响起一阵喧哗。方平和燕琰一时也不说话了侧耳倾听。随侍的珊瑚靠在窗边打了个哈欠,一手捂住嘴一手卷起了挡风的帘子,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天色青青,客房外院墙低矮,一墙之隔楚晴嚷嚷九皇子把她的纸鸢挂到树上了的声音清晰可闻。九皇子不顾楚昭的劝阻跃跃欲试:“你急什么!我这不就爬上树去给你摘下来?”他说着手脚伶俐已经爬上树去,宽敞袖口落下来露出半截白生生纤细手腕,伸直了去够树梢上挂的假燕子。珍珠和小翠在边上起先尚叫着你们当心点,过一会看纸做的鸟飘飘忽忽落在地上,也跟着小孩子们咯咯笑起来。珊瑚把手拢在嘴边扬起声音从这边朝他们那边喊:“你们带上四公子上大公子院里放去!那里宽敞!”声音渐渐远去,庭院一隅之内人们并不知道愁苦……只顾着眼前玩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八皇子九皇子待到天色将昏才走,已经是晚膳时候,方平照他们家里一向的规矩去拜见他母亲。甄夫人不肯住在正卧,只住偏房,半真半假地说正厅有些太空旷,夜里风有时吹进来,能听见呜呜声,像死人在哭。她不说这会让她想起什么来,就像她也不说为什么方平在家里永远有那么多规矩。在这种生活里方家并未消失,抑或它只死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仍然死而不僵地在这两个人身上蔓延着,活在方平每天念的书里和他每天对着他母亲的繁复礼节中间,吸食这些攫取营养,似乎永不覆灭,比其本身更要绵长,在方平的血管里缓慢而痛苦地爬行着伸展它由他无数先祖构成的漫长身躯。你父亲是士大夫,你祖父是士大夫,你姑母是故皇后,于是你的母亲是个奴婢或者你父亲曾经被人当作犯下滔天大罪的罪臣的事情就也不重要了,你贫穷到要去塾外给那些人抄书的童年也不重要了。活下去。为了你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为了他们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能把这个巨大的家族继续向未来延展——延展到一个终于让它不用再在他的身体里寄生的时候。方平活着有时候仿佛就是为了完成这个过程。他带着它出生,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它在另一个地方复生、繁衍。
方平恭恭敬敬地请母亲到正厅进膳。就算是秋天深秋时节定国公府园中地面上也见不到枯叶——多干净啊,干净得简直叫人觉得奇怪:这里已经不受四季管辖,但归凡世间权力号令。甄夫人一步一步从这片干净中踏过去,步伐很轻。这是贵妇人优雅的步伐还是婢女做万事万物都不得发出响动的步伐?方平跟在她身边,微低着头:“母亲,儿子今天有事耽搁了,这么晚才来,您别生气。”
甄夫人看着他,摇头:“这有什么?”她温温柔柔地笑一下,“殿下们来,当然更重要。我为你高兴,平儿。”她抚摸他的脸,“你长大了,要建功立业了……为娘的怎么舍得怪你?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等了半辈子了。”
她是真心高兴。方平能活下来了——虽然他一点死了。母亲知道他差一点死了吗?方平不问。他有一点不敢问,害怕母亲说她其实知道,又害怕她说不知道。她知道,那对他太残忍;她不知道,就对她太残忍。所以他不问。
母亲说:“你小时候,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你也活不下来。方家那么多人都要么死了要么被发卖,全家上下几百口,跪在地上求那些官员,不要杀了他们,不要带走他们。我在中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想我也逃不掉。我只是个婢女,你只是个孩子。如果他们都不能自证清白,那我和你要怎么办?”她在晚风里说话像叹气,“说到底人命价贱……幸好老天还是有眼。”
老天还是有眼,方平捡回一条命来,一次,两次,许多次,与此同时方家离回到原来那个地方又近了一步,街头巷尾传言天子要给这位救驾有功的少年人赐爵为侯,食邑千户,一时间变成一个新的传奇故事的主角,虎神娘娘在加官晋爵方面的威名则又添了一层。那些在私塾上过学的孩子们要过很久才能意识到拯救天子的天命之人当年为了两个鸡蛋替他们抄字帖,并且后来也替另一些更加声名显赫的人抄字帖。在这件事上定国公的世子和擎天城某个小官吏的儿子并没有差别。他们自己当局者迷地看不见,方平站在侧面,被迫当一个枢纽,永远地忘不掉。老天是否有眼?两者之间是否真的有差别?方平站在定国公府的窗前看那棵九皇子爬过的树上叶子簌簌辞柯,留一片干涸枯萎的黑,像没润开的墨。方家废宅里的树最后也都是这个下场。宅子被封了,没人打理,方平小时候站在天子开恩留给他们的偏院里看那些探进他家的纤细枝干上的叶子逐渐减少,变成一堆堆在墙角干枯的黄叶,在某次暴雨之后开始腐烂,一开始散发一种诡异的清香,很快转换为臭味。小翠姐在积水漏尽之后用扫帚把它们都扫出了院门。他们缓慢地抵达冬日。而等到第二年春天的时候那棵树上也没有再长新的枝桠。它沉默地在冬天莫名其妙地死了。
