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吗?”
乔韵芝摇头,“王探长已经去家里替我报了平安,回家估计免不了挨一顿骂。还是晚些再回。”
她换下病号服,霍茂谦帮她提上箱子,两人并肩从医院走出来。
“那正好,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今天天气晴好,疏朗的阳光打在女人脸上,劫后余生带来的新鲜感将她包围。
霍茂谦把她的行李箱放上车,另一只手托着女人的腰扶她上了小汽车,“到了你就知道了。”
早在医院的时候,乔韵芝就看出男人脸色有些不对。
对于自己没有怀孕这件事,他最初脸上还挂着几分欢喜,但听到她不惜以身涉险也想为杜文凯报仇的时候,男人脸上的光彩又黯淡下去。
他不主动提,她也懒得问。
小汽车平稳地开过闹市,转道向北进入一片安静的林区。
看门的大爷似乎与霍茂谦很熟,男人只远远同他打了个招呼,他就走出来打开铁闸门,放霍茂谦的车进去。
待乔韵芝看见不远处教堂尖顶上醒目的十字架时,车已经停下。
“慈安孤儿院?”
“嗯。”霍茂谦牵她下车,原本带着几个孩子在草坪上玩耍的修女立刻朝他们走过来。
“小霍。”
“玛丽修女。”他牵起乔韵芝的手,温润含笑介绍道,“这位就是从小带我长大的修女玛丽。当初也是她在孤儿院门口捡到我。如果没有她,我应该早就死了。”
“玛丽,这位姑娘是……”
“小乔护士?”
一身黑袍的修女脱口而出乔韵芝的名字,霍茂谦有些惊讶。
“你们认识?”
乔韵芝把鬓发别到耳后,笑得腼腆。
“之前随医院医生给孩子们做体检的时候来过,你忘了我在体检科工作?”
那便是了。
金发碧眼的中年修女面露慈祥地握住乔韵芝的手,目光在她脸上、手上来回打量,“你脸上怎么有伤?这手上也有……怪可怜的……”
“一点小伤,不碍事。”她扫过孤儿院背后那座教堂一眼,随口说道,“或许是流年不利,运气不好吧。”
“那便随我一起去教堂祷告吧,孩子,上帝会保佑你的。”
她牵着乔韵芝的手就准备往教堂方向走去,被霍茂谦开口拦住,“不了,修女,我带她来只是想让她见一见你和孩子们……”
“你也一起。”修女玛丽二话不说,拉上霍茂谦的手一起往前走去,“你也要去耶稣面前向他祷告,祈求他宽恕你的罪。”
她莫名说出这一句,霍茂谦笑得无奈,同乔韵芝解释道,“玛丽总是怪我不来看她。”
“这样啊。”
乔韵芝娇媚的脸露在太阳下,眼尾笑意如水波般漾开,“那便去祷告一下,刚好我也要向上帝祈求他的宽恕。”
男人眸色深不见底,“你何罪之有?”
两人一左一右被修女拉着,落在外人眼里颇有些金童玉女的模样。
女人视线越过玛丽的肩膀直直落在霍茂谦脸上。她知道,他脸上的胡渣是为彻夜照顾自己才没来得及刮去,她幻想自己若是亲吻上去,那胡渣到底是扎人还是痒。
“情字当头,没有人是清白的。”
他们就这样被拉进教堂做祈祷。
礼拜结束之后,霍茂谦带着她在院里散步,指着每一处有孩童嬉戏玩耍的地方,告诉她,自己曾经是如何在秋千上荡高,在泥坑里被修女训斥,在池塘里抓鱼。
乔韵芝在纯白色长椅坐下,脚下立刻围过来几只乞食的鸽子。她随手逗弄着它们,心情舒畅。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的过去?”
下一瞬,女人的脸被轻轻扳正。霍茂谦双手将她捧在掌心,眼神炙热而温暖。
“还记得我说过,我第一次见你那天,心里的想法吗?感谢上帝把你带到我身边,你的出现弥补了他对我的亏欠,让我前半生所遭受的孤独和寂寞都变得可以忍受。”
“嗯。”
“我承认我喜欢你,喜欢得快要发疯了。但我也只是个普通又保守的男人。所以当我拿到那份你没有怀孕的报告,听见你说你和杜家父子的瓜葛都是编造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她的贞洁。
乔韵芝眼中没什么情绪,淡淡地看着他继续吐露着自己的情愫。
“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我带你来这里,让你了解我的过去、参与我的现在,然后再等你做决定,要不要参与我的未来。”
“可刚才在医院,你听过我说为了杜文凯以身涉险的时候,你脸上分明就挂着不高兴。”
“我不高兴是因为,我恨自己不是杜文凯,恨你这么好的女人,心里装着的为什么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久久地凝视着他。
夕阳下,男人宽阔的后背洒上一片金红,鬓角通透黑亮,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但他此刻渴求的眼神却将他出卖:他在祈求面前这个女人的爱。像一只死里逃生的狗,放手一搏,摇尾乞怜要她爱他。
心口上仿佛传来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乔韵芝眼眸婉转,长睫低垂,伸手扶上霍茂谦的脸。
是扎手的触感。
“那你觉得,上帝会宽恕我们吗?”
