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刚见面的时候,你的小师弟捉弄了你。”莫归冥若有所思点头,“那你怎么看他呢?”
从回忆中回过神的楼鹤,并未过多思考便回答道:“小孩子嘛,很正常。况且那个时候的他,人情世故交往准则一概不知,对我‘展现恶意’的举动反应过激没什么的。”
君舒月安安静静地听着,在刚刚的叙述中她也只是偶尔补充那么一两句,她用一种回忆般的神情看着莫归冥。从室外吹进来的风吹响了古籍的书页,她这才有所察觉地压平了古籍,那一页仍旧是“古老集市”。
“我已经介绍了我自己,你们可以介绍一下你们吗?”
“我是楼鹤,她是君舒月,她是我姐,我是她弟。”楼鹤一字一顿,他留了个心眼没说实话,哪怕对面那个人长着一张让人极其信任的脸,可莫归冥终究不是渡云。
“二位真是相当真诚,将自己的秘密全盘脱出,反倒是我,多少有些不真诚了。”莫归冥自领口处取出一块玉,那玉小巧精致,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他不紧不慢开口:“为了我们的缘,我决定将我自己的秘密也告诉你们。”
楼鹤的脸上闪过愧疚之色,他并未说实话!
“我并非小孩子。”莫归冥微笑,“只是借了这小孩子的身。”
二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我再说详细一点?我本应是死人,但妙晓仙君保存好了我的魂魄,为我另找了个身体,所以我就变成这样了。”
这下莫归冥更不可能是渡云了。掌门说过,渡云乃灵气所化,就连身形都是偶然才得生,而魂魄是万万不可能有的。楼鹤摇摇头,失望之情愈加强烈。
君舒月的头又低了下去,既然眼前人并非自家小师弟,那再多的交流也无济于事——她不像楼鹤,她是不太喜欢和其他人交往的,还不如从这古籍中找寻那个“特殊集市”的蛛丝马迹,一想到茫然毫无头绪的任务,君舒月只觉自己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很是头疼。
“所以你是为了报答那个仙君才成为她的书童的吗?”楼鹤尽管无比失望,但他目前的好奇心压过了他的悲伤,他甚至还拍拍自己的胸脯,语气很是骄傲,“那你和我一样,也很有仙缘,不过,你比我还厉害一点。”
说起楼鹤的仙缘,这实在是相当不值一提的小事,只是君照野因看上了楼家家产,便对楼老爷夸夸其谈,说他的小儿子有仙缘,楼鹤这才成为了青崖庐的内门弟子之一,但楼鹤却误将其当做了夸耀自己的资本。
莫归冥的嘴角扯了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楼鹤看起来相当悲愤,“我们才认识,这不好吧。”
“没有的事。”莫归冥的眼神轻飘飘落向别处,“二位再见。”言罢便跳下椅子,朝着楼上去了。
君舒月慌乱抬起头,再见的话还未说出口,眼中便只剩莫归冥的背影了。
“小孩子都这么走路吗?这走路姿势,有点眼熟啊。”
莫归冥将自己丢到舒适的大床上,回想着刚刚师兄洋洋自得的“我有仙缘”,不免觉得好笑,小时候只要他不想练功,就会嚷嚷自己有仙缘,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会这样说,恐怕师姐的耳朵已经听出茧子来了吧。
“该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和我一起上路呢?”他自言自语。
二人的房间本来已经收拾好了,但君舒月看古籍看的入了迷,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手和头在动。楼鹤很急,他想躺在床上,走了这么久已经很累了,并且外面还在下雨,还有比这更好的入睡条件吗?
当然没有!
“你要休息你先上楼,不用等我。”君舒月头也不抬,丢下一句话。
这怎么能行!
“没事没事,师姐你好好看就行,不用管我,我在这待着挺好的。”楼鹤立即坐得板正起来。
君舒月抬头,淡淡扫视了他一眼,叹气:“你真不让我省心,算了,上楼吧。”
“啊哈哈哈哈,好!”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放门口就行。”莫归冥想起现在应该是晚饭时间了,便迷迷糊糊地应声,他坐起,揉了揉眼睛,睡了许久,头脑仍不是很清醒,微微有些发胀。
已经看不清屋里的任何摆设了,所见之处只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黑,仅在门缝出透出少许光亮,想来天已经黑透了。他屏息凝神,屋外还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咚咚咚。”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我说了放门口。”莫归冥不想动,冲着门口又喊了声,但门依旧坚持不懈地响着。
算了算了,莫归冥翻身下床,打开门时那张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
门口提着食盒的年轻人“呜呜啊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最后挂上一个歉疚的笑容,莫归冥顿住,僵硬接过食盒,怒意迅速冷却。
门关起,他无声地喊了一句,天啊,我真不是个人!
等等,好像我本来就不是人?
打开食盒,四菜一汤,丰盛无比,色香味俱全,肉蛋菜一应俱全。
好久没吃这么丰盛了,聆星那家伙,自己不用吃饭,以为别人也不用吃饭,莫归冥愤愤地给自己装了满满一碗饭。
但是,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呢。莫归冥看着如此丰盛的菜肴犯了难,还是说邀请他们一起吃?可是莫名其妙的好意“陌生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吗?
“咚咚咚。”门再一次被敲响了,这次莫归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冲去开门,门口站着两人,一男一女,是他们,他们居然主动来了。
“哇,好香。”楼鹤吸气,“早知饭菜这么好,我也订最好的房间了。”
君舒月笑眯眯递过来一块方方正正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来,给你的。”
见这东西有些眼熟,莫归冥犹犹豫豫接过,有香甜气息从纸缝中溢出。
“是栗子糕哦。”楼鹤挑眉,“我们买来做晚饭吃的,我姐说要给你一块来着的,不过看你晚餐如此丰盛,想来应该不需要,不过没关系,可以明早再吃!”
