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是什么声音,余微感到有一股热流洒在在脸上,睁开眼,看见大黄正在舔着他的脸。
“汪汪”。
沈冬掀开车的帘子,说道:“你醒啦!我们正在去沁水县的路上,原来的地方不能继续呆着了。”余微躺在车上,手臂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多谢。”余微说道。
沈冬驾着驴车哀嚎道;“你是得好好谢谢我,救个人把自己家都弄没了,又要重新搬家,造孽啊!”
沈冬撒气般抽了毛驴儿一鞭,驴儿跑得更快了。
一彤红日沿着地平线缓缓向下移动,紫红色的火烧云蔓延在天边,“疾驰”的破旧驴车在车道上留下一卷飞扬的尘土。
“我们快到了,余微,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帮我建一个新房,否则我和大黄就把你丢了。”沈冬说道。
“好!”余微笑着回应。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下来,远处升起了袅袅炊烟,乌连山的轮廓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苍茫的山峦依稀可见。
驴车一路晃晃悠悠地穿过闹市,最终停在一处荒废的府邸旁,屋前杂草丛生,沈冬将毛驴绳系在石狮的脚上,而后看了看天空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晚我们先在此处休息吧。明日再寻一处住处。”
余微抱着大黄走下车,一阵凉风吹过,门前枯黄的杂草窣窣作响,破损的牌匾俨然刻着孙府二字。
大黄从余微的怀中跳下来,顺着那道虚掩的门缝钻进孙府中,“哎,大黄!”沈冬叫道。
“汪汪汪”大黄在府中吠鸣着。
天色暗淡下来,周围的景色也渐渐朦胧,沈冬一边呼唤着大黄一边小心地推开大门,走进府邸后,沈冬着实被震惊到了,这哪是什么富邸,就是一间外表富丽堂皇,内里破旧得连乞丐住都会嫌弃破的屋子。
偌大的孙府,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唯一看上去可以挡风避雨的地方只剩下那处凉亭了。大黄叼着一根白骨跑到沈冬身旁,“汪汪汪。”大黄丢下嘴中的东西叫道。
“大黄,你跑哪里去了啊?”沈冬蹲下来摸着大黄的头说道,突然,她看见了大黄身旁的骨头,看这尺寸,应该是人的胫骨,愣神间凉亭里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笨蛋。”
沈冬吓得赶忙将骨头朝着凉亭扔过去,然后拎起大黄就往外跑,“余……余微,我们快走,今晚不在这住了。”
余微还在门口捡柴火,看见沈冬慌张地跑出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沈大哥。”
“这里面好像有鬼。”沈冬害怕的说道,“我,我有点害怕。”
她从小就怕鬼,如今碰上这么邪乎的事,把她吓得脸都白了。
“轰隆”漆黑的夜幕被一道闪电照亮片刻,随即雨点哗哗的落下。
这场雨下的太着急,沈冬和余微还未找到休息的地方。余微抱着柴火跑到孙府的屋檐下,看着还站在雨中的沈冬说道:“沈大哥,雨下大了,我们还是先在这避避雨吧。”沈冬没有走上前,她可不敢与鬼住在一起。雨越下越大,沈冬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了。
“沈冬,其实我会一点法术,你看。”
余微的手指在雨幕中转了一圈,捻起一根细长的水箭朝着石狮击去,瞬间,石狮的耳朵缺损了一块。
“鬼来了我就将它打走。”余微说,“这样,你不害怕了吧,快上来吧。”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余微。说道:“你,你还会法术!太厉害了吧。”
既如此,有余微这个小道士坐镇,哪里还怕鬼魂上门,该是鬼魂怕他们才对,沈冬抱着大黄又走进了孙府。
“有你在我就不怕了,你罩着我,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沈冬一脸崇拜的说。
余微点燃柴木,温暖的火光在两人之间跳跃着。“这有点不合礼数,沈大哥。”
