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徵房中的烛火一夜未灭,天色刚刚蒙蒙亮,一辆马车就停靠在杏花巷,徐徵带着沈冬回到了魏府。
沈冬还未苏醒,被徐徵冷冰冰地丢在马车的软垫上,他昨夜想了一宿,这个陈揽定是魏府之人,沈冬来京不久就进了魏府,除了在魏府,她几乎接触不到其他外男,他前段时间忙于公务,很久一段时间不在魏府,定是那时候才遇见陈揽的!
许是面朝下的姿势不舒服,沈冬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转身就滚到了徐徵的腰边,摸到身旁柔软的面料,沈冬觉得很舒服,就又使劲捏了几下,真软和。
“再捏,孤的这身衣裳可起褶皱了。”
徐徵的声音如山间冰泉,冷冷的从上方传来,沈冬猛然惊醒,促然起身,脑袋撞上车壁,胳膊上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点。
“殿下。”沈冬说道,松开手中的布料,结果一个没坐稳,在软垫上趔趄了一下。
徐徵本打算扶稳沈冬,一想起她还给陌生男子送荷包,一时心中郁结,嫌弃般地拍拍衣袖,不再搭理她。
见徐徵不理她,沈冬扶着车壁爬起来,僵硬地挺着背坐在马车里,一时间马车内寂静无声,时辰尚早,天色还蒙蒙亮,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一辆灰色马车悄然穿梭在巷道里。
天色还早,魏府的大门还是紧闭着,车夫停好车,就前去敲门,敲了一会儿,门内的小厮总算将门开了一道小缝隙,揉揉惺忪的睡眼,大早上被人扰了清梦,守门的小厮不耐烦地问着:“是谁啊?”
车夫朝着马车指了指,轻声说道:“殿下回来了。”
一听是徐徵,守门的小厮一下就清醒过来,利索地推开正门,“殿下安。”小厮讨好道。
徐徵走下车,不管身后的沈冬,长步疾走,带起小厮夏日里轻薄的长衫衣诀飞扬。
竹园的梅纤被院中的动静吵醒,起身一看竟是殿下回来了,匆匆梳妆,她看见徐徵手心裹着纱布,殷勤道:“啊,殿下怎么受伤了。”
听罢,徐徵心中更是烦闷,连梅纤都注意到自己的伤,那沈冬跟他同车随行一路,都没送来一声慰问,或许她都不知道他受伤了。
沈冬一路小跑着回到竹园,刚踏进月亮门,就听见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徐徵撒气似的将自己关进屋中,只留下站在一旁惊呆的梅纤。
梅纤张嘴无声朝着沈冬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许是发癫了罢。”沈冬也不知道徐徵气从何处来,一路上都对她冷淡淡的。
说罢,屋内又响起了瓷器摔碎的声音,“滚,都给我滚!”徐徵吼道。
梅纤赶忙将沈冬拉到一旁,远远躲开这是非之地。
“你胆子可真大,怎可这般背后说殿下。”梅纤拉着沈冬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这里安全,没有外人,讨论起来也不用担心被殿下知晓。
“本来就是嘛,谁知道他为何生气,昨夜我还替他挡了一刀,要不是我,他早就被人刺个对穿了。”沈冬说着就挽起手袖,给梅纤看自己的伤口。
伤口虽不深,但血透过纱布渗出来,对于一个未经杀人场面的少女来说还是有些可怕的,突然间梅纤庆幸自己没随殿下一起出去,本来那日听闻沈冬可以跟着殿下一同出去她心中还是很嫉妒的,现在看来还是不去的好。
扒拉着袖子时,沈冬突然想起今日已经过了乞巧了,手中的荷包还未送出去,她得赶紧给小揽送过去。
沈冬在袖中翻找了许久,就是没寻到荷包,许是记错了,荷包可能没带出去,沈冬又回屋中继续翻找,一番寻觅,屋中陈设被翻得东倒西歪,那只荷包还是未寻到,沈冬急得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到底放在哪儿呢?
梅纤不知她寻找什么东西这般着急,问道:“你昨夜不是出去了吗,你要寻的东西会不会落在外面了?”
