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稚鱼躺在榻上睡不着。做戏做全套，今日她活生生躺了一日。还得作出伤心出神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模样，就只剩下睡觉能做了，这不到了晚上睡意全无。
忽然窗户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稚鱼瞬间警惕了起来。
以往赵青娘来的时候都会提前通知她，然而这次却没有提前通知。难不成裕王那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稚鱼微微起身，朝着窗子望去。
月光下映着一道修长的人影，稚鱼瞬间便明白了来者。
果然那人朝着床榻走了过来。他近身轻轻的捂住她的嘴，十指抵住唇瓣示意的朝外间方向看了看。
稚鱼点点头，朝着外间守夜的宫女吩咐了一声，“今夜不必守夜了，回去睡吧。”
然后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来了床上，又对宫女道：“本宫睡不着，将灯点上再出去。”
宫女应下，点上灯之后乖乖的出去了。
帐子里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目忧伤，一个怜惜心疼。
过了会儿赵瑾率先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好些了吗？还疼吗？”
稚鱼眸子里立刻就晕了层水雾，鼻子一抽一抽的，很是楚楚可怜。这模样看去哪里是他往日看到的妩媚张扬。
赵瑾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抚道：“别哭了，再哭对你身体不好。”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小腹，带着薄茧的手轻柔的放到上面摩挲。
半晌叹了一声，“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稚鱼知道他是子瑜。他不是阴鸷冷漠的那人。他和自己同样期待拥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公主。
此时得知‘孩子’没了定然心里也是极痛的。这件事本就不是针对他的，稚鱼心中稍稍有些愧疚。
她佯作坚强的抹了抹泪，也柔声安慰着他，“妾知道陛下心中的痛并不比妾少。您也别难受了。”
怎么会不难受呢。赵瑾想到那可能是个像清欢一样机灵活泼的小公主，他心里就欢喜的不行。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了她。可当他得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赵瑾忍了一天想奔向碧霄宫的冲动，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来了。但是等亲眼瞧了不仅心中的疼痛没消减，反而越来越重。
只是看着她担忧的目光，赵瑾扯了扯嘴角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相拥着，但刚经历丧子之痛都静默着。
最后还是赵瑾找了话题和她聊着，“册封典礼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补。朕一定不会委屈你的。”
稚鱼窝在他怀里柔顺的点了点头。
提起册封的事，赵瑾其实挺不认同‘他’的做法的。她刚失去子嗣，需要的是关怀和陪伴，而不是位份的晋升。
“其实你本不必掺和追缴欠银一事的。”赵瑾低声的道。他不是傻子，事情发生了之后那晚的她似有似无的套话就已经了然了。
稚鱼微微抬头，有些受伤的看着他，“陛下是在怪臣妾干政吗？”
“你无需受前面的这些无妄之灾。你躲在朕的身后，朕自然会护住你。”
后宫确实不得干政。但前朝后宫牵扯密切，一些他不能直接出面的事情。皇后就该从官员家眷处协助。那是皇后的责任也是她的义务。
皇后不作为，也不该是她这个宠妃出手。
她出身低，而大长公主身份高，怎么会轻饶了她呢。对上大长公主注定是要受气的。
“臣妾不过是想为陛下排忧解难而已。”稚鱼头埋在他怀里低声的道。
躲在他的身后？一个乖巧懂事的玩物只会在被玩腻了的时候弃之如履。现在说的怪好听会护好她，可答应她不让叶才人进宫的是他，最后让叶才人进宫的是‘他’。她这个乖巧的玩物说的话可有人听了？
稚鱼不由得想起了那人。一时间心中有些恍然。
那人自负骄傲，做事恣意不拘礼。所以他不管什么大红不大红的衣服，穿着好看就穿。他不在乎后宫干不干政，愿意给她一个尝试的机会……
赵瑾笑笑，心中熨帖，“你有这个心就好。你只要在后宫吃茶赏花过安生日子就可。”
稚鱼敷衍的点点头。子瑜是好，但他规矩稳妥。
稚鱼想起之前的‘名声论’。他当时说的是他不至于承担不起这点骂名。他也不要求她成为那样的贤妃。只要在后宫过着赏花吃茶的日子就好。
稚鱼相信他此时是发自内心的心疼她。
可子瑜啊，你终究不懂我并不是你心中安分守己做你宠妃的人。
我也会怕啊，毕竟这幅皮囊不能永远青春貌美，而我有的只有这幅皮囊啊。
赵瑾察觉出她情绪有些低落，捧着她的脸问，“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
稚鱼淡淡的笑着，“我给子瑜讲个故事吧。”
赵瑾坐直身子，侧耳凝听。
“玉娘生的很美，家里做些小生意。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就被家里宠的很。她小时候贪玩，不爱学女工理账。家里也不逼她，反正家里有忠仆，将来女儿嫁人的时候陪嫁过去就是了。