“不打扰了,我们走。”君舒月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等等。”莫归冥叫住他们,脸上的笑容十足真诚,“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窗户被打开一条缝隙,从缝隙处涌进丝丝缕缕的薄烟,薄烟入室逐渐成形,似足的部位还未踏在地上,只听“铮——”的一声,一只冰箭贯穿了还未成型的不明生物,连惨叫都没,便消散了。
“哟,挥手成冰,强啊!”楼鹤立即发出一声赞叹。
“渡云也能,不是吗?”君舒月放下手中汤碗,开始回忆,“不过他也只得习冰法,别的对他损伤太大。”
“那是我们三人正式开始练功的时候,我记得那天我选择的地点是冰泉。”
“青崖庐著名参观景点之一哦!”楼鹤忽然插嘴。
君舒月选择冰泉真的是非常有考量的,这里寒气幽生,寂静无比,一汪寒泉清冽无比。叫人心不静也自然凉。
“开始打坐,屏息凝神,想象着灵气在体内游走,其所到之处应感觉到炽热。”君舒月一字一句地背诵着课本上的要诀。
“深呼吸,屏住,再慢慢吐露,速度不宜过快。”
“重复上述行为八次后闭眼……”君舒月继续不急不缓地平稳背诵,耳边忽传来压抑的低呼声。
“楼鹤你莫闹。”
“不是我……”楼鹤委屈道,“等等,是小师弟,小师弟你怎么啦?”
君舒月赶紧睁开眼,看见渡云正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他蜷缩着,身躯不断发抖。
“小,小师弟,这是……怎么了?刚刚,还,还好好的呢!不过我事先声明,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我一直很认真地跟着师姐打坐!”楼鹤显然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表明自己的无辜。
“是灵气暴走了,确实和你无关。”君舒月不愧见多识广又冷静自持,这个时候还能镇静下达结论,“要想阻止这一状况,要么暂且封印住他的识海,但这只有精神系修行者才能做到,宴竹师姐不在……要么让他冷静下来,可是这里也没有习冰法的。这下糟糕了……”
那一汪看着冰冷刺骨的冰泉吸引了楼鹤的视线,这样“冷静”可以吗?会不会太冒险?
不行,不能再等了!作为师兄要当机立断!
于是楼鹤大喊了一句:“对不起啦,小师弟,我这是迫不得已的!”
说完便抬起脚向渡云踢去,毫无防备的渡云滚了几圈,“噗通”一声坠入了冰泉。
“你在干嘛?”君舒月瞪大眼睛。
“啊哈哈哈,让小师弟‘冷静’下来啊。”楼鹤也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极端冒险了,声音干巴巴的,不甚自信。
没想到君舒月并没有怪他:“不过你的方法确实是目前唯一能用的方法了,虽然是冒险了一些。”
“下一次啊,还是和我商量一下吧,万一弄伤了渡云怎么办?”君舒月叹气,看向在冰泉里沉沉浮浮的渡云,“我去把渡云捞上来,泡了这么一会,应该‘冷静’下来了。”
“我来捞吧?毕竟是我把小师弟踢下去的。”
“你怕冷,还是我来,我不怕。”说完君舒月跳入泉中,拉住了已经没什么意识的渡云,强撑一把力将他放在了岸边,自己却不慎脚底一滑,跌倒在泉里。
“师姐!”楼鹤一声惊呼,未多想便也跳到了泉中,冰冷刺骨的泉水让他打了个哆嗦,“呜呜呜,师姐……”
“你怎么也跳下来了?”君舒月看起来被气得头痛,“我只是滑了一下,又没有事。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快上岸,还有力气吧?”
岸边的渡云目前还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他费力抬起眼皮看着哆哆嗦嗦的始作俑者,被冻得乌青的嘴唇张了张,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睛像要晕过去一般不断地翻着白眼。
“你要说啥?”哆哆嗦嗦的楼鹤不哆嗦了,立马趴在地上将耳朵放在渡云的嘴边,却只听得微弱的“走”字。
三人的衣服均已湿透,水流横七竖八淌了一地,一阵冷风吹来,就连君舒月都哆嗦了一下。
“今日练功暂停,我们回去,顺便和掌门说说……渡云的情况。”
渡云还未睁眼,就听到了他再熟悉不过且聒噪的声音:“小师弟眼皮子动了,是不是要醒了啊!诶,怎么又不动了!”
“你小点声他就能醒了!”君舒月低声道。
渡云睁开眼,与他头上观察着的楼鹤来了个对视,回想起那无情的一脚,虽是在救他,但,心里过不去,便淡淡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当时那个情况!”楼鹤委屈地叫到,“小师弟你原谅我嘛!”
“渡云的灵气过于纯粹,对修行并不利。心境若是浮躁了,灵气会失控。”君照野看起来比往常严肃了不止一点。
“那我该怎么办?”渡云的语气透露着紧张,害怕听到那个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你不能再修行了,青崖庐不收闲人,改日便离开吧”。
不想离开啊……
“不要赶我走。”渡云低声说,声似呜咽。
君照野一愣,大手覆上渡云的脑袋,轻轻揉了揉,“怎么会赶你走呢?你可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啊。”
“那我?”
“这有何难?习冰法不就好了?”
“不能和我一样习风法真的是太可惜了,我还想向你传授经验呢!”沉默了好一会的楼鹤在得知渡云无碍后又开始喋喋不休,“冰也很酷的,凝水成冰,‘唰’的一下控制对方行动!”
“至于我吗?我习冰法的理由是为了不让尸体腐烂哦……”莫归冥压低声音,琥珀色瞳孔在烛火的照耀下仿佛在闪光。
二人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笑吗?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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