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蚩尤作兵伐黄帝,皇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令女妭战蚩尤,雨止,遂杀蚩尤。女妭青衣,居于赤水?。
“世人皆以为女妭即为献,还以为自己聪慧,却不觉无知至极。”
“你既然觉得不妥,就应该在这些年里好好去向别人讲清楚,在这里与我发牢骚才是真的白费功夫。”
被金阳一句顶回来,裨灶只能乖乖闭了嘴。
如果说他是不敢反驳,那他承认,毕竟此刻的金阳,还是他印象里整片大地上最强的人。
他们从郑国离开时,金阳将罕虎的血抽了个干净,就连姬侨也不能幸免。
金阳的力量因为那些新鲜的血液急速暴涨,不多时便已超过了曾经的全盛时期。裨灶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之所以能够延续如此之久,全是依赖于金阳的力量,金阳的恢复,也使他自己从耄耋老人恢复成了二三十岁的毛头小子。
金阳带着他走了一趟千里之外当年霓氏部族生活的旧地,只为取一把红土,修补那只属于星言的瓶子。而后,两人又调转方向,去追已经从瓶子中逃脱的星言。金阳的速度很快,就算带着一个人,如此一遭下来,也不过用了不到半日功夫。
这样的人,自然从古至今都是足以令人畏惧的。
两人追至陈宋两国交界,四周的风已经被涌动的热意取代,前方的天呈现出傍晚时分才有的彤色,裨灶知道,他们就快追上那个在着火的怪物了。
可前行了很短的路他就觉得有些异样——如此危险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在断断续续地嘶吼着,不仅如此,那声音并不是招呼着其他人后退,而是迎着火光上前。
“真是造孽。”裨灶低声骂了一句就要向着那声音传来之处冲去。
金阳问:“他们在做什么?”
“您真的听不出吗?听不出他们唱的是什么?”
金阳满腹疑窦跟着裨灶继续向前方奔去,又过了不多时就遇到了几个已经被烤黑了的人影,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两人慌忙过去,摸到几人都还有呼吸才算松了口气。金阳看着昏迷的几人,就算是人事不省,却还是本能似的断断续续念着那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金阳听了一阵,神色凝重:“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东西?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同样知道,自己在念的是能救命的咒语。”裨灶道。
金阳对裨灶道:“这要是真能救命,他们就不该是现在的样子。这到底是谁想的主意?也太胡来了。”
“是姬云。”
裨灶不以为然:“您觉得胡来吗?可我们所有用过这个方法的人都不觉得是胡来,所有用过这个方法的人都知道,这是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
他说着,看向那铺满了沉甸甸红色的天际,那些被人状若疯癫不停吟诵着的东西,仿佛也化成了无数的飞蛾,扑向了那赤色的火光。
“她疯起来的时候,只有这个还算是好使的。”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灵,娃娃不见了,星星亮晶晶……
那是什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小的时候一起唱过的歌谣。
那个时候,文字不是现在的文字,每个部族之间都说着不同的话,那个时候的歌,在现在听起来不过是些无人能懂的断断续续的杂音罢了。
谁能想到,这首歌,即使没有人能明白,还是被人传唱到了现在呢?
人们唱着这首几千年前的歌谣,将着火的怪物从他们的亲人、心爱之人身边引开,为至亲至爱留下生机。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他们深信不疑。
金阳想了又想,终于明白自己无言可对,只得叹了口气,对裨灶道:“她就在前面了,你要不要留下照看他们?”
