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幕这会儿也无心看戏,默了几默,她急促道:“阿姊,我的香囊掉了,我得回头去寻寻,可是我一个人害怕…”
沈长宁笑道:“掉了便掉了,回头我给你个更好的,堂姊不用挂念,之前容珠阿姊也受过我的礼,她很是喜欢。”
颜幕状然若泣,颤着手来拉她:“不行…那是我阿母给我绣的,你也知道,向来她的眼睛不好,那我若是弄丢了,心里头愧疚。”
沈长宁用力扯开她的手,面上却仍旧温和:“颜幕,你若是愧疚就回去给江氏磕头,何必拉着我冒险,这观山王庙那么大,偏偏你又要去那种没有人的地方,出事怎么办?难道一个香囊会比你的命重要?”
颜幕愣了愣,已低头流泪:“那么,阿姊真不愿陪我去?那地虽偏僻,可我们刚刚从那过来不也是好好的嘛,应当没事的,阿姊又何必杞人忧天?”
最后的夕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到处开始燃亮灯火,显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来。沈长宁嗤笑一声,还是点头应了,心中却有了盘算:“那走罢,你确定你的香囊是掉在那儿了么?”
沈颜幕欢悦地点头:“对,我确定掉在那儿,想我适才没经过那处时,香囊是还在的,现在回去寻,估计可以找到。”
一路上沈长宁都拉拽着沈颜幕的手不肯松开,沈颜幕恐怕刮心刮肚地在笑想如何让沈长宁放手,但沈长宁哪里会放手,她每扯一下,沈长宁便抓紧一分。
沈长宁见此处是七拐八绕,倏然松开了手,看着沈颜幕那快速离去的背影,她快速追上去将她一拳打晕,又想了想,吃力地将她拖到后山,她今天穿的是素白衣裳。
沈长宁出门前被江氏建议穿红衣裳,所以她很怀疑这是不是其中一种暗号,索性将红色狐皮氅脱下来给沈颜幕穿上。
沈长宁不禁在寒冬中打了个寒颤,她的脸庞过于瘦削,峻整着,鼻峰高而挺,红唇此刻微有些发紫。往前走回戏场,发现那里还演着戏,雪花如痴如醉地落下来,洗涤了着乌黑的天空,她想躲进棚帐,可是那里拥挤得再容不下一人。
这种大雪天,马车并不好走,估计要晚些时刻等沈府的人过来找。安全不用担心,虽然那几人的确是匪,但也就来了四五人,而且都只是去后山,为着谁来,还不明白?
戏台上候然有人在表演喷火,火光瞬然照亮一切,周围的人都在齐声叫好。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在这热闹中显得那般急躁,当他们上前来,沈长宁便见到几匹油黑发亮的骏马,嘴处呼哧着白气,在空中凝为冰霜似的气体,滞在空气里。
再往上瞧,只见马匹之上的人戴着梁冠,佩玉带,穿着赤罗青缘之衣,起伏之间,除了听见那袍服玉佩珊珊的摇曳之声,还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独属于男子的健壮扑张气息。
皮靴黑得发亮,竟没有丝毫雪泥沾染上去,她不能瞧见那人的面容,因为他戴着张银制面具,面具用精艺的技术雕出了几只栩栩如生的蛟龙,饶是如此,还是能察觉到此人俊美不凡,清雅透骨。
火柱的光影在他身上游移,那张厚的狐皮大氅显出温润的颜色。
他冷声道:“今日收到消息,贼人出没于皇女祠,各位有序散了。”
众人一听俱是慌张,庙观的戏场很快在那些人的疏散下变得一空,沈长宁懊恼不已,那红色狐氅给了沈颜幕,却忘记将她那白毛的狐氅扯下来自己用,害得她现在都要冻出眼泪来。
沈长宁跟着众人一起被疏散时,她忽而觉有异,抬眸而见,对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分外熟悉。
就好像是故人见故人。
但是很快,他又带领着那些穿着发散寒气的铁甲的人重新驾马而去,方向正是后山。
沈长宁困惑了,上一世救兵没有来的这样快,甚至,那江氏安排的贼人都还没有动手。这人到底是谁?
在外场等待间,有娘子倒碗热茶与她,娘子细量身高,一直线下去,身上的衣服棉厚,只余鼻尖冻得微红,她是临近铺子的掌柜夫人,冰雪中,马车不好通行,便来给香客们送热茶。
光线有些浑沌而迟暗,忽而听见那皇女祠附近传来打杀之声,众人皆战战棘棘,有人议论道:“刚才那是谁?”
