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子瑜深夜来了碧霄宫之后,之后李嬷嬷又去过紫宸殿几次。但无一例外双日都是进不去紫宸殿的门。
徐贤私下派了小徐公公来传了个话说那人还未消气,让她好生在宫内养病。
稚鱼知道那人对她厌恨,但她却没有很好的弥补法子。只能听了徐贤的话等事情平息过去再做打算。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往日里她受宠之时碧霄宫中堆满了新鲜玩意,如今失宠众人也开始了拜高踩低。
尤其是如今后宫职权由童太妃、德妃以及新进宫的季昭仪掌控。碧霄宫的日子也开始变的艰涩了不少。
这日王太医又来了碧霄宫。经过多日的时间,百花残的解药已经配好了。只是百花残毒性一旦入体完全清楚便需要一番折腾。
宫女门按照王太医交代的方子已经将浴桶中装了大半桶的药汤,整个侧殿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让人不禁掩住口鼻。
稚鱼被宫女扶至浴桶,那冒着热气的汤药瞬间便将她团团包围。
气温过高,又加之气味之重,不仅熏的她脑袋发胀,更是觉得喘不上气。
稚鱼仅泡了一会儿便要起身,但却被宫女强硬的又按了回去。王太医交代这药浴须得泡足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汤药凉了之后便要不停的更换热的。
“将窗户开一些缝,本宫快喘不过气来了。”稚鱼微微气喘着开口。
“娘娘您再忍忍,王太医说了风侵入骨会落下病根的。”红泥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毫不留情的将她伸出的胳膊又收回了浴桶之中。
稚鱼被那热气熏得脑子昏昏沉沉,反抗不得只能无助无力的摇摆着身体。
待慢慢的适应了那滚烫的药水之后,那药浴的疗效才算发作了起来。那如同密密细针顺着无数的毛孔刺入体内,疼的稚鱼再也忍不住的叫喊出声。
身体的疼痛驱使着这些日子滋生的恨意达到了巅峰。
德妃!她这一次吃了如此大的亏,多半是亏了德妃所赐。
先是培养了个处处模仿她的叶才人,又设了这次水影宫的局。
疼痛至极之时稚鱼自嘲的想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德妃这般盘算。
那恻间的惨叫声足足响了半个时辰,从一开始中气十足到最后的低低呻吟,稚鱼最后已经没力气的昏迷了过去。
只是她不知,从一开始入药恻间的一切便被一双凉薄的眼眸望了去。
赵瑾负手站在隔间。清晨之时王太医回禀解药已经配了出来。
赵瑾眼皮抬都没抬的摆了摆手让人下去了。
下午之时接见邻国来使多喝了几杯之后,鬼使神差的就来了碧霄宫。
酒意麻痹着理智,事已至此他已然分不清是醉酒才控制不住自己意志,还是借着醉酒才能给他一个违背过往信条的名头。
恻间泡了两个时辰,赵瑾也站了两个时辰。在宫人将浴桶之中昏迷的稚鱼扶出的时候,赵瑾也跟着动了动脚步。站的时间久了,再加上酒意上头,身形微晃有些踉跄。
天色已晚,稚鱼被宫人抬到了内殿直接休息了。红泥给她盖上了被子,刚要灭灯就见不远处立了一个人,正是赵瑾。
红泥惊了一瞬顿时欣喜,急急行礼便要出声唤醒稚鱼。
只是不待她开口便被赵瑾抬手止住了。
“退下。”
红泥犹豫了一下,偷偷的打量着陛下的脸色。
眉目紧蹙,晦暗难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是啐了冰一般冷冷的直盯着榻上昏睡的娘娘。
红泥生怕他下一刻便将人掐死了去,顿时脚下定住踌躇不前。
还是徐贤及时看眼色将人拉了出去。
徐贤心想这位爷心狠凌厉,若是真想杀人岂会将人留到如今?
