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有些摇晃，似乎是谭冰在举着摄像头朝向自己，只是他的手可能已经不太好控制了，只能勉强维持住角度。
他张张口，发声似乎都有些困难，嘴里还时不时涌出血沫来。
但还是坚持开口，想要说话。
然后几人便听见他缓慢又困难的说出：“。。。这。。。这是。。。最后。。一次记。。。。录。。。我即。。。。将异变。。。。祝余。。。祝余。。。会解。。。决掉。。。。。。我。”
说到这里，他已经无法控制的面部肌肉竟扯出了一个笑来，那笑容里带着洒脱，又带着丝不舍，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完成，还有很多人他没有来得及见。
已经开始便粘稠的黑色血液从他嘴里再次喷涌出来，溅到了镜头上一些，他想要伸手去抹掉，但是失败了。
谭冰的眼神也开始在涣散和聚焦间来回横跳，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说的话明显快了许多：“现在。。。我将。。。最。。后的实。。验。。成果。。记录。。。下来。。。黎明计。。。。划的。。漏洞。。已经找到。。。。一期。。成功实验品。。DW-02自身。。。血液具。。备无差。。。。别攻。。。击病毒。。。能力。。。只要。。将其。。。与a1-3细。。。胞。。共同植。。入病毒。。。便可。。。分泌。。一种糖。。类aGal。。从而将病。。毒标记。。。成功。。触。。发。。。免疫排斥。。。反应。”
他话说得艰难，明显大脑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却还在努力表达。
“但是。。。血清具备。。。。寄生。。意识。。。极易感。。。染且临。。。。床试。。。验数。。。据。。。不。。。够。。。存。。。在。。。变。。。异。。。风。。。险。”
到后来，他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并且画面也出现了明显晃动。
随后，在一阵晃动后，画面便黑了下来。
*
三人沉默地看完了这一切。
直到祝余平复情绪后，率先开口：“这之后，我便帮他结束了这一切。”
他说这话时，没敢看向程澈，声音里也有些颤抖。
可是，下一秒，一只手臂便率先环上了他的肩膀，程澈的声音传过来：“谢谢你，是你帮了他。”
看完这个视频，程澈已经完全能够理解祝余当时经历了什么。他知道，就算是当时换做自己，也不能比祝余做得更好了。
祝余看向他，眼底闪烁着隐隐的泪光。
程澈心疼地安慰他，脸上没有一丝责怪。
秦墨看着他们这样子，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瓦数巨大的锃亮电灯泡，但他却不得不打断这温馨氛围，说：“他的话的意思是，他研究出了治疗那些变异丧尸的办法？可以这么理解么？”
“我觉得可以。”程澈点点头，并没有否认秦墨的猜测，“而且，这也解释了这里的人被感染和原因。血清融合有时限，如果不在有限时间内注入体内，很有可能便会自己寻找寄生体，从而导致寄生体变异。”
秦墨听见他说的话，眼前一亮：“那可是大好事！就是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什么02号到底在哪？这里啥也没有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寻找，似乎急于找到那个谭冰口中的DW-02，没有看见，眼前两人听见他的话，明显一顿的神色。
然后，祝余朝程澈看去，投去询问的眼神。
程澈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于是，祝余对秦墨开口，说出了又一个重磅炸弹：“秦大哥，他说的那个DW-02实验体，其实就是我。”
这话一出，彻底将秦墨炸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什么？”
*
毕竟曾经是H-1基地特种小队的队长，秦墨的接受能力倒是不弱。
很快他便接受了祝余曾经被迫参与到“黎明计划”里，并作为其中唯一一个成功实验品存活下来的事实。
并且开始想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了。
只是他也看明白了，这件事的主动权还是在眼前这两人身上。
秦墨：“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话算是问到了两人心坎上，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秦墨见状，便转移话题说：“额。。。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还是去看看钟想怎么样了吧！万一那老小子已经好了还被关在里面，他又该叫嚷了！”
说着，秦墨便离开了这间房间，将空间留给了程澈和祝余两人。
*
两人对视片刻，程澈开口：“你，怎么想的？”
“。。。。。。”祝余不语，只是看着已经黑屏了的电脑，上面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程澈见他沉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那只受伤的手撤到身后藏起，然后笑道：“没事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寻个地方生活也挺好的。”
可是他这话一出口，反而让祝余情绪一下子失了控。
只见祝余转头看向他，眼底情绪深深：“我，我不是不愿意。但是，现如今的我们，能够相信谁呢？”
