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
纪遇正在大口吃着盒饭，狼吞虎咽。
旁边的男警给了她一瓶矿泉水，“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纪遇一边吃一边说：“不能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男警笑了笑，“吃完你就要被关起来了，你算算我们都抓了你几次？距离上一次有人举报你是变态跟踪狂，才过了不到10天，我搞不懂了，你为什么要跟踪一个搏击冠军，你就不怕他反杀你？”
这姑娘也是神奇，被人多次举报是变态跟踪狂，还被送到精神病院几次，甚至被判过刑，可是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出来，还帮警局修好了电脑，夺回了被黑客盗取的公民信息，升级了防火墙和监狱的防越狱系统，硬生生的将功赎罪。
那些罪犯谢哭了。
多少片区的警察都认识她了。
纪遇笑起来时，眼睛像是弯月，“不怕。”
当时那个男人身上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不属于人类，所以她才跟过去，不过好在最后搞清楚了，他对地球无害。
纪遇吃了满满一盒的盒饭，喝了半瓶水后打了个嗝。
警察将她带到了拘留室，锁上门：“这一次你得罪的可是银河动力的CEO，牢饭吃定了。”
比起让纪遇坐牢，警察更想知道，她这次还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纪遇握着铁门，“牢饭挺好吃，不过我吃不了几个月。”
警察好奇：“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又能提前出来？”
纪遇朝他笑，“没有，我胡说的。”
她转了身到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待。
她已经打给了李求真，求真说她现在正在法庭，庭审结束她就过来。
拘留室外面有两名警察经过，可刚走到门口时，两名警察突然停下动作，空间仿佛凝滞，纪遇看墙壁上的钟表时间停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意，纪遇迅速转过头，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手插着口袋，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身穿深卡其的薄款polo衫，笔直的腿上是一条宽松的灰色休闲短裤，脚下是一双球鞋，头戴一顶同样深卡其色的鸭舌帽，五官很好看，能抓人眼球，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你的时间不多了。”
“天启。”纪遇见到他，怒火腾腾：“你别太过分，我不就骂你一句狗男人，你居然要毁灭地球，你快把那颗星球弄回去！”
天启弹了个响指，身后多了一把椅子，他慢悠悠地坐下，双腿交叠，视线带着几分讥诮，“我为什么要弄回去？不过是一群由碳基化合物和水组成的脆弱生物，死就死了。”
纪遇反击：“你现在不也变成了碳氢化合物和水组成的脆弱生物的样子，瞧不起你别变成他们的样子、穿他们的衣服、吃他们的食物，否则不是又当又立吗？地球人是脆弱，他们没有超能力，可这些脆弱的生物有血有肉有感情。”
“哈哈。”天启突然笑了起来，“感情，就是这玩意儿，你害得我有了这个东西，把我带出星云城之后又甩了我。”
纪遇气得差点双眼喷火：“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贪玩，威胁我做你的朋友，要不然就把我扔到恒星！你根本就没有感情，否则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哪种事？”天启挑了挑眉，“哦，你说的是那个不符合人类物理定律的流浪行星是吧？”
纪遇冷眼盯着他。
“纪遇，我只不过给你枯燥的生活一些挑战，你不是说人类比我想的强大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没了机遇号星舰怎么帮助他们，我更要看看，这一次只依靠人类自己，怎么阻止末日降临，这就是你抛弃我的代价。”
纪遇恼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反思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我，你早被同化，你这个叛徒！”最后两个字，天启说的极为用力，“该反思的是你！”
纪遇的拳头握紧了，脸色格外难看。
许久，她抬眸与眼前的男人对视，声音无奈到近乎漠然：“天启，我们之间没有所谓的背叛，而是不同维度的不可调和。你曾经所做的事，我无法证明你是错的，也没资格审判你，但我可以选择不与你为伍。”
“纪遇。”天启微眯着眸子抬两根手指，“现在人类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是如果你再惹我生气，你觉得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纪遇：“共鸣者在抓捕你，如果你摧毁地球，他们也会摧毁你。”
天启也有自己的顾虑，在他们的维度，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也会受到强大的制约。
“哦，是吗？”天启笑道：“要不我们赌一赌。”
“我不跟你赌这种事。”
纪遇赌不起，她只能趁这两个月的时间，竭尽全力阻止，而不是赌天启那一点点可有可无的人性和对他们文明的顾虑。
“天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如果这一次我赢了，你就不再骚扰我，并且把机遇号还给我。”
天启从椅子上起身，负手而立，“你赢了再说。没了机遇号，你就是一团废肉。”
他瞬间消失，连带着椅子也消失不见。