小翠姐说树没那么容易死,它们的根会自己扎到最深的地里寻找水。她说她以前还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没有因为她父亲犯罪而被没为官婢的时候——有一年夏天村里人决定移走一棵被雷劈倒的老树的树桩。十几个壮丁挖了整整一个旬日,从村中挖到近一里外的河道,根系密布如网,紧紧地将半个村子环抱起来,如同一只手臂。她的母亲抱着她去看,里面最细的也有婴儿有人小指那么粗,小翠只觉得那是一窝蛇的干尸,骇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然后呢?”方平问她。
“那些根有的被劈成柴火烧了,有的被卖了。”小翠姐淡淡地说,“第二年我爹的事就出了。他们几个同村的人约定一起逃了徭役,好几户都被抓了。村口那个瞎老婆子说,都是因为坏了风水。”
那么也许方家的树也是坏了风水死的。总之那棵树死了,探进甄夫人母子院子里的那段细枝像骷髅的手臂,了无生气地低垂在墙头,不吉利过头,于是被甄夫人和小翠姐想办法一同清走了。剩下的树干就这样又矗立了两年,直到懿康长公主府邸扩建,要拆了方家的旧苑。人们来来往往,终于搬走了树的尸体,留下一片至今没有再修整的坑洼土地——长公主只占了一半,剩下一半至今只有小孩子在那里骑着竹马玩将军胜仗的游戏,有扮太祖的,也有扮那几位将军的,不知其中有没有三过天鸣峰的方康。方平没问过。甄夫人不许他和那些野孩子玩。他偶尔站在门边看,和现在没什么分别。
也许他真是不能闲下来的命——他但凡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就要胡思乱想了,越想,却越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想也没理由,愁也没理由,都没理由,满是无缘无故。
定国公楚恒下朝后往往过来要关照他病势如何,见他这副模样,就叹气,走过来拍一拍他的肩膀:“孩子,别想太多,都会好起来的——你看,你的病这不就快好了吗?”
“世伯。”方平转过头来,还要行礼,被定国公伸手拦住,笑道:“说过了让你在自己家里一样,也住了这么些时日了,怎么还在讲究这些 ?”方平不再说话,定国公于是又说:“我知道不让你想是不通情理,但有些事不必深究——你若是真心把我当伯父,就听我一句劝。”
方平认真看着他。
“天下有的事强求不来。”楚恒说,露出一抹苦笑,“该得的永远是该得的,推推不掉,求求不来,筹谋思虑再多也没有用,不如顺其自然。好了,你也别在窗边站着了,你伤筋动骨,秋风吹着又该病了,快让珊瑚她们把帘子放下来吧。”
等到方平病终于大好,已经到了腊月。冬天,还没下雪,天常阴着,湿宣纸一样糊在天上,间或漏出一个破损的洞,露出一轮白生生仿佛月亮的太阳。定国公府内人人裹上冬装,室室烧起暖炉来。与了无生气的天空截然相反,火反而蒸腾起一股人气。宫里来了内侍,说是陛下要开家宴,令定国公也要带上楚晔,又特别关照了方平:天子关心那几位后来找的大夫尽不尽心,让方公子也一并进宫去瞧一瞧。方平听了眼睛都亮,心想总可以见到五皇子,回头还要第二日午后临行前甄夫人提醒他:“陛下要你进宫,一定是要问你游猎的事——”甄夫人说,“平儿,你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失了礼数。”
倒是定国公在一旁安慰似地说:“夫人莫要多虑,今日我带着他去,一定好好地再把他送回您手里。”
甄夫人得了这样的承诺,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默默放儿子走了。方平跟着定国公上了马车,左等右等不见楚晔人影,又差小厮去找,过一会才看他过来,说是晰四公子也闹着要去,年纪小,哄不好,差点哭闹起来,现下珍珠珊瑚都去哄了才稍微收了声势。可惜鼻涕眼泪已经抹得大哥的狐裘看不得了,大公子便又去换新的。定国公听了气得拍腿太息:“这些小混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听话。”
方平不知道他在骂哪一个,也不好置喙,只有装作没听见,仍旧从车窗的帘子缝隙往外看。楚晔不多时和珊瑚说笑着往这边来,见到马车就又收敛了颜色,不笑了,摆摆手把珊瑚又哄回府内,独自向前走了几步,让侍从掀开帘子,矮身上了车,坐在他父亲对面、方平旁边,将手里的暖炉塞进了方平怀里。方平骇了一跳,想退回去,楚晔在他耳边说:“你别推呀,我不怕冷,你病刚好,还是热着点。”
方平无可奈何,接住了。
定国公说:“你不要总和珊瑚珍珠她们闹。”
“我没闹。”楚晔答,“聊天罢了。”
“把她们心都聊得不知怎样了。”定国公说,“你能护她们一辈子?”
“我怎么不能护她们?”楚晔说。
定国公瞪了他一眼,楚晔抿抿嘴,不再说话了。方平不愿让人觉得自己爱听别人家事,只好继续向外看。马车动了,高头大马低低嘶鸣一声,马蹄踏着路面声音清脆,帘外珊瑚还站在府门里,隔着一层门槛,目送他们越走越远。他收回目光,越发地有一种奇妙的不安在四肢百骸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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