裨灶自然拒绝,因为他一定要亲眼看见那着火的怪物被彻底制服,方能安心。
再向前行,便是一片焦土。
星言过境时的样子,想也能想到。
裨灶远远便看见了那高达数十丈的火焰,那汹涌的热浪袭来,裨灶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已经难以维持了。路上那些断断续续的歌声,到了此处,也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一片死寂。
“你不要再跟着我向前了,会死。”金阳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为你做到。”
裨灶烦透了金阳这副看透万事的样子,冷笑道:“你怎么可能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明白这么久以来,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明白的。”金阳道,“因为我有眼睛,我能看到。”
“你想要的是永除后患,你想让所有人都能够好好地活着,而不是你总说的,你恨透了姬云,恨透了这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如果你真的恨,就不会到了此时此刻还在替我收拾这堆烂摊子了。”
我看到了千百年后这世上依然有战乱有阴谋,但我也看到了还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了别人能好好活着而付出一切。这个世间或许并不美好,但还是一直有那么一群人在不遗余力的让它变得好些、更好些,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裨灶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头扭向了金阳看不到的一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很讨厌被金阳戳透心思的感觉,他一直在尽力克制,可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是跟母亲一样,选择了保护这些不相干的人。
其实也不能说是不相干。他曾经的族人早已与这大地上的其他部族融合,只是这么许许多多年下来,连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也许真的如金阳所说,这世间并没有那么让人憎恨。
也许这世间,还会变得更好。
可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最终,他只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金阳继续向着那冲天的烈火奔去,越来越渺小,如同蝼蚁一般,奔向那座仿佛根本无法被撼动的高山。
得益于罕虎和姬侨的双重献祭,金阳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曾经的巅峰时期。
尽管如此,他站在星言面前,仍然渺小得如同一颗细碎的沙砾。
金阳仰着头,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星言了。原来瘦弱多病的妹妹,如今所拥有的力量,足以推翻一切,让这世间重新来过。仅仅只是站在她面前,他就能感觉到那样强的威势,如同泰山压顶,压得人不得不弯腰低头,向她俯首称臣。
许多许多年前,他也曾无数次许下心愿,希望有朝一日星言能够免受病痛折磨,变得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希望她能像母亲一样强大,能够保护自己。
可不论他如何希望星言能变强,都绝不是变成现在这样——面目全非,形容可怖。
全身上下都在着火的怪物在他面前停了片刻,只低着头看了他一眼,便抬脚要往其他方向去。
“星言,下来。”金阳沉声对那怪物道。
可大约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那样细微的响动根本无法传入巨人的耳中,那怪物没听见一般,抬脚便从他头上越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下来。”金阳语气坚定。
话音刚落,便恍然有一双臂膀从他的背后长了出来。那双臂膀初时不过是一双常人的双臂大小,可随着星言越行越远,那双臂膀开始变得粗壮,飞速生长,仿佛一双越长越大的羽翼,直到那臂膀上的双手变得比星言还要巨大,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双臂膀上的两只手掌相合,将星言牢牢锁在了掌心。
天终于阴沉了下来,燥热开始逐渐退却。
待裨灶寻着火留下的痕迹跟上,那庞然大物已经从地面上消失了。焦土之上,不过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立在旷野之中。
裨灶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找到。
“星言呢?”他问。
这时他才看见在金阳身前站着个身着青衣的瘦小姑娘。
姑娘矮矮小小,只堪堪过了金阳的腰线。她的眸子漆黑,却无半点光亮,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顶,瑟缩着,躲在金阳怀里。
那是裨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星言的真容,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令他们畏惧了上千年的黄帝女妭,竟然是这般可怜模样。
“我们花了那么久,用了那么大的功夫,竟然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小姑娘吗。”裨灶看着她喃喃道。
他们曾花了上百年,近两代人的时间,依照姬云的设计,营造了数百尊金阳神像,沉入各个水域,形成一个巨大的“借命”阵,用来复活金阳,用来为了桥山之阵的失效而早做准备,用来防止她的再次外逃。
只是所有的事都远不如计划中的顺利。三百年前,就在金阳即将复生之时,因黄河改道,致使沉入黄河底部的那尊神像重现天日被沿岸的居民挖出,北方水系的“借命”阵被破,金阳的复生也因此失去了大半力量来源。裨灶不得已开始炮制出金阳这尊“伪神”,向信徒借命,以弥补北方力量的缺失。
只是这样的献祭终归是逆天而行,为了避免被反噬,能够向信徒借取的力量微乎其微,金阳的复生也随之延后。期间,无数王公贵胄平民百姓被传说诱惑,以性命投喂“凶神”只为了换取号令天下的权利,尽管力量逐渐积聚至足以支撑金阳化形,但不知为何始终不见金阳苏醒。终于在几百年后,在桥山之阵快要溃散之际迎来了转机——在裨灶的多次怂恿下,终于有了一个让金阳不得不心动的姬姓子弟信了他编造的那个荒唐的传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投喂那个等待被真正复活的“神”。
他,或者说他们,做了这么许多,用了这么许久,竟然只是为了抵挡一个这样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实在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对不起。”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冰凉凉,仿佛从地底极深处的幽冥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裨灶寻声看向金阳,毫无意外地看到金阳正双目微垂,看着自己身前的女孩儿。
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而讲出这句古语的,除了站在金阳面前的女孩儿,还能有谁呢?