瞬间，程澈便明白了他的顾虑。
原来，祝余想的是，即使他们拿着谭冰的结论和自己的血液，又能找谁来实现这份计划呢？之前的事情里，明显中央高层有人对“黎明计划”是知道的，甚至还是他们有意操控进行的。
明知道这个方法会毁了他们多年的心血，有谁会来帮他们做呢？
祝余还在说：“而且，这分明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实现的。我们需要实验室，需要谭冰这样的研究员，来完成谭冰口中说的临床试验。”
以为祝余被这些难题劝退，程澈刚想安抚。
祝余却压根没等他开口，便说道：“我们得找到一个足够信任的人才行。他需要有能力组建一支研究团队，还要有权力能够和那些人抗衡才行！”
越说祝余眼底越发明亮，他自顾自说着，甚至有些激动地拉起程澈的手臂，摇着询问：“程澈，你想一想，中央有没有什么你认识的人，能够具备这些的，我们得找到这样一个人才行！”
没想到眼前人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程澈有些惊讶，却又觉得骄傲极了。
他看向电脑屏幕，在心底对谭冰说道：“看，这就是我喜欢的人，谭冰，你看到了么？他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善良的心。”
祝余：“程澈？”
“嗯。”程澈回神，赶忙看向祝余，“哦，这样的人么？让我想想，想想。”
他沉思片刻，在心里回忆着那些和他父亲同辈的叔叔伯伯们。祝余不知道，他却清楚。现如今程家倒了，不少曾经的好友都不再会对他施以援手，不背后插他一刀就不错了。
就这样回忆了一圈，一张脸还真的浮现在了程澈的脑海。
“有了！”程澈说道，“还真的有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是否在中央基地，但我们可以试试。”
祝余：“真的么？那太好了！”
于是，程澈翻找出了谭冰当时用于联络他的联络器，尝试从记忆里翻找出那位前辈的联络号码，发出了一条斟酌好的话。
接下来，就是等待回信了。
*
这一晚，几人在B区实验室里度过。
祝余上床后，透过月色看向隔壁床铺上安静躺着的程澈，压低声线询问：“你睡了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低哑的熟悉声音：“没。”
祝余翻了个身，侧身看向对面床铺，眨眨眼开了口：“其实，我有些害怕。”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程澈说出自己的情绪。也许是月色太明亮，他实在睡不着；也许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许是。。。。。。
不管那些也许，此刻，祝余就是想和程澈说说话。
听见他的话，隔壁床铺也传来翻身声，程澈看过来：“怎么害怕了？”
他的声音轻低哑，带着一副天然的安抚意味。
轻易便让祝余放松了情绪。
祝余涌上了一丝困意，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坚持睁着眼睛说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想不明白。”
困意涌上来，耳边传来的是程澈平稳的呼吸声，祝余没等到他的回答，便睡着了。
而程澈，在察觉到祝余睡着后，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藏在被子下面的那只受伤的手臂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另一只手伸出想要压住。
可是程澈却发现那只手似乎无法控制。
他的面色在黑夜中越发凝重，程澈掀开被子，无声无息起身，出了房间。
*
第二天，祝余醒来后，只觉得这一夜睡得极好。
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看向对面床铺，却在看到空空的床铺时，愣了愣。
【他什么时候起的？】
压根没听见程澈起床的声音，祝余洗漱后，赶忙去找他们。
果然，在联络室里，见到了早早起来的三个人。
“早。”钟想见到祝余，打了个招呼。
祝余上前，道：“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
钟想抱臂倚在一旁，一边打个哈欠一边说：“秦队硬把我拉起来的，我还困着呢！”
秦墨没搭理他，给祝余递上来一包压缩饼干：“先吃点吧。”
祝余接过后来到程澈身边，程澈正专注地盯着屏幕在看，却在祝余靠近的同时，下意识朝后挪开。
动作之大，让他坐着的椅子和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
不光是祝余，另外两人都是一愣。
可能程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大，连忙起身来，让出椅子给祝余坐。
其实祝余只是想问问程澈何时醒的？却被他这明显的回避动作弄得一头雾水。
祝余没坐下，而是看着程澈有些担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程澈下意识将手臂藏在后侧，眼神有些回避祝余，嘴里含糊应付：“没事，没怎么。”
他的反应实在奇怪。
而祝余的注意力，则是在程澈眼底的青黑色上。
分明是一夜没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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