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一定能成功。】
祝余注视着培养皿里的一小块液体，紧张极了。
直到里面开始出现谭冰实验数据中同样的变化后，他眼前一亮。
【成了？】
转头朝治疗舱里的人看去，此刻的程澈却和之前完全是两幅模样。
青黑色的血管几乎爬满了他露在外面的整张脸和脖颈，显得骇人极了。
隔着玻璃舱门，祝余的手在他脸上轻抚，看着那明显还在生长蔓延的纹路，他既不安又忐忑。
*
虽然还不清楚程澈是为什么会昏迷，但是他现在身体上的变化和之前的谭冰他们如出一辙，这种丧尸化的表征一开始几乎吓傻了祝余。
他不确定程澈是何时被感染的，一时间手足无措。
可是后来，他发现程澈的丧尸化表征明显要比他认知里的慢上很多，甚至除了那些恐怖的血管以外，其他都看不出来。
而且，他的生命体征一直很平稳。
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直到祝余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程澈也曾作为“黎明计划”的实验载体过，只是在实验初期便被他父亲替换出来。
但谁又能知道，是否是和当时的实验有关，改变了程澈本来的身体呢？
否则，他的重病又是如何痊愈的呢？
想到这里，祝余便不再纠结这件事，反而专注于该如何控制程澈身体的变化上。
他知道，要是等到上面来人接他们时，程澈还是这副模样，那他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射杀。
现在程澈就连苏醒都困难，祝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于是，他便开始尝试研究谭冰的实验数据，尝试用自己的血液来制造疫苗，给程澈注射。
可是，毕竟作为一个门外汉，过于精密的操作和满是专业术语的报告，让他几乎一头雾水。
但程澈的情况刻不容缓，祝余实在害怕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丧尸化，再也无法挽救。
【死马当成活马医。】
祝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索性他学习能力很强，倒也让他真的误打误撞研究出来了。
*
手里拿着那只颜色表征和细胞结构几乎和谭冰报告中所说一致的疫苗针剂，祝余缓缓打开了程澈治疗舱的舱门。
治疗液体缓缓下降，隔了这些天，程澈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他面前。
用一旁的手帕缓缓擦拭掉程澈脸上的透明粘液，手指拂过他深邃的五官，祝余控制不住手指的颤动。
“你还是不醒么？”祝余低喃，眼底的忧虑都快溢了出来。
不知道是突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原因，还是时间到了。
程澈原本只延伸到脖颈处的青黑色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下去。
这下，祝余顿时慌了。
他拉开男人的衣领，眼看着那条黑线缓缓下移，就像是一条细细的小蛇一般，朝着程澈的心脏处蜿蜒爬行。
看着这一切，祝余面色凝重，拿着针剂的手即使颤抖，也还是逐渐靠近了程澈的胸口。
只听见他开口说：“程澈，你信我么？我不会允许你变成丧尸的。”
每个字都带着颤抖。可祝余的手却随着他的话越发稳了。
直至对准程澈的心脏处，祝余狠了狠心，将针剂扎了进去。
“噗”的一声，针剂里的液体随着他的操作缓缓被注射进程澈的身体。
然后被祝余脱力地随手丢在了一边地上。
他不敢再去开程澈的变化，只是匆忙爬去操作台，将程澈重新放回治疗舱内。
直到治疗舱的液体重新将男人包裹住，祝余才带着一身冷汗，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浑身颤抖，死死握住自己的衣角，不敢去看治疗舱里的男人。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祝余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后背的冷汗几乎干透了。
他才敢将视线移到治疗舱内，去看程澈。
然后，他就看到程澈胸口处袒露着的位置上，那条诡异的黑线竟停在了不足心脏处的位置。
只差一寸。
“一寸。”祝余没忍住上前去仔细打量，在确定那东西真的没有再延伸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呼——幸好，幸好。”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上衣几乎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让人不舒服。
向来洁癖的人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这两天到底是有多邋遢了。
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祝余起身打算去给自己收拾一下。
*
简单的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干净后，祝余才回到治疗室去。
可就在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治疗室的房门竟然被打开了。
第一反应便是不好，祝余赶紧朝里面冲去，也因为慌张险些摔倒，还是有人伸手扶了一下才站稳。
“小心！”
祝余站直身子，才注意到是钟想扶着他，而另一边秦墨正在和坐在治疗舱里的人说着话。
对，程澈醒了，还在和秦墨说着话。
几天的惊吓和担忧，在这一刻突然就从祝余的眼底汹涌而出。
他就那样看着程澈也不说话，径直站着哭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压根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这一幕，先是吓到了离他最近的钟想。