时间恢复，门口的两个警察继续往前走，有说有笑，钟表已恢复正常。
纪遇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一脸无奈，她喃喃自语：“天启，你真是个掌握核武器按钮的小屁孩。”
她和天启的纠葛，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当时，她驾驶机遇号，正在一片名为“危烬星云”的附近进行研究，这片星云以其诡谲的光晕和不可预测的能量波动闻名。
许多高等文明的科研探测队在这片星云附近神秘消失。
舰桥内，纪遇的手指轻触在控制面板上采集星云深处的等离子样本，分析异常辐射的来源。
“小冰，状态报告。”她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种习惯于独处的沉稳。
“推进系统正常，能量护盾稳定，外部辐射水平异常上升，超出预期17%。”人工智能小冰用近乎真实嗓音回应。
纪遇皱眉，目光扫向舷窗外。
星云的光晕如液体般流动，紫色、靛蓝与炽白的色彩交织，仿佛一幅狂放的油画。
她调整了机遇号扫描仪的角度，试图捕捉那股异常能量的源头。
小冰提醒道：“建议尽快撤离，这片区域能量不稳定，许多科研舰队在此消失。”
纪遇：“再给我一分钟，咱们就调头回地球。六个月了，第一次离开地球这么久，我还挺担心的。”
小冰问：“你要保护地球到何时？”
偌大的星舰只有纪遇一个人，除此之外就是人工智能小冰，每天陪她聊天解闷。
纪遇的手顿了顿。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银光从星云深处爆发，机遇号猛地一震，控制面板上的警报灯疯狂闪烁。
小冰：“未知能量场入侵，护盾失效率上升至63%……78%……无法维持！”
纪遇正要启动备用推进器，星舰却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猛地加速，冲向星云深处。
她感到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像是被拉进了一个没有边界的漩涡。
舷窗外的景象扭曲，光线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星云的色彩开始崩解，化作一团团无序的粒子流。
她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传来一股噼里啪啦的刺耳声。
“小……冰……报……告……”她试图说话，但声音像是被空间吞噬，断续而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永恒，一切归于寂静。
纪遇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舰桥，仪器发出刺耳的嗡嗡声，星舰的金属框架微微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过，舷窗外的景象更是令人窒息。
没有星星，没有星云，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灰色迷雾，雾气中漂浮着若隐若现的光点，像无数只眼睛在窥视。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轻得诡异，仿佛随时会飘浮起来。
她低头看自己，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轮廓在微微闪烁，边缘模糊，像一幅正在消散的投影。
“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声音在驾驶舱内回荡，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突然，一道柔和的光芒从驾驶舱外渗入，伴随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纪遇猛地转身，发现身后站着三个人。
他们两男一女，穿着现代地球人的日常衣物。
“为何闯入此地？”为首的人开口，声音清澈却不带任何温度。
纪遇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此刻是否还需要呼吸。
“我叫纪遇，是一个旅行者，在研究危烬星云，一股异常能量把我卷了进来，这是一场意外。”
三个人影彼此对视，他们没有移动脚步，却突然靠近，像是空间本身在为他们让路。
纪遇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心跳明明在加速，却又奇怪地平静，仿佛她的情绪被某种力量压制。
第二个声音响起，像风穿过空洞的回响，“这里没有意外。数千万年，从未有人来过此地。”
“这是哪里？”纪遇直视他们，试图从他们的面容中寻找线索，“你们又是谁？”
他们虽然以人的模样站在她面前，但绝对不是人类。
为首的人影微微倾斜头部，像在审视她：“这里是星云城，你可以叫我们共鸣者，我是25号。”
第二个人：“我是37号。”
第三个人：“我是204号。”
“星云城？”纪遇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猜想，“这是城市？还是某种空间？”
204号是一个女子，声音冷漠，“星云城是维度交叠之地，常规空间的法则在此失效，这里没有实体。”
纪遇皱眉，试图理解这番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轮廓仍在闪烁，像是随时会消散。
“那我也没有实体了吗？我的星舰呢？”
为首的共鸣者说：“你的身体并未改变，只是你的感知被调整，以适应此地之存在形式。你的星舰已被星云城的能量场重塑。”
纪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机遇号的舰体像是被融化的蜡，边缘流淌着金属光泽，却又像液体般悬浮在迷雾中。