后来家里为她寻了个如意郎君。两人郎才女貌如胶似漆。但是玉娘身体不好，子嗣艰难。婆母逼着她的丈夫纳了妾。丈夫虽然推辞，但一个个娇美如花的妾室纳了进来，慢慢的到底抵不过温柔乡。第三年府上迎来了庶长子，第四年迎来了庶长女和庶次子。
看着夫君和妾室亲密，玉娘纵然心里难过，也自我安慰着不过是为了子嗣。随着时间流逝，再美的美人都开始变的人老珠黄。
年轻的时候她的丈夫看着她那张娇艳如花的脸蛋还能哄她安慰她。但年纪大了她的那张脸也留不住丈夫了。她身边陪嫁过来的忠仆一个个的老去死了，而玉娘还是那个连账都理不利索的女子。她只能看着家里账本、管家权被能耐的妾室夺了去。吃喝用度都得看妾室脸色……”
她柔软的嗓音带了几分漠然，神色凝滞。
赵瑾心知她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单纯讲个故事。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稚鱼望着他苦涩的笑了笑，“自然是想要个子嗣啊。还能要什么啊。”
赵瑾蹙了蹙眉，狐疑的盯着她。但见她没有什么多余反应暂且相信了。
“你不是玉娘，朕也不是那个丈夫。你不必那样忧心的。”赵瑾自问自己不算薄情的人。
稚鱼点点头乖巧的不再多说。
她想要什么？自然是权势地位了，但她却不能明说。
她自然与玉娘不同。玉娘爱她的丈夫完全信从他。不学理账管家，每日忧心丈夫所喜所恶。到头来一无所有被别的女人踩在上面。
而她最爱的永远是她自己。
深夜赵瑾在哄她睡着之后从窗子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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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宫里一片安静。然别的宫里在听到柔妃小产以及柔妃晋位的消息后已然开始浮动了。
本来一切都在德妃掌控之下。那日大长公主离宫之时是她让人将她引到了那条路上。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柔妃和大长公主起了冲突，将大长公主气的中风了。
至此很难再站起来了。
大长公主府的人进宫讨要公道，童太妃做主罚了柔妃禁足半年。
所以这一世她也有意往这上面引导。
但谁知中间竟出了变量——柔妃怀孕了！
这样一来即使气的大长公主中风了，但失去了一个皇嗣任是谁都不能再说一句柔妃的不是。反而晋了贤妃。
怎么会突然怀孕了呢？德妃心中十分不解。传了钱太医打听了一番确信是小产之后才算相信了。
柔妃竟是这般好运吗？
同样童太妃也有这个疑惑。
自那日献美之后，五郎虽然没对她说什么。但这几日却没来慈仁宫请安。这是在嫌她插手多事故意甩脸子给她看呢。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童太妃心里的犹豫顾忌也去了几分。
然后又听到柔妃小产的消息以及柔妃晋封的消息。理应晋位之事五郎得来和她商议商议。但这次却直接越过她封了贤妃。可见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童太妃心知如今显然不是和赵瑾闹掰的时候。至于新上位的贤妃这次就算她走运，反正那药用了以后注定断了子嗣缘分了。
童太妃思量着唤了人做了几样赵瑾爱吃小食，然后让秋嬷嬷亲自送去了紫宸殿。
秋嬷嬷是个极会拿捏细思的人，进了紫宸殿将那小食摆在桌上。又像话家常一般言语之中提起了很多赵瑾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里里外外将童太妃的慈母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终于换来了赵瑾第二日的请安。
童太妃病恙的脸上见他来了露出慈爱的笑容，将他打量了一番才道：“五郎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赵瑾温声道：“国事繁忙了些。”
童太妃叹了口气，关心道：“姨母知道贤妃小产你心里不好受，但五郎你以后子嗣还有很多。这个孩子既然没了就说明没有父子情分。何必折腾自己的身体呢？”
想起那个孩子赵瑾神色微变，然后点了点头。
“贤妃是个好的，等她身体养好了一定好好的给她补办个典礼。不能亏待了她。”
童太妃又关心的念叨了几句做足了慈母的态度。
姨甥俩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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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是受了正经教育的，在他的观念下，妃嫔只要侍奉好君主吃好玩好就行。更深的他以前没去多想过。他现在还不懂稚鱼，不懂她想要什么。
22相比15的规矩受礼，他更自负自卑恣意。他自动把稚鱼纳入自己的盔下，只属于自己不属于15的存在。所以他不在于合不合规矩，他更在乎稚鱼是不是完全属于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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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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