“她……她说什么?”
裨灶并非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这句话从一出口,就让他觉得荒唐。
难道一句对不起,这些事情就都可以一笔勾销,就此了结了吗?
“她说对不起。”金阳重复道。
“对不起有什么用?!”裨灶觉得仿佛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快要把他冲爆了,他抓着头发恨声问道。
金阳的面色并不好,他亦知道这样的道歉实在轻若无物,可他还是对裨灶道:“对不起是没有用,可是做错了,便应该道歉。不仅她要道歉,我也要说一句,对不起。”
多令人憎恨的话啊!
裨灶咬着牙,沉重地喘息着,他已经气愤到一个字都说不出了。那些充满了怨憎的血液在他胸腔中不停翻滚,好似只要他一张口,就会尽数喷出来。
他睁圆了眼睛瞪着金阳,若是目光真的能杀人,那金阳便要被他的目光杀死成千上万回了。
金阳低着头,只摸着星言额顶因为营养不良而生的又黄又软的头发,轻声道,
“星言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过错,让你们替我承担了这么多,我实在是很抱歉。”
他说着,一只手顺着星言的脸庞滑下,轻轻覆在了星言的颈子上。他用手指在星言的动脉上摸了摸,终于愿意承认那着了火的怪物,跟自己一样,都是冰凉的。
“你喜欢下棋吗?”金阳突然问他。
裨灶看着金阳的神情不明所以,尽管胸中气闷,他也依旧如实答到:“谈不上喜不喜欢,要做的事太多了,我只学了一点点,也没时间跟什么人对弈。”
“我倒是很闲,他也教了我很久,大概是希望我能够自己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可是我并不喜欢下棋。”金阳道,“因为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棋子,被你们握在手里,凭着你们的意愿放在任何你们需要或不需要的位置。”
他活了许久,但那些鲜活而深刻的记忆,却无一不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裨灶对他道:“您说的既对也不对。
“您的复生,确实从头至尾都是被我们这群人谋划过的,这我无法否认。甚至我活了这么久,大概就是为了这样一天,为了等到您将困扰我们这么许久的危险解决的这一天。没错,我们的确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您玩弄于鼓掌之中,可又如何不是您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呢?”
裨灶看着他的眼睛,再也不加避讳,直问他:“您造出来这样的怪物,让我们多少代人为此而辛苦奔波,耗尽心血,难道我们就不是您手中的棋子吗?”
面对如此尖锐的诘问,金阳并没有急着回答。他低着头看着被自己捏在手中的妹妹,良久,才柔声道:
“星言,是哥哥错了,对不起。”
是他不该痴心妄想,将逝去之人强行留在身边。
是他错了。
这句话,他早在几千年前就该说了。
还没等裨灶反应过来,伴随着一阵清晰的颈骨碎裂声,那枯瘦而惨白的女孩子,连求饶都没有来得及,就被金阳捏断了脖子。
那场面来得太过突然,裨灶只看到女孩儿的身体仿佛一块破布,刚刚还握着金阳手腕的双手忽然无力地垂下,紧接着,她的尸身化作了一团青色的雾气,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待裨灶冲过去掰开金阳的手,星言却是如同从未来过人间一般,连一丁点儿痕迹都不剩了。
“瓶,瓶子呢?”裨灶结结巴巴地问。
难道不是该把她重新封回瓶子里,再加上几十道枷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这样才对吗?