“哎呦,你就别客气了,你不用叫我沈大哥的,其实我看咱俩也差不多大,要不以后你就叫我名字吧,咱们就不要大哥叫来叫去了。”
衣服被淋湿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沈冬双手紧紧攥住衣服,用力挤出一点雨水来。
“好,沈,沈冬,你要不把衣服脱下来烤一下。”余微见她费力地拧衣服,这还不如将衣服脱下来用火烘干。
“不用,冬日穿湿衣服的才是真汉子,余弟弟,学着点。”沈冬说。
沈冬扯着蹩脚的谎言,嘴唇却冻得煞白,她偷偷裹紧身上的衣服,慢慢地朝着篝火挪屁股,大黄似是知道沈冬怕冷,跑到沈冬的脚边趴下。
雨淅沥沥的下了一夜,如今已进入冬季,即使燃起了篝火,沈冬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没睡多久,她就醒了。冬日里黑夜总是很漫长,特别是穿着湿衣服睡觉的沈冬,漫长的冬夜更加难熬。
鸡鸣不过三声,沈冬就起了,来到这个新的地方,他们还没有房子住。天亮了,她就不怕鬼了,毕竟鬼是不会出现在白日的。
沈冬起身独自在孙府转悠着,转着转着,她又走到了凉亭附近,昨夜就是在这撞鬼了,想想,她还是心有余悸,打算绕开这个地方走。
突然,假山上的一抹翠绿吸引了沈冬的目光,她走进一看,是一只鸟,它趴在假山上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死了。
沈冬小心翼翼地抓起那只鸟,结果那只鸟突然尖叫起来:“笨蛋,笨蛋!”她吓得将手中的鸟扔出去,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像昨天晚上鬼叫的声音。
“原来昨晚不是闹鬼。”余微走进孙府的后院,目光扫视着四周。
他听见沈冬的声音就醒了,走进孙府就看见这一幕。
“小玩意,昨晚可吓死我了。”沈冬抓起那只鹦鹉说,“大黄,替我好好收拾它。”沈冬随手将鹦鹉丢给了大黄。
鹦鹉扑棱扑棱逃似的从沈冬手中挣扎飞走,大黄狗傻傻地跟着小鸟跑着,最后蹲在一处大树下。
孙府闹鬼的谜团也算揭开了,既然这儿没有鬼,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这么好的地方可不能就此荒废了,在攒够银钱去扬州之前,她决定在此地安营扎寨,稍作休整。
沈冬精打细算的本领就是铁公鸡来了都自愧不如,能不花钱的地方就不花钱。
经过几日的修修补补,破旧的孙府已经渐渐变得温馨起来,她不仅在院中修建了房屋,还拉着余微搭建了大黄的小屋。
由于银钱不足,沈冬只买了一张木榻,还是和收破烂的大爷讨价半天,最后以十五钱买下,为此沈冬还很骄傲,请叫她管理钱财的神好嘛。
床榻嘛,能睡就好,特殊时期不用讲究那么多了。
只是余微很嫌弃,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帕子,蘸着水擦洗了好几遍,丝帕都洗成了一缕一缕的破布了。
每到夜里休息时,沈冬都会使劲往墙壁贴,但是夜里自己睡觉又不老实,每次醒来脸都快贴上余微的胸口了,即使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男子,但两个汉子睡一张榻也实在是有些尴尬。
小屋的烟囱又开始冒起了炊烟,沈冬和余微坐在桌前吃饭,这几日买了不少御寒的被子和家具,她的小金库已经快空了,然而塞北的冬季才刚开始,看着眼前的寡淡的野菜粥,嘴巴里都淡出菜味了,沈冬一拍桌子。
“不行,余微,明天我带你进山打猎去,再不挣钱,我们就只能吃西北风了。”
“嗯,听你的。”余微简单回应后端起碗,用筷子轻轻搅着粥,即使是难以下咽的野菜粥,余微也没有面露苦色,只是慢慢将碗中的粥吃完。
为了熬过这个冬季,沈冬早早背着行囊就出发了。
这是乌连山附近的一座小山,因为这附近没有老虎,野狼等肉食动物,山上野兔数量很多,所以当地人称野兔山。
不似乌连山的高峻,野兔山就像一个小山坡,沈冬没爬多久就到达山腰处。
“余微,我们兵分两路,你去东边,我去西边,午时我们在这会合。”沈冬看着眼前两条岔道说道。
这是最好的方法,他们分开抓行动或许可以收获更多,到时候就可以赚到更多钱了,快活地度过这个冬季了。
沈冬顺着西边这条岔道走着,如今已经下过几场大雪了,天气十分严寒,这时候寻一只野兔简直是难如登天。
她正想着如何寻找兔子洞时,突然一个灰色毛绒绒的小东西从老松树下的土坑里探出头来,是野兔!