“雍伯王你都认不出来,那样的气质,那样的配卫,除了雍伯王还会有谁?不过皇女祠这儿居然有匪,这些匪真是胆大,也不担心冲撞了自己将来的运气。”
“说你这妇人见识,山野蛮人会信这些,他们的头早就悬在刀剑之上,只知钱财,其它一概不信,所以说,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们的谈话声音不小,沈长宁听了个清楚,原来那是雍伯王,只是…
他如何得知这儿有匪,前世听说只是官衙的人来处理,并没有皇室宗亲插手此事,那伙贼人在这一带已经扎根十几年,只抢钱财不伤害人的性命,渐渐地也是没有人再来管制过了。
出了那件事情后,朝廷很快带兵过来将匪剿灭,还了此地安宁。
*
沈府带人找过来时,先听到三房焦急的声音:“天啊,怎会闹匪?幕儿和微儿定没事的,也是怪我的不好,同意她们来逛庙,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兄长,你先让我去投江!”
沈伯承的声音也传来:“行了,行了,现在找到她们二人才是紧要。”
江眠愁的哭声仍在外头响着,直到看见安然无恙的沈长宁,哭声便戛然而止。沈伯承绷紧的神色则是瞬间放松下来,见她正衣衫单薄,扯了自己的大氅就往沈长宁身上盖,将她团得紧紧的。
“阿娇你没事罢?让阿父看看伤到哪了没有?”
沈长宁微笑着眉尖摇头道:“女儿没事,但是堂姊现在人还没找到,她说她去找香囊,而我想看戏…便没有跟去。”
江眠愁恼怒道:“你扯谎!幕儿胆子那么小,没有你跟着,她怎么可能自己去寻香囊。”
沈长宁抽泣道:“阿父,堂姊好生奇怪,她自己信誓旦旦同我说不会有事,可她自己却非要拉着女儿去,后来女儿生气,就不再管她,没想到她便自己去。”
江眠愁还能听不出这话是假的,生气着过来扯沈长宁,却被沈长宁灵巧地躲过了:“三婶何必为难我,你现在不应该赶快去寻堂娣么?若是出了事儿,你们三房可得怎么办啊?”
四处都可闻到冰凉带有冬季冷感的潮湿气息,江氏赶忙拉着沈伯季出去了,堂内只剩下大房与二房的人。
何氏关切着过来拥她入怀:“阿娇,莫怕,没事的。现在就是担心你堂姊,希望她也没事,阿母刚听到消息时可吓坏了。”
刚才沈长宁的话倒是让沈伯承察觉出不对味来,他皱眉看着自己女儿,按理说依以前的性子她该哭得叫所有人都能听见,可此时她虽也哭着,眸中又全然不见得有半分害怕,况且,刚才与江氏讲话那般清晰,像是早就准备好的。知女莫若父,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月华如梦的雪从屋脊上滑落下来,压垮了梅枝,正而有些惋惜,江氏又回来了,上来便撕扯着沈长宁的衣襟,巨大的冲力很快让沈长宁觉得透不过来气。
“姒妇你做什么?快松开!”何氏虽然纤弱,可依然是有力气的女将,很快将江化扯开。
江氏踉跄着跌坐于地,苦笑着:“幕儿死了!尸体正在外边放着,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幕儿!”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长宁闻言俱是一惊,沈长宁感受着心中的巨大疼痛,喘着气,贪婪地吸收新鲜空气,她再问了一遍:“她死了?”
江眠愁听见她的问话则更是癫狂,眼中翻涌着血气,“是!她被你害死了,你想看看她死得有多惨么?尸体就在外边,你去看啊!”
何氏对沈长宁摇头,示意她不要去,前世的沈长宁不会去,因为她胆小。
但沈皇后则一定会去,因为她会觉得爽快。
飞鸟从西边雪幕中飞来,移动着投下透明的铁锈一样的颜色。
屋檐下躺有十几具尸体,不只有有颜幕的,尸体上盖着白麻。
周围聚满了人,无不为此悲哀惊惧,耳边嘈杂之声如浪,最后又消融于面具男人的到来。
沈颜幕死了,她心里很痛快,她曾经合伙两房一起毒杀她的弟弟,她先死了,沈圣诲便能安全一分。但是痛快过后她又不禁为这些人的死感到不解,大家都以为是贼人手笔,可只有沈长宁知道,那几人都是江氏安排的人,没理由会杀这么多无辜之人。
这样大的一起杀人案件会引起京城所有人的注意,这不是纯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华袍男人的目光落在人群中面色不改的沈长宁身上,沈长宁顺着目光而对。
是他干的吗?