“回去的时候我把瓶子补好放在母亲身边了。”
“我们离开家太久了,她是该回到母亲身边去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祸患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真的,很对不起。”
天知道,他根本不想听金阳说这么多的话,他也根本听不下去金阳说这么多的话。
因为,他已经快要疯了。
他从没想过金阳会做这样的事,金阳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呢?
两千年前,金阳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没有想过放弃星言,如今,竟然就这样轻轻巧巧的放弃了?
“就,就这样?!”
裨灶不可置信地看着金阳,那些困扰了他们那么久那么久的事,就这样,结束了?
饶是让谁,也都无法轻易相信吧!
“快了。”金阳道,“还有件事,做完了就都结束了。只是在做之前还是要先向你道个歉。”
有那么一瞬间,裨灶似乎突然明白了金阳说的是什么意思,尽管觉得绝无可能,可看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金阳,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愣愣地站了许久,最终在极度的震撼中记起自己还是个活人,他动了动眼珠,嗯了一声,示意金阳继续说下去。
金阳道:“我不能再为你供给力量了,抱歉。”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千里之外,新郑郊外的那座破旧宗庙中,被鲜血禁锢在供台上的赤红色陶瓶仿佛得到了召唤一般,挣扎着从那鲜血织就的牢笼中跳了出来,与他的话一同落地,摔了个粉碎。
阴沉的天,带来了逐渐狂乱的风,在风的作用下,那些散落了一地的细碎粉末被扬起,带着金色的光晕,化作了一直纤巧的蝴蝶。
蝴蝶从睡梦中醒来,震动翅膀翩然落在了姬侨胸口上的那朵盛开的血色兰花上。
“他还没死?!”
金阳笑道:“他怎么可能会死呢?我都还没有死,他自然也不会。”
“怎么可能!”裨灶不可置信道,“他若不死,你怎么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你不是……”
“我不是为他实现了愿望,与他牵连成了一个整体,若他无法完成献祭,我便永远不可能完全恢复力量?”
“难道不是?”
金阳道:“我从始至终都只是答应过公孙夏和罕虎这两人帮他们实现愿望而已。”
罕虎的愿望裨灶听得清楚。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公孙夏的愿望是希望公孙侨能好好活下去。”
“是的。”
他之所以会和姬侨产生联系,并不是因为他为姬侨实现了愿望而产生的献祭连结,而是因为公孙夏的愿望。他为了保证姬侨不死,便用兰花做了个通道,用来在危机时刻将自己的力量输送给姬侨。
要不是他自己色令智昏,被姬侨算计了一遭,打开那个反向供给的通道,让他在压制星言损失了巨大力量的情况下无法自控地不停从姬侨身上抽取力量,这会儿,姬侨也不可能像具尸体一样,冷冰冰地躺在地上。
其他的种种,不过都是他随便编了个借口让自己留在姬侨身边罢了。
他能有如此力量,不过是情人血肉带给他的生机。
裨灶冷笑道:“这人的命可真好,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傻子愿意用自己的命为他铺路。”
“那你知道为什么他的命好吗?”金阳看着裨灶的满脸鄙夷与不屑问他。
裨灶道:“因为他长得像姬云。”
金阳摇头,他笑着对裨灶道:“我之所以会在他和公孙夏之间选择公孙夏,就是因为他实在跟姬云太像了,不仅长得像,就连大难临头命都要没了还求我让我活过来去帮公孙夏实现心愿的这股劲儿也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怕都怕死了,我想,姬云是不是太过分了,这辈子坑我一次不够怎么还要坑我第二次?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
“但是就这么巧,公孙夏的愿望是让我帮他实现愿望。我那时实在不想跟他再产生瓜葛,于是我就对公孙夏说,他的心愿我完成不了,让公孙夏另选一个。再然后公孙夏才许愿,希望阿侨可以好好活下去。那时候我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天意,不论我再编出什么理由拒绝公孙夏,公孙夏都会把心愿扯到他身上。”
金阳越说语气中越是无奈:“其实阿侨后来也再次向我许过愿,只是那些愿望我无法为他实现,自然也就不可能答应他了。