一语惊醒了沈冬,昨夜她去月老庙的时候她还摸到了荷包,定是丢在了庙里,秦执那时也在那里收拾现场,他一定会发现她丢下的荷包的。思及此处,沈冬急匆匆跑出去寻秦执。
……
东厢房内,满地散落着瓷器的碎片,秦执一进门就见此场面,徐徵捏着淡蓝色的荷包,端坐在案几旁,目光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秦执小心地开口道:“殿下。”
“孤让你查的事如何了?”徐徵问道。
“属下办事不力,如今才只排查了竹园,魏府其他院还未开始查。”秦执跪地答道。
“知晓了,你先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了,再将他们一把拔出来。”
秦执得命后起身欲走,里屋案几旁的人又出声阻拦道:“等等,若是沈冬来问你荷包的事,你只当不知晓。还有,你安排一人,将沈冬接下来的日程仔细记下来,日日汇报与孤。”
“属下领命,”秦执心中有些不安,末了还是开口道:“属下想问殿下是否对沈姑娘动了心,殿下这般失控,可不要误了殿下的大计,魏府的人暂时无法动。”秦执说罢跪在地上,
“属下有罪,竟敢过问主子的事,但请殿下还是以大局为重。”
徐徵的脸庞露出一丝裂缝,喜欢沈冬?可笑,太可笑了!但他这段时日确实有些失控了,不过一个女婢,定是为了贪图钱财富贵才粘着自己的,救自己那时也是为了钱财,思及此处,情绪蓦然冷下来,他真是可笑。
秦执走后,屋内又只剩下徐徵一人,许是砸东西时瓷片划破了纱布,伤口再次被扯开,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出,淡蓝色的荷包被血浸染,留下褐色的阴影。
沈冬赶到东厢房时,秦执刚好走到月亮门边,他面无表情,木头似的脸庞,看见沈冬朝他走来,木头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烦闷的表情,两根炭木似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哎,秦侍卫,秦执。”沈冬跟在秦执身后喊道。
秦执只装没听见,脚下的步伐却是越走越快。
见秦执不理她,沈冬拎起裙摆疾步跑到秦执面前,气喘吁吁道:“秦执,我唤你,你为何不理我?”
“我没听见。”秦执一本正经瓮声回道。
这一句话将沈冬噎住,但还是急事相求,此刻沈冬也顾不上怼他,急急询问道:“秦侍卫,你昨日清理现场时,有没有看见一个淡蓝色绣着荷花的荷包?”
“没有。”秦执回的很快,连想都没想。
太敷衍了,沈冬猜测秦执定是怕麻烦,缠着秦执继续问:“秦大侍卫,求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看见淡蓝色的荷包。”
秦执还是一口咬定没看见,说罢便甩开沈冬的衣袖,大步流星地走。
“秦执,你再想想嘛,若是寻到了,请一定还给我,我替你守夜一个月。”沈冬还想说些什么,但秦执已经走远了。
沈冬现在就期望着秦执能早日寻回那个荷包,即使乞巧送不了,但只要这份心意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太晚。
自从那日乞巧之后,徐徵就很少唤沈冬去他书房了,梅纤伺候的次数倒是多了,她倒是十分的欢喜,总算不用应付那家伙了,呆在他身边总是有不好的事,再伺候下去她恐怕都活不过十九岁了。
闲下来的日子里,沈冬开始盘算着离开魏府后,她可以做些什么谋生,不过小揽还在府中,若他也想离开,那他二人可以开个小私塾,小揽文采那么好,收几个学生,到时她再开个糕点铺子,这般规划着,日子倒也是美滋滋。
沈冬受伤了,她怕小揽担心,连着半个多月都未去寻小揽,两人只偶尔通过福珠传换着信息。躲在一旁的影三日日仔细盯着沈冬,将她的行程一笔一划几下,再汇报给徐徵。
“她这半月都在院中,什么事都未做?”徐徵看着影三呈上来的汇报,沈冬可不会这般老实,她最是好动了。
“是的,殿下,沈侍女这半月来除了逗逗野猫,就是在屋中读书写字。”影三跪地答道。
徐徵捏着手中的丝纸,纸张上笔笔记录下沈冬的日常,上至干了什么杂活,下至早晨起床口中哼唱着什么歌谣,事无巨细!
“你谨慎些,她是个心细的人,切勿被她发现了。”徐徵旋即将一沓丝纸投入香炉中,火舌舔舐着纸张,将它燃烧殆尽,只留下一团黑灰。
“是。”影三回道,随即转身隐如黑夜之中。
他只是怀疑沈冬是别人的眼线罢了,就仅此而已,徐徵长身隐入屋中的暗处,火舌在铜盆里燃烧着,舔舐着淡蓝色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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