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阮阮和萧玦走出宫门,玄焱恭顺地候在马车前。
“王爷王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今日他们进宫奉茶并没有带婢女,只带了玄焱驾马车,另有几名王府近卫骑马跟在后边。
萧玦微微颔首,“回去吧。”
车轮缓缓滚动,马车行驶起来。
比之于早上来的时候,慕阮阮觉得车厢内有了微妙的变化。
萧玦那厮分明还是静静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但总让她怀疑他好像在打量她。
慕阮阮又一次狐疑地抬眸望去,萧玦仍旧闭着眼。
难道是错觉?
她压下惊疑,转眸朝车帘的方向看去。
外边的喧闹声比清晨时大多了,百姓们都出来了吧?
真好……
“停车。”
慕阮阮循声诧异回眸,只见萧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马车缓缓停下,玄焱在外边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慕阮阮也好奇地看着萧玦。
萧玦迎上她的视线,“你初来王府,若有物件短缺,便开口。”
慕阮阮一愣。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玦略微别开眼,“若有物件短缺,我便陪你逛逛市井,适当采买些回府。”
慕阮阮又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后嘴角止不住上扬。
“缺的缺的!多谢王爷!”
怕不是她套近乎的手段起作用了,竟让这厮大发善心了!
“恩。”萧玦这才朝外吩咐,“玄焱,去万宝街。”
“是!”
*
一刻钟后,慕阮阮和萧玦并肩站在街口,只带了玄焱在身边护卫,其余近卫则候在街口外不远处。
慕阮阮仰头怔怔地看着那高悬的‘万宝街’牌坊,心中涌过一阵又一阵怪异的感觉。
这三个字莫名让她在意,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仔细回想又毫无头绪。
“怎么了?”萧玦看出了她的异常。
慕阮阮微微摇头,“没什么。”
或许是她小时候见过这牌坊,所以才觉得有些熟悉?
——“卖糖葫芦咯!”
吆喝声传来,一瞬间勾起慕阮阮久远的回忆。
她的视线被吸引,脚步不受控制地朝那吆喝的老叟走去。
“王妃!”玄焱想跟上,却发现自家王爷已经先一步动身。
“姑娘,来串糖葫芦吗?”老叟笑出满脸沟壑,枯枝般的手指递来一串糖葫芦,“头茬山里红的芯子,裹了土蜂蜜,不好吃不要钱!”
慕阮阮盯着糖葫芦身上那层晶亮的糖衣,下意识伸手接过,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钱,手臂无措地僵在空中。
一只手突然横亘在两人中间,递出了碎银。
稻草把子晃动起来,老叟笑着接过萧玦的碎银,打趣道:“原来姑娘是和心上人出来约会呐!”
“不是心上人。”慕阮阮想也没想就反驳。
“这样啊……”老叟一顿,转头看向萧玦,嘴边挂起揶揄的笑意,“看来郎君还得再加把劲儿呀!”
萧玦默默收回手,面色平静。
慕阮阮想了想,觉得这样‘过河拆桥’好像驳了这厮的面子,可别把他给惹不悦了,于是低下头弱弱补了一句。
“是……夫君。”
萧玦闻言微愣。
老叟笑着朝他挤眉弄眼,“郎君好福气,这么娇俏的小娘子都被你给娶回家了!”
萧玦不善与人交际,面对老叟的热情一时难以应对,但也不至于完全不理人。
他浅浅‘恩’了一声,随即侧过身,没再说话。
老叟是过来人,猜到眼前这对大抵是新婚夫妇,笑着摇摇头不再调侃,识趣地扛起稻草把子踱远几步继续吆喝。
另一边,慕阮阮咬下一颗糖葫芦。糖衣咬碎的瞬间,甜蜜酸涩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味蕾,激得她眼眶发热。
她其实并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毕竟小时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只能有啥吃啥,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但她唯独对糖葫芦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无他,只因糖葫芦救过她的命。
幼时,她曾饿了很久很久肚子,久到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要不是最后有人给她递来一串糖葫芦,她可能那时候就饿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就这么好吃?”萧玦瞧出了她眸中的水意。
慕阮阮抬手抹了把眼眶,摇摇头,“也就那样吧。”
毕竟再好吃,也永远比不上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萧玦沉默片刻,道:“想逛什么铺子,我陪你。”
他的声音仍旧清冷平和,却叫慕阮阮听出了点安抚之意。看来她在他面前刻意讲的那些好话都没白费!