“答应了公孙夏之后,我一直跟着阿侨,跟着他时间长了,我渐渐明白,姬云早就死了,他们就算长得再相像,这世上也不会再有姬云了。后来看他一门心思喜欢公孙虿,我就在想,怎么不见姬云像阿侨喜欢公孙虿那样喜欢我呢,我费了那么多功夫做了那么多事,凭什么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但真的等阿侨喜欢我了,喜欢的要把命丢了,我又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让他喜欢?为什么要牵连他几乎丢了性命……人说欲壑难填,说的大概就是我吧……”
“您可真是……”
裨灶说了一半,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公孙黑恨他,以为是他没有选择为公孙夏实现愿望而害得公孙夏早亡,其实不是;罕虎讨厌他,以为是他为了自己活命不停抽取姬侨的生命力害得姬侨气息奄奄,其实不是;以此类推,那是不是有很多别人以为的是,其实都并不是。
“到说到底,到头来唯一对不起的还是你,要麻烦你帮我收拾残局,还要麻烦你跟我一起消失。”金阳满是歉意。
裨灶看着自己已经开始迅速**的血肉,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道:“也没什么,我想要做的,应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我很想知道……”
“什么?”
“我想知道他许的愿望是什么?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你做不到的事吗?”
金阳耸耸肩,无奈道:“因为他的愿望是让我活下去呀。我早就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如何能‘活’?这个愿望不过是吸食他的生命,获得那些让我自己都憎恨的力量罢了。我喜欢他却要他死,我痛恨那些力量却要用他的命换取力量,我才不干这种傻事。”
姬侨所许下的愿望,从来都不是让神明帮他杀人、复仇或是夺权这样权欲交织鲜血淋漓的愿望。
姬侨第一次于走投无路之际向他许愿时,他看着那张脸心有戚戚,选择了帮助公孙夏实现心愿。
从吴国返程的途中姬侨再次向他许愿,希望能以自己的献祭帮助他复生,被他一口拒绝。
二十天前,在姬侨向他第三次许愿无果的情况下,只能对着自己父母的牌位许愿,希望父母能够保佑自己完成献祭,让他活下去。
姬侨求他的事,他一件都没有答应。
“那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了。”裨灶道。
世人皆求神明拯救,只有他,愿意拯救神明。
消失前,裨灶还是没忍住,对金阳道:“你知道吗?我曾经对他说,我有能够除掉你的办法,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联手,除掉你保住他的性命。
“他与我说,你走了那么远、那么曲折的路才走到他身边,不是为了被他杀死的,他相信,上天之所以让你遇见他,一定是认为他能给你带来幸福才这么安排的。所以,他要做的不应该是杀死你,而是让你得到幸福。所以啊,都到这一步了,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回去告个别?”
于你而言,不过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路程罢了。
金阳却道:
“我杀了罕虎,毁了他毕生心血,哪还有脸再回去见他。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我也很怕,我怕再见到他我会舍不得离开他,我怕我会难以自控地恨这个世间,恨上苍,为什么没有让我在好的时节遇见他。
所以,不回去了。
远方,金色的蝴蝶终于将吃人的花食尽,吸食人鲜血的根系随着花朵的消失而枯萎,最终溶于血脉,唤回了蓬勃的生机。而吃人的花,只在一人心口留下了一颗殷红的朱砂痣。
前面很多事件我都忘记标注出处了,这里补充说明一下。
??关于郑简公安葬没有拆除游氏祖庙的事,出自《左传》昭公十二年。
??关于楚灵王即位依据的那个小故事出自于《左传》昭公十三年,历史上罕虎在这一年去世。
??韩起与玉环的故事出自于《左传》昭公十六年,百度可以搜索宣子索环。
??最后的旱灾这部分的原型来自于《左传》昭公十七年和十八年对于四国火灾的预言和改编。
? 结尾章的主线出自于《左传》昭公二十年。
??以上所有的故事都有改动和化用。
??总之所有《左传》有的事件都是我抄《左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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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女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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