像是得到心爱的礼物,霍茂谦嘴角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伸手将乔韵芝搂入怀中,在她耳畔低声,“会的。”
带出来的睡衣没洗过,不能穿。
乔韵芝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霍茂谦的衬衣。
盛夏时节虽然不冷,她双手放在大腿两侧却不自在得紧,怯生生站在书房门口往里面看。
只一眼,霍茂谦高大身躯轻压下来,一堵石墙般将她面前零星的灯光全部挡住。
男人声线喑哑,低沉而魅惑,“上次被走空贼砸掉的东西都堆在客房,你今天,就只能委屈一下跟我睡了。”
湿长黑发披在肩头,身体来回晃动的功夫又全部甩到身后去。
乔韵芝咬唇忍耐,最终还是将那一声银雀似的嗔啼释放在氤氲水汽之中,唇瓣随后被男人俘获,同这娇媚的夜色一起悉数含入口中,拆解入腹。
后半夜她哭得厉害,霍茂谦抽身喂了她一回水,直至天际线鱼肚白才抱着佳人沉沉睡去。
乔韵芝被他抱在怀里有些热,刚挣脱开又被男人一把拉回来,死死圈在臂膀里。
她双手撑在霍茂谦胸膛,嗓子因为哭喊过度的缘故,说出来的话又软又轻。
“我没有怀孕,杜家财产注定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你会失望吗?”
霍茂谦吃饱喝足,听见这话眼皮没抬一下,大掌扣住女人的后脑勺往自己胸前靠,声色也有些哑。
“不会,杜文凯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快睡吧。”
-
王天行来到圣心医院三楼,在护士站周围转上一圈,没看见乔韵芝。
“乔护士呢?”
戴着黑框眼镜的护士从一堆报告里抬头,伸手指向楼下。
“在二楼。”
“为什么?她不是在体检科上班吗?”
“还不是之前枪击案闹的。”那护士扶了扶眼镜,透明镜片稍稍反光,“小九的爸妈来闹了不下三四回了,就算警署和医院都出面把这事儿解释得清清楚楚,该赔的钱也都赔了,他们还是隔三差五就要到这儿来找小乔的麻烦。护士长怕她受影响,就把她调到二楼内科帮忙去了。”
小九?
王天行恍然想起,那天在安全屋里替乔韵芝挨了两枪的护士顾念九,最终因为没有度过危险期,还是死了。
他刚准备下楼,又被小护士叫住,神秘兮兮问道,“探长,我能问问,杜家的私生子找到了吗?”
“你怎么会知道!?”
她一副“别大惊小怪”的表情:“那天你们在病房里说的啊,这么大声……别说医院了,现在估计整个上海都在议论这事儿,就等着看杜家这笔巨额遗产花落谁家呢。”
来到二楼,刚好碰到乔韵芝准备离开。她换下护士服,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被王天行叫住。
“你去哪儿?”
“王探长?”她转过身来,同时扶了扶包包的肩带,“我现在要去一趟平和律所。早上下楼的时候看见律所门口好像被泼了油漆,我担心茂谦的安全。”
“泼油漆?难道还是杜家兄妹找人做的?”
两人坐小汽车来到律所,门口红色的油漆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但各个角落和地板缝隙里仍残留着醒目的红漆,无法刮除,只能用其他颜色覆盖掉。
霍茂谦正带头收拾残局,抬头看见乔韵芝和王天行,眼前一亮。
“你们怎么来了?”
她不顾周遭站满了人,走到霍茂谦面前上下打量他,确认他没事儿才松一口气,“白天路过的时候看到门口被泼油漆,你非不让我看,我当然担心啊。”
“又脏又臭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再说这是律师事务所,接的案子多了,难免遇到难缠又不讲理的人,被泼油漆发泄是常有的事。”
正说着,一个里面穿护士衣服,外面披了一件长袖短衫的年轻女人从律所里面走出来,指着里面朝霍茂谦告别,“霍律,东西我放桌上了,你记得收好。”
乔韵芝一眼认出她是血液内科的护士小敏,也同她打起招呼来。
“你怎么会在这?”
小敏摊开手,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送检验报告过来啊。”
她见面前黑压压一圈人围着有些不自在,冲霍茂谦递个眼色就匆匆离开。
王天行见又是陌生面孔,挠了挠后脑勺,“这人谁啊?”
“她是负责家事法庭里将血亲样本送去检验的护士。”
乔韵芝说完,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看向霍茂谦,轻声问道,“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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