尤其是徐贤想到今日那暗卫送到的一张文书之后,肉眼可见脸色黑沉的吓人。但那又如何,还不是来了碧霄宫。在隔间听着贤妃凄厉的惨叫声,极力压制之下手钻成拳青筋都分明可见了……
房中只剩下二人,赵瑾步伐极慢的走向床榻,眼睛从未离开过榻上之人。
稚鱼皮肤娇嫩,在那滚烫的汤药中泡了两个时辰,原本白皙的肌肤泡的红彤彤的看着有些骇人。这些日子的禁足加上余毒折磨清减了许多,锦被下清瘦纤弱的身姿让人生怜。
平躺着毫无声息的模样看的赵瑾心头蓦的一疼,不自觉的攥紧了纤纤手指。
直到攥的榻上之人嘤咛一声他才意识到刚刚的慌乱,反应过来顿时松开了手。不知是和谁怄气似的转过脸去冷哼了一声。
榻上之人仍在安睡,赵瑾坐在外侧望着那张脸出神。
多日未曾踏入碧霄宫,此时熟悉的暖香萦绕,赵瑾醉意朦胧渐渐闭上了眼眸。
夜色如墨,稚鱼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殿内并未熄灯,榻上的帷幕也并未放下,烛火直直的照进她刚睁开的眼眸一时间恍惚睁开又闭了起来。
只是在眼皮开阖的一瞬,床榻旁斜倚着的一道身影便纳入了视线。稚鱼吓得身子一瑟缩,看清了是他之后才定了心神。
在她刚一动作之时,赵瑾便警觉的睁开了眼。眼皮阖动,纤长黑睫下是凌厉阴翳的眼神,稚鱼看的心口一跳,不是子瑜。
稚鱼呐呐动了动嘴,“陛下……”
多日未曾见他,稚鱼顿时又惊又怕,但几瞬之后心下又突然涌起一股希冀。
他今日能来碧霄宫,是不是说明水影宫那一篇章翻了过去。以往相处之时的温情在脑中回转,细思之间稚鱼眉梢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喜悦。即使那丝窃喜如电光火石极快的便被隐秘下去。但却还是被赵瑾捕捉到了,好看的凤眸染了一层凉意。
她在得意什么?得意于辗转两头不做取舍?得意于将一国之君玩弄股掌之间?得意于将他的自尊和真心狠狠的踩在脚下?
赵瑾目光冷冷的从她面容上探寻一番,薄唇抿紧,指节被握得都有些发白了。
稚鱼不知他为何顷刻之间便换了脸色。明明不是他主动来的吗?还在床榻外侧睡着了。
稚鱼眼中的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的望着他。这样的含泪深情的模样是最惹人心生怜爱的。
只是以往无往不利的手段此时不仅丝毫没惹得那人心软,反而促使他怒意更盛。
扮柔弱、装深情,如今就连神态都是作假的吗?赵瑾冰冷的眼底泛过一丝莫名的伤,恍惚的笑了不知是笑自己的愚蠢还是笑她的自大。
他心中怒意更盛,大手硬生生掰过她的肩膀,面容渐渐浮起一层讥诮之色,“你以为朕来此作甚?让你继续骗朕吗?”
稚鱼怔了一瞬,紧接着凄婉涩然的摇摇头,“妾从未想骗过陛下。”
赵瑾讥讽的看着她没有说话,目光不加掩饰,似是要将她的心思看成透明一般。
稚鱼心头突然一跳,面上仍是不变神色的道:“从遇到五郎之时,妾的心就给了五郎。”她微仰着头,目光坚定温柔的望着他的眼眸,光洁苍白的面容因为坦荡的爱意生出一层熠熠光辉。
只是似是被他那赤.裸嘲弄的眼神看的伤心了,带着爱意的眸子渐渐被伤痛掩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妾知道自己做过一些糊涂事。但过往情谊难道在五郎眼中皆是虚假不成?五郎不是说过枯木亦能逢春吗?”
闻得此言,那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失子之痛涌上心头。
赵瑾原本嘲弄的眼神骤然一软,错愕、怜惜、愧疚,复杂难言。
只是不久情绪便被拉了出来。若不是那折子上一字一笔白纸黑字为证,险些又被她这精湛的演技蒙骗了过去。
他的隐忍的怒气终还是发了出来。双手放开了她,起身从衣袖取出来一本折子一个用力甩到了榻上。
稚鱼心中倏然一跳,像被雷电从上而下击中。在赵瑾目光迫使之下不得不手指颤颤的捻起那本折子,随手翻了两页。无一例外皆是记载了她与裕王的过往,不过有的是杜撰的有的确实是真的。
她丢掉那折子,语气急急的否认,“不,不是这样的。五郎……”
赵瑾看着她变化的神色咬紧了牙,伸手打断了她的话术。
“妾之前与裕王相识并不虚,只是妾对天发誓,这上面的都是假的。定然是有人搜罗了些假的消息用来离间妾与五郎。恨不能让五郎彻底厌弃了妾,甚至……甚至是杀了妾。”
‘杀’字一出,赵瑾目中尽是阴翳。这一场局让他厌恨至极,尤其是看到她被百花残折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无能和疏忽。
赵瑾努力克制着心底再度漫溢而出的阴郁和烦躁,狞笑着道:“杀了你,朕怎么舍得呢。朕要你亲眼看着你的选择是多么的可笑。”
隐约灯影摇曳,赵瑾的脸一半落在烛火的阴影中,一半被烛火照亮。不变的是那双赤红深邃的眸子紧紧睨着她,带着警告和恨意。
话音一落,不等她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稚鱼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揣揣,全是不安。
她明白他话的意思,自然不会杀了她。但以后这碧霄宫就是她永远的牢笼。空有四妃之名,实则和囚犯没甚区别。
目光移至那叠折子,稚鱼已然清楚这是被人提前拟造好的消息。只是不知这折子和这场局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若是出自一人之手,德妃又怎么会知道她与裕王之事的?
稚鱼捏紧了那叠折子,心中恨极。水影宫的局让她失了多年筹谋,这叠折子害她失去了日后的路。
德妃,若有来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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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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