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个坏消息。
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固宁城沦陷,陈净耘以身殉道,这意味着原本正魔两道的默契再次被打破,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褚宁伊回想起陈净耘的模样,心中一阵默叹。
又一个年轻修士陨落了。
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也许有一天,那一长串名单上也会加上她褚宁伊的名字。
不!那不重要。
“大战,开始了?”
褚宁伊声音出奇地低沉,她如此认真的样子,让林缘莫名心惊。
“是。”
来之前,林缘已经通过熟人打听过,甚至不需要刻意的打听,只要你长了耳朵,随便在山上哪个人多的地方听一听,就能知道个大概。
所以,林缘反而觉得奇怪,不动声色地看了荣谈一眼。
荣谈神色如常,仿佛一个局外人。
她永远都是这样。
林缘默默叹了口气,目光一转,定在褚宁伊身上。
褚宁伊的表现果然没有令她失望。
“走!出去看看。”
听到这话,荣谈并未出言阻止,只是默默跟在褚宁伊身侧。
三人一起离开荣谈洞府,御着飞行法器,来到弟子们常聚集的地方。
一路上,那种紧张的氛围,果然令人窒息。
不过,这也只是针对寻常人罢了。
林缘皱着眉头,看了看褚宁伊,又看了看荣谈,总觉得荣谈的反应虽然符合她一贯的表现,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具体是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
心情郁闷,林缘脸色也差了许多。
巨大的广场上,人来人往,多事弟子辈。
众弟子遥遥瞧见褚宁伊等人过来,有立刻上前热情招呼的,也有木木地看着不说话的,更有那种一言不发、避嫌似的退开的。
对此,褚宁伊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是目光四下一扫,便落在某处。
那是议事大殿的方向。
弘元仙山首徒延璃正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好像认准了这个方向似的,首徒延璃的队伍无声地朝这边一点一点靠近。
褚宁伊面不改色地立在原地。
荣谈便站在褚宁伊身侧。
林缘原本也想站在褚宁伊身侧,但是余光瞥见荣谈,心念一动,还是稍微作了区别。
两支队伍就这么形成,隐隐有对峙之意。
附近的弟子纷纷驻足,无人说话,也无人敢上前,四周静悄悄的,就连天上巡逻路过的长老,也停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方。
毫无疑问,此刻,此地已经成为弘元仙山上万众瞩目的地方。
会发生什么呢?
一定会发生什么吧?
……
“褚师妹,荣师妹,还有林师妹,好久不见。”
在距离不到两丈的地方,首徒延璃终于停下脚步,她身后那些弟子,自然也是整整齐齐地停下来。
宗浦紧紧跟随着延璃,分明是一副护卫的模样,其他弟子不敢越过宗浦,更不要说越过延璃,这就显示出宗浦在首徒延璃队伍中的特殊地位。
看到长大成人的首徒延璃,林缘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她依旧不喜欢这个人。
哪怕对方是弘元仙山首徒、未来的掌门,那可想而知的滔天权势,都不能让林缘有一点好脸色。
更何况,“林师妹”三个字,某种意义上也是嘲讽。
因为在弘元仙山,同等修为之下,以入门先后区分前辈、后辈,唯有首徒一职,金丹以下,无论年龄、入门时间长久,均得恭恭敬敬称一声“师姐”。
那个位置,林缘是很有希望得到的,虽然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相比之下,褚宁伊的表情则要自然许多,充分说明了什么叫“不卑不亢”。
荣谈则是老样子。
远近围观的弟子见状,心中也都有了计较,不少人回忆起当年的事,再看褚宁伊时,分明多了一丝期待。
这山上,这年轻一代,真正能威胁到首徒延璃地位的,大概只有褚宁伊了吧。
“首徒大人。”
褚宁伊按照惯例,向首徒延璃行礼,眼底波澜不惊,就好像眼前这一群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大家都只是路过而已。
相较以往,似乎有些冷淡。
宗浦正想借机发难,延璃却率先开了口。
“褚师妹,我的问候,你可收到了?”