萧玦:“想好了吗?”
慕阮阮:“就……随便逛逛吧。”
他们一路从街头逛至街尾,慕阮阮多年被困府中,初见这般市井繁华,眼中满是新奇,东瞅瞅、西看看,街边的糖人儿、绣品、小玩意儿,无一不让她驻足,店铺里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她也都要进去看上一眼。
萧玦虽神色淡漠,却会在她看得入神时,悄然放慢脚步,吩咐玄焱将其中几样物件买下。二人并肩而行,男的俊朗,女的娇俏,恰似一幅绝美的画卷,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行至一间药铺前,慕阮阮突然停下了脚步,视线被里边满墙的药柜所吸引。
萧玦察觉到身旁的动静,脚步顿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身后的玄焱也跟着停下,心里暗自思忖:莫非王妃还打算把药铺也逛个遍?药铺里一股子药味,真没什么可看的。
药柜隔得远,慕阮阮瞧不清上头字迹。昨日她被慕大将军强喂毒药,虽知晓解药配方,可配药得避开旁人。此刻贸然进药房,难免引人怀疑,还是之后找时机再来吧。
思及此,她收回了迈出一半的步子。
小半个时辰后,慕阮阮和萧玦一起坐在香满楼的雅间歇息。
玄焱提着大包小包往街口的方向去了,打算先把采买的物件交给其他王府近卫,再回来守在主子们身边。
香满楼在万宝街的一众店铺中格外显眼,每日宾客满盈、人声鼎沸。无论是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亦或是平民百姓都喜欢汇聚在这里小叙。
大江南北的食物当中,只要是叫得上菜名的,这里的大厨都能做得出来。店伙计热情周到,店内装修古朴雅致,二三层楼皆是雅间,能够极大限度满足不同客人的需求。
三楼最中间的雅间内,慕阮阮盯着眼前的那道菜,有一下没一下动着筷子。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这会儿却全然没啥胃口。
只因踏入香满楼前,她再次感觉到了一种怪异感,站在‘万宝街’牌坊底下时产生过的那种怪异感。
就好像她忘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一样。
“这些菜不合你胃口?”萧玦坐在她对面问道。
慕阮阮摇摇头,“不是。”
就差一点点,就一点点她就能想明白了。
萧玦:“快吃吧,回去后我带你见见王府的家仆。”
听到这话,慕阮阮猛然抬眸。
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她和萧玦进宫奉完茶回到王府后,萧玦原本也打算带她见见王府的家仆。
可当时家仆们堪堪召集完毕,就有人火急火燎赶来,凑到萧玦耳边说了些话。
萧玦听完后立马点了府内的近卫和青壮男仆出府,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回来。
也是因为那个突发事件,王府管理内宅事务的权力阴差阳错地还留在岳嬷嬷的手里,一留就是三年。
慕阮阮后来听金荷提起过那日的事。
原来是万宝街内有座酒楼在正午时轰然倒塌,许多百姓被埋。城内巡防守卫全员出动,但人手还是远远不够。
那场救援持续到深夜,仍有不少人受困。若非王爷及时带人赶去支援,就凭原来那些人,说不定到次日傍晚,废墟里还会有幸存者苦苦等待。
慕阮阮刚刚才和萧玦从万宝街的这头逛到了那头,期间虽然看到了两三座酒楼,但只有香满楼的门前车水马龙,其他酒楼看上去都没什么客人。
如此想来,香满楼很可能就是今日正午时分即将坍塌的那座酒楼!
慕阮阮望向窗外,日头逐渐升高,正午就快要到了。
她转头看回萧玦,动了动唇,“我们……”
话才到嘴边,就硬生生止住了。
这酒楼即将坍塌之事,只有她一人知晓。倘若她此时选择缄口不言,随便找个借口独自离开,把萧玦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任他待会儿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若是他真的因此丢了性命,那她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将军府和翊王府的束缚,重获自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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