沈长宁回忆起来,伯雍王与太子魏璟皆为汝阳妃所出,雍伯王魏郅是魏璟的亲弟弟,因为当初庆文帝还是皇子时就与汝阳妃赵氏有情,但碍于全局,皇后昭华背后的母家强而有势,可以更好地辅佐庆文帝登基,所以将赵氏只能纳为侧妃,庆文帝登基后封赵氏为汝阳妃。
皇后王昭华嫁给庆文帝十三年,育有三子一女,太子一开始立的是嫡长子魏昭,为人光风霁月,奈何魏昭体弱多病,十岁那年病逝,剩下的魏晏、魏诸根本不堪大用,没有任何大臣同意立他们为太子。
庆文帝本着汝阳妃与庆文帝的情谊以及为了削弱太原王氏的势力,便立了魏璟为太子,汝阳妃的次子魏郅赐封雍伯王,赐府迁宫。
这位雍伯王的面容从来没有人能见过,因为他出现于人前都戴着整面的银制面具,饶是如此,从来没有人传言他相貌丑陋。
哪怕只见眉骨也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份风雅清俊的面容,但他行事乖张狠戾,牙眦必报,和永远站在光明里的魏璟便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沈长宁凭借前世做皇后的经历,她发现两人关系反而很好,偶尔还能听见魏璟夸赞雍伯王。
沈长宁做皇后时,总会做一个梦,那梦极其荒诞,以至于沈长宁面对雍伯王时总会害怕,她从来不敢窥探那面具之下的面庞,她害怕会成真。
大庆到了魏璟做皇帝时出现三个权阉,他们比沈长宁这个皇后都要有权势。
一个是太原王家出来的,名唤王振;一个睢阳刘氏,名唤刘瑾;一个出身于巨鹿魏氏,魏贤,这个巨鹿魏氏与现在的皇室并不属同宗,或许因为都姓魏,所以魏璟最信任魏贤。
哪怕沈长宁如何相劝,魏璟都还是重用他,这三个人将魏璟弄得像个弱智,他们意有所图,勾结后宫妃嫔,用尽手段去残害其它不肯合作的妃嫔,接连残害了三位皇子,沈长宁使用巫蛊也与他们有关。
当时三个权阉与李夫人、赵夫人勾结,沈长宁看不惯他们在后宫为所欲为,冒着废后的风险也要肃清朝政,将两人押过来,预备给她们灌下毒酒,结果魏璟赶到,沈长宁并没有得逞,反而被魏璟下令在长门宫幽禁三月。
在这三月里,沈长宁收到生父沈伯承为国战死,生母向氏为情殉葬,她心灰意冷。
本来在长门宫幽禁的她哪里能接触到巫蛊,她只是我宫女要了两块木头雕刻阿父阿母以寄托思念,结果,被他们得知,特意让宫女送饭菜时用厌胜之物调换了她的木头人。
这很快被告发,说她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帝和李氏,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沈氏两房可恶,而那三个权阉更是可恨。
想到这,她的手不自觉收紧。
*
“殿下!天亮了,该去太傅那温书学政了。”立阳殿的门口有一大群乌泱泱的太监过来服侍,他们只是肩上落了层薄薄的雪,却如雪人般地静默。
大殿内灯烛燃燃,浅红的灯花突然跳了一下,爆出一股柔美的烟缕,在接近天花的地方慢慢稀薄为雾,穹顶上圆鼓心内的金色行龙随之闪烁了几下,仿佛要从殿顶上爬下来。
层层叠叠的金幔帐之下,只着黄色寝衣的倾长身影从那金幔帐里出来,头发披直到腰际,俊美的面庞似而迷茫,颀长的身姿走路不稳,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呜呜地抽泣。
抬起眸子,眼尾红而艳丽,他望向窗外的浓阳,浓阳灿烂地将天地揉在一起,然后穿透纱幔,照在了他那躲着妖魔的眼睛。
“哈哈…”
他瘦削的肩膀忽而如筛糠似的颤抖着,疯狂地笑起来,直至笑出了眼泪,额头上的青筋突起,犹如细密的青蛇,噩梦远去,他却隐隐地觉得心痛。
“进。”
他半天才回过神来。
小太监们推门而入,见到当朝太子赤脚而立,笑得让人胆寒,与平日那般风光霁月的完全不同。
“如今几年?”