明明说的那么温和,却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此时,首徒延璃脸上那仍然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便有了些许旁的意思。
宗浦心中狂喜,她只是个帮腔的,当然不敢抢首徒大人的风头,如今首徒大人亲自下场,她自然该退到一旁。
只是,不知为何,宗浦总觉得首徒大人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果然,褚宁伊听了首徒延璃的反问,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她并不是惯于逢场作戏掩饰情绪的人。
于是,在场诸人纷纷又多了几分猜测。
宗浦甚至微微咬牙切齿。
刚才褚宁伊的反应,那是什么意思?难道首徒大人跟褚宁伊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念头一出,无数的猜想出现在脑海里,宗浦轻咬下唇,面上表情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林缘同样很惊讶,面露担忧之色,这担忧当然是针对褚宁伊。
荣谈神色没什么变化,她没有像往常一般将注意力放在褚宁伊身上,而是迎上了延璃的目光。
视线交错的瞬间,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褚宁伊是个极为敏锐的人,只一刹那,便猜到了个大概。
荣谈知道她跟首徒延璃会有一些往来,也知道这些往来并不是出于自愿。
甚至,褚宁伊还跟荣谈分享过首徒延璃带来的消息。
这些都不是秘密。
只是这次,荣谈为什么要截下延璃的“问候”呢?
恐怕不止是问候吧?
无数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褚宁伊迅速做了决定。
“没有。”
是否定的回答,并且,褚宁伊还补充一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管荣谈是出于什么目的隐瞒,褚宁伊都决定先护住荣谈,绝不给首徒延璃兴师问罪的机会。
这么明显的袒护,就是荣谈也觉得有些意外,随即喜上眉梢。
没办法,这幸福来得太快,已经在意料之外了。
原以为,褚宁伊还会像往常那般耿直地询问几句,而荣谈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用不上这一套,也很好。
至于旁人,可就不是这个想法了。
虽然惊讶于褚宁伊对荣谈的袒护,已经算见惯了的林缘,决定还是当一个旁观者。
宗浦却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
“褚宁伊,倘若首徒大人召唤,在这弘元仙山上,你怎会不知?又如何会有意外?”
说着,宗浦冷冷地瞪了荣谈一眼,一副对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
“怕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而你,一无所知吧?”
许是感知到首徒延璃对褚宁伊的特殊态度,宗浦的矛头稍微偏了些,对准了荣谈。
如此,深得首徒延璃之意。
于是,延璃便似笑非笑地瞧着对面三人,似乎在等着一个答复。
有时候,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说的。
荣谈也在等,在外人面前,一向很少流露情绪的她,此刻依然保持面上的平静,只是心底竟然隐隐产生了一丝恐慌。
褚宁伊会怎么说呢?
刚才的袒护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如今,一向不善于与人争辩的褚宁伊,又会怎么说?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想如何?”
褚宁伊眉头一皱,便有几分不讲理的意思,再加上那生硬的语气,搞得她好像跟荣谈合伙哄骗首徒延璃似的。
此情此景,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可以想入非非。
宗浦当即恼了。
某种时候,她代表的就是首徒延璃,褚宁伊如此态度,莫非当真是对首徒之位有什么想法?
不管是真是假,这股嚣张气焰一定压下去。
于是,宗浦嚷了一句:“褚宁伊,你这是什么意思?”
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就上来了。
实战派修士出身,对此,褚宁伊是没有怕的,只是很冷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在此时发挥了很好的效果,如此一来,配上那句“没什么”,便是恰到好处。
宗浦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
挑衅归挑衅,真动起手来,没有首徒大人的允许,她又怎么敢?可是在此时示弱,不也是大大丢人之举吗?
分明就成了骑虎难下之势,僵在那里了。
好在,首徒延璃接过了话题。
“褚师妹一向不会说谎的。”
“她说是意外,兴许真的就是意外。”
延璃一脸玩味的笑容,明显是不信,可她都那么说了,谁还敢再怀疑?
于是,宗浦就只能退一步,“是弟子鲁莽了。”
这件事,原本到此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褚宁伊却忽然又说:“既然山上传讯都能发生意外,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劳烦首徒大人亲自走一趟,省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她说得极认真,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实际上,说的也是字面意思,因为在褚宁伊看来,她都把这话摆在桌面上了,这堂堂首徒,该不会有这么厚的脸皮真的亲自跑一趟吧?
只是,不知为何,这话带来的效果,似乎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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