这野兔山果然名不虚传,野兔真多。沈冬小心翼翼地将洞口堵住,然后点燃事先准备好的草团塞进洞内,浓浓的烟从洞内散发出来,沈冬捂着口鼻等待着野兔自己钻出来,不多久,松树上沿的土开始松动,沈冬将麻袋罩住那个地方,一只野兔刚钻出地面,就被沈冬用麻袋套住,一个兔子洞竟然有三只肥兔子,沈冬收获颇丰。
忙忙碌碌折腾了一上午,转眼间太阳已经悬在正中央了,沈冬背着麻袋往回走。走到约定好的地方,她从行囊中掏出干粮就开始啃,今天晚上就可以开荤了,沈冬开心的想着。
红烧兔,麻辣兔,冷兔,烤兔……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呢?”沈冬一个人在路上发癫着,夹着嗓子说话,来到这个世界十几载了,那个世界的许多事她已记忆渐渐模糊,如今想起了些许,心中更是开心。
等到日头西斜,沈冬也没等到余微,这小子莫不是记忆恢复偷偷溜走了吧,走了正好,她再也不用和被人挤在一张小榻上了。
提着麻袋正准备下山,突然她听见一阵虎啸从东边林子里传来,是余微那个方向,该不会是遇到大虫了吧!
她拎起手中的包裹就跑向东边的岔道,越往东走,虎啸声就听得更清晰。
沈冬放慢脚步,谨慎的看向四周,突然一粒小石子丢到了她的脚边,余微噤声朝着沈冬比划着,示意她不要往前走。
沈冬看到余微没事就放下心,她朝余微挥挥手,然后将手中的兔子丢在前面的空地上,老虎果然被兔子吸引,追着兔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见老虎已经走了,沈冬就走出草丛,“余微,你看。”
她晃晃手中的包裹,说道,“这里面可是有两只野兔呢,今晚可以开荤啦。”
余微拉紧手中的弓弦,“飒”,一支黑羽箭飞出去,几乎贴着沈冬的脑瓜子,黑羽箭射中沈冬身后的老虎。
“趴下!”余微声嘶力竭道。
原来这里还藏着另一只虎,老虎被射中眼睛后,气愤的扑向沈冬,利爪飞速的划过沈冬的背部,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她感觉身上的肉都快被抓掉了,这得吃多少肉才能补回来啊,沈冬疼得直淌冷汗。
余微快步跑上来,一个飞跃跳到老虎身上,老虎想甩掉余微,但余微用手臂死死钳住老虎的脖颈,老虎气恼的使劲摆动身体,由于被余微刺瞎一只眼,老虎摇晃时几次撞到岩石上,趁此机会余微腾出另一只手抓住箭的末端,狠狠刺入老虎的脖颈,一下接着一下,鲜血从老虎的脖颈喷涌而出,溅洒在余微的脸上,直到老虎不再动弹,余微才松开双手。
沈冬已然双眼模糊,她感觉到背后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仰头看着天空,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快走到尽头了。
余微飞奔而来,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沈冬,“沈大哥,沈大哥。”余微叫着。
沈冬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背上的伤口似乎很深,她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她很怕痛,但此刻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想喊疼都没力气喊了。
鲜血已经浸湿沈冬后背的衣服,余微背起沈冬走下山,背起沈冬的那一刻,余微顿了一下,背上的人儿轻轻的,不似一个男子,更像是女子,余微晃了晃头,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冬轻微的呼吸吹动着余微耳边的碎发。
夜色深沉,街道两旁的铺子紧紧关闭着门窗,余微背着沈冬走到一家药铺门前,店铺的门紧紧闭着,屋内透出暖黄的烛火,余微腾出一只手,急促地叩打着药铺的门。
“大夫,大夫,求你开门,有人受伤了。”
屋外站了许久,药铺的门才打开,透出一丝光亮照在余微的脸上,屋内走出一个白发老头,老人捂着暖壶佝腰站在门边,问道:“都这么晚了,谁受伤啦?”