小太监站着等半天就等来这一句,如浆糊浇头,摸不着头脑,他恭敬道:“庆文十一年。”
庆文十一年,他刚好二十岁。
他最好的年纪,手中还没有沾过人血;他最得意的年纪,现在还是大庆的尊贵储君。
小太监在门口发愣,终于颤着声道:“殿下…该去谢太傅那儿,不然又该迟到了。”
听到这个名字,他清醒过来,谢太傅,本名谢承恩,北直省顺德府刑台县人氏,为人刚正不阿,先帝 从先帝庆武帝之时就在朝尽忠,祖上更是光耀,累世名臣,只可惜魏璟听佞言将他斩首于光德坊。
魏璟顿了顿,轻声道:“更衣。”
*
入门之后再次听到太傅打骂人的声音, “你!你,臣真的是有负皇恩,将你们教养成这个样子,臣将来有向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稚嫩的童声从卧书斋传来:“夫子,我就是不明白,明明孔圣论仁之处颇多,诸如克己复礼为仁,天下归仁焉,为什么又说孔圣罕言仁呢?”
还是他熟悉的五弟,从小就机灵,他记得,因为五皇子的生母郑妃早年染病身亡,父皇将就五弟交给汝阳妃抚养,现在与他一处在此学习,但年龄差得大,所以五弟也只是在旁边自己学习,谢太傅当然是以教养太子为重,他魏璟与五弟魏明极不相像。
魏明爱钻研学问,魏璟则不喜欢,这些“之乎者也”难道能对治国理政有什么帮助么?
别见谢太傅将五弟骂得这么惨,其实谢太傅最喜欢的学生就是魏明。
后来…
是他的错。
*
御座东南摆着许多未处理的公文奏章,御案架着桌帷,正是青绿团花锦,彩凤金龙。静寂中只感觉御座前金鹤嘴中所衔线香冒出的微细香气,在空气里一丝一丝缭绕地凝滞。在香气的凝滞中立着一人。
庆文帝笑着将他扶起,和颜悦色:“郅儿,怎的夜里还过来,有什么事么?”
魏郅庄重道:“儿臣为皇女词命案而来,儿臣今日去皇女祠剿匪,可惜去的晚了,只抓住几个贼人。
庆文帝叹道:“有官员来奏过了,郅儿,不必挂怀,那批贼人在皇女祠附近徘徊已久,只是新朝建立诸事未平,还没有抽出时间来平定,现在的土匪很猖獗,多地都有匪况,若是你心里过意不去,皇女祠附近的匪就交由你了。”
魏郅却道:“据儿臣多日观察,那伙人并不是当地的匪患…而有可能是东林党的旧部。”
东林党,前宰相顾宪成心怀天下,讽劝朝政而为世人所赞,渐渐地,顾相在京中势力很快发展起来,时人称“东林党”。
后来,顾相与平南王勾结,意图用东林党的势力扶持平南王上位,时任太子的庆文帝提前得知消息,阻止了这次叛乱,平南王和顾相都被太祖处死。
东林党人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散落的差不多了,后来偶尔听说江南一带有东林党人出没,但官兵几次去江南都无功而返。
魏郅默然,随后道:“那些人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为东林党人所杀,因为的确在剿匪途中有见到几个土匪,儿臣今日过来就是希望父皇可以允许儿臣去查清皇女祠命案。”
庆文帝点头道:“有问题即刻来报。”
*
“王爷,何必这般麻烦,直接就说是当地闹匪不好吗?”左阙牵着马匹望着雍伯王:“东林党是先帝爷那时的残部,若要查起来,京中那些官员不可能没有牵涉,到时候王爷又该树敌了。”
魏郅在夜色中立定,长街两旁有些人家已挂上白幔,皇女祠中丧命的大部分还是世家的女公子,真是可惜。
沈家是否也今日难眠?
*
“我的幕儿!沈长宁,你个扫把星!你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幕儿现在还毫无愧疚之色,你还我的幕儿!我就幕儿一个女儿,现在她去了,你让我怎么活啊!”
江眠愁披麻戴孝,越说越激动,想朝沈长宁动手却给拦住了。
“娣妇,这纯属意外!今天好多贵女都丧命了,你又何必偏说是阿娇害的,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希望幕儿下辈子可以投到更好的人家去…”
临氏这回居然帮沈长宁说话。沈长宁此刻被何氏抱在怀里,何氏生怕江氏又上演今天的戏码。
沈长宁觉得多少还是要做做样子,所以今日特意将头发挽成一个髻,还插了朵大白花,象征性地掉了几滴泪:“阿母,伯母看来是不能原谅我了,其实若是我今天同三娘子一同过去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替她挡挡…”
这话说的好不可怜,沈伯承和何氏一想起今天的情形就感到后怕,沈伯承吼道:
“够了!”
所有人都吓得止住了。
他走到哭诉的江氏面前,神情严肃:“娣妇,今日是三娘子非拉阿娇去的皇女祠,又不是阿娇求她去的。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但你这么大个人了,你痛失爱女我也理解,但是你还是要讲点道理,这事阿娇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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