钟想愣愣地问：“祝余，你怎么突然哭了？”
这话一出，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祝余身上。
程澈刚醒，身体其实还有些用不上力。此刻也顾不上其他，踉跄着从治疗舱里爬出来，临了还被秦墨搀了一下才出来。
身上还粘着治疗液，程澈也顾不上了，几步便朝着祝余走过来。
这几天他一直昏迷着，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
程澈上前，低头看着祝余哭花了的小脸，想要伸手去帮他擦掉眼泪，却因为手上沾满粘稠液体而僵在原地：“怎么了？怎么哭了？”
下一秒，一个微凉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怀抱便涌进了程澈怀中。
他下意识将人抱住，却在察觉到怀中人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时，心中一惊。
程澈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沾着的东西，一边伸手将人抱住一边轻抚祝余的后背，帮几乎哭得抽噎的人顺着气。
他低声安抚：“没事，没事了。我不是醒了么?别哭，别哭。”
一时间，治疗室里只剩下祝余的抽噎声。
*
祝余本人也是崩溃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控制住，在见到程澈醒来的那一刻，这几天的恐惧才涌上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摸男人的脸和脖子，反复确认上面没有那些恐怖的青黑色血管。
再没有看见之后，又不确认似的去扒开程澈的衣领，朝他胸口看去。
这举动可着实吓到了程澈。
程澈一边想要阻拦一边又生怕再吓到怀中人，只能半迁就着任凭祝余将自己的上衣褪到腰间。
古铜色的上半身就这样袒露在空气中，上面布满这些年战斗中留下的伤疤和痕迹。
祝余的手指划过那些痕迹，直到来到程澈心脏处反复停留，在看见上面那个几乎消失的针孔时，他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程澈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
这样想着，祝余突然感到双脚无力，竟就要这样子朝着地面滑下去。
却被身边的程澈一把揽在腰间，让人稳稳靠在怀里。
程澈感受到他的脱力，赶忙将人抱住：“怎么？哪里不舒服么？”
听见他的话，一旁早就识趣地移开视线的两人忙看回来，钟想嘴里还嚷着：“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了？我就说，你这几天不吃不喝哪行啊？”
可是转过头来，就看见两人相互依偎着的画面，生生扼住了钟想接下来的话。
程澈却已经听清楚了钟想的话。他蹙眉，责怪地低声询问：“你这几天都没吃没喝？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
哭声渐弱的人此刻眼角染红，委屈巴巴地缩在他怀里，只因为双脚还没什么力气。
又被人这样质问，祝余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他红着一双兔子眼，瞪圆了朝上瞅着程澈，随意应付：“我，我不饿而已。”
只是这话伴着肚子的空鸣，从他嘴里说出来，着实没什么底气。
祝余尴尬地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只觉得丢脸极了。
这时，程澈才注意到，他昏迷仅仅几天，祝余的下巴就已经尖了不少，本就精致小巧的脸蛋此刻也更显羸弱。
程澈：“你说谎，分明饿瘦了这么多。”
他没忍住，伸手轻捏着祝余的下巴，迎着视线反复大打量，眼底满是心疼。
可是此刻的祝余已经恢复了理智，在察觉到身边四只眼睛正“滴溜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时，忙用力想推开程澈。
程澈却不肯放手，眼底满是不赞同，手里更用了几分力：“你刚才险些摔倒，别乱动。”
“。。。。。。”发现自己推不开眼前这人，祝余的脸直接通红，侧头逃避似的选择不去看秦墨两人。
秦墨却在此刻开口：“哦哦，你们俩估计都挺饿了。既然这里不需要我们了，我们去给你们准备点儿吃的吧。”
说完便拉着正看热闹看得兴起的钟想奔了出去。
“哎哎，拉我干嘛！”
还能听见钟想不甘心的叫嚷声越来越远。
*
“他们走了。”
治疗室里，程澈看着偏过头不肯看他，缩在怀里的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听见他的话，怀里的人才动了动，手在程澈胸口推了推，温热一片烫得他又赶忙缩手。
确认祝余自己能够站稳，程澈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将人扶着站在自己身边。
总算是能够呼吸了，祝余还是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觉得有些尴尬，不肯直视眼前这人。
程澈知道他害羞，只是将人拉着来到一旁坐下。
他则是蹲在了祝余脚边。这一次，祝余的视线再也无法逃避，被迫和程澈撞了个满怀。
自下而上看向祝余，程澈眼底是心动，是感动，却也是担心。
程澈：“小鱼，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几天祝余一定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情绪失控。
而这一切，可能和自己的昏迷有关。
突然被问，祝余一时间没办法整理语言，只是下意识攥紧手臂。
这个举动却让程澈的视线一下子注意到，祝余纤细白皙的小臂上布满的密密麻麻的针孔。
“这。。。这是怎么弄得！？”
程澈一把抓过他的手，看着上面的一切，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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