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建国不过数十年,当今是第二任皇帝,虽不如先帝英明神武,却也能算是个守成之君,百姓在他治下活得还算不错。
但前朝余孽这种东西,嘴上说得一向好听什么光复前朝,什么当今残暴,只有推翻新王朝建立旧王朝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这些话没人信,要是前朝真那么好,还轮得到先帝建立大启?也就是骗骗傻子罢了。
上辈子那群人做得唯一一件大事大概就是刺杀太子。
她上辈子其实一直怀疑蔚家是不是跟逆党有所勾结,毕竟,当时当今属意的太子妃沈珊宁就是死在了这场针对太子的叛乱里,而她则被迅速内定为太子妃,朝野动荡,而蔚家因着她准太子妃的身份,被免去了繁琐到严苛的搜查,在这场大洗牌中保存下来不少势力。
而在那个前朝余孽案发生之前,她就被勒令不准出门了。她很难不觉得蔚家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不过上辈子蔚家在风口浪尖下也没有出现这类事情的风声和证据,那这件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这件事情的最终受益者,看起来是她和蔚家,但其实这件闹剧里还有另一个人近乎隐身在这场事件中。
太子祁璟。
明明是逆党要刺杀他,他没事,但他的两个准未婚妻,一个死了,一个家族有名声上的污点。
死了的那个与太子有总角之谊,大概还有“青梅竹马情”,“两情相悦”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然就沈家人对沈珊宁的宠爱,就算沈家本就是坚定的太子党,要不是沈珊宁点头沈家人大概是不会将她放在太子妃的候选之列的。
而她嘛,家族需要,政治联姻,就凭这两点来说服世人蔚家勾结逆党,杀了沈珊宁虽然可能有些牵强,但又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名声这种东西,只要粘上了污点,再想洗白就难了。
而只要没有了好名声这种东西,再想要清算就简单了。
祁璟不是个好人,但他对她还行,所以她上辈子在他死后也查过这个案子,案卷做得很干净,没什么破绽。
而干净就是最大的破绽。
她上辈子没深究,一来是当事人都死了,查下去很明显会给她带来麻烦,二来就是当时她才刚刚当上太后,没什么实权,争权夺利呢,哪来的时间去管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后来,她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更不可能查这件事了。
她忙着呢。
现在现世报来了。
蔚筠溪闭了闭眼,虽然她上辈子没查这个案子,但祁璟教她朝政之事时曾拿这个案子考过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想起来。
她至今都还记得祁璟那个倒霉蛋在听见她分析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笑意。
当时看不清的东西现在还看不清,那她在权力中浸染这么久的年岁就白长了。
祁璟。
蔚筠溪扯了扯嘴角。
*
四月十二日。
“阿娘,我能见见太子殿下吗?只要偷偷地看他一眼就好。”蔚筠溪双颊微红,含羞带怯,是少女怀春的模样,眸子也是满满的、近乎纯然的恋慕之情。
蔚母讶异,随即欣喜若狂。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希望她千好万好,嫁个她喜欢的郎君最好,但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选择?
“听说太子殿下过几日会参加明觉寺的法会,溪溪啊,娘都看好了,你就在那棵姻缘树底下等着,保准太子能看见你······啊不,你能看见太子。”蔚母拍着蔚筠溪的手,眼里尽是兴奋,一时间嘴瓢了一下,忙补救回来。
蔚母从不怀疑自家女儿那张脸,保准哪个男人见了都晕乎乎的,她只要往那一站,这个事儿就稳了。
只是,蔚母想到前几日自己听来的消息,心下犹疑。
最终还是侥幸战胜了理智。
说不定是假消息呢?
她想着。
好在蔚筠溪也没用心听,“嗯嗯啊啊”应得好好地,看着像是陷在自己少女怀春的情绪里了。
只不过,溪溪从前也不见对太子如此热衷啊?
疑惑只在蔚母脑海里停留了一瞬,随即看着蔚筠溪还是一派天真的模样,不由得暗自好笑,自家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
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惆怅。
宫里能是什么好去处?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不能为自家女儿撑腰,也不能在女儿受气时硬气地说,以后就留在家里,反正他们家养得起。
蔚母暗自神伤着。
为家族做贡献是她的命,她得认,她们都得认。
想着想着,蔚母的眼眶就红了,但她不敢让蔚筠溪看见。
蔚筠溪此时也有些默然。
上辈子蔚母也是这样,看着她笑了哭哭了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蔚筠溪低垂着头,只当自己不知道,没有去安慰她。
她是不怨的,只是时间过去得太久了,爱恨都淡了。
*
平宁二十三年,四月十五日。明觉寺举办法会。
来参拜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一些王公贵族,人多了,摊贩也就多了,市集也就成形了。
明觉寺是个大寺庙,但在京城却算不得什么,平日里来参拜的也多是些普通百姓,偶有官宦小姐会来,法会也清净极了。这次法会却来了这么多人来参拜,明觉寺主持对他们的来意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暂时没有闲心想这些东西。
有贵客登门。
今日来参拜的官人小姐们都是冲着这位贵客来的。
蔚母最近常来明觉寺上香,也捐些香火钱,每每来都是主持接待的,只不过今次换了个大和尚。
大和尚领着他们往寺庙后面的禅房去,刚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府中就来人了,说是丢东西了,请蔚母回去主持。
“阿娘,既然府里丢了东西,那娘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蔚筠溪看着没心没肺极了,“看着事挺急的。”
蔚母先是骂了句“小没良心的”,随后招来那跑腿的小厮问清楚后脸色一变,当即拍板决定自己先归家,让蔚筠溪留在明觉寺。
走之前蔚母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抓着蔚筠溪的手叮嘱她:“你今日不要乱跑,只在人多的地方,不要仗着阿竹到处惹事,听到没有?”
蔚筠溪乖巧应声,脸颊带了粉意:“那,那太子殿下怎么办?阿娘,我,又不知道殿下在哪。”
蔚母迟疑着,刻意忽略自己内心的不安,最终还是觉得太子更重要:“那你还是先去寻太子,见过太子就马上回来,身边也不许离人,听见没有?”
“阿娘你放心,我见到太子之后一定回。”蔚筠溪笑嘻嘻地答应下来,见蔚母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忙打断道,“哎呀,娘,你就别担心了,这么大个寺庙,还能碰见什么危险不成?”
蔚母闻言,仔细一想,也是,心里的不安都消去了不少,也不拉着蔚筠溪絮叨,只看了跟着的婆子一眼。
婆子浑身一抖,低下头,不敢与蔚母对视。
“主母放心,老奴一定将小姐平平安安地带回去。”那婆子表忠心道。
蔚母满意地点了点头。
殊不知,她走了没多久,蔚筠溪就带着阿竹出门了。
而蔚筠溪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次蔚母带蔚筠溪出门的目的就是跟太子偶遇,谁家制造偶遇还要带乌泱泱一片人的?因此在蔚筠溪提出要单独出去逛逛的时候,带出来的婆子侍卫迟疑了一瞬。
然后,阿竹就带着蔚筠溪当着他们的面跑了。
拦又拦不住,只能安慰自己。
阿竹的武功是蔚府中人有目共睹的,只是惯跟着蔚筠溪胡闹,阿竹既跟着小姐,那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
婆子想。
想着想着她就念起了“阿弥陀佛”来。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只可惜,一般来说,越不想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发生的可能就越大。
没过多久,外面就闹起来了。
抢砸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被困在禅房不敢出去,过了许久来了个将军一样的人物。
他说:“蔚小姐······不幸遇难。”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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