她感到一阵寒意，但不是冷，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陌生感。
“你们变成人类的样子，也是为了方便我理解？”
“是的。”三个人的声音同时开口，“我们的真实形态，你的意识无法承受。”
“这么说你们知道人类，也知道正常空间？”纪遇心里既有一丝恐惧，但是又有一丝好奇。
第三个女子模样的人回答：“我们的祖先曾去过银河系正常空间，开辟恒星系统。”
纪遇惊讶地问：“是为了让星球孕育生命吗？”
女子：“行星的生命孕育并非我们的目标，我们的行动仅在于维系恒星系统内核的稳定熵值，校准主序星与伴星群的引力耦合参数，通过引力锚定与能量补偿机制，降低其成为流浪天体的概率。”
“这么说，宇宙星系中稳定的恒星系统，是人为干预的？”
纪遇十分兴奋，她的好奇心压过了恐惧。
对方回答：“星系的恒星系统，绝大部分是自然形成，人为干预为少数，而我们已经不再干预。我们已经数百万年未踏出过星云城。”
纪遇：“危烬星云是来到星云城的通道吗？之前研究危烬的科研舰队消失，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
女子回答：“危烬星云并非通道，失踪者也并非来到此处，而是被星云之能量摧毁。你是第一个来到此地之人。这里没有时间，没有衰亡，只有永恒的流动，你永远无法离开，因为你的存在已被星云城接纳，我们会助你适应此地之生活。”
纪遇的声音陡然提高，“不行，我要回地球，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守护地球的行为已经毫无意义。”第一个人说，“你进入了我们的空间，代表星云城选择了你。”
纪遇愣住。
如果不是这些人做的，那股将她卷入的能量，难道是有意为之？
她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荒诞的想法：“星云城是一种空间形式，空间本身怎么会有意识？就算这里没有正常空间的物理法则，但总有一套法则能够解释通。”
女子再次开口：“你依然在以狭隘的常规空间物理法则理解这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顺应你的思想，让你立刻适应新生活。”
话刚落音，忽然，纪遇眼前一闪，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马路边。
这时，耳边传来那三个人之中的女子的声音：“我们从你的星舰数据库中发现你对地球情有独钟。你最后离开的时间是地球2022年1月18号，星运城进行了情景模拟。”
纪遇站在马路边，周围的车流如潮水般涌动，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刺眼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汽油味和喧嚣的人声。
她的心跳依然加速，但不再是面对星云城迷雾时的那种虚幻恐惧，而是一种更真实的错愕。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恢复了正常的质感，仿佛她真的回到了地球。
她试着迈出一步，脚下的地面坚实得让人不安，鞋底与柏油路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她的星舰数据库被读取，星云城构建了这个场景，精确到每一个细节，却又带着诡异的陌生感，像一幅过于完美的画作，少了灵魂的温度。
就在她试图理清思绪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转身，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她身后。
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穿着松垮的Polo衫和大裤衩，皮肤白得几乎发光。
他的笑容有一丝玩世不恭，眼睛却明亮得像夜空中的恒星。
“嘿。”他开口，声音轻快，有着不符合星云城冰冷氛围的活泼气息，“我叫天启。”
纪遇狐疑地看着他：“天启？你们有名字？”
对方笑呵呵道：“没有名字，我从你的星舰数据库发现了一本叫《启示录》的东西，起了天启这个名字。而且还发现你不是地球人，一直秘密守护地球。可就算你永远困在星运城回不去，地球人也不知道，因为在他们眼里你从未存在过。”
纪遇：“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
天启：“我是你的向导，星云城觉得你需要个伴。”
纪遇上下打量他。
他的模样太像人类了，甚至比那三个人更接地气，但他白得发光的皮肤和眼中偶尔闪过的奇异光芒暴露了他的本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地球人不会起天启这种名字。”
天启耸耸肩，姿态轻松得像个刚从大学宿舍走出来的男孩。
“比起共鸣者123号这种代号，我觉得天启挺酷的，你不觉得吗？”他顿了顿，打量她，“你是怎么闯进星云城的？”
“是意外，我也不知道。”纪遇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你也是共鸣者？”
天启“嗯”了一声。
纪遇转身走向街边，试图让自己融入这个虚假的地球场景：“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天启快步跟上：“星云城就连我们都不能出去。资料显示人类需要吃东西，吃饭是建立关系最直接的方法，走，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天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就走。
纪遇的视线变得恍惚，记忆瞬间收紧，回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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