“是我朋友,他被大虫抓伤了,现在仍昏迷着。大夫,求你救救他吧!”
余微背着沈冬说道,屋外很冷,沈冬的脸被冻得微微发紫,她紧紧贴在余微的背上,贪婪地吸取这一丝温暖。
方大夫看了看余微背上的人,敞开门说道:“快进来吧,屋外冷得很。”
“多谢!”余微背着沈冬走进药铺。
“他怎么会被大虫抓伤,那东西不是在深山里吗,你们是外地来的吗?”方大夫背过身抓药材问道。
“野兔山,那里有大虫,我们捕野兔时被偷袭了。”余微说道。
方大夫拿药的手一顿。
“野兔山?那可是在沁水县境内的小山坡啊。怎么也出现大虫了?”
大夫从药柜拿出几钱药材闻了闻,随即又转身嘱咐余微:“你先帮我把你这位朋友的衣服解开吧,他身上的伤看上去有些严重,我去烧壶热水熬药。”方大夫说罢就提着一把小铜壶走到院中。
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屋内一盏烛火轻轻摇曳着,余微将沈冬轻轻放在榻上,脱下沾满血的外衣后,就只剩下一层单薄的里衣,老虎的爪牙十分尖锐,这一爪,将沈冬背后的皮肉都掀开了,掀开的血肉连着鲜血,似乎与这最里层的衣服粘连在一起。
余微小心地脱下沈冬的里衣,解开衣服的结,一件嫩黄色的肚兜出现在眼前,他心中似是漏跳一拍,随即转过身去。
沈冬,她……她竟是女儿身!
余微一只手捂住脸,耳尖微微泛红,不敢再回头去看沈冬。
“小兄弟,你弄好了没,我这水烧开了。”方大夫提着烧开的热水走进来。
“等等,大夫。”余微掀起被褥盖在沈冬身上,转身向方大夫说:“劳烦大夫请一位妇人来帮忙,姑娘家的清白不可玷污。”
“哦,既是如此。”方大夫摸摸胡须说道。
“老婆子,你快别睡了,过来帮帮我。”
方大夫朝着东边的院子叫着,很快一位老妪走进屋中,轻声嘀咕着:“干嘛呢大半夜的。”
“这位小兄弟的妹妹被大虫抓伤了,你帮我给这位姑娘上药吧。”方大夫说。
“什么!大虫。”方婆婆震惊的说道。
“哎哟,这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大的伤口,看着真心疼啊!”方婆婆坐在榻边看着沈冬。
沈冬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只是背上的皮肉都有些翻出来了,伤口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
方婆婆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沈冬的伤口,沈冬似乎被疼醒了,微微睁开眼看了看,随即又昏过去了。
“哎呦,可怜的姑娘啊,这么大一道口子,以后还怎么嫁人啊。”